第34章
朱薇瓊洗完澡就要走, 葛俊彬再留不住她,只能約了她明天見,朱薇瓊答應了, 說明天下班後去茶館找他,葛俊彬安下心, 睡了一夜好覺。
之後朱薇瓊就回了家, 沒想到家裏卻是空無一人, 她心裏想着葛俊彬的事,也沒有心情去管文家祺在哪裏,打了個電話也沒人接就自己先睡了, 半夜時, 她聽見外面客廳裏傳來動靜,下床去看,撞見剛進門的文家祺。
“快三點了, 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你幹什麽去了?”朱薇瓊有點不高興。
文家祺臉上帶着倦意, 但精神頭卻很高,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笑着和她道歉, 又催她快去睡。
朱薇瓊看他的樣子不對,問道:“你喝酒了?”
文家祺立刻否認。
她不信, 走過去聞,文家祺大大方方地讓她聞。
“倒沒有酒味, 不過···”
“不過什麽?”
朱薇瓊看着文家祺,他一點兒都不緊張。
“沒什麽, 逗逗你, 看看你老不老實。”
文家祺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快去睡覺吧, 不然明天眼睛腫了又要怪我。”
朱薇瓊輕輕打了他一下,轉身進了卧室。
文家祺看着卧室的門關上後,臉上的笑就慢慢收了,他慢悠悠走到沙發上坐下,鼻子裏聞到了一股皮革味,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他将手舉到燈下,上面什麽都沒有,但他仍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這手已經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手了,另一個人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标記,得到了一部分控制權,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臉,似乎她也能感受到,她也想要這麽做,他懷疑就是如此。
他環顧四周,這房子裝修得簇新入時,他和朱薇瓊搬進來住了剛有一年,屋子裏的一切都是按照他們的喜好和品味擺設的,牆上挂着他喜歡的畫,茶幾上放着朱薇瓊喜歡的花,家具昂貴又舒适,但他今晚卻不願意在這樣的房子裏安睡,他睡不着,他現在好奇的是一間混亂悶熱,毫無布置可言,破爛又逼仄的屋子,他好奇牆壁上被濕氣蝕掉的那層皮,好奇熱氣裏漂浮着肉類焦臭的異香,好奇廉價洗發水的人工花香,他好奇在這樣的屋子裏入睡會是什麽滋味?
其實除了熱,沒有什麽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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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順心每天早上都是被熱醒的,她一起床就先用濕毛巾把脖子和後背都擦一遍,然後趁汗還沒出來之前趕快換洗漱完,換上衣服出門等公交,公交車上冷氣開得大,她一身汗上去就被激得打個寒顫,然後慢慢适應,汗毛服帖了,最後又開始覺得冷,等到了站下車,太陽像隔着層膜照在身上,走兩步之後,汗又流了一背,每天就是這麽冷冷熱熱的循環,淩曉靈有一回戲谑說:“就好比八寒地獄八熱地獄來回受刑。”
魯順心到公司時辦公室裏沒什麽人,只有淩曉靈正在位置上補妝。
魯順心有氣無力地和她打了個招呼,就跑到空調的風口底下站着,她人都曬虛了,心髒跳得又快又急,連眼皮上都是汗珠子在滾,像在哭似的。
淩曉靈笑道:“天氣預報說今天只有三十九度,我看不止。”
魯順心道:“肯定不止,地上連雞蛋都能煎熟。”她穿了一雙涼鞋,底薄得根本不适合接觸路面,那是專門為出入有車的人的定制的,最多能承受在水泥路上走三十步。
淩曉靈看她一眼問道:“你坐公交車來的?”
魯順心點頭,淩曉靈一笑,沒說什麽,把鏡子往屜子裏一塞,打開了電腦。
魯順心也回了座位,不一會兒,其他人就都陸陸續續地來了。
上午下班的時候,魯順心本來要跟淩曉靈一起去吃飯,忽然收到了條信息,之後她只得找了借口,讓淩曉靈先走,自己再偷偷摸摸乘電梯下到負一樓。
負一樓是停車場,白天也要點燈,陰氣森森,文家祺的車就停在這裏。
剛才文家祺發來的信息裏只叫她到停車場來,別的什麽都沒說。
魯順心下了電梯,正到處張望着,突然從斜刺裏伸出雙手一把将她的手的抓住了。
她吓得尖叫,那人卻立即把她嘴捂住了。
“噓!”文家祺朝她比劃,臉上是得逞的笑,他開心得很,似乎吓到她是項成就。
魯順心驚魂未定,忙從他手底下掙脫出來。
他的手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帶你去吃飯。”文家祺道。
魯順心問:“去哪兒吃?”
文家祺拉着她走:“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到。”
魯順心道:“午休時間就一個半小時。”這來回一趟,加上吃飯,她還能睡多久?
文家祺聽出她的不願意,皺眉看她:“你昨晚做賊去了?這麽欠覺?”
魯順心沒說話。
文家祺看她一眼,突然甩開她的手,又往回走。
魯順心跟在他身後。
文家祺又站住,轉身看着她氣憤道:“我對你好你是不是沒感覺?”
“···謝謝你。”
“我不是要你說謝謝!”
魯順心問:“那你要我說什麽?”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我···”文家祺突然喪氣,他看着對面的人,她越平靜他越顯得像個小醜。
“我就是想要哄你開心而已。”他說,“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不用勉強自己。”
真的嗎?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他們兩人同時在心中發問,文家祺心虛又懊惱。
不用勉強的話,他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
他們之間最适用的詞就是“勉強”。
“我想去。”魯順心說。
文家祺打量着她,眼神探究,像是在試探她的真假,他又牽起她的手,卻全無剛才的欣喜。
他牽着她朝前走去,恍惚中聽見叮叮當當得動靜,像是鐵鏈在地上拖動的聲響,他正在拖着一幅沉重的鐐铐行走。
他驚慌地轉頭看去,卻見到魯順心臉上帶着笑,正看着他。
那笑容似乎在質問他,這樣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
葛俊彬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只有夜晚才能見面,只有在她有空的時候自己才能去填補她的閑暇,這樣怎麽夠?
他已經在懷疑朱薇瓊到底把他當作什麽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難道和他以為的不一樣嗎?
每次在甜蜜的時候,他都确定她是愛他的,離不開他的,但是在見不到她的時候,他又有很多問題。
每次一見面,這些問題都堵在他的喉嚨裏,好像只要輕輕一拽就能拽出來,但是他不敢拽,他怕拽出來之後收不回去,他怕朱薇瓊不高興,怕自己想多了,怕自己讓她感到委屈。
她對他都那麽好了,她都說了她愛他了,他還想怎麽樣呢?
也許她也有苦衷,他應該再等等,等她把事情處理好,他要相信她才對。
葛俊彬雖然這樣勸自己,但又沒法兒完全說服自己,這導致他總是不能專心。
“哎呀!”女人驚呼一聲,将他喚回了神。
他連忙道歉,将碰倒的杯子扶起來,又去抹桌上的水,女人的裙子也濕了,他抹了一下才察覺不妥,又結結巴巴地道歉。
“沒關系。”女人道,又叫他不要着急,非常大度。
葛俊彬耳朵都紅了,不住地道歉。
女人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微微笑着。
葛俊彬莫名覺得她的笑容很熟悉,他心裏莫名,仔細看了一眼這女人,他并不認識她。
葛俊彬收拾好了桌子之後就回到了櫃臺。
他離開後,朱薇瓊推門而入。
她走到剛才被他弄濕裙子的女人對面坐下。
“你約我自己還遲到!”李雪燃抱怨道。
朱薇瓊說:“路上耽誤了一下,你點了東西嗎?”
李雪燃笑道:“點了杯茶,不過被一個小帥哥打翻了。”
朱薇瓊開玩笑道:“你怎麽總和小帥哥有緣?”
李雪燃頗為得意地一笑,她朝櫃臺那邊一張望,輕聲道:“欸,小帥哥又來了。”
朱薇瓊轉頭看去,看到了端着茶的葛俊彬,他看見她就笑,根本藏不住。
“你認識他?”李雪燃立刻察覺。
朱薇瓊點頭:“認識,當時見義勇為的就是他。”
“就是他呀!”李雪燃驚呼,葛俊彬已經走到了眼前,她對他笑道:“沒想到帥哥人品還這麽好,難得。”
葛俊彬傻傻地看向朱薇瓊,朱薇瓊安撫地對他一笑,然後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你叫她李姐就好···”
李雪燃挑眉:“李姐?”
朱薇瓊:“那不然就叫小雪?”
李雪燃看向葛俊彬:“你怎麽叫她的?”
葛俊彬臉色尴尬:“就是叫名字···”
“連名帶姓的?”李雪燃比朱薇瓊有攻擊性的多,葛俊彬完全招架不住。
還是朱薇瓊給他解圍,“你去忙吧,別理她。”她推了他一把,叫他快跑。
葛俊彬只好走了,不過走之前他總算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覺得李雪燃的笑容很熟悉了。
朱薇瓊也曾經這麽對他笑。
“他這工作是你介紹的嗎?”葛俊彬一走李雪燃就發問,朱薇瓊大方承認了。
“你要幹嘛?報恩啊?”她笑個不停,“太老土了吧。”
朱薇瓊不以為意道:“知恩圖報,傳統美德。”
李雪燃道:“你不如以身相許?”
朱薇瓊淡然道:“這屬于糟柏,不可取。”
李雪燃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并沒有說什麽,只端起葛俊彬剛送來的茶,吹了吹。
“這茶不好,不上檔次,喝得沒意思。”李雪燃說。
朱薇瓊道:“我覺得不錯,你可以試試。”
李雪燃從善如流,立刻變了主意:“好吧,以後有機會我試試看。”
兩人相視一笑,她們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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