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瞪他,他算看出來了,這小子一下崗,立馬就不認領導,現在沒人能撼動狄雙羽在他心中的偶像地位。
狄雙羽竊笑。
關允無語,“還挺美,你這是在教唆犯罪。”
向陽聽他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得犯到什麽程度才能被剝奪政治權利?”
狄雙羽目色純良,“取決你個人悟性。”開玩笑,回答這種問題才真正是教唆犯罪了。
“我記得有一次聽你說,打架把人打掉幾顆牙就能構成傷害,這就能留案底兒了吧?”
“依你現在這個非準公務員的資格,估計進一趟局子就沒什麽仕途可談了。”
關允揉着隐隐作痛的額角。讓狄雙心來做思想工作實在失策,這女人只會煽風點火,讓原本就瘋了心的向公子徹底喪失理智。
果然向陽愁容漸消,“這招可行呀。”撫掌沉吟數秒,打了個響指,“過兩天我謀劃謀劃。先喝酒。穆哥——點了什麽?”
穆權在音樂嘈雜中吼回來,“朋友別哭。你要唱啊?”
“什麽?”向陽扯長了耳朵也沒聽清,“問你點什麽酒了——真費勁。”跳下吧凳颠颠跑過去溝通了。
“搞定。”狄雙羽再度比出勝利手勢,“看,歡快得跟兔兒似的。”
“亂出主意吧你。”關允警告她,“你不知道他會當真?”
狄雙羽很無辜,“這都當真,就該受些教訓了。留過洋,從過商,坐過牢,多輝煌多完整的人生啊。”
關允說她起哄。
狄雙羽眨眨眼,“關總,您當真以為他會當真?”關允是否真被蒙過去,她不确定,她只知道向陽遠超他想像的精明,起碼分得清楚哪些話是閑聊,哪些話是正經。“聊天聊天,聊的是天——看得見摸不着的東西,都是虛的。”
這下輪到關允不解了。
狄雙羽倒是不做背後論人的事,只說:“我的意思是,也許向陽寧願坐牢也不想當公務員呢。您就別操心了。”嘻笑着抱起一撂骰盅找向陽鬥酒去了。
穆權那天點了一瓶洋酒,忘了是什麽名堂的,總之向陽飲完半瓶就高了。狄雙羽笑他堂堂海歸居然消化不了海外的糧食,他非說是酒有問題,他在英國每天拿這漱口都不嫌辣,那KTV肯定賣的假酒……不過這都是向公子正裝加身去機關上班之後的事了。
當天晚上他可是連稱好酒,一口一杯毫不含糊,直喝到一吐為快。從洗手間出來不回包廂,晃晃悠悠扶着牆蹭去了大廳舞池,狄雙羽發現他的時候,丫正舉着一沓錢跟服務生領班說要把整個場子包下來,惹得衆人鼻孔朝他,噴氣兒頻道驚人的一致:傻逼。
連哄帶騙把他弄回來,到門口又是一陣吐,萬幸,人醉心沒醉,背對着狄雙羽自己蹲牆邊吐的。狄雙羽也沒少喝,本來還可以堅持,被他這麽一鼓勵也受不住了,捂着嘴往廁所跑,一轉身撞上個妖裏妖氣的男人。對方撣撣前襟,嫌棄地看着他們,撇嘴不知嘟囔了句什麽。狄雙羽是沒聽清,向陽耳朵倒尖,胡亂一抹嘴,伸手去拎那男人的衣領,“你他媽,罵誰……”
那男人發出的聲音幾乎可以用尖叫來形容,因為向陽手上沾滿了嘔吐物。
狄雙羽忙上前阻止,“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那男人掙命亂推,向陽往後一個趔趄,踩在剛吐出的酒水上,重心大亂,結結實實摔在地板上,頭撞到牆壁,悶哼一聲,沒音兒了。
狄雙羽急了,兩道狠眼色遞過去,對方連跑都忘了,聳着肩站在原地,慌亂解釋道:“是他先動手的,我推他他自己跌倒的。”
聽他口齒不清的想也喝了不少酒,狄雙羽忍着反胃沖動,揚手招服務生,胳膊才舉起來就被人捉住。
是個漂亮如T一般的男子。
狄雙羽驚喜,“戚忻你來得正好,幫我看下向陽摔壞沒有?”
要說幾遍她才能明白藥師和醫生的區別呢?戚忻頭疼地看着眼前的混亂,認命地走向唯一倒在地上的人,“這貨?”确認後蹲下去,觀察沒外傷流血,思索着要從哪看起,正準備翻眼皮,聽到他嗝了一聲,立即條件反射地跳開。向陽咂咂嘴,并沒吐出來,戚忻卻覺得比吐了自己滿身更惡心。“他誰啊,小小?”
狄雙羽顧不得給他介紹,眼角瞄到那男人要溜,先出聲叫住他,“你給我站這兒。想走哪去啊?人現在還昏迷着呢,我告訴你如果摔壞了你得負全責。”
“他自己摔的我憑什麽負責啊!”他一嚷嚷,聽力範圍內的全聚過來了。
其中還有戚忻的熟人,以為是戚忻惹了事,竊聲打聽。
包廂門開,關允出來接電話,先是不在意地看一眼熱鬧,一眼之後發現亮點,匆匆收線走到狄雙羽身邊問情況。
狄雙羽話說快了,咳嗽兩聲,食道連胃一起翻騰,她不想像向陽一樣現場直播,丢下亂哄哄的一群人,飛奔向衛生間。戚忻正和關允扶向陽,一看她要吐,慌忙跟了上去。
關允接收了向陽的全部重量,腳下又發滑,根本扶不住,索性放他重新溜坐回地上。擡頭看看戚忻追逐狄雙羽急切的背影,再看一眼腳邊爛成一灘泥的大塊頭,轉身踹開包廂門把穆權叫了出來。
狄雙羽确定自己進的女廁所,但是戚忻毫不顧忌地跟了進來。清了堵在喉嚨口的障礙,狄雙羽漱漱口,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笑道:“你這平常用不上的才華可得以發揮了。”
戚忻不理她的調戲,只抱懷望着她,若所有思道:“也沒多像啊。”
狄雙羽笑,“那你怎麽知道是他?”
沒頭沒尾的對話,只有這兩人理解對方說什麽,不由相對發笑,伴随時不時的幹嘔聲。
托了一捧水潑在鏡面上,擡手抹勻,鏡子裏露出她清晰的五官來,還是那兩彎眉一雙眼,就有化不開的狂燥在裏面。狄雙羽被自己盯得發冷,“小T,”她喚一旁沉默不語的人,“我看起來攻擊性很高?”
戚忻誠實地點頭,“剛才我還以為你要動手揍那家夥。”
目光移了幾寸落到他臉上,狄雙羽哭笑不得,“怎麽會?”
“小峰說你打架相當厲害。”
“那是因為有易小峥在邊上。”
他笑,“總之就感覺你是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人。”
狄雙羽也勾了嘴角,可看向鏡子裏,臉上根本找不出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快樂。
希望在新的一年裏,每天都有輸光之際抓了一手天胡牌的好心情。
2012,讓我的寫字靈感像好運氣一樣源源不斷吧~
☆、27行為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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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為的定義
愚蠢的人總是想要拿走別人最重要的東西,然後觀察對方的反應以尋求認同感。
2010年1月30日
“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人。”
狄雙羽得承認,戚忻的評語很準确。她雖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但也一直都不太懂寬容為何物,也未體會過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益處。獨獨在面對關允時,能夠一忍再忍,就好像,全天下都欠她的,她卻要還着他一人的債。
那天晚上幾番翻覆終按捺不住,狄雙羽問:“真會不在北京了?”
關允沒吭聲。狄雙羽知道他沒睡着——他喝過酒之後反而更難入睡。就在她以為他是以裝睡代替回答時,他忽然轉過身來,黑暗中沉默面對她半晌,伸出手覆在她的發上,“別多想。”聲音啞得像唱慢版情歌,“現在交通多便利啊。再說寶寶不是還在嗎?”
這話雖不中聽,但卻很有可信度。關寶寶一天在北京,關允這個做父親的就一天跟北京脫不了關系。那麽,同在北京的她狄雙羽,也就不會被完全的抛棄。
也真虧他想了半天,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狄雙羽一夜無眠,第二天難得比關允起床還晚,迷糊着睜眼已尋不着枕邊人,赤腳下床步出卧房。小客廳充斥着淡淡甜果香氣,關允倚在沙發上看拳擊比賽,姿态閑适,全看不出宿醉的難過。面前小幾上一杯不知名熱飲霧氣飄繞,初步觀察是橙汁,香氣大致源于此。
關允沒聽見腳步聲,卻望見斜投在地面上的長影,回過頭看她一副夢游狀,不由發笑,“餓醒了?”
腸胃被滿屋甜味和他的這句話驚擾,誠實地應了一聲,狄雙羽揉揉眼,蹭過去偎了他身邊扮貓咪撒嬌,“求喂食。”
他噗哧直樂,彎腰拎了一籃子零食放到茶幾上,“還挺重。”細看才發現有瓶白葡萄酒在籃子裏,“你買的?”年貨嗎?
“開發商給的。”她可沒有吃零嘴兒的愛好。拎出酒瓶幹嘔一聲,放到旁邊做擺設。手伸進的禮品籃裏尋食,一包包盡是外國字,看不出名堂。
關允則對那瓶酒比較感興趣,單手抓過來認真查看标簽,對她的回答表示嫉妒,“喲,甲方還給你送禮,混得真可以。”一籃子半數是幹果零食,卻百分百的進口食物,價格亦不菲。
狄雙羽不以為榮,“送禮的都是賺着的了。”拆開一包印着曲奇圖片的口袋,拿出一片,謹慎地聞聞,先遞給關允。
他接過去卻不吃,端着自己那杯香甜熱飲抿了一口,燙得微微吸氣。
狄雙羽也等不得他人試毒,幾片曲奇大口嚼下去,糖份讓各項感官恢複敏銳,肚子更餓,頭更疼,且有莫名影像和記憶混亂交雜。“對了,向陽沒摔壞吧?”
關允搖頭,“胳膊腿沒事兒,有問題的可能是胃,木頭在醫院陪了半宿,天亮才拔了點滴送回家。”
“這麽嚴重。”進醫院可是出她意料了,看來向公子抵抗的決心不小呢。
關允突然挑高一眉,“昨兒KTV幫忙扶向陽的,你朋友?”
狄雙羽回憶着,“戚忻嗎?”揉揉僵硬的後頸,“我弟的朋友,元旦時候就在他們家玩來着。”
關允漫應,咬了口餅幹,碎渣掉在衣襟上,他屈指輕撣,忽而掀了嘴唇似笑非笑地望向狄雙羽,“小子看我眼神怪怪的。”
咀嚼的動作僵住,狄雙羽如實道:“您這眼神比較怪。”
他輕瞥一下即收回視線,篤定地說:“對你有企圖。”
對她有企圖的是小峰,不過這話沒法說出來,狄雙羽也懶得多做解釋,“嘁”了一聲道:“還當什麽稀奇事兒。”
關允撇嘴,“啧啧,萬人迷□女作家老牛吃嫩草。”
狄雙羽提醒他,“你這麽說話很容易病句的。”
“呵,你別找病就是。真快啊,才過完元旦,又要到春節了。”他說着,起身翻翻書架上的臺歷,“你們放幾天假?”
“正常7天吧。幾號過年?”
“13號除夕……還有十天了,訂票了嗎?”
雖然易小峰前陣子也來過幾次電話催她訂票回家,但是狄雙羽并沒着手安排這項工作,一來是公司前兩天才郵件公布正式放假日期,再來她也沒想過回家過年。自從葭子離婚之後,這兩年春節都是留在北京和她們娘兒倆過的。今年也沒想過應該要有什麽不同,可被關允這麽一問,不回家過年似乎沒那麽理所當然了。“你訂了嗎?”
“有可能開車回去。”
“你一直都回家過年嗎?”
“好幾年沒回去了。”快速看她一眼,視線又轉回至日歷上,“都是在北京過完年,初三初四過去住幾天。”
狄雙羽聽懂了。沒離婚之前,過年和老婆孩子在一起就行了。這之後的節假日,自然有那個他為之離婚的女人陪在身邊。
真是自虐,沒事問這個幹什麽。
挺好的陽光,被自己壓一頂帽子遮住了。
吳雲葭說她患得患失過頭了,“不過是個記憶裏的女人而已,關允都放下了,你還老提她。”狄雙羽心說如果他真能放下就好了。
懸于頸間的戒指,錢夾裏的照片,書架上的日記……關允是有意保存還是随意擱置,都說得通,都可是當成過去。只是知曉這些過去的狄雙羽,感覺如同被告知吃下的飯裏有蒼蠅一樣,吐不出,又不能坦然消化。或許作亂的不是胃,是心。
說起那枚戒指,不知是察覺出了狄雙羽的敵意,還是只把那當成個單純飾品搭配圓領開衫,關允其實并沒戴過幾次,大多時候都擱在家裏,全職負責礙她的眼。開始他還記得跟袖扣一起收進盒子,但這男人沒有整理首飾的習慣,袖扣摘下來逮哪放哪,那戒指沒幾天也跑到明面來了。茶幾上,書桌上,洗手臺上……狄雙羽幾次都想把它碰到池子裏放水沖下去算了,結果也只是丢到地上撒撒閑氣,這小玩意兒結實得很,揉不爛搓不碎,連鑽也摔不掉一顆。
狄雙羽是知道這牌子的,她公司樓下的商場裏就有專櫃,有同事在那買過結婚戒指,據說鑽飾品是可以補差價更換新款的。翻出那疊購物小票,看着趙珂填寫個人信息的的缭草筆跡,狄雙羽想,這算不算偷呢?
不,是她不要的東西。
更換的過程異常順利,反正目的在于消滅這礙眼的物件,狄雙羽随便選了只挂墜,補齊差價,還趕上搞促銷白得了條素金手鏈。在重填個人信息時出了個小插曲,售貨員在電腦上輸入舊産品編號卻調不到出庫記錄,說需要打電話确認下。狄雙羽做賊心虛,以為要打電話給趙珂确認,頓時腦袋裏面亂作一團,她想像不到趙珂接了這通電話會是什麽反應。
好在金店售貨員要比餐廳服務員有時間觀念,說稍等真就是稍等,一分鐘電話挂斷,跑過來先是賠理道歉,說店裏電腦有問題,總部那邊查到記錄了,跟着就快速幫她開單出貨。狄雙羽簽賬單的時候手還有一點抖,那顆貴重的鑽石吊墜完全壓不住她狂跳的心。
好巧不巧,關允這時把電話打進來。
顧不得聽店員過多的客套話,拿好東西離開櫃臺才接起電話。關允問下班沒有,她直覺回答:“沒下。”立刻又改口,“哦,下了,剛出來,在公司附近商場。”
“又SHOPPING?”
“随便逛逛……騰時間。約了人吃飯,還沒到點兒。”
“正說有個飯局,想問你過不過來。”
“不去了,這邊一早約好的。”
“行吧,看來美女得趁早約。”
“可不是,到飯點兒了才喊人吃飯,這哪是約人啊,這叫提溜。我就是閑得在家上吊也不能接受被人提溜。”
“行,你有範兒,作家。哦對了。”
心髒一個猛蹿,狄雙羽有些受不住,咳嗽着問:“幹什麽……”
他小聲抱怨着,“你幹什麽~對着電話咳嗽吓我一跳。”
“你要說什麽?”
“說,你吃完飯回來早的話,幫我到樓下洗衣店把西服取了,報我手機號就可以。”
“知道了……哎,哪家洗衣店?小區裏的還是出來拐彎那家?”
“外頭這家。你在買東西嗎?接電話心不在焉的。”
“買個屁,沒錢。”
“找那位讓您等着的人報銷啊。”
“我發現你挺閑的,要不要活動一下,來買個單什麽的?”
“得,不打擾您購物了,回頭弄錯了尺寸再怪我。”
“我很專心,關總,您老交待的事我都記着了,早點吃完飯,去給您取衣服,對吧?”
非是她不打自招主動交待人在商場,而是怕關允聽出電話裏環境。收了線才想起來,這是金店又不是廟會,哪兒那麽容易聽出來。
總結而言,一個賊心理技術遠比手上技術重要。像她這種心理素質的幹不了大事,還沒怎麽着呢就陣腳大亂,一句話把好好一頓飯都給弄沒了。
出商場大門冷風襲襲,吹在她因緊張和刺激而發燙的臉頰上很舒服,人也鎮定下來。找個人吃飯吧,偷盜已經犯了,再不可打诳語。并且今天幹的這事兒,也實在想跟吳雲葭唠叨唠叨。
“雲雲她媽——”
“哎~”
狄雙羽一怔,居然不是“有屁快放”?看看號碼,沒撥錯啊。“你在哪兒呢?”
“外面吃飯,在建恒他父母家。”
……那是什麽人?“啊!米建恒?!”難怪吳雲葭把嗓子捏得跟幼兒園老師似的。
電話裏含糊一笑,狄雙羽估計她是把廢話兩個字生給嚼了。
跟阿米他爸媽吃飯?天,見家長了!“之前怎麽沒聽你提?”
“嗯,行,那改天再說吧,拜拜。”
“你不能這樣……”被和諧了。要是阿米就絕對不會挂她電話,可惜沒他電話,不過,這個可以問來。“喂,戚先生嗎?”
電話裏一陣沉默,“誰啊?”
狄雙羽樂不可支,“你說呢?”
戚忻松了口氣,“幹嘛陰陽怪氣的,我還以為你手機被人偷了,打過來騙錢的。”
“哈哈,你放心,我給你備注了‘此人沒錢’,真被偷去了也不會打給你騙錢的。”再說手機裏面存的也是小T,怎麽可能叫得出戚先生來。
“貧吧你。什麽事快說,理發呢。”
“奇怪的人,到飯點兒了不吃飯跑去理發。”
“你定的飯點兒啊!”
“老米手機號告訴我一下。”
“哦,我查下發給你。”才想挂電話,腦筋一抖,遂判斷這是個不情之請:她找老米幹什麽?尤其是這麽個特殊日子,“想搗亂是吧小小?”
“啊啊啊!你居然知道。阿米都跟你說他要帶葭子回家見父母,葭子居然半句口風都沒透給我。多氣人多氣人!同樣是閨蜜,你命真好。”
“你才閨蜜呢!你秘魯龜!我會知道,是因為老米今天限行,我送他去接的葭子和小雲。”
“嘁,吳雲葭還挺能擺譜,自己開車過去得了。”
戚忻吃吃發笑,“小小你是不是高興得無從發洩了?”
目光偏轉寸許,看到商場外立面玻璃裏映照的自己,一張大嘴橫咧。小T這家夥,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在笑。“你吃飯沒有,我還沒吃呢。”
“……容我沐浴焚香後和您共進晚餐。”
戚忻真是渾身香噴噴來赴約的,狄雙羽最近感冒了幾場,鼻粘膜比較薄,被熏得連打了幾個噴嚏,淚眼婆娑地望着那個杏眼櫻唇的少年。“啧啧,這大長鬓角……”
戚忻得意地撫撫耳畔,“像楊過嗎?”
狄雙羽搖頭,“楊過得打折一條胳膊。”她倒覺得更神似小龍女,李若彤那版的。“我可以理解你剪這種發型的行為叫做破罐子破摔嗎?”
“随你理解。”戚忻很坦然,早料到她沒好話,“點餐沒?”
“叫了份面條,你吃什麽自己點。”
翻翻菜單點了自己的食物,順便揶揄她,“喝兩瓶兒?”
狄雙羽翻白眼,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戚忻笑得有些嘆息,“易小峰知道你被喝成那德性不跟丫急了的。”
狄雙羽神情嚴肅,“別和小峰亂說。”
戚忻斜眼,“我沒那麽八卦。”
狄雙羽偷笑,“對不起我不該以貌取人。”
“又沒完了。”戚忻頭疼地望着她,“你啊……”明顯的欲言又止。
狄雙羽撇嘴,“什麽?”
“沒什麽。”
“哦?”
“你以為呢?跟你聊聊那個像你初戀的男人?這話題太閨蜜了。而且我想說的話,葭子肯定也都說過了。”
狄雙羽略略垂頭,笑裏一絲澀,“總之你們都不大看好就是。”
“你自己好就行,小小,別人都沒用。”
狄雙羽還是笑,笑得人很沒轍。
戚忻長嘆口氣,“我實在是快煩死了,易小峰每次來電話只會問我,那男人對小小好不好,那男人哪裏吸引你……我怎麽知道,我又沒見過。就算我現在見過了,還是答不出,我不知道你幹嘛喜歡上這麽一個男人,就因為他像易小峥?看你的樣子,我覺得他對你不好——起碼沒好到讓易小峰甘心把你交給他。對嗎?但是我什麽也沒跟易小峰說,這是你自己的事,不管是我還是易小峰,甚至是葭子,都沒法兒說什麽。但是你得知道有些事兒,我們會跟着着急,擔心你憋屈了自己。”
狄雙羽低低開口,“小峰經常給你打電話?”她咬着指甲,不安地擰着眉,“也就是說,你們果然是熬得出電話粥的親密關系嗎?”
戚忻恨恨咬牙,“今兒沒帶兵,帶兵把你拉出去砍了。”
“所以你這是在跟我秀恩愛吧?”捂着嘴,以免笑聲過大騷擾臨桌客人,“‘唉,小峰每次來電話’‘都快煩死了’,噗——太傲嬌了T!哈哈……”
戚忻黑着臉,“不要把你男朋友以外的爺們兒統統配成對……”忍無可忍地伸過手,隔着桌子去掐她的臉,企圖以暴力阻止她歡快的腦補。
她心虛讨饒,“啊,刮頭發了。”
戚忻略微欠過身子,用另一只手摘去纏在自己手表上的發絲,“你這是假發嗎?那天在KTV差點認不出來你。”
“姐是弄虛作假的人嗎?”
“染發劑對你沒好處。”頭發解開了,順勢在她發梢上抓抓,“沒有以前手感好。”
“一邊兒玩去。”她不喜歡談論頭發,一巴掌拍在他腕上。
戚忻卻沒躲閃,結實挨了一下子,手仍貼着她頭發。
狄雙羽又推他一下。
這下不但手收回去了,連人也站了起來,“哥。”
狄雙羽反應慢半拍,擡頭看見容昱的時候,才想起為何覺得小T這聲稱呼似曾相識。“咦,容總?”
容昱只是放緩了腳步,輕收下巴算是回應,繼續往餐廳裏面走。司機跟在身後,問服務員:“還有位置嗎?”
正值飯點,又是周五,這間平常客流稀少的茶餐廳也人滿為患。
“容總——”狄雙羽朝容昱揮手,“這邊。”
戚忻驀地收回視線瞪向對面動機叵測的女人。
容昱回過身看看他們,遲疑數秒,走過來。四人位的卡座,對面兩張沙發椅,每張椅子能坐兩個人。容昱站在桌前,冷冷俯視戚忻。
狄雙羽噗哧一樂,“還是您想打包點兒東西回車裏吃?”桌底下被戚忻踩了一腳。
服務員從旁邊道歉,“不好意思,馬上就有位置了,兩位不介意先坐下稍等會兒。”
司機不敢表态,靜待老板指示。
狄雙羽讓戚忻往裏挪些位置,身邊一沉,容昱已經穩穩坐下來。她側目而笑,方正兒八經地做下邀請,“附近餐廳少,到這點兒了每家都這樣。一起吧,我們也剛來。”
司機挨着戚忻坐下,客氣地同他笑笑。
容昱問:“頭發怎麽弄的?”
剛弄完頭發的戚忻下意識爬爬發頂,“啊,随便剪了剪。”
容昱怪異地看他一眼。
狄雙羽當即笑噴。戚忻才明白自己應錯了聲,尴尬地遷怒于她,“你笑個屁。”
☆、28關于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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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記憶
某次酒後我曾玩笑一般說道:我什麽也不要,只要他對我好,還不肯乖乖的。
木頭說:我們都跟他說過,你和孫莉是能跟他走一輩子的人,趙珂不行。他不喜歡孫莉,但他喜歡你,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愛趙珂愛得九死一生都不肯放棄。
男人若癡情起來真是不像話。
女人呢,癡情這種活兒,似乎都幹習慣了。
訂了個溫泉小套間,想為整天坐在電腦前改報告的豬緩解下腰酸背痛。興沖沖抱着他建議:周六去泡湯吧。
豬說:周六出差。
一顆心崩裂成碎片,就落在清晨六點鐘落在四環路上,被澆灑了氯鹽,連同隔夜的雪一齊融化而去……
說實話,關允對我比以前似乎更加親近了,怎麽我會越來越不開心呢?
我們都懂得這雪化了終不再有痕跡,卻抹不掉記憶裏雪曾飄灑。
2010年2月2日
其實有關容昱和戚忻的家族恩怨,狄雙羽原本就一知半解的,能想到的不外乎是遺産分割二媽争寵之類的TVB豪門戲碼,說不好奇是假,但也沒那麽迫切。戚忻不說,容昱不可問,若是旭華在場的話,或許可以旁敲側擊,眼前這代班小子顯然渾不知情,估計連氣氛詭異也察覺不到,悶頭把一大盤炒飯吃得好賣力。
這一餐比狄雙羽預料要和諧。
戚忻被她拉着談吳雲葭和老米的事,沒工夫面對容昱表現緊張;容昱幾乎整頓飯都在打電話,也沒和戚忻有眼神以上級別接觸,他好像對自己點的飯菜不甚滿意,偶爾會從狄雙羽碗中夾幾根青菜吃;小司機大概是習慣了食不言,又一副餓得夠嗆的樣子。
狄雙羽算是看出來了,容老板忙起來自己不吃飯,就以為身邊人都沒長胃。
容老板吃飯速度奇快,只是不停有電話打進來耽誤總體進度。戚忻本來已經把容昱當成拼桌的處理了,就忍不住在他接電話時斜眼關注。
狄雙羽吃飽了就想找事消化食,待容昱挂了電話立即笑眯眯喚他,“容總,”姆指比下戚忻,“我們小戚醫生想提醒您,吃飯得專心,不然會消化不良的。”
容昱和戚忻同時愣住,後者極其狼狽,“小小……”明知她是故意的可還要再聲明一次,“我不是醫生。”
狄雙羽笑道:“一樣,一樣。”容老板肯細分你是醫生還是藥師都怪了。
容昱卻說:“我記得也是學藥理的吧。”
輪到狄雙羽傻眼了,“你居然分得清。”
戚忻斥咄她,“都像你那麽沒譜兒!”說實話他也沒想到容昱會記得這個。
容昱收起手機,一副準備認真吃飯的架勢,拿起筷子才吃一口,電話又響了。低頭看着屏幕上的號碼,“我媽前陣子問起你們,她明天回北京,有時間一起吃飯。”貌似随口說說,卻在話落不自在地斜瞥一眼狄雙羽,這才接起電話。
戚忻和狄雙羽面面相觑,後者以唇型表示:說你。戚忻将信将疑,他跟容昱打交道甚少,被這種一開口全是第二人稱的講話方式弄暈菜了。而且從坐下來他就只跟狄雙羽有過交談,所以這話乍一聽,還以為是說給狄雙羽的。戚忻心裏還嘀咕呢,小小這家夥夠深藏不露的,一腳踩着酷似初戀的那條,一腳又踏進容家大門了。
狄雙羽只看他表情多變,倒猜不出那表情下百轉千回的心思。
他旁邊的小司機一通虎咽狼吞後閑不住了,眼珠亂轉瞧熱鬧,有服務員經過就看服務員,沒人經過就看容昱接,時不時也看狄雙羽一眼。
狄雙羽好奇,接電話有什麽可看的,一扭頭,發現容昱把兩道視線鎖在了自己臉上。開始她還沒在意,很多人專心聽電話時都會把目光鎖死在某一處,往往并未意識到自己在看着什麽。不過,容昱的目光明顯是有焦距的,迎上狄雙羽的時候,他的視線直覺避開了寸許。
這個小動作讓狄雙羽微微挑眉。
電話中談到了她?還是打電話的人與她有關?關允的電話嗎?
容昱一句“李總太客氣了”,否定了她的猜測,“我交待下,明天上班讓他們處理……不存在不存在……好好好。”嘴笑眼不笑地哈哈幾聲,電話一挂馬上晴轉烏雲。一手在手機鍵盤上敲敲按按,一手推開盤子,抓了張餐巾紙擦拭嘴角,起身看狄雙羽一眼,“你們吃吧。”不忘吩咐司機買單,這時手裏電話已撥通,貼在耳邊直接就說:“嗯,你幫我查下這個月開出的發票,現在就查,擡頭是……”
戚忻還想着要不要道個別什麽的,沒等站起來,人已經走出餐廳大門了。“嚯~~雷厲風行的這位。”
狄雙羽也只來得及跟司機擺擺手,回頭正接上戚忻的話,“嗯,帥吧?”
“忒吓人了。”戚忻真是汗都下來了,“怎麽回事?剛才那句抽空一起吃個飯啥的,是跟我說的吧?”
“廢話。難不成讓我陪他媽吃飯。”
“我覺得你陪都比我陪正常,看你們倆在一起吃飯挺和諧的。”
“不是親戚嗎,相互走動有什麽不正常的?”
“他又不願意承認我們這門親戚……”話到這裏嘎然而止。
狄雙羽眯了眼鄙視他,“又要說長輩的事不宜多講是吧?那就別起頭,煩不煩煩不煩!”
戚忻雙手抱懷道:“你撒潑也沒用……咦?”眼望到剛離開的小司機去而複返。
沒有容昱,小司機一人,掐着車鑰匙跑回來,火急火燎地說:“那個,賬結完了。容總讓您晚點打個電話給他。”
話是瞅着狄雙羽說的,戚忻還是要确定下,“讓她打?還是我?”
司機點頭,“她。”指着狄雙羽說,“你。容總說‘讓那個女的晚點打個電話給我’。千萬別忘了啊,走了,回見。”
狄雙羽探身出去喊,“晚點是幾點啊?”
他撓撓後腦勺,“沒問。”丢下這麽句不負責任的回答,一溜煙颠兒了。
戚忻有些幸災樂禍地問:“你打算幾點打?”
狄雙羽很有經驗,“根本不打,有事兒他就打過來了。”眼珠一橫,“你接着說。”
戚忻才不中計,“我說什麽啊我?”
狄雙羽大笑,不客氣地倒打一耙,“太讨厭了你這人……”
“換我問問你吧,小小,你們——”指下窗外,借代已經離開的容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