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上身嗎?難道趙珂離開他是假,其實已經被他殺掉了——手機震動,嗡的一聲,然後是小雲雲稚聲稚氣的兒歌鈴聲,狄雙羽吓得直喘粗氣,接電話嗓子都啞了,“葭子?”
吳雲葭疑惑道:“你在睡覺啊?”
“睡什麽覺,趕稿子呢。”
“什麽時候能寫完啊?小雲雲想去吃火鍋,一起吧?阿米也在這兒。”
“你們一家三口好好吃吧,我這兒剛開始寫,且完不了呢。”
“行吧,等你沒事再說。小小你是不是要感冒啊,聽着有氣無力的。”
“不知道是感冒……還是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呸呸呸,你改寫鬼故事了怎麽着,淨想些有用沒用的!”
鬼故事她倒不想寫,可是對手上這個輕口味話題,也不太感興趣。找了幾個MV刺激下靈感,總算敲出來幾頁字,通篇不知所雲,忍了又忍才沒有删去。打個電話給編輯報備下跳票的可能性,讓她做好心理準備,灰溜溜被罵了一刻鐘,決定破罐子破摔幹脆不寫了,跑下樓搭了一輛公交車,去關允家附近吃小火鍋。
一早從他家出來時他還沒睡夠,這會兒餓也該餓醒了,不知道會不會想起她。
涮品上齊,鍋底也翻花了,關允的電話還沒來,狄雙羽拍了張照片,彩信發給他。照片上菜品幾乎都被煮爛下肚了,終于得到他的回複:火鍋?
狄又羽糾正他:“呷哺呷哺。”叫來服務員買單。
他把電話打過來:“你結稿了嗎?”
“是啊。”她歡快得就跟真結了稿一樣,“編輯誇我積極主動,請我吃呷哺獎勵呢。”
他笑,“得了吧,你該不是拖稿太久,請人吃飯賠禮道歉呢。”
“不要這麽了解我,你會愛上我。”
“靠,我本來就很愛上你的。”
“什麽意思?聽不懂耶。”
“你吃完飯直接回家吧,等我去教你是什麽意思。”
“聽不懂耶……”
一路磨牙,到了他公寓電梯前才收線挂機,上樓來走到門口看下表,計算一個男人出門要多少時間準備。
才發現他這套小公寓隔音效果這麽差,他開浴室門的聲音,花灑噴水的聲音,還有碰掉了洗發乳或是沐浴液瓶子的聲音,貼在門上居然可以全部聽得見。狄雙羽邪惡地想到,還好自己屬于含蓄派的,否則□分貝過高,豈不成了功放?再一想這又不是酒店,應該不會有變态貼在房門上聽人家私生活的。
關允來到門口換鞋了,距剛才挂電話過了27分鐘,算是男人裏活得比較精致的。
狄雙羽靠在一邊牆壁上,隔着門聽到他哼歌,看來對與自己約會這件事還蠻愉悅的他。
關允一推門看見直挺挺站立的人,當場腳軟。
狄雙羽哈哈大笑,直接繞過他進門脫鞋,順便晃晃手中的點心,“提拉米蘇~”
他心有餘悸,“來了不說敲門,等在這兒淘什麽氣?”
狄雙羽沖他眨眨眼,“給您充分的時間……嗯,收拾下房間。”
他不解地看看室內,“很亂嗎?”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怕屋子裏有別的女人?”
“是啊,萬一再認識的,多尴尬。”
“哪有心思?有心也沒力啊,這兩天被你這保養有術的累死了。”
“真難得您把誇獎的話說得跟罵人似的。”狄雙羽一臉的受寵若驚,轉身打量房間,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在白天踏進這個房門,“這屋子還真……夠有男人味的。”
“看不順眼就處理下。”他從後抱住她的腰,“今天不噴真愛,改噴呷哺了?”
狄雙羽龇牙,“你請我吃火鍋,我就幫你收拾屋子。”
“火鍋有什麽好吃,麻醬那麽膩,咽不下去。”
“我喜歡吃。”
“以後陪你去。”他順勢接道。
大概可以算上很久的以後了,他并沒履行這個不經意的承諾,甚至她直接央求着,他也各種理由不願去。狄雙羽一直就知道,順口說的話,自然算不得承諾,而他認真說過的,也沒曾履行。
然後她才知道,不同的人,對承諾的理解或有出入。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我這算是日更了吧。
來啊,北鼻,猛烈地贊美我吧!!!
☆、8關于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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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睡姿
他總是喜歡背對着我睡,我想他是喜歡右側睡?于是我到左邊去,他仍然給我一個背。
我要的不多,他恰好可以給,這個人皺紋多,所以也比我道行深,怎麽就感覺不到我要的感情呢?
我并不想做 愛,可是,我找不到一個辦法告訴你我愛你。
有時看着他,就會很尴尬。
今天留下,洗了他的衣服,收拾了他的浴室,我自己也感覺不得體。他并沒說什麽,坐在電腦前認真地改報告,假裝不知道我忙忙碌碌做什麽。我……真的把自己放到了一個卑微的位置。這不應該。
他總是用背對着我,看不到我的眷戀。每次在他睡着之後,偷偷把掌心和臉貼在他背上,這時候就很想哭,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這不是我要的。
2009-10-26
長假後是慣例的忙碌,狄雙羽主觀上認為已經結案的兩個項目要返工,感覺挺不愉快的,再加上剛開工還沒進入工作狀态,拖了一天,抵不過總監的緊迫盯人,終于要動手重寫。一弄又是一禮拜,專欄的稿子沒交上,責編水月忍無可忍了,“霜雨老師,咱們談談吧。”
這姑娘比她還大幾歲,每次恭敬她老師都沒好話跟着。狄雙羽如臨大敵,跟領導說下樓買杯咖啡提神,溜出去專門應對這個麻煩。
水月言簡意赅,“現在就回家趕稿。”
“今天實在是不行,剛弄完的樓書出彩樣,我得審字……”
“明早上班要是還收不到稿子我就辭職。”聲音冷漠。
狄雙羽連忙阻止,“別別別,咱們多配套啊,霜雨水月的,你當時不是還說了嗎,我簡直就是為你而存在的作者。”
“上午10點之前。”持續冷漠。
“明天把這任務一關閉,我立馬就寫,怎麽樣?後天上午,最晚下班之前。”
“今天無論多晚,只要你寫完就給我電話。”冷到冰點。
“你逼我也沒用啊……”
水月認真地問:“霜雨老師您缺不缺使喚丫頭?”
狄雙羽打個寒顫,“我交,我寫通宵好不好?明早稿子不到我就到,我去給你當丫環。”
“好滴~”立刻完成蘿莉的蛻變,如冰化水,“霜雨是最靠譜的作者了!霜雨什麽的最給力了?霜雨就是天賜我的禮物……”
狄雙羽被調教了無數次,仍無法從容面對她這精分一般的轉化,匆匆收線,仰頭深吸一口飽含車尾氣的雜氧以證明活着,“額滴神啊。”才耷拉下肩膀,手機又響了,屏幕上亮閃閃竟是容昱二字。這貨來找她幹什麽?接起來,“容總。”
“下班了?”
狄雙羽看下表:6點整,“下了,正準備加班。”
“吃個飯再加吧。”話尾是有表達建議的疑問詞,可沒一點商量餘地。
“我今天趕稿子,時間有點緊……您有事嗎?”
容昱說:“沒事啊,就請你吃個飯。”
“那我不去,無功不受祿。”
“就當謝你上次幫公司內刊寫稿子。”
“那更不能去了,這麽點小事。”
他急了,“你這小女孩怎麽這麽難纏啊?我都沒詞了。”
究竟是誰難纏啊……狄雙羽拍着額頭尋死無門,“我今天真是特別忙,改天我回請您好不好……”
“看不出你哪裏忙了,馬路上亂晃!”
當聲音在手機裏和周圍空間裏一起傳出的時候,狄雙羽有種穿越的感覺。
一輛車無聲無息靠近,開車的彪形大漢露出與身材不相符的可愛微笑望着她,坐在後排那位西裝筆挺的大老板可是一臉不滿,“幹什麽躲我?”推開車門,容昱看着受驚白兔一般蹦上馬路牙子的狄雙羽,沒忍住笑,向裏挪了個位置給她,“上來。”
狄雙羽對這種綁票式邀請無所适從。
司機催促道:“趕緊上車啊,老大,逆行呢。”
狄雙羽無奈聽令,還是要解釋清楚,“我可沒躲着您。這是下來買吃的,你看我連背包都沒帶,就拿了幾張零錢。”
他無所謂道:“不帶背包就不帶好了,又不讓你買單。”交待司機去處。
簡直是無法溝通的人類,狄雙羽拍拍司機座椅,“旭華咱們不去那麽遠,就在附近吃好了。”
旭華給容昱開了好多年車,跟狄雙羽也熟了,說話比較沒遮攔,直接就問:“到底怎麽着,聽誰的?”
容昱放了決策權給狄雙羽,“那你說吧。”
狄雙羽向外看,剛好經過肯德基麥當勞一串快餐廳,沒等張嘴就被否了。
“別想,我怎麽可能去吃那種東西?”
旭華打圓場,“容總這陣子在減肥,不吃那些高熱的。”
狄雙羽說:“減肥最好不吃晚餐。”
容昱很不高興,“我看起來需要減肥嗎?”
旭華讨了沒趣,“得。”老老實實開車了。
狄雙羽跟他肩挨肩坐着,躲不過去,只得正面答道:“好像是長了點肚子。”
容昱扯扯西裝外套,“衣服顯的,我哪有肚子。”
狄雙羽拿這完美無瑕拒絕攻擊的獅子座暴君沒轍,順他的意改上恭維話,“不過氣色看着真好,最近簽了大單吧?”
他果然和顏悅色,“我什麽時候簽過小單……”
最終是選了家離狄雙羽公司較近的正餐館,狄雙羽常來,點了幾道出鍋快的菜。席間閑談,說起狄雙羽的專欄選題,容昱果然連“習慣與喜歡”兩詞的發音都糾結了,“聽了個習慣習慣,還說你怎麽寫這麽消積頹廢的東西。”
“習慣怎麽就頹廢了?習慣又不是貶意詞。”狄雙羽純粹是随便拿個話題做配菜,也沒指望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能提供什麽寫作素材。
“對你這宣揚感情至上的人來說,喜歡才是褒意的吧,相對的,因為習慣而生的喜歡,不就是貶意了嗎?”
狄雙羽眼皮跳跳,咬着筷子若有所思道:“也不能單純理解這樣的辯證關系吧……”想了想,拿起手機記錄下思路。
容昱嘴角輕揚,十指交叉撐着下巴,微笑地注視她,“你腦子不好,想到什麽馬上就要記下來,這也算是一種習慣吧?”
狄雙羽點頭,“嗯。”很快翻個白眼,“你才腦子不好。”
容昱一本正經道:“我腦子很好,我是心地不好。”
狄雙羽氣得要死,“容老板又聰明又善良。”懶得和他多說,匆匆在手機記事本上輸入剛才對話給她帶來的寫作信息。
一旁旭華正在喝湯,笑嗆了,側過身去咳嗽。
容昱戒備地拉了拉餐巾,瞪了他一眼。“十一去哪兒玩了,雙羽?”
按鍵盤的手指驀地停住,狄雙羽想起了關允。
十一假期的最後一天還住在他家,次日上班早起洗澡,故意将簪子擱在衛生間的用品櫃後方,然後回到卧室床上床下亂翻。關允也早就醒了,他睡眠并不好,狄雙羽一起身床墊對重量減輕的變化他就感覺到了,本來想繼續睡,她找東西的動作迫使他睜眼。
“什麽不見了?”
“簪子。”她煩惱地按住已绾好卻沒有頭飾固定的頭發,四處又找了一番,放棄地松開手,一頭齊腰長發飛瀑垂散。
他揉着眼睛,一手漫不經心刷過她發稍,“別绾了,披着蠻好看。”
狄雙羽撇嘴,“是嫌我吵你睡覺了?”
他笑,重新眯起眼,揉揉眉心,“去上班吧,當心遲到。”
狄雙羽穿好外套,走過去大方地附身親他,“拜拜~”
每次道別都像永別。
“你打算在餐桌上把稿子寫完嗎?”
容昱的問話拉回狄雙羽神智,“不好意思。”她慌亂地放下電話,拿起筷子胡亂夾了一口菜。
這麽明顯的走神容昱自然看得出,他沒興趣追究,只說:“你啊,有得吃就好好吃,忙起來又生死不顧的。”
狄雙羽失笑,心領了他實在的好意關心,嗓子有點堵,“哪那麽嚴重?怎麽也沒有容總忙就是。”
“你知道就好。趕快吃完送你回去寫作業。”
旭華趁機勒索,“稿費下來想着請我吃飯啊。”
容昱斜眼,“你沒吃飽嗎?”
旭華莫明其妙,“飽了呀。”
容昱打個眼色,“買單去。”
“您急什麽嘿,雙羽還沒吃完呢……”
狄雙羽可不敢夥同他對抗容昱,忙把口中的食物咬斷放下,打個手勢表态,“我不加菜了,你去吧。”
“得~”甩着口頭禪,旭華起身指指狄雙羽,“不仗義。”夾着手包去找服務員了。
狄雙羽酒足飯飽,嘴巴也甜了,“謝謝容總這餐。”
容昱看着她直想笑,“真不知道你成天想什麽,在我那兒做得不是挺好,我給的又不少,跳出來24小時賣命。”
自她離開瑞馳,這種話幾乎每次見面容昱都要念一遍,狄雙羽一貫避而不答,傻笑蒙混。
容昱無奈,“自以為是,其實比誰都笨。”
狄雙羽有時也想,她大概是真的不夠聰明,離開瑞馳的根本原因是想離開容昱,這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容昱也許知道,也許不知,反正他表現出了不知。說實話直到現在,狄雙羽也不确定容昱偶爾凝視她的目光代表什麽,或者只是一種欣賞,又或者像他自己方才說的“因習慣産生的喜歡”,并無關男女情愛,像容昱這樣對什麽都勢在必得的人,又怎肯做默默喜歡的事。
所以容昱罵她笨是有道理的,他都未曾表明,她卻自作主張以離開的方式拒絕了他。
反過來說,讓容昱覺得笨畢竟不是壞事,起碼不會成為他的對手。人與人搏弈,如果能夠選擇,普遍意願較量實力相當的對手,太差的沒興趣,太強的沒勇氣。狄雙羽希望成為容昱沒興趣的那個,因為容昱對她而言是沒勇氣挑戰的。跟容昱作對,她想都不願想。
如果說容昱是她覺得應該遠離為妙的人物,關允則是她已經劃将入局的對手。她也不想喜歡一個人這麽鬥志昂揚,但是葭子說得對,一個有老婆孩兒找小三的主,跟他談純感情,那不扯麽。而且眼下這形勢就是一場比賽,狄雙羽不找他,他也不主動聯系。
與關允分別後的第七天,同容昱吃了頓飯,夜裏三點,狄雙羽交給雜志社一個故事。
“不喜歡一個人,會釣不算本事。越是喜歡,越要轉轉手腕。喜歡的話,不要讓他太習慣你。”水月大喜過望,“寶貝兒,你這組小短句寫得怎麽那麽妙啊!”
狄雙羽實話實說:“多年心得。”
水月說:“你知道嗎,霜雨,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種代入精神。”
“我還有很多種精神值得你佩服。”比方說自己唬弄自己的精神,連着幾天天亮才睡,眼罩都不用戴,只要拉上窗簾就可以跟自己說半夜到了,立刻呵欠連天倒頭睡死。什麽下期雜志選題、堆積如山的PPT、再有兩三小時就要響起的鬧鈴、一天三遍電話吵着要見她的小雲雲……什麽也不想,換平常電話早關機了。這會兒,她在等那家夥投降。
狄雙羽不相信關允不想她;如果同樣想念,她不信自己耐心不如他。
結果她贏了。
關允發短信說:找到你的簪子了。
狄雙羽回道:留着給您防身吧。
這一整天狄雙羽的短信就沒斷過,關允各種找事,問些亂七八糟的常識。狄雙羽打電話給他:“在IE地址欄裏輸入小寫拼音三w點baidu點,把問我的問題敲進去點回車,您不能沒了google拿我當搜索引擎吧。”
“你很忙嗎電話也不打一個?”
“這不是打了嗎?別惡人先告狀。”
“不問問我這麽多天去哪了嗎?”
“滿世界跑接項目呗還能去哪兒,瑞馳待了那麽久,你日常什麽行程我還不知道?”
“還能再冷漠點兒麽作家,虧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呀,有禮物早說啊,肯定不這個态度的。”
他認栽地“靠”了句,“車修好了讓我去提,順便送你回家?”
狄雙羽問:“能喂飽了再回嗎?”
他問:“喂哪裏?”
狄雙羽炸了,“呔,下流胚子。”
他立刻改口,“我是說去哪裏喂你……床上還是沙發上?”
這人沒救了,“腦子裏就沒別的。”
“吃一禮拜素了,想想還不成嗎?”
“你自己身上也有肉啊,可以開葷的。”
“呵呵,我不喜歡日本人。”
狄雙羽下樓時,關允和他那不到一個月大修了兩次的車子已等在停車區了。
一起出門的機構總監見到關允,“這不是瑞馳的……?”
狄雙羽點頭,“我以前單位領導。”
總監警惕道:“嘛?挖你回去?”
“真擡舉我,要挖我也不至于人家副總出面啊。”
“再說我們雙羽也不是吃回頭草的人啊。”
“您還別說,要是真餓着了,我可不管前頭後頭的。”
“沒品!我去打一招呼吧,怎麽說也是大客戶。”
雙方寒喧數語,總監攔車走了,關允笑道:“以為你怕了我這下流胚,帶個防身的。”
狄雙羽伸手,“禮物呢?”
關允擠眉弄眼,“我要賣關子。”
“誰買呀?”狄雙羽趴在座位空隙裏在後座上翻找,“怎麽這麽多東西,拉杆箱幹嘛不放後備箱裏去……”
“別翻了,在拉杆箱裏呢。”
“沒事,我打得開。”
他拍拍身邊渾翹的臀部,“這晃來晃去的誰受得了啊。”
狄雙羽倏地拉回身子坐好,鄙夷地斜視他,“關總就這麽點兒定力?”
“羽總太誘人。”他發動車子,“走了,想吃什麽?”
“你。”
“……”
“呵,今兒真冷,你說會不會下雪啊關允?”
“我會帶給你溫暖的。”
“你覺不覺得咱倆都可以去什麽情(打死也發不上去的兩個字)色頻道做脫口秀了。”
“我說我送了你一條圍巾,情(打死也發不上去的兩個字)色作家。”
狄雙羽把QQ簽名改成:如果10月裏能下雪,我就在四環路上裸奔。
同事說:“這屬于玩賴,北京10月份怎麽可能下雪?”
狄雙羽說:“你可以去作法求雪。”
一陣笑聲,有人說:“不過今年冷得是真早,也不給暖氣,凍死了。”
“是啊,早上車都打不着火,你說誇張不誇張?”
“你看雙羽凍的,屋裏屋外捆着條大圍巾。”
狄雙羽不承認怕冷,“我這叫搭配。”
“得了吧你,這半個月穿什麽都搭配這一條,估計是再找不着比這更暖和的了。”
“百搭嘛~”狄雙羽攏攏圍巾,擺出一副不和你們這群沒品位者為伍的嘴臉,托了一杯熱咖啡踱去窗前看風景,惹得身後一片噓聲。
窗玻璃很涼,中央空調還沒供暖,天卻似乎咻一下就變涼了,樓下行道樹已甩光黃葉。北京秋天向來不長,但冬天也從沒來得這麽快。狄雙羽常年熬夜元氣不足,比一般人更畏寒,關允的這份圍巾着實窩心。
她其實要的并不多,恰好他總能給到,也算得上心有靈犀。可是,心裏那份愈發明顯的不滿足,也成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困擾。
“你要什麽呢?”
站在寫了他名字的玻璃前,狄雙羽喃喃地,不知是問他,還是自己。
☆、9關于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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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燈光
掀起窗簾讓月亮照進來,你煩不勝煩地翻身:搞來搞去的,快睡覺。
我只想借月光看看你的臉。誰叫你一定堅持關燈睡覺。終于你知道關燈前要問問我,可是每次被問,我都搖頭,我不願意關燈。你問為什麽。我固執地沉默,看着你啊,不回答。
其實你根本就知道答案。
投放在你臉上的目光,你怎麽會沒察覺?
2009年10月31日
30號這天是星期五,狄雙羽和關允他們幾個同事吃過飯,向陽說回家時間太早,要找一間茶樓打牌,另外兩人紛紛響應。關允點了根煙,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是嫌這頓館子我請得太小了……”
狄雙羽不解。
向陽樂得吐槽,“狄姐你不知道嗎?賭場上允哥人送外號一場一狼,難得是牌品極好,輕傷不下火線,鑒于在該領域的傑出貢獻,大夥都尊稱他一聲‘場叔’。”
關允聽不下去了,掏着耳朵瞪他:“我好像沒怎麽輸給你吧兔崽子?”
向陽涎着臉,“我也不敢贏您啊。”搓搓手,“這幾天晚上可真冷。”
穆權忽地想起什麽,“向陽你們家那些狗到了冬天怎麽辦啊,還在園子裏散放,不能凍死啊?”
另一個被關允叫做老李的同事說:“狗毛那麽厚咋能凍死?”
向陽點頭,“給它們搭了狗窩,就是有幾只總也找不着,一到下雨天就四處亂蹿。太多了。”
關允奚落道:“笨人養笨狗。”
向陽在他身後比了個拳頭,走到狄雙羽身邊拉拉她,“狄姐,圍巾借戴戴呗。”
狄雙羽不确定他是否知道這圍巾的來歷,單純地覺得這話有點揶揄的意思。
猶豫這工夫,關允回頭瞄了一眼,直接回絕,“不借。戴臭了。”
向陽好生郁悶,擡了兩只胳膊左聞聞右聞聞,“才一個月沒洗澡……”
狄雙羽艱難地笑笑,橫向步行遠離他。
老張瞅了眼無星無月的天空,“這真像要下雪的樣呢。”
關允當場笑噴,扇扇煙霧,“別下,不然四環要出大事了。”
狄雙羽無懼,“下啊,等着呢,姐姐說話算話。”
關允也雀躍起來,“那個誰,一個月沒洗澡的,晚上如果下雪就出來跟你姐姐一起四環上去洗吧。”
大家都不明所以,只看狄雙羽凜着張小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關允笑得快背氣。向陽狄姐長狄姐短地追問其中典故,偏這二人商量好似的口風死緊,最後還是狄雙羽耐不住向陽挺大個小夥子揪着她圍巾撒嬌的舉動,“明晚十二點之前要是下雪了我就告訴你。”
關允拆穿她,“沒下雪她還可能會告訴你,要是真下雪了,這事就得成為永遠的秘密。”
向陽好奇死了,“狄姐~~”
狄雙羽食指一比,讓他徹底打消念頭,“等下雪。”
北京這年反常的冷,牌局上號稱場場輸的關允倒是手熱得很,不到兩個小時老李已經沒現金了,關允難得贏錢,死活不肯收白條,逼着他以五分高利向場外觀戰的狄雙羽貸了些現大洋。沒等狄雙羽算清自己連本帶利能收回多少錢呢,關允門前牌推倒了,狄雙羽詫異得,“您這莫非就是傳說中馬糞蛋發燒?”
預計的八圈牌因為關允連莊多打出半個鐘頭,三歸一,一幹人等皆不服氣,嚷着再來八圈,關允手氣正旺自然也不願下桌,狄雙羽熬夜的本事不遜色,叫了杯咖啡坐在旁邊數錢。向陽酸溜溜地看着那一把鈔票,“有幸運女神坐在旁邊就是不一樣。”
狄雙羽白他,“你全家都女神。”
關允指指向陽身旁位置,“你去給他幸一幸。”
狄雙羽依言起身坐過去,笑道:“向陽我看看你什麽路數,這一圈牌盡是你點的,帶着導航沒你準。”
向陽給她看手裏的一把散牌,“這怪我的打得臭嗎?它們都各過各的,誰也不認識誰。”随便抽了一張就要打。被狄雙羽攔下,指旁邊的單閑五萬讓他打。
“地上都那麽多張了。”
向陽不假思索打出去,關允哈哈大笑将牌攬入懷中,“坎張,呵呵。”
狄雙羽都急了,“絕張的五魁也捉……”
向陽悲怆地望着她,“你不用演了,我早該料到你是無間。”
關允每贏一圈就給狄雙羽分幾張花紅,狄雙羽拿百元大鈔疊戒指,八圈又八圈下來,每根指頭套了兩三個,關允贏得都狂暴了。穆權頗谙牌道,念着“今天不是打牌的日子”,清點一遍損失,張羅撤退。
茶館離關允家很近,步行幾分鐘的距離,看他們打上車了兩人才往回走。狄雙羽洗完澡出來關允正坐在床頭掏耳朵,見她進來,丢了棉簽躺下。
她三下兩下爬上床,“嘻嘻,好冷。”
眼看她冰涼涼地鑽進被窩,關允打個冷顫,“你又不關燈。”
她耍賴,“我開一會兒再關。”
他不同意,“昨天就是我關的,你開着也能睡着。”
怏怏地伸手關掉臺燈,狄雙羽不高興地嘟囔,“什麽都看不見了。”
房間驟黑的同時響起關允的問話:“幾點了。”
狄雙羽不耐煩地應,“不到三點。”
“唔,”他翻個身将她抱了滿懷,“難怪手氣這麽順,原來是壽星婆坐身邊。”
他居然知道!狄雙羽驚喜地摟住他脖子,“那你怎麽不送我生日禮物?”
他呵呵笑,“剛才戴了滿手的是什麽呀。”
“我想要禮物。”
“好好好,明天帶你去買。”
“你要偷偷的買~”
“要求真多。”壓着她的腰身按向自己,他問,“你在上面還是下面有沒有要求?”
狄雙羽推着他,“你不累嗎?”
他說:“一點也不累。”眼神認真得在黑暗中直反光。
她哭笑不得,“我好累。”
“所以給你放松放松。”
“喂……”
真正意義的睡覺前,狄雙羽說:“關允你去留個尿樣化驗一下吧,我懷疑你們晚上喝的酒裏有違禁成份。”
像是在證明她這句話的真實性,感覺才睡着沒多久,狄雙羽就接到向陽的電話,窗子方向有蒙蒙的曉色,但是還很暗。關允翻個身,不滿地哼哼。
狄雙羽揉揉眼睛,“向陽為什麽給我打電話……喂?”
“狄姐!下雪了!”
狄雙羽愣神了足有半分鐘,慢吞吞走下床,窗簾縫隙裏射出的光亮,讓她擡手的動作都變莊重。由莊重到迫切,厚厚提花窗簾後的景色讓人睜不開眼。
一片白。
就像天和地都消失了,只剩她面對這一切。與其說是喜悅,不如說是驚惶。
從小在北方長大的狄雙羽,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白雪所駭。
關允被突來的亮度驚到,半起身以手遮光,“幹嘛吶?”
“下雪了,關允,居然下雪了。”她孩子氣地大叫,聲音之尖銳讓他直想捂耳朵。
窗前赤*裸的身體,逆着光看不清細處,只有凹凸有致的曲線着銀踱就,玲珑聖潔。關允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他有一點呆,慢慢放下手,唇線拉得老長,重回躺回被子裏,遙遙地問:“大作家,你就那麽想裸奔嗎?”
狄雙羽從來沒有一早收到這麽多的短信。說生日快樂的僅占少數,幾乎無一不在催她上四環實現諾言。吳雲葭還說:“小小,許願不還會頭痛的。”狄雙羽已經頭痛了,不刷牙不洗臉蹲在陽臺裏看雪花發愁,怎麽辦,下雪天不穿衣服出門很冷的。
關允不能很好地理解她的興奮,他單知道狄雙羽喜歡雪,卻不知她在心裏跟自己打了個多不靠譜的賭,他不知道狄雙羽在心裏說:如果10月的北京能下雪,愛着別人的關允就能給我幸福。
這兩件事的共性是:一旦發生均屬奇跡。但這不是如果我掙來錢了就有錢花這種假設,這是沒有任何邏輯因果關系的,完全不搭嘎的兩件事。
只能說奇跡會使人頭腦混亂,何況狄雙羽本來也不具備一顆很清醒的頭腦。她固執地認為下雪是一個很好的兆頭,天象奇觀是在鼓勵她去做心裏所想的事,她沒有理由不堅持。決心一下,狄雙羽給吳雲葭打了個電話:“葭子,我決定把關允搞到手。”
吳雲葭發完惡意騷擾短信,正在睡回籠覺,聽到這個消息,直覺地反問,“你該不是真出去裸奔凍傻了吧?”
“并沒有。”
電話兩端同時失去聲音,吳雲葭嘆了口氣,“從他對前妻的态度就知道他對女人有多缺乏耐心,他不可能跟你長遠的。小小,你不是他的菜。”
“我會讓他換胃口。”
“說白了,如果不是你好上手,他根本不會沾惹你這種女人,你太難嚼了。”
“難嚼不好嗎?有些東西本來就是用來嚼的。”
“對,比方說口香糖,嚼沒味兒了就噗一口吐掉。”
狄雙羽沉默。
吳雲葭很懂得她這種沉默絕非妥協,“你想跟他認真,你做好一輩子勾心鬥角的準備了嗎?你想過嗎,他這人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即使他娶了你,條件也得是你睜只眼閉只眼,由着他去玩。”
“那我寧可他結婚來玩我。”
“放屁。”
“我寧可當小三,也不當找小三的男人的媳婦兒!”
吳雲葭破口大罵,“你是天生下賤還是怎麽着!”
狄雙羽繼續沉默。
吳雲葭看看身邊被吵醒的女兒,揉揉她頭發,緩和下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以我這個立場,給你出招你也不屑采用。”
“我肯定采用。”狄雙羽熱切地點頭,“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問你,我得做點什麽能改變一下現狀?”
“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