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張長弓:“皇上英明,正是景王妃。”
佟國公:“景王妃乃女子,不可不可。”
佟國公出戰,這邊自然有葉國公對陣,“景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端王妃也有如此能耐,端王妃也可以做振榮軍堂的堂正。”
佟國公怒目而視:“你!……女子當貞靜賢淑,相夫教子,哪能如男人般打打殺殺?”
葉國公:“景王妃在家裏貞靜賢淑,能相夫教子;在外面博學明理,能助力朝廷。兩全其美,有何不可?”
“比那些只知哭哭啼啼、哀求夫君垂憐、争風吃醋、使用陰毒手段打殺妾室的閨閣婦人,不知強多少!”
佟國公大怒:“你說誰?!”
容珏也不高興了,冷飕飕地道:“葉國公此言何意?”
葉國公:“我又沒指名道姓,不過泛指,你們為何這般焦急?可是心虛?”
蕭肅:“國公爺不必在此做無為的口舌之争。景王妃出身唐門,是江湖中人,不能入仕。”
苗谷:“蕭尚書此言差矣。唐門與其他江湖門派不同,唐門世代隐居,且有‘出山不回山’的門規。景王妃已經出了江湖,不算江湖中人了;不然,皇上怎會為景王賜下這樁婚事?”
趙勵:“苗尚書所言有理。可景王妃雖說比一般女子懂得多些,畢竟是女子之身,我大榮朝尚未有女子為官的先例。景王妃若是做堂正,振榮軍堂怕是開不起來了。”
韓墨羽忽然兩眼放光道:“景王妃若是做堂正,我兩個女兒現在就去報名!”
又向前躬身道:“皇上,臣的兩個女兒,不愛文不愛武,就愛鼓搗個器件,工部的師傅們都說她們有天賦!”
容寬笑笑不說話。
蕭肅:“韓尚書,振榮軍堂是武堂,不愛武去做什麽?何況,她們是女子,結業之後是能去邊境當士兵,還是能去朝廷做官吏?軍堂資源有限,還是把名額留給對朝廷有用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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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弓糾正道:“振榮軍堂是軍堂,不單單是武堂。去兵工部任職的,不需要會武功,品性優、身體好、能吃苦、會技術,才是重中之重。”
蕭肅憤然道:“那還要武考作甚?”
張長弓白他一眼:“各科目武考的标準不一樣。志在去兵工部任職的,繞着演武場跑上十圈,就算過關了。”
趙勵:“張尚書方才不是說只招收十五到二十歲的男子?若要收女子又當如何?女子十五及笄可是就要嫁人了。”
韓墨羽插言道:“我長女要嫁的是她表兄,她姨母要掌家;我次女要嫁的是親家次子,有長媳管家。兩人上學堂都不耽擱。”
趙勵冷笑一聲,“懷孕生子了呢?”
韓墨羽啞言。
張長弓:“可以停一年。”
趙勵緊接着追問道:“一年之後呢?不需要撫養子女了嗎?”
張長弓:“……我們大榮朝,有女子經商,有女子做工,有女子務農,難道她們就不需要撫養子女了嗎?現在不過是女子上學,尚沒有養家糊口的重任,就沒有辦法了嗎?”
苗谷:“張尚書說的是。我大榮朝,百姓以士農工商為業,‘農’、‘工’、‘商’,女子都做過,只差‘士’了。”
“雖說我大榮朝沒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卻也沒有律法或禮法明文規定女子不能入仕。若是韓尚書的兩位令愛有景王妃之才,也是我大榮朝之福啊。”
佟國公:“哼!我大榮朝人少,女子當以子嗣為要。景王妃一個子嗣也無,不配為人妻,更不配為皇室王妃!”
葉國公:“景王成婚尚不到半年,端王是成婚兩年後方有嫡子。佟國公也未免太替他人着急了些!”
容璟怒道:“不知佟國公以何身份口吐狂言、說出這無恥之語?!本王的子嗣,本王的王妃,本王府的事務,何時輪到你個不相幹的外人插嘴?!”
“景王妃乃皇室中人,爾豈敢辱!佟國公莫非把自己當皇室長輩了,竟敢诋毀侮罵堂堂親王妃、置喙皇家內務!”
“是誰給你的膽子?!”
容珏的臉瞬時沉了下來。
容珏有些怨怪外公。外公的這番話确實有失妥當,私下的牢騷私下裏發發便罷了,竟拿到朝堂之上當成正事來說來了!
容珏悄悄擡頭瞄了瞄皇上的臉色,生恐容寬聯系到自己身上。
佟國公撲通跪倒,以首搶地,“皇上聖明!老臣絕無僭越之意!”
容寬掃他一眼,将他晾在一邊。佟國公沒聽到讓他平身的旨意,心裏不免有些打鼓。
今日早朝,話題從開軍堂,到任命堂正,到女子入學入仕,如今又扯到他兒媳婦生孫子的事情上來了!容寬聽不下去了。
容寬忽然想道,景王若是給他養個孫女,會是如何的精靈古怪……這麽想想,好像要個小孫女兒也不錯。容璟小時候一本正經的小古板樣兒,他實在是看乏味了。
大殿上鴉雀無聲。衆人皆以為皇上震怒,半晌後偷偷擡頭,只見容寬嘴角竟露出一絲微笑!衆人不由面面相觑、震驚不已。
容珏更是目瞪口呆、心驚肉跳。父皇……這是何意?
容寬清了清嗓子,“嗯,林相,振榮軍堂堂正一職,你以為何如?”
林斐出列,恭恭敬敬道:“皇上,臣以為重點不在人選是女子或男子,而在于此人能不能勝任。”
“端王殿下、景王殿下、景王妃均各有過人之處,皇上不如讓三位寫個任職章程,皇上擇優任命。”
“若是皇上有別的人選,也可讓他們一并寫了,公平競争。”
容寬神色一松。
對嘛!這麽多人吵來吵去,都吵不到點子上,這才是他想要聽的嘛!吵人家後院的是非能吵出什麽來?
阿斐果然得他心意。
容寬大手一揮,“林相此言有理!端王、景王,你們二人各自寫一份章程,三日後呈上來!”
“哦,景王,回家讓你媳婦也寫一份來!”
林斐聞言心裏松了一口氣。方才差點以為皇上把最重要的人給漏了。
“還有,你們誰想領軍堂堂正一職的,都可以寫一份上來。”
“不得作假,不得代寫,否則革職查辦!”
張長弓還想提軍隊‘自給自足’的事呢,經過這一番鬧騰,覺得此刻實在不是好時機。只好等明日朝會了。
容璟回到家,跟妻子說了今日的事兒。
“……沒想到父皇竟然答應了讓你也參與競争,”容璟的驚喜還沒退去。
唐果兒一笑:“如今大榮朝女多男少,若是有得用的女子,想來父皇也不介意用一用。”
容璟笑道:“可不是?尤其有你這個例子在。父皇估計巴不得有好幾個你呢!哪裏還管什麽男子女子?”
唐果兒笑道:“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也許從此女子就可以入學入仕了。”
又道:“你寫章程時,別忘了寫上女子如何兼顧入學入仕與生子養子的問題。”
容璟:“父皇會同意女子入學入仕嗎?又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如你這般……”
唐果兒:“今日朝堂上争論的重點不就是在這裏嗎?自然要寫上。”
“父皇想用人,又沒有得用的。四弟被安排來、安排去,都換了幾個地方了?還不是因為父皇沒人可用,只能拿他來四處救火。”
“你若寫好了,不但解了父皇的困,還開辟了女子為官的先河。功在千秋外代。你可要好好寫。”
容璟:“你不寫嗎?”
唐果兒:“我寫是我寫,你寫是你寫,我們兩個寫的分量在父皇眼裏是不一樣的。”
容璟奇怪地看着她。
唐果兒笑道:“好吧,我是不會寫的。我跟你競争算什麽?落在父皇眼裏可不好看。萬一他想多了,可就白白耽誤你了。”
萬一把她當成武則天就不好了。她可沒這個心。
容璟:“主意都是你出的,你不想去做堂正嗎?”
唐果兒:“我不去,你也不要去。”
容璟吃驚道:“這是為何?”
唐果兒:“這個振榮軍堂,将來的重要性,說是跟國子監平起平坐也不為過。甚至還要更為重要。”
“因為手握兵權的人,甚至皇宮禁衛、城防軍,将來都會是從這個軍堂裏走出來的。”
“這麽個軍堂的堂正的位子,哪個皇子敢坐?端王的人是昏了頭了,才會拉他下水。”
“如此急功近利,吃相就未免太難看了。”
“這個軍堂,父皇估計早就猜到是我的主意。我還能去坐這個位子嗎?我不能,你也不能。”
“再說了,我這麽懶,動動嘴皮子還行,別的就不想操心了。”
容璟:“那你還讓我寫。”
唐果兒:“你不但要寫,而且要寫好。我幫你一起寫。”
容璟:“不能作假,不能代寫的。”
唐果兒:“這怎麽能算作假?我最多幫你出出主意,寫還是你自己寫。再說,你又不競争,只是給皇上出一份好章程罷了。”
端王府。
佟明澤蹙起眉頭:“王爺,這個堂正的位子咱們不能要。”
容珏一怔。
佟國公急道:“澤兒,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放棄?景王和景王妃可是兩個人拟章程,勝算比我們更大。”
佟明澤:“他們真的在認真寫嗎?”
容珏:“表兄為何這麽問?暗衛方才來報,他們昨夜裏在書樓裏寫到半夜,還查閱了很多書籍;今日為了清靜,又特地去了無憂山莊寫,一路上還在一起不停地讨論。這還不夠認真?”
佟明澤:“難不成皇上不是在試探王爺?”
容珏:“父皇在政清殿朝廷百官面前親口下達的旨意,還能出爾反爾不成?更何況旨意是讓本王寫,本王總不能不寫吧?”
佟明澤:“那王爺,你不要寫得太好,随便寫寫就是了。”
容珏:“那豈不是在敷衍父皇?父皇一眼就看出來了。”
佟明澤:“就是讓他一眼看出你在敷衍,讓他知道你對這個位子沒有意願。”
佟國公:“澤兒是不是想得過于複雜了?皇上正在用人之際,殿下正當勇擔重任,為皇上分憂,怎好敷衍了事?離王都可以做兵工部長了,殿下莫非連個學堂的堂正都做不得嗎?”
“況且張長弓說了,學生結業後,任命不歸軍堂管;錄用與否,皆由各部門自己做主。這還能跟堂正扯上什麽關系?”
“再說,萬一我們想岔了,這個位子不就拱手讓給景王了嗎?”
佟明澤沉吟半晌,道:“不若這樣,王爺寫兩份章程,一份好的,一份不好的。到時看情況決定呈哪一份。”
容珏想了想,點頭道:“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