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獨發】
截止婚禮前, 兩人的安排都很緊密,但阮念除了心理上的緊張,好像也沒有其他的緊迫感——大多都是因為梁西聞妥善地安置好了大部分的事情。
阮念直至婚禮前一天才憋好了婚禮致辭, 飯後有點忸怩地給梁西聞過目, 她怕自己寫的太胡言亂語冗雜,尤其是兩人之間并沒有太久的相識期就跨入了婚姻,阮念也承認,自己還特意參考了別人寫的版本。
梁西聞晚點幫她改了改,阮念還特別緊張地說,“我到時候忘詞怎麽辦?”
梁西聞笑着說, “不會忘的。”
“那你改短點,”阮念有點懊惱地說,“我從小背課文就不行……”
“不會很長, 很好記, ”梁西聞将她手寫的致辭折疊了一下, “婚禮當天給你。”
“那你別忘了啊。”
“不會的。”
梁西聞給她做晚餐,“明天下午我把你送到套房, 婚禮策劃應該都在,我盡量讓他們提前做,你明天就早點休息。”
他站在廚房裏,游刃有餘地準備備菜, 好像為了慶祝緩解她的緊張,梁西聞還給她倒了一杯冰鎮的檸檬水。
阮念沒接過來,悄悄走他旁邊兒,像只貓似的。
梁西聞切着蔬菜, 瞧見她安安靜靜這模樣, 他還系着圍裙, 忍俊不禁地說,“抱呗,盯着我什麽。”
阮念順着臺階下去,臉蹭在他背上,“我以前不喜歡這種親密接觸的……但你是個例外。”
“為什麽?”
“例外就是例外沒有那麽多為什麽,可能因為很喜歡你,所以忍不住想抱你一下,”阮念說,“會很有安全感。”
梁西聞默許了這個小尾巴的存在,好像生活裏添了許多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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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其實也不知道這原因是什麽,或許是因為她這二十多年裏,任何親密的行為都沒有過,以前也沒有父母牽着她的手,學生時代也沒有一同去洗手間或者接水的女同學。
“我小學初中都是在片兒區學校上的,我們那個片兒區,父母大都是一個單位的,”阮念小聲說,“所以她們都認識,學習成績又好,又有很多愛好,我一直在中游吊着,有時候父母遇見,我媽就老當着我同學的面兒貶低我,所以我都沒個好朋友,高中之後大家都忙着學習,我和我同桌關系好,但她大學考去了上海……”
阮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說這些,好像幼年時欠缺的親密行為,無論是父母間還是朋友間,都讓她在成年後下意識地獨來獨往。
但獨來獨往的人并不會完全的不渴望另一個人的親近,也并不是抵觸所有的親密接觸。
阮念就松松地抱着他,坦誠地承認,“所以我就是很喜歡離你近一點,擁抱也好,坐在你旁邊也好,就讓我感覺我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梁西聞涼拌了個時蔬,他總記得飯後給她準備個水果,梁西聞拎了一只草莓遞給她,“吃不吃?”
“吃。”阮念湊過去老老實實在他手上吃掉,梁西聞随手将草莓蒂扔進垃圾桶,他說,“我也喜歡。”
“喜歡什麽?”
“喜歡你跟在我身後,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他說的挺淡然,阮念好奇地湊過去,“你一直一個人嗎?”
“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
“就是從高中開始,就在燕京國際高中上學,然後大學去了港城,雖然陸邵禮和項星逸也在,但是我話總不多,所以除了他們也并沒有別的朋友,再後來出國念書,在國外投資事務所實習,然後接手家裏的事情……工作才是我的常态,”梁西聞一邊打着雞蛋,一邊耐心地跟她說話,“一般早上六點就起床去健身房,剛好吃個早餐去工作,也一般會五點下班回家做飯吃飯,再忙一會工作遛遛狗,十點鐘就休息了。”
阮念是知道燕京國際高中的,也算是國內知名的私立學校,分數線高、學業壓力大,還是寄宿制,但都是往知名院校輸送人才,當時季霜打聽過,因為一年近百萬的學費放棄了。
“那你好自律,我工作之後都是睡到最後一分鐘,然後飛奔買早餐卡點上班。”這麽一對比,阮念覺得自己像一條鹹魚,“但是這幾天我都早起了。”
梁西聞失笑,“再早起兩天,你就多補補覺吧。”
阮念厚臉皮起來,“你起來了我就起,我不想自己一個人補覺。”
大約也正是因為梁西聞的淡然和耐心,阮念忐忑的心情被撫平了大半,甚至寬慰自己婚禮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梁西聞就得把阮念送到套房去,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門前停了許多車,阮念瞧了一眼,全都是她都能認得出的名車,她偏頭問梁西聞,“都是明天用的嗎?”
“嗯,”梁西聞說,“想用六輛勞斯勞斯,我名下就兩輛,其他找黎羨南借的。”
阮念:“……”
梁西聞補了一句,“還被他敲了回竹杠,下個月想給你買的紅鑽被他截了。”
阮念笑說,“你上回不也截了他的戒指。”
梁西聞倒沒否認。
她出嫁的婚房是梁西聞早早訂好的總統套房,二百多平的房間,早就有人布置好了,她明天該穿的褂皇、主紗、晨袍和拍照用的馬來袍都挂在人形的模特上,七八雙鞋子也規規整整地擺在旁邊。
那件褂皇堪稱藝術品,純金銀絲以粵繡手繡而成,粵繡的針腳生動,裙擺上的鳳翎與海棠花栩栩如生,在自然光線下閃閃發光。
這件主紗也是梁西聞敲定的,方口領的設計,恰好能露出她漂亮的肩頸線,裙擺巨大而蓬松,飾以刺繡和碎鑽,一眼望去很是夢幻。
“這件兒馬來袍是臨時加的,策劃說早上有個拍照環節,會很漂亮。”梁西聞解釋了一句,馬來袍的款式跟秀禾類似,但顏色更多種,梁西聞選了銀白色的款式,精致而秀氣,很襯她的膚色。
季霜和阮文林等會才到,梁西聞惦記着阮念得早點休息,所以到了地方讓她稍稍熟悉了一下環境,就帶着阮念下樓吃飯。
阮念特別不舍。
梁西聞抽了張紙巾幫她擦了擦嘴角,“睡一覺明早就見到了。”
阮念看看手機,“還有十幾小時。”
“我想起我們上回,”梁西聞笑着看着她,“周六回兩家的前一天。”
“嗯?”
“那時我就在想還有十一小時見到你,這十一小時好漫長,”梁西聞說,“那個時候我就發現,我好像不只是期待單純的只是見到你。”
“……”
“現在還剩下十幾個小時,我仍然不只是單純的期待見到你,”梁西聞說,“是期待我們以後的生活,等會回去就早點睡,明天有我。”
阮念擡眸看着他,他眼裏滿是溫柔地耐心,阮念一點點緊張也被撫平了,她乖乖點頭。
梁西聞說,“是我們的婚禮。”
然話是這樣說的,梁西聞也是為了讓她早點休息,讓婚禮的策劃師盡快忙完,阮念其實見了生人就話不多,她小心的問那個姐姐,“我明天是不是四五點就要起床?”
“是的梁太太,您明天五點鐘起吧,然後化妝,晨袍我放到您的房間,跟拍也會到的,會給您單人多拍一些照片記錄,這是梁先生的意思,剩下的您跟我們節奏來就好。”
阮念點頭,姐姐手裏拿着平板,讓工作人員把晨袍先拿進來,那件白色的晨袍極其漂亮,裏面是一件蕩領的吊帶白色絲綢長裙,外面是闊袖的薄紗袍子,裙擺和袖口綴了許多毛絨絨的設計。
阮念想看看明天的流程,也不至于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她蹲在姐姐的平板旁邊滑了一下,然後看到了這場婚禮的開銷。
她只看到了最後的總數字,三開頭的七位數。
阮念簡單洗漱了一下,七點多就躺下休息,婚禮看起來會很累,梁西聞叮囑了她幾回早點睡。
然而真躺在了床上,這空空蕩蕩的大床,阮念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明天出糗怎麽辦。
明天婚禮致辭忘詞怎麽辦。
明天拍照不好看怎麽辦。
阮念翻了個身,外面隐約能聽到動靜,似乎是季霜和阮文林遲遲才來。
她大概這會才願意承認——有梁西聞在身邊,她才能格外的安穩。
阮念思來想去,給梁西聞發了條微信:睡不着/難過。
她等了一會,梁西聞這次沒有秒回,想來估計也是要早早休息。
結果幾分鐘後,梁西聞給她發了一條微信,就一個字:乖。
阮念盯着這個字有點惆悵,她明天早起,他何嘗不是。
明天大家都要早起,外面過了沒一會就安靜下來,季霜和阮文林也早早休息,阮念睜着眼盯着天花板發呆,她輾轉難眠,心情複雜又清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面隐約的傳來輕微的聲音,像是關上了房門。
阮念怕是季霜像小時候那樣來查她崗睡沒睡,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她房間的門被打開,大床動蕩了一下。
阮念驀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原本該在家裏的梁西聞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阮念愣住了,壓低了聲音,眼底藏着驚喜和緊張,“你怎麽過來了?”
“你不是睡不着麽,通宵了明天沒精神,”梁西聞掀開被子拍拍,“過來睡覺。”
跟哄小孩似的,阮念眼睛都亮了,他身上就穿着一個睡衣,大衣随手扔在了房間裏的貴妃榻上,似乎也剛洗完澡不久,頭發都還略有點兒潮濕。
阮念心裏特緊張。
“我明天早上四點多趕在他們醒來之前回去,”梁西聞聲音也低,“快點兒睡了。”
阮念有點心疼和懊惱,乖乖湊近過去躺在他身旁,梁西聞用被子攬住她,仿佛結結實實的将她抱在懷裏。
“對不起梁西聞……讓你還要跑過來。”
梁西聞悶哼一聲,“我願意的。”
阮念在他懷裏悄悄擡起頭,梁西聞合上了眼睛,似乎也在醞釀睡意。
阮念看了他一會,鼓氣勇氣湊過去親了他下巴一下,很快地一下。
“梁西聞,謝謝你對我這麽好。”她壓低聲音說,“這麽晚還跑過來。”
“那怎麽辦呢,”梁西聞輕笑一聲,在暗夜裏慢慢兒睜眼,“明天把你困着了,心疼的不還是我。”
阮念臉頰一熱,老實地躺回去,有了梁西聞在身邊,她那點兒遠去的困意終于回來了,像終于放下了心。
第二天阮念醒來的時候梁西聞果然不在身邊了,她換了晨袍起來,化妝師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都如安排好的一樣。
阮念緊張的不能自已——這是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見到這樣的場合。
而她,正是那個女主角。
阮念配合着攝影師的要求拍照,而後化妝,換衣服。
沒有見到梁西聞的每一秒都好像格外的漫長。
終于等到了八點時,她聽到了外面的歡呼。
阮念坐在床上,有點兒手足無措,直到梁西聞推門進來的時候。
外面的光線明亮,梁西聞手裏捧着一束紅玫瑰,朝她笑起來,他眼底的溫柔好像清晨初升的太陽,他走到她的面前,也像她一樣有一點點緊張。
“我來接你了。”
阮念笑起來,眼睛忽然有點發酸,她正要接過他手裏的捧花,莫雲裳拎着裙擺跑進來,“等會等會——接走念念前,以後家裏誰做飯?”
“我做飯。”
“以後家裏誰做家務?”
“我做。”
“念念不開心怎麽辦?”
“我哄。”
“不能老欺負梁西聞啊,嫂子,以後梁西聞不高興你哄不哄?”陸邵禮調笑她。
“哄的。”
“別開你嫂子玩笑。”
“得得得得嘞——”陸邵禮舉起雙手投降。
阮念莫名笑起來,梁西聞眸光落在她身上,耐心十足。
莫雲裳這才将藏起的高跟鞋遞給梁西聞。
梁西聞單膝跪在她的面前,輕輕地托起了她的腳踝,幫她穿上那雙鑲嵌鑽石的高跟鞋,而後在她白皙的腳背上落下誠摯的一吻。
阮念手裏拿着玫瑰花,湊近他低聲說,“終于等到你了。”
雙方父母已經早早到場,這還是阮念頭一回見到梁斯玉。
兩人敬了茶,雙方父母各自給了改口的紅包。
季霜将紅包遞過來的時候,眼眶也稍稍泛紅說,“以後的路你們走,那是你們的兩個人的小家,念念,我向來對你不太會說軟話,但你嫁出去也仍然是我的女兒,這個家裏也仍然有你的位置,媽媽也希望你們以後幸福。”
這确實是阮念第一次聽到季霜說這樣的軟話,聲音有點哽咽,“謝謝媽。”
“念念,以後我們就是多了個女兒,希望你能跟西聞開心幸福的過以後的日子。”姜曼雲也将紅包遞到阮念的手裏,才笑着接過了她手裏的茶杯。
那時阮念覺得,這是一種很隐秘卻又盛大的幸福。
家人滿意祝福,身邊的朋友也都希望他們快樂。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一片真心與溫柔,也讓她有深深地心動。
婚禮的時候,是阮念挽着梁西聞的胳膊入場的,那天來的賓客大都是雙方父母的朋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阮念挺緊張的。
梁西聞當時有問過她,入場的時候是希望阮文林挽着她還是他。
阮念選了他,她說,“畢竟是我們一起走前面的路了,我想牽着你的手一起。”
只是入場前,阮念猛地想起來——
“梁西聞,我的致辭!我好像已經記不住了,你還記得第一句話嗎?”
梁西聞被她逗笑了,她挽着他的胳膊好緊張不已,梁西聞覆上她的手,正要開口,面前的門被打開了。
阮念拘謹地站在梁西聞的身旁,酒店布置的像是林中幻境,四處都是密實的玫瑰花,裝點了許多白色的薄紗,光線很好,如夢似幻。
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玫瑰香氣。
阮念穿了一雙高跟鞋,她走的很慢很慢,先前總覺得婚禮這個儀式很複雜,甚至有想過不做儀式,直接領證就好了。
然而真的到這一刻,阮念要承認,她是滿足的。
那天她最緊張的致辭,也變成另一幅模樣。
梁西聞站在她的面前,無數的光線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眸彎彎,聲音溫和如春雨,“念念,你願不願意以後陪我一起吃我做的一日三餐?”
“念念,你願不願意以後讓我接送你上下班?”
“念念,你願不願意以後讓我粘着你嗎?比如坐在你的身邊,沒理由的抱抱你?還有每天的早安吻和晚安吻?”
“念念,你願不願意以後跟我歲歲年年,我們一起在四季裏慢慢相愛?”
阮念看着他,眼眶酸澀,只記得他問一個問題,她就點點頭,哽咽地說我願意。
梁西聞目光看着她,阮念的頭發都挽了起來,婚紗穿在她身上,一如想象裏的模樣,婚紗層層疊疊,她化了淡妝,小臉上帶着笑意,眼眶卻有點兒發紅,柔軟又溫柔,像她坦誠的眼睛,幸福從不遮掩。
婚禮忙完,正是一點多點兒,阮念換了一條紅色的魚尾裙,兩人去給親朋好友敬酒時,梁西聞不讓她喝酒,但阮念心情特別好,主動喝了一杯葡萄酒。
這一圈走完,兩人走在包間的走廊上。
阮念緊緊地牽着他的手,小臉熱熱的,“我們是不是要開小竈了?”
“餓不餓?”梁西聞偏頭看着她,“早上都沒吃多少。”
“有點。”阮念點點頭,而後看向他,似乎延遲性的向他确認,“真的都可以嗎?”
這條紅色的魚尾裙是吊帶的設計,她的脖頸纖細,眼睛明亮。
“什麽都可以。”梁西聞朝她靠近,阮念的後背抵在走廊的牆壁上,下意識地踮起腳,梁西聞垂首吻她,阮念頭一回穿高跟鞋,有點站不穩,梁西聞兩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攬向懷中。
“梁西聞你淨找我給你擋酒來了——”
梁西聞平時幾乎不喝酒,這會陸邵禮是伴郎,幫梁西聞擋了不少酒,他拎着酒杯出來的時候,看到走廊上忘我擁吻的兩人。
“梁西聞呢——”
莫雲裳也提着裙子出來找他們。
“完了,”陸邵禮拉着莫雲裳回去,“他倆墜入愛河了,趕緊走了電燈泡兒!”
末了,陸邵禮故意說,“哎,梁西聞今非昔比啊——”
阮念當然聽見了陸邵禮這一聲,趕緊松開了梁西聞,但他的手卻沒松開,他們的鼻息離得極近,近到她甚至看得到他的眸中映出了她的面龐。
阮念臉頰像火燒,推推梁西聞的胳膊,“吃飯了,我餓了。”
“走,吃飯了。”梁西聞牽住她的手,“吃完飯回家補覺了。”
作者有話說:
送入洞房這章有點長我拆一下!!哈哈哈哈哈。這章也紅包!!
明天9:00見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