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精靈王(2)
第45章 精靈王 (2)
刻出來!”
上官清容好歹是個搞藝術的,搞的還是精微寫實的油畫,對于老師這樣的無理要求自然是不肯答應,有理有據地拒絕道:“老師您一個魔法師,又這麽大年紀了,身上哪來的肌肉?而且下半身裙子不要了,給您把大腿刻出來的話,那您不就成光着身子的了,多難看,讓那些精靈看着像什麽樣子?”
總之一句話,不幹。
這種消極怠工的态度在費倫看來,是極不合情合理,極不正确,極不符他他學生的身份的。費倫氣得胡子都顫了,大罵自己的學生不孝:“我為了你,聽伊格那提那個小氣鬼罵了大半夜之後還舍着老臉求他給你介紹個男朋友。現在輪到你幫老師幹這麽點活,你居然還推三阻四,找這麽多理由來不給我刻?早知道我就不管你的事了!哼!我怎麽收下了你這麽個沒良心的學生……”
老師還真給他求精靈王介紹對像了?他真不用啊!再說,他将來找個精靈族的男人,他怎麽跟萊斯利前輩和沃特師父論輩份?要知道,萊斯利前輩在精靈族可算年輕極了,那個他和米洛奇借住在人家的侍衛都比他大了一千來歲,他,他一想到這歲數、這輩份,可就有點兒頭暈。
不過,也許他其實是讓費倫說暈的吧?費倫老師的中氣足得完全不像個五千多歲的老人,其實也不像個近四百歲的老人,上官清容聽得都累了,他那裏還說得風生水起,全無停下來的勢頭。
上官清容決定放棄抵抗,給老師刻裸身像就刻裸身像吧。反正,一會兒刻好了再給他蓋件披風也就成了吧?他又拿起匕首,照着寬大的裙擺,一刀削了下去。
他手裏刻着,耳邊就聽到費倫不停指揮着:“這邊這麽刻,那邊兒那麽刻,肌肉線條兒呢?誰讓你把我腿刻那麽細的……”精靈王一身祭司白袍靠在柱子後面看着,雖然聽不見他們倆說什麽,但從上官清容的行動之中也看出來了幾分,樂得直撓柱子,悄悄開了神殿角門,讓一家老小都趴着門邊兒偷看。
要是不把裙子刻下去,讓精靈祭司們也看看多好!精靈王心中感慨着,卻也沒阻止。畢竟費倫幫過他許多,又是和他認識了二百多年的老夥伴,開開玩笑可以,真弄得他丢了面子也不大好。
很快,費倫身上的長裙就被削得幾乎不見了,整個身體雕得寸寸分明,除了某三角區。這個地方,依上官清容的心情,實在不想給他刻出來,可是費倫對于自己身上別的地方都雕得纖毫畢現,唯有最重要的這點被含糊過去,卻是說什麽也不能忍受,死活逼着他雕出來,還得雕好點兒,雕大點兒,要符合他這傳說中的大魔導師、大賢者的身份。
“不行,精靈王陛下還看着呢!”上官清容扭頭往精靈王那邊一看,豈止是精靈王,王後和公主、太子妃,還有太子、驸馬,連帶萊斯利前輩,一個沒少都在門口呆着呢。看到上官清容兩靥飛紅地瞟他們,還熱情地向他擺了擺手打招呼。
“還有女眷在,哪能雕那個啊。反正老師你将來複生自會長出來……”他低下頭,扭捏地說着,卻被費倫又噴了一臉:“長什麽長!你以為精靈王是神哪,還能讓我真的複活?就是将靈魂煉在這雕塑上,你雕成什麽樣我以後就什麽樣變不了了,你不給我雕,我自己雕就是了,反正你這個徒弟也靠不住,我教了你這麽多年就當白教了,讓你辦一件事兒你也辦不成……”
這個說法上官清容卻是頭一次聽說,大驚道:“難道精靈王法力不夠,不能讓老師你真正起死回生?那,老師你這身子複活了,是不是,以後就不能人道了?”既是這種泥塑的身軀,自然也沒有精血,也就不能人道……
那樣的話,有肉體和沒有倒也沒什麽差別,老師又何必糾結于此呢?
上官清容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傳達出如此欠揍的意味,以至于費倫覺得自己不揍他一頓實在對不住自己。反正馬上就要有身體了,消耗點兒魔法應該不致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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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枚火箭從天而降,呼嘯着刺向上官清容的身體。他不躲也不是,躲又不敢,只得給自己先施了光明回複術,主動向老師認錯:“老師,我說錯話了,我不該不聽老師的話,我這就刻,這就刻……”
費倫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魔法,盯着上官清容給他刻起全身最重要的部分來。在一旁偷看的精靈王一家卻是都被上官清容受盡欺淩,卻又不敢反抗,只能委曲求全的态度震驚了:原來這孩子是這麽可憐,在費倫的壓迫下,一直過着這樣的日子!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對自己的老師如此尊敬禮待,甚至為了讓費倫有重生的機會,直闖到精靈王駕前……這麽好的學生到哪找,費倫居然還不滿足,簡真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其中感觸最深的還是萊斯利,上官清容在家裏曾受繼母陷害的事他知道;他父親過于嚴厲,養得這孩子有點懦弱的事他知道;那只黑豹欺騙他,和他簽了平等契約的事他也知道。他本來只覺得這孩子是因為本領不足才會對強大的存在本能地畏懼,還以為他鬥氣、魔力強了以後就會好。
可看到上官清容明明身手矯健,還擁有強大得遠不止八級的光系魔法力量,卻對費倫的魔法不閃不避,只一徑求饒,他突然覺得,恐怕上官清容的性格問題不是那麽簡單就能矯正的了。
這種面對暴力毫不反抗的性情是怎麽養成的?難道他将來對着敵人也會這個樣子麽?真是如此的話,恐怕到時候受害的不只他一人,那些跟随他作戰的人,以及他的戰友,都有可能被他拖累。難道費倫就是因為上官清容這樣軟弱的性格,故意開玩笑要祖父給他介紹男朋友的?
那祖父說要讓自己當他男朋友一事,到底是真是假,是玩笑還是認真?該不會是那兩個可恨的老頭兒随口一說,只有他當真了,還煩惱到現在吧?可萬一那是真的,他可就不只是煩惱到現在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萊斯利暗地咬了咬牙,苦澀地看了自己的祖父一眼,悄悄地離開了神殿。
他走後了以後,費倫才終于審核通過了自己的塑像,上官清容又說死說活地從埃姆拉之鏈裏拿出了件長袍給他披上,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光着。精靈王也不浪費時間,讓上官清容先出去等着,自己帶着四名精靈祭司一起施法,終于将費倫的靈魂從埃姆拉之鏈轉移到了女神塑像變體上。
費倫終于擁有了身體,幽禁在埃姆拉之鏈裏五千年的郁悶也得以宣洩。他終于再度體會到了身體能觸到外物的感覺,不顧有外人在場,與精靈王真正地互相擁抱,兩人都激動得大哭大笑,不能自已。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王後和子女們也湧進來替他們慶祝,而那幾位祭司也都知趣地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人類和精靈王一家。
萊斯利當然也得到了這消息,忐忑不安地回去跟着慶賀,半路上遇到了正由侍女引導,要去大殿見他老師的上官清容。萊斯利疑心生暗鬼,仔細看着上官清容的神情,卻發現他對自己依舊落落大方,視如父兄一般,并沒有什麽特別,倒不像是和他老師沆瀣一氣,故意耍着他玩兒的樣子。
兩人又走了幾步,精靈那得到光明神祝福,敏銳得如同蝙蝠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絲不和諧音。
“不可能!我絕對不同意!萊斯利是我唯一的兒子,父親你別總是異想天開,拿我們尋開心了。不,就算你是我父親也不行,大不了我和麗莎帶着萊斯利離家出走!”
那好像,是他父親的聲音?難道祖父把那個什麽可笑的男朋友問題公開了?萊斯利震驚之餘,腦子倒還清楚,立刻吩咐所有仆人退下,自己帶着上官清容到了旁邊的房間。關上大門,那聲音終于聽不見了,他這才安心了點,對上官清容說:“我突然想起來,費倫大魔導士複活之後還有些後續工作,你還是在這等等,暫時別過去了。”
上官清容不虞有他,安心地坐到沙發上,還主動安慰起坐立不安的精靈:“前輩,你要是有什麽事就先去吧,不必管我。”
他還真得去,他必須去跟祖父說明,當崔斯特的男朋友什麽的,那根本就是胡鬧,胡鬧也要有限度,他這麽大人了聽着倒沒什麽,人家孩子才十七,還沒交女朋友呢。他們精靈族鬧這麽一出,萬一害得人家吓出什麽毛病來怎麽辦?他可怎麽回去跟沃特團長,怎麽跟休伯萊男爵交待?
剛一開大門,他母親清甜優美的聲音就若隐若現地傳了過來:“沒問題,萊斯利是我兒子,他的婚事我當然能做主,你們不用理阿爾伯特,我也願意要崔斯特這麽懂事又貼心的兒媳婦。”
萊斯利的臉都白了,他抖了抖耳朵,無意識地望向身後的上官清容。人類的聽力,應該比不上精靈吧?他聽着這聲音都有些費力,崔斯特應該是聽不到的……吧?
上官清容仿佛能感到他視線中隐藏的不安,站起身來,慢慢走到他面前,堅定地說道:“師母,你別擔心,我這就去跟王妃殿下說清,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師母……是什麽意思?”對于這個明顯是自創的詞語,萊斯利仿佛突然開了竅一樣,腦中浮現出一種不好的聯想。
“其實,我早知道前輩和沃特師父是……是情侶了……不過我沒告訴過別人,連費倫老師也沒說過,真的!”上官清容的臉暈桃花,嬌羞無限,竟讓看慣了美人的萊斯利都有一種頭昏目眩的感覺。
難怪,難怪費倫那魔導師那樣傳說中的大賢者,那樣偉大的魔法師都會拿魔法轟他,這個倒楣孩子,他敢說一句不找抽的話嗎?萊斯利憋了好幾天的怒火終于不受抑制地熊熊烯燒了起來,沖着眼前溫婉羞澀,猶如恬靜少女般的少年魔法師怒吼起來:“我和沃特根本就沒那種關系!我們只是朋友!朋友!你見鬼的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呢!”
吼完之後,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震到般,眼前一陣陣冒着金星,扶住大門艱難地喘息着。不知怎的,他母親麗莎王妃的聲音如同自地獄中飄來般,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你聽,萊斯利主動跟崔斯特證明他的清白呢,我看這兩個孩子在一起确實很合适啊!”
他祖父母、姑父姑母那沒心沒肺的笑聲似乎也響了起來,聽得萊斯利又是一陣絕望。父親,你要反抗啊,為了你獨生子的未來,你不能就這麽沒原則地從了他們啊……
此時有子不如無
俗話說,天地君親師。還有句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君親不正的情況下,萊斯利前輩也不得不歪了。
他祖父毫不考慮唯一的孫子的心情,出門就把孫子要和男人訂婚的消息宣揚得盡人皆知,他祖母和母親還忙前忙後地安排人來籌辦宴會,生怕少請了哪家,将來有人不認識自己家未來的媳婦。他姑母和姑父也不輕松,姑母被拉去跟着準備訂婚典禮,姑父則找人研究給上官清容訂個什麽名份為好。
當然,萊斯利前輩的父親,為了自己的獨生子還是想盡了辦法抗争。他本打算帶着自己的兒子離家出走,可半路上遭到了精靈王派來的侍衛的圍堵。
那位侍衛長彬彬有禮地表示:“阿爾伯特殿下,陛下和王後、王妃的意思是讓我們必須帶回萊斯利殿下,至于您想在外面散心多久都随您的便,沒關系的。”
眼睜睜地看着兒子被綁回去訂婚,精靈王子氣破胸脯,快馬加鞭趕到森林邊緣的一間小樹屋裏住下,決定以實際行動與家裏那群不着調的親人對抗,什麽時候兒子的訂婚典禮結束了,什麽時候他才回家去!
說是訂婚儀式,但因時間緊促,其實也沒怎麽大肆宣揚,只請了荊棘森林中的親友來參加典禮,其餘還留在暗夜森林中的暗精靈,神降森林中的光精靈都沒能請來,精靈王深為遺憾,連夜修書派人送去給自己那些老友姻親,順便把費倫複活的事又炫耀了一番。
萊斯利王子進入了待嫁程式,二十四小時被人監控着見不得人。上官清容倒是還記得師徒之別,幾次跟他未來的岳母解釋說萊斯利前輩其實是另有所愛的。可惜王妃和王後都見過那位沃特師父,對其印象實在不怎麽樣,寧可讓兒子娶個白白嫩嫩的上官清容回來,也不想他帶個壯漢給他們當兒媳婦。
“沒關系,反正你是個魔法師,将來魔法練到費倫那個程度的話,至少能活上五百年,你們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不急于一時。”王妃殿下當真是和藹可親,明敏通達,對着上官清容就是一通安慰:“反正現在就是給你們訂婚,又不是真的結了婚,感情真不好的話,到時候你和別人結婚,我們也不怪你。其實萊斯利是個不錯的對象,你跟他相處個一兩百年就知道了,他可是又溫柔又風趣,又非常體貼,是個難得的好情人呢。”
萊斯利前輩是個王子,精靈王一家又如此贊成這頭親事,這麽說來,算不算是遂了他生到此世上的目的呢?一想到自己離傾倒衆生的目标終于能近上一步,上官清容的百般托辭便都說不出口,主動咽回了腹中。
可是前輩不喜歡他。這點他早看得明明白白,就算前輩當真為祖父所迫娶了他,将來必定也是日日冷落,連他一根指頭也不會碰。若是前輩以後對他施行淩虐……不至于吧?若說前輩将來能喜歡上他,其實倒更不可能。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前輩會對他由恨生愛的理由。畢竟他長得不漂亮,姿态也不如前世般楚楚動人,一身蠻力更是堪比熊罴。
唯一可安慰自己的,是他鬥氣比前輩強,不至于被打出什麽毛病來。可是這點,真的值得安慰麽?訂婚之前,上官清容把自己關在房中,整日以淚洗面,準備迎接以後慢長而又痛苦的活寡生活。
說到底,兩個受在一起,哪會有什麽前途!
到了訂婚那日,兩位準新郎一個不情不願,一個滿心遲疑,可惜婚姻大事,是由父母老師作主,無人管他們樂不樂意。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們比包辦婚姻的長輩更不在意他們婚後幸不幸福,只顧着恭喜費倫重生,慶賀精靈王一家事隔兩千年,終于得以再舉辦這麽一樁事事。
唯一真正關心這對新人幸福的,除了還在森林外圍的小樹屋裏生悶氣的阿爾伯特王子,就只有突然從游客變成了訂婚典禮上貴賓的米洛奇了。自從得知了他這位同寝的好友要和精靈王子結婚之後,他總覺得過得雲裏霧裏,有種腳踩不到實地的感覺。
其實米洛奇對上官清容的際遇,總是報着一種高山仰止的态度來學習瞻仰的。他一向在小城鎮裏安心學習,與人交往也不多,沒見過什麽大世面,直到到了王都,與上官清容住了同一間寝室,他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是有人可以活得這麽……這麽波瀾壯闊,跌宕起伏,這麽別開生面,與衆不同的。
比如說,他從來都不知道有人可以魔武雙修,可以成為全系元素法師,還受到光明神的寵愛,兼修光系魔法;他也不知道一個魔法師可以收服十級寵物,還被寵物崇拜得猶如天神一般,無論白天黑夜都恨不得片刻也不離開;他還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被別的男人狎昵調戲,無論他自己還是另外一位當事人都還能毫無異樣之感;他更不知道,人類可以和精靈訂婚,還是一個男性人類和一個男性精靈訂婚。
是他孤陋寡聞了嗎?還是崔斯特;休伯萊此人天生就與衆不同,不是他這等普通人類可以猜度的存在?
米洛奇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無知。光明神在上,崔斯特;休伯萊的存在,他的一生,是不是都是光明神為了昭示神跡而造成的?自己能夠成為這樣一個人的同學,如今能和他相交至好,是不是也是神的恩賜呢?
滿心感恩地稱誦了光明神一回之後,米洛奇終于得以心平氣靜地看待上官清容和精靈前輩訂婚一事,儀态矜持、風度翩翩地參加了他們的訂婚典禮。
他本來準備了許多賀詞,比如什麽“恭喜”啦,“祝你們永遠恩愛”啦,“早日結婚”啦,“生得像個國王”啦,可這些話在見到那兩位訂婚儀式的主角之後,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那位性情溫和,待誰都關懷體貼的萊斯利前輩一臉陰雲密布,滿身生人勿近的氣場;而他的好友崔斯特則像是掉進了狼窩的小綿羊,眼裏含着盈盈水光,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氣望着精靈王一家。
難道他們這回訂婚并不像他想的那樣,是這兩人不知怎麽就生出感情來了,而是精靈王一家因為垂涎他的魔法天份,以及費倫大魔導師的魔力,所以用美人計——萊斯利前輩雖然是男的,但也當真是個美人——來套住崔斯特?
可是看那兩人的神情,似乎又不完全是這麽回事。最重要的一點,崔斯特同學完全沒有那種沉浸在愛情當中的幸福感,反而一副受驚過度,殛盼有人能救他出苦海的模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莫非他想的有差,是精靈王他們用費倫作人質,向崔斯特逼婚?可費倫大賢者那一派喜悅卻是情真意摯。
腦補了無數出纏綿匪恻的愛情悲喜劇的米洛奇同學終于熬到了訂婚儀式結束,上官清容被送回了自己的新房間,而作為他同學的米洛奇也終于能當面問他此事中有何貓膩。
米洛奇敢問,上官清容卻沒法答。難道告訴他自己怕訂婚以後過不上正常的夫夫生活?說不出口啊!
他那欲言又止、含悲忍淚的模樣越發讓米洛奇想歪了。
“難道萊斯利前輩對你不好,還是他們一家脅迫你什麽了?”米洛奇又驚又恨,大步走到上官清容面前,一把扯開他的外袍,要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傷害——他似乎不知什麽時候起,以撕上官清容的衣服就十分順手,絲毫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對。
可是剛剛被推進門的萊斯利覺得。他進門後一眼就見到了那兩人的親密舉動,身子一僵,迅速地關了門,把他母親等打算擠進來看兩眼的人都關在了外面。然後他鎖上門,神色不定地走到那兩位并未行什麽茍且之事的人跟前。
上官清容滿腦子只剩下“捉奸”二字,滿面通紅,手指緊緊抓着身後的桌子,身上不停輕顫着,實木矮幾已被他纖長的十指掏出幾個洞來。米洛奇則是一臉堅定的立在他身前,毫不膽怯地與越來越近的萊斯利對望。
萊斯利前輩原本就不怎麽溫和的臉色在見到米洛奇之後更是如同厲鬼,仗着自己的體力還比魔法師強點兒,一把拽起米洛奇,随手扔了出去。
上官清容“啊”了一聲,滿面痛楚地望着正陷進床墊裏起不來身的米洛奇,身子已往那裏搶了不少,雙腿卻不敢多邁,只得扭曲地立在原地,一雙盈盈秋水半帶控訴,半是畏懼地看向萊斯利。
“我受夠了!”萊斯利一手拉開領子,将自己那件光芒閃耀的禮服長袍扔到了地上,一步步逼向上官清容。在看到他身後桌子上那幾個指印時,又悄然頓住了腳步,伸向上官清容領口的手也略一遲疑,重新落下。
他壓低聲音,好像每個字都在齒關中咀嚼過數遍一般。“咱們現在就走!還有你,艾德裏安!今晚大家都在慶祝咱們的……典禮,森林裏守衛最松,是最适合溜出去的時候!”
上官清容本來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聽到這話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難堪地問道:“前輩,你要趕我走?”
“你不想走?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聽咱們倆今晚是怎麽在這裏過的?”如果怒氣能化為實質,不,只要能化為鬥氣,抵擋八級鬥士的一擊,萊斯利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上官清容拎過來胖揍一頓,以消自己這些日子的悶氣。
他怎麽就把這個惹禍精帶回精靈族了,他怎麽就不知道他戴的項鏈裏還有個老不正經的魔法師?他怎麽到現在還顧着這個倒楣孩子的死活,沒打算自己一走了之,還想把他跟他同學一塊兒帶離開這個虎狼之地,免得他落入自己母親和祖父母等人的魔爪裏……
萊斯利對自己的恨,又深深地轉成對上官清容的痛恨。他狠狠地攥起了拳頭,又在考量了兩人武力的差距後無奈放下,最後只是在空中揮了一揮,一臉扭曲地低叫:“帶着艾德裏安,咱們一塊兒從窗戶走。難道你想一輩子留在這裏,穿着鯨骨裙,給我母親當洋娃娃玩麽?”
上官清容這才想明白自己長袍裏為什麽系了條抹胸長裙,頓時危機感深重。米洛奇也仿佛突然對世界有了種嶄新的認識,不顧自己單薄力弱的魔法師身體,從床上跳下來就要去開窗戶。
萊斯利前輩畢竟是此地主人,對逃亡路徑比較熟悉,推開了米洛奇,站到桌上打開了屋頂氣窗,壓低聲音對兩人說:“從這出去,一路從樹冠爬出去。崔斯特,給我們都施上風系魔法。要小心,下面燈火非常密,我們必須非常小心,不能讓人發現。”
上官清容忙忙點頭,給兩人都施上了魔法,等萊斯利出去望好了風,便一個使力,将米洛奇扔了上去。萊斯利正在上面,接住了米洛奇,帶着他穩穩跳到屋外的樹冠上,又回去接應上官清容出來。
三人都逃出生天,到了密林之中後,上官清容突然想到:“可是老師還在宮裏,我不能把他這麽扔下……”
萊斯利一把掩住他的嘴,在他耳邊低聲道:“小聲點兒,下面有許多人,精靈的耳朵可比人類敏銳得多,別被人聽見了。”左顧又盼了一會兒,見無人追來,才又說道:“你老師在這兒沒事,我看他也不怎麽在意你這個學生,他和我祖父狼狽為奸……哼,我也不好說什麽,總之,你甭管他了,顧好你自己就行。”
米洛奇到此時也看出,這對未婚夫夫其實都是不大樂意成親,逼得他們憊夜出逃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萊斯利前輩的祖父母等人,搞不好還有那位新近複活的大魔導師。看來這位萊斯利前輩倒真是個好人。在這麽艱難的情況下,也沒想自己一個人逃了,還想着他們兩個人類。
不過,他父親怎麽沒出席訂婚儀式?
米洛奇心中的這個疑惑不久就得到了解答。
他們逃到森林外圍時,身後隐隐傳來了一陣輕捷的腳步聲,更遠的地方則飄來了精靈族那清爽甜潤的優美嗓音:“不好了!萊斯利王子和未婚夫私奔了,快攔住他們,讓他們辦完結婚典禮再走……”
難怪前輩連東西都不讓他們收拾,爬窗戶就跑,原來他這麽有先見之明,這麽了不起!米洛奇經過一晚逃亡,到現在才聽到追兵的動靜,此時心中對這位荊棘森林的王子油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眼看着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三人正在心中焦急之時,眼前突然樹影閃動,走出一名白袍小将——錯了,是精靈。那精靈輕舒猿臂,款扭狼腰,手上弓開如滿月,正對着他們三人,高聲叫陣:“萊斯利,你快走,剩下的事交給我吧。有父親在,誰也別想捉住你們!”
“父親……萬一母親生氣了怎麽辦?”精靈王子不敢停留,可又擔心父親,在錯身而過的一剎那,終是忍不住發出了這樣充滿關切的一問。
“大不了,多在森林外頭住幾天吧。你沒事就好了……”風從荊棘森林裏向外吹拂,将已陷身追兵當中的阿爾伯特王子最後的話吹到了萊斯利耳中。一滴晶瑩得如同碎鑽的淚滴從他潔白如玉的臉上滑過,無聲無息地落到了一株青草上,與清晨結在草葉上的露珠混為一體,墜入泥土當中。
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
正常的豔遇
逃出森林之後,又跨過一道草原,米洛奇的身體終于撐不住了,兩頰紅得猶如滴血,脖頸處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每次呼吸都仿佛帶着鐵鏽的味道,艱難不已。終于,在邁出他力所能及的最後一步後,他軟弱的雙腿再無力支撐身體,腳下一頓,身子直直向前倒下。
身軀砸在地上的沉重聲音引起了前面兩人的注意,他們回過身來,才發現一同逃亡的夥伴已力竭倒地,臉上還帶着不正常的紅暈,呼吸也極其細微。上官清容立刻給他施了個光系回複術,可他的疲勞已到達頂點,雖是睜開了雙眼,卻仍無力行走。
這裏雖然離荊棘森林已不近了,可也不能說他們就安全了。萊斯利回身望向森林的方向,也深呼吸了幾氣,用手背抹去了臉上流淌的汗水。“再堅持堅持,等到了大路上,我們攔一輛車往海邊去,等到了洛克雷拉境內,我祖父他們就追不上咱們了。”
是啊。逃亡當中,哪容得他們這麽休息。米洛奇此時只顧得逃,根本就想不起來,其實眼前這兩人有逃的理由,他卻根本不必,只要等開學時自己回學校就可以。他只沉浸在對自己這無力身體的深深厭棄當中。
他一步也走不動,須得有人來背他。精靈前輩年紀雖長,可經過一夜狂奔,也已經汗透重衣,呼吸不暢,自己腳下都不利落,哪能再背了他?這個任務,唯有落到三人當中最為瘦弱矮小的上官清容身上了。
上官清容責無旁貸,伸出雙手抱起了米洛奇,叫他用手攬住自己的脖子。可這麽被人抱着實在不好看,米洛奇死活不肯,非要上官清容背他。這麽一亂之間,精靈前輩卻是着急了,一把撕下上官清容的長袍罩在了米洛奇臉上,讓上官清容怎麽省力就怎麽抱上,他們還是逃跑要緊,此時顧不得臉面。
等到他們終于跑到大路上時,形象确是十分地慘不忍睹。上官清容穿着一條抹胸長裙立在路邊,長發全數被汗水濕透,粘在胸前背後;胸前還打橫抱着個被長袍包住頭面,動彈不得的米洛奇。而跟在他身後的精靈前輩也是一樣地儀容不整,上衣的扣子幾乎被全數扯開,露出一大片光裸的肌膚,雖是空手,卻比上官清容更加疲憊,已半跪半坐在地上,手掩胸口低低喘氣。
光明神果然沒有抛棄他們,正在這當喘氣兒的工夫,遠處就來了一趟車隊。那些車輛都套着雙馬,有普通馬車的兩倍大小,裝飾得華麗非常,畫着不知哪家的紋章,隔着數米就傳來陣陣女子笑語之聲。
“那是黑斯廷帝國的車,應該不是去荊棘森林的。崔斯特,你過去問一下,他們能不能帶咱們到人類的國家去。”精靈前輩此時早已無力起身,蜷縮着坐在地上,指揮上官清容過去攔車。
上官清容應了一聲,本想先放下米洛奇,可那車來得極快,眨眼就已到了他們面前。上官清容見勢來不及,只好就這麽抱着人跳到路當中,擡起一條腿,準備等車來了,先一腳踩到車轅上。憑他如今的力氣,只要踩上了,他還真有自信能頂得那車再往前走不得。
車隊最前列的那位車夫可不知道上官清容有這等本事,當然,就算他知道,此時的心情也是不會好上多少的。他只看到一位穿着雪白長裙,懷中抱着一個人,還對他伸出嬌嫩白晰的小腿的少女——長得雖然棱角忒分明兒了點,但長裙、鞋子卻都是高級貨,又是滿頭金發,肌膚如雪,非千金小姐可打扮不出這樣來。
于是車夫高喊一聲:“小心——”手中缰繩一緊,硬生生頓住兩匹寶馬的奔勢,在米洛奇的頭和腳被馬撞折之前停下了車子。在他身後,其他車夫也被迫急剎車,馬車迤逦一路,車上的歡歌笑語立刻變成了哀嚎慘叫。
“怎麽回事,為什麽停車?”車中傳來一陣低沉威嚴的聲音。那位率先停車的車夫立刻向車中報告:“有一位小姐突然跳到路中間攔車,我怕傷到她,所以……”
“哦?”車門大開,從車廂中緩步走下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紳士,滿頭金棕色的卷發,臉上還長了兩撇小胡子,身材還算勻稱,只是肚子略有些大。那人下車之後順着車夫所指的方向往前一望,便看見了貌似柔弱實則力大無窮的上官清容。
這位小姐……懷裏抱的,是個男的?路邊上坐着的,那是個精靈?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想也覺得精靈是不可能當劫匪的,這位窈窕嬌柔的小姐應該也不是。她們難道是路上遇到了什麽危險,一路逃出來的?而小姐懷裏那個……好像是個男的吧,是不是為了幫這兩人抵抗劫匪時受了傷,所以這位小姐一必急,就抱着他出來攔車了?
這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