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精靈王(1)
第45章 精靈王 (1)
馬車停到了森林邊緣時,萊斯利前輩才帶着些為難神色對他們坦白:“我一直沒跟你們說過,其實……其實我是精靈王的孫子,所以,新年的時候,我沒法陪在你們身邊。王宮不能接待外人,我只能先把你們安置在朋友家裏……”
又、又一個王子?上官清容猶如身在夢中一般,檀口微張,一雙明眸滿含訝異,不可置信地望向萊斯利前輩。米洛奇才是真正淡定大氣的人,對萊斯利的身份毫不在意,在精靈前輩羞澀無語上官清容心神不定時,主動向萊斯利點了點頭道:“沒關系,我們來這裏本來已經打擾前輩許多了,哪還能違背精靈族的規矩給你添麻煩呢。我和崔斯特随便找個地方住幾天就行,你有事要忙的話只管去,不必顧及我們。”
萊斯利雖然的确是要進宮幫忙,但也不會放下兩個孩子自己在森林中,進入森林後找了個與他關系相好的侍衛,将上官清容和米洛奇安頓了下來,自己就回到王宮,準備新年慶典。那位精靈也常接待王子從外面帶來的朋友,倒是輕車熟路,給他們安排了一間雙人房住下,之後又帶着兩人到林中到處參觀。
荊棘森林遠比普通森林的樹木種類更多,而且也更茂盛,數人合抱的參天古木入眼皆是,精靈族的樹屋就建在這樣大樹的枝杈上。上官清容随着那位精靈一路參觀,只覺眼花缭亂,看着那些精靈在樹上輕靈縱躍,往複來回,心中欣羨不已:想來精靈族內流傳着一種極高妙的輕功,人人生而習之,才有這樣輕盈體态,自如動作。
看罷了樹屋之後,他們又往森林外圍走去。外圍的樹木比之中心的要細一些,也矮得多,樹種依舊是多姿多彩,正初冬的天氣,卻還有許多依舊枝繁茂,甚至還結了累累果實的。那位精靈侍從看到他們面上的驚奇之色,微微一笑,立在樹下輕聲說了些什麽,那樹枝就自己低了下來,将結着果子的枝條遞到他眼前。
這回上官清容更是驚愕得合不攏嘴了。這、這不是神仙麽?以前沒見萊斯利前輩這麽弄過,原來他們精靈都有仙法,能驅使樹木!實在是太神奇了!這荊棘森林該不會就是這個世界的洞天福地,而這些精靈就都是天人化身吧?
上官清容捧着果子,聞着清幽的香氣,卻是實在不舍得下口。這仙人摘的,應當就是仙果吧?人若吃了,能不能延年益壽?他枉聽了這麽多關于精靈族的傳說,之前怎麽就沒想到,他們其實都是仙人呢!他平日和萊斯利前輩說話是不是不夠恭謹?
對了,他上回還用投壺贏過前輩一局!這這這,就算是萊斯利前輩不介意,他也實在不該啊!
上官清容神思混亂,捧着仙果不停想着将來該如何與精靈神仙的萊斯利太子相處,鼻端忽然傳來一陣清甜的香氣,嘴邊被人塞了個軟軟的東西。他的齒關并未咬合,那東西往裏頂了一頂,便進了他的嘴裏。頓時,上官清容便感到滿口清香,肉軟汁甜,一塊極美味的果子已被他咀嚼幾口,咽下喉中。
天人神仙的暢想,就被一塊果子無情打斷了。上官清容回過神來,就見米洛奇手中一把冰刀,細心地把自己那顆果子削皮去籽,又切了一小塊下來,就要往他嘴裏送。
這麽喂,實在是太過親昵了。上官清容臉一紅,伸手接過那塊果子,低聲道了句:“多謝。”便匆匆塞入口中。米洛奇神色坦然,繼續切着水果,自己一塊上官清容一塊地分了半天,吃罷又拿半化的冰刀洗了手,繼續參觀着森中美麗的景致。
再往樹林外圍走,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又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那樹林外圍竟有許多身子似人,頭上卻長着樹冠,全身發綠的小人兒走來走去,見了陪他們同來的精靈侍衛,還上前去見禮問安,說的都是些他聽不懂的話語。
原來精靈族不僅能驅使樹木,還能點化樹木成精!也不知這些樹精都放養在這裏是做守林的護衛,還是也養在家裏做奴婢使用。
這回不僅上官清容,就連米洛奇都看得兩眼放光,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着他們。那位精靈和樹精說了幾句話,就帶了它們過來,介紹給兩人:“這是樹人一族的人,他們與精靈族一直是共生的,不過他們長得和人類差別比較大,也不會人類的語言,所以在人類歷史上,一直很少記錄他們。”
“哦……”上官清容不停地點着頭,原來這些小樹人不是精靈族點化成形,而是天生地長,由精靈族豢養來做看守山林的仙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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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在荊棘森林裏呆了數日,由精靈衛士帶着看了些景色。上官清容倒是提起過一回想看看玫瑰峽谷,那位守衛卻答道,玫瑰峽谷是精靈王紀念好友的所在,就連精靈族也很少踏足那裏,更不許外人涉足,他們倆要去別的地方都可以,精靈峽谷卻是不成。
不成就不成吧。上官清容自有主意,心下定好計劃,說什麽也要讓精靈王再見費倫一面。精靈族既是天人化身,法力無邊,說不定就能替費倫老師再塑形體。就算不能,那位精靈王深情如許,若能再見老師一面,對兩人來說,也是幸事。
老師雖然身處埃姆拉之鏈中,總不能離開左右,但自己如今魔法已有小成,另又有光輪指環中的光系魔法可供學習,不必總讓老師跟在左右,還是把埃姆拉之鏈留給精靈王,讓他們至少能見面說話,一解相思之苦的為好。
新年那一天,上官清容一早起來便找費倫要了精靈王給他做的那件長袍。費倫倒有些不樂意給他,生怕那些精靈看出這不是人類的手藝,問他這東西是從何而來,甚至把他當作小偷給抓了。
上官清容卻是一反常态地堅定,非要穿那件不可。費倫拗不過他,只得拿了衣服出來。上官清容在裏面穿了那件長袍,又在外面罩了件黑色的普通法袍,将精靈族的手藝掩得一絲不露,只是人在魔法加持下,顯得格外俊美精神,跟着也打扮得利落潇灑的米洛奇一道離開樹屋,随着人群往林中一片廣場走去。
這一天,所有的精靈都圍在廣場中載歌載舞,人人都美若明珠玉璧,聲如出谷黃莺,看得兩個人類目不暇接。歌舞一直持續到下午,有一隊精靈走到人群中分發水果,上官清容和米洛奇雖然是外人,卻也分到了相同的份例。
這可都是仙果啊!上官清容想起之前沒舍得吃的那幾個果子,那還是那位精靈仙人在林中随手摘的,這幾個肯定是專門招待仙人的仙果啊。這麽一想,他就更舍不得吃了。決定學學當年陸績懷橘之德,還是把果子帶回去給父親和諾頓、科林、蘭斯學長、安娜學姐他們分食吧。
分罷水果不久,一陣音樂聲又響起,夾雜着馬車車輪嗒嗒響聲。上官清容手打涼棚,舉目觀望,只見從遠處駛來一輛輛堆滿鮮花的馬車,那馬都四蹄踏雪,全身純白無暇,頭上還頂着只金色的尖角,美輪美負。
頭一輛馬車的車門處微露出一段俏麗的面部弧線,上官清容僅看到了一點雪白的肌膚,便覺心蕩神馳。那馬車走到近前,竟停了下來,從裏面緩緩步下一個頭戴金冠,銀發如瀑的精靈來。那精靈面帶着和煦的笑容,向着圍在外面的精靈揮了揮手,用上官清容聽不懂的語言高呼了一句。
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上官清容覺得,自己到了此時,才真的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自己前世就有龍陽之姿,萊斯利前輩也堪稱國色,可是這位精靈王,就算以他看慣了中華人物的眼光看來,也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不應存于世上。
這樣人物,難怪費倫老師念念不忘了五千年。
他正這麽想着,埃姆拉之鏈中再次傳來了費倫的聲音:“他說的是精靈語,就是‘願光明神保佑精靈族,讓我們永遠擁有美麗的森林’的意思。”
精靈王與王後、衆王子、公主入座後,舞臺便拉開大幕,開始演出各族在光明神的領導下,共同抵抗魔族入侵的故事,而費倫則一反常态地活躍起來,和着臺上的演出,把五千年前那場戰鬥,他與精靈王交往的點點滴滴都講了一遍。
到了華燈初上之時,戲劇才終于到了尾聲,精靈王也站起身來準備回宮。上官清容早盯死了他,整裝站起,對米洛奇說了句:“我還有事,你先回去睡吧。”也不管米洛奇反應如何,只将舌尖一頂上牙膛,提了口氣,輕身縱起兩丈多高,順着樹冠上的細枝,幾步蹿到了精靈王的馬車上方。
那種長角的天馬跑得并不算快,車上又裝着許多明燈,照得馬車周圍皆亮,上官清容仗着身輕體健、內力悠長,一路在車頂上的樹從中跟着。費倫在埃姆拉之鏈中也看得出他要追精靈王的馬車,反複勸他幾回,說精靈族箭法和魔法都強,他就算看上了精靈王也不能這麽追,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上官清容夷然不懼,把費倫的話只當是耳邊風,依舊追着馬車跑。直到那車停了下來,那位讓費倫惦念已久、無緣得見的精靈王重又被侍衛扶下了車。
若是等他進了宮,機會可就沒了。
上官清容一把脫了黑色外袍,又從懷裏拉出了埃姆拉之鏈,在遍地精靈的驚訝目光和冷森森的箭頭中,飄然落地。
“精靈王陛下,您還記得肖恩;費倫吧?”
上官清容的聲音并不高,卻清晰得如響在每個人耳邊。精靈王一雙眼如欲冒出火來,死死盯着他的衣服,和挂在脖子上的細長銀飾。
侍衛們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各自掏出弓箭,還有些已經在念誦法咒。場中衆人劍拔弩張,情勢一觸即發。
遠遠地從後面的馬車裏傳來了萊斯利前輩幾乎變了調的聲音:“不要動手,他不是刺客!”一聲開門聲響起,精靈輕盈得幾乎聽不到聲音的腳步頭一次沉重地響在了衆人耳中。萊斯利大步疾奔,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将上官清容護在懷裏。
精靈王也終于有了動作,他的手在空中一揮,聲音奇異地低沉沙啞:“別動手,帶他到宮裏來。”說罷,他轉過頭,大踏步地往大門走去,身後的護衛們猶猶豫豫地放下弓箭,卻還是人人帶着不善的神色,盯着上官清容的一舉一動。
萊斯利半抱着上官清容不敢放手,跟在他父母身後走進了中庭,邊走邊罵他太過大膽,跑到這來幹什麽,萬一有哪個侍衛失手殺了他,那也是他有行刺嫌疑在先,死了都白死!就連費倫也在裏面氣得跳腳,只是實在被氣得昏了頭,連怎麽罵他都想不起來了,萊斯利在外面罵什麽,他就在裏面再罵一遍。
好在上官清容自幼聽慣了流言蜚語,在宮裏更是明槍暗箭無日休,萊斯利和費倫說的話在他聽來都實在太輕飄飄不足為意。
本來他的目的就是見精靈王,如今見了精靈王,讓他知道了自己的來意,聽些唠叨又有何妨?這些唠叨也都是為了他好,他聽着心中只有高興,并不煩躁的。
過了一陣,精靈王果然派人來叫他,萊斯利想跟着一起進去,卻被侍從擋了出來。“萊斯利殿下,陛下只想見這位人類,請您在這個房間稍等一等吧?”
萊斯利千不肯萬不肯,也及不上精靈王的嚴旨,最後還是委委屈屈地留了下來,上官清容則跟着一名美貌的女侍從到了精靈王的會客室。
室中并無他人,只立着那位白衣銀發,清華如月、落寞如雪的精靈王。
他走上一步,打破了一室寂靜。
“精靈王陛下,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我聽說您一直在懷念費倫老師,而他也一直在想着您。你們……當真早該見一見了。”他從頸上摘下埃姆拉之鏈,交到精靈王的手中,在他充滿期冀和害怕的目光中,強行召出了費倫。
“費倫老師,您別怪我自作主張。我想,您和精靈王很多年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精靈王那雙細致如玉的雙手緊緊握着埃姆拉之鏈,略長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整個人都抑制不住地顫抖着,雙眼緊盯着費倫虛無的身影,嘴角抿得死緊,臉上的肌肉無意識地抽動。
上官清容在門縫裏最後一眼看到他時,只覺得這樣一個明明神姿高徹,夷然風塵外物的人,此時看着竟像一只怒發沖冠的貔貅一般,讓人心底發寒。
他轉身離開,身後厚重的大門中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肖恩;費倫你個老東西,沒死你裝什麽死?你知不知道沒了你,我們後來戰鬥得多辛苦?我差點沒讓你那群人類活活使喚死!我堂堂一個精靈王,天天給他們做遠程支持,還兼着當射手,才十三年就老了足有二百歲啊!”
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打罵不足還得拿腳踹。上官清容感慨地嘆了口氣,繼續一往無前地走了下去。
女神與老師
第二天一早,精靈王又把他叫了過去。這回見面的地點不再是會客室,而是餐廳,精靈王夫婦和一對兒女、兒婦和女婿,以及目前僅有的孫子萊斯利都圍坐在桌旁。四周站了十數個美麗的女精靈服侍。将他引到餐室的精靈少女對着衆人行了一禮,就退回到其他女侍當中。
桌上的食物雖然精美,卻也和外面那些精靈吃的幾乎差不多,都是些水果和素菜。美麗高雅的精靈王後略帶歉意地說:“抱歉,因為新年時沒有人類游客過來,所以沒什麽肉類儲備,只好讓你和我們一樣吃素了。下次你到夏天再來,我們這裏會有更适合人類口味的食物的。”
上官清容誠惶誠恐,忙站起來答謝:“王後陛下太客氣了,這些都是難得一見的美食,我怎麽敢挑剔。”
精靈王也帶着慈祥的笑容,親手切了一塊瓜給他,叫人替他端了過去。“你是肖恩的學生,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千萬別拘謹,我們這裏并不像人類那樣規矩森嚴。”
上官清容心中有數。他當年做貴妃時也熟谙宮中禮儀,別的不說,王室筵席中夾着他這個外人便是絕不可能,而且皇後與太子妃也不可能出來見外臣,驸馬也是不會這樣一大早就入宮與帝後共桌而食。
但他也說不好這是人與精靈間的差別,還是兩個世界間的差別。
雖然人家客氣,但他畢竟不僅不屬王族,還是個人類,身份與精靈王一家天差地別,不敢因為精靈王夫婦的客套便有什麽失禮舉動,只管低下頭無聲無息地吃東西,偶爾聽他們一家說笑時也附合着笑笑。
多麽可愛,多麽有禮貌的好孩子!精靈王看在眼裏,心中頗有些不可思議之感,對妻子感嘆道:“想不到肖恩能教出這麽好的學生來,跟他一點兒都不一樣啊。當年咱們在一起時,每次吃飯就聽他不停地吹噓自己,這孩子跟他學了這麽多年魔法,竟沒染上他的壞毛病,這簡直是光明神賜下的奇跡了!”
王後笑着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腳,愛嬌地說道:“哪有當着人家弟子罵師父的,崔斯特會不高興的。”
太子妃也頗有興致地問道:“原來費倫大魔導師還有這樣的愛好?我當初一直很崇拜他的,可惜父王一直不許人提起,這回他複生了,我可得親眼見見那位傳奇的大魔法師,好好聽聽他的故事了!”
太子笑道:“你現在是想聽,可要小心将來聽煩了也跑不了。我小時候不懂事,有一回父親帶費倫大魔導師回來,我請他講故事給我聽,結果他足足追着我講了兩天,我幾次睡着了都給他搖醒。從那以後,我可再也不敢聽他講故事了。”
“有那麽厲害麽?”太子妃和公主都精神奕奕地豎起耳朵準備再多聽些費倫的奇聞,但太子又賣起了關子,搖着頭不肯講。太子妃還在求他,公主卻是沒那個耐性,一轉頭就拿一雙燦若明星的眸子盯住上官清容。
“麗莎,你問我哥哥幹什麽,他誠心欺負咱們呢,甭理他,咱們問崔斯特。崔斯特,給我講講你老師的故事吧?”
“是啊,你是怎麽遇到費倫大魔導師的,他給你講過神魔大戰時的故事嗎?他是怎麽保存下靈魂來,沒有去光明神身邊的?”
上官清容自從進了宮,便覺滿室琳琅,自慚形穢,本來把頭低了又低,不敢多看那幾位精靈。但見他們說到最後,卻是說到了他身上,也只好摒棄心中羞怯,依着美麗的女精靈們的要求,把自己如何撿到埃姆拉之鏈,如何遇到費倫,如何被他收為弟子的過程講了一遍。
之後,他又把費倫給他講過的那些傳奇戰争,簡略地重述了一遍。精彩的戰鬥,戰士間感人肺腑的情誼,聽得兩位女精靈滿面通紅,激動不已。就連她們的丈夫也是一副心馳神往之色,恨不得自己能早生五千年,也參加了那場大賽。
唯有萊斯利前輩臉上總有幾分失落之意,就連最精彩的故事都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雙眼有意無意總落在上官清容臉上,頗有些怨望之意。
怎麽回事?難道自己沒提前把費倫老師的事告訴前輩,他生氣了?上官清容習慣了查顏觀色,見前輩有些不樂的意思,連忙在心裏将他的神色轉了幾遍。無奈啊,還是等兩位陛下和四位殿下放了他之後,再跟前輩好好解釋吧。
他故事講得差不多了,看精靈王神色之間早沒了昨晚的憤憤之色,而且他妻子兒女似乎都對費倫老師頗有好感,便壯了壯膽子,把他思慮許久的那件事問了出來:“精靈王陛下,我的老師現在沒有身體,只能依附着埃姆拉之鏈,幾乎離不開我身邊幾步。而我又是個魔法學校的學生,生活環境也不方便老師出來,實在是可憐。能否請您想想辦法,幫他重塑身體,讓他能像正常人、不,只要讓他能離開埃姆拉之鏈,能夠自主行動就行。”
精靈王笑容便是一滞,神色游移不定:“我也想早點讓肖恩重新擁有身體,可是暫時沒有合用的身體,所以恐怕還要等上一段時間。你能不能先把埃姆拉之鏈留在我這一段時間?我知道你現在正在學習魔法,離不開他,可是他在我這裏的話,只要我們找出合用的身體來,就能幫他重生,比起到時候再找你回來要方便些。”
精靈王說得如此客氣,仿佛還怕他不樂意似的,上官清容受寵若驚,連忙答道:“只要老師能早點複活就好,我要埃姆拉之鏈其實也沒什麽用,還是就将老師留在這裏的好。不過,陛下所說的身體是什麽樣的呢?難道是用精靈的屍體,讓老師附身在上面?”
精靈王本來是一臉難色,聽到他的話,倒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從哪聽來的人的靈魂能附在精靈的身體上?就連附在人類身體上也不可能啊!就算是精靈,也是不可能讓死者複生,也是不能創造生命的。我們只能找一個類似人體的魔法物體,将肖恩的靈魂煉到上面,讓他能夠離開埃姆拉之鏈活動而已。只是那種附有魔力,而且足夠大的材料并不好找,所以我才希望你把他留在我們這裏一陣,等找到了才好給他替換身體。”
哦……上官清容心中此時才明白剔透,這不就像是哪吒太子的蓮花化身一樣麽?只不過精靈王的意思是要把那個東西雕成人形,再讓老師借體還魂。又要是個與人相似的雕像,又要有魔力,只怕魔力還越強越好,這東西果然是難尋……
不對,他見過這樣的東西!
上官清容倏然起身,長長的衣袍把桌子帶得歪了一歪。跟他一桌吃飯的人猝不及防,有幾人被杯中的濺出的酒漿濕了衣服,也都顧不上,只奇異地看着這個文靜安穩的魔法學生突然變成了力大無比的莽漢。
成為衆人焦點的上官清容卻是毫無自覺,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想出的那個好主意裏,對着精靈王胡亂點了點頭道:“陛下,請容我先行告退,我很快就回來。對了,萊斯利前輩,麻煩你告訴米洛奇一聲我在這裏,我昨天沒來得及跟他說什麽,直接就追過來了。”
他說着話就轉身沖了出去,衣擺帶得椅子跟着沖出去了半米來遠,桌上的杯盤被他身上的氣息帶動,也都輕輕地移了位置。
剛剛還誇獎上官清容老實聽話懂事有禮貌一點了不像他師父的精靈王夫婦,剛剛還纏着上官清容講故事的王妃和公主,剛剛還興致勃勃地跟着聽故事的王子和公主的丈夫,都不敢置信地盯着如同一陣龍卷風般遠去的白袍法師。
衆人之前對他一切的評斷都如空中的玻璃大廈一般,在那陣龍卷風的撞擊下,嘩啦啦地碎了一地。唯有萊斯利淡定如初,慢悠悠地對在座的幾位王族成員介紹道:“這孩子不僅和費倫大魔導師學魔法,其實一直還在和沃特學鬥氣,跟我練習箭法……啊,他能一箭把箭靶射個窟窿,力氣大得很呢。”
精靈一家又重新投入到激烈的讨論當中,而上官清容此時卻已跑出門去,對身後衆人的議論再不入耳了。
因為他的心中,此刻滿滿地都被一件事所占據,那就是給他的老師找一個合适的身體。他已顧不上禮貌周全,甚至顧不上會被別人當作瘋子,推開餐廳大門便跑了出去,一路直奔到了自己昨夜歇下的客房,把門一關便進入了光輪指環。
光輪指環當中,溫柔微笑着的美貌女神依舊立在神壇之上,光芒奪目,慈悲祥和。
上官清容雙膝跪倒,兩手合什,對那神像默祝道:“後媽大神在上,弱受上官清容受大神慈悲拂照,重生于此世上,未能報神母之恩,已是惶愧無地。本不該再多勞大神,只是如今信男之師有肉身不存之厄,與故人不得近者五千年,實為凄慘,可堪憐惜。我素知神母性性悲憫,好成全天下有情男子,因此今日抖膽,借大神化身一用,好令我老師重塑肉身,與精靈王再續前緣。”
他深深拜了一拜,望着巧笑倩兮的女神,重又說道:“若大神答應,便面露微笑,若不應,便肅容待我,我便按大神意思行事了。”說罷,他俯下身子叩了幾個長頭,再擡起眼來看時,那尊塑像依舊笑靥如花,毫無不悅之意。
上官清容大喜,立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用風刃将塑像從祭壇上平平切下,一把扛了起來,從光輪指環中退出來,打算趁熱給精靈王送過去。可臨到出門時,他又突然想到,這塑像雖好,塑的卻是個女子,萬一精靈王就這麽給他老師的魂魄裝上,讓他直接變了女子,這,老師他可怎麽接受?
他自己重生之時就曾體驗過,得到與自己天差地別的身體将是何等難過。他不過是生得壯碩了些,便覺生不如死,老師若由男轉女,只怕更是恨不得不要這身子了吧?
這個麽……大神既然願将自己的下界化身借給老師使用,想必是不會價意将來這具身體長得像他老師的……吧?
他心裏雖然沒什麽底氣,身體卻行動得極利落,從貝爾法斯特送給他的指環裏,拿了幾把大小不一的鋒銳匕首出來,腦中迅速勾勒出了修改後的雕塑輪廓。
幹吧!他一手揮動匕首,先把女神那副若隐若現的椒乳平平砍了下來。最重要的一刀都下了,別的自然更加利索。很快,女神的豐臀被他削平,波浪長發被削成了直發,豐潤的臉龐變得幹枯褶皺……一個體态玲珑的絕代佳人,只在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裏,竟被他重新改刀,雕成了個幹癟衰邁的糟老頭子。
為了更加貼近老師的模樣,上官清容還将切下的多餘石塊雕成一縷一縷作為胡須,又把戒指裏存的獸骨削成細簽,将胡須串到塑像的臉上,最後還用土系魔法在雕塑外緊緊裹了一層,防那胡子掉下來。
雕到這個地步,可算得上大功告成了。上官清容滿心歡喜地來回打量雕像,除了身上穿的還是後媽大神那條上下左右全露着的裙子,應當是完美無缺了。
他又扛起了雕塑,大踏步地往外走去。此時正好已過了中午,外面有侍女來請他用餐,他就扛着塑像,跟在侍女身後重回了餐廳,到那裏把老師的塑像放到地上,滿懷期待地問坐在餐桌旁精靈王:“陛下,請看這尊塑像,可以當作老師重生的軀體麽?”
那像雕得确是神形兼備,精靈王一眼便認出,那就是他認識了二百多年,曾與他一同參加過神魔大戰,卻在最後的戰役來臨之前不幸身亡的老友。
可他身上圍的那條裙子是什麽?那不是當年最流行款式的人類女裙麽?精靈王指着那條裙子,滿臉抽搐,說不出話來。王後和他們的兒女們卻沒那麽客氣,一個個都背過身去,以手掩面,笑得花枝亂顫。
雖然沒一個出聲的,這種詭異的氣氛卻也讓上官清容不知所以:“怎麽,這塑像不能用麽?這是我自光環指輪裏弄出來的塑像,上面有光系魔法,我以為是可以用的……”
不行嗎?他手裏除了後媽大神的塑像外,再無別的可用之材了。既然這個也不行,看來只好依靠精靈族的力量,等到哪天精靈王弄了好材料來,再讓老師複活了。上官清容輕嘆一聲,垂頭喪氣地将塑像收回了光輪指環之中。
精靈王正自高興着,驀然失去了嘲笑對象,這才看到了一身灰暗的上官清容,忙哄勸道:“那尊雕像很好,魔力也強,雕得也很像,正适合你的老師用。崔斯特,幸虧你拿了這個來,幸虧你……”他又忍不住想笑,忙拿長袍擋住臉,狠狠掐了自己幾把,壓抑住笑容說:“快把塑像拿出來,我還要做些準備才能讓費倫複活。”
上官清容本以為此事已無望,聽到精靈王的話後,又是一陣驚喜,忙将塑像拿了出來。精靈王又看了一眼,實在忍俊不禁,半遮着臉說:“讓肖恩複活的過程有些複雜,你先回房用餐吧,我要和愛瑪她們商量一下。”
上官清容忙應了下來,轉身回了自己房間。他身後的大門才一關上,又傳來一陣熱烈的、不加掩飾的奇異笑聲。精靈王一家因為老師能夠複活,都高興成這樣麽?難怪老師對精靈王念念不忘……想來,就是老師将來留在精靈族做了妃子,也能和這一家相處得極融洽吧?
複活
要想讓費倫複活,就要在精靈的神殿裏舉行祭祀儀式,由精靈王與幾位大祭司一同啓動神聖魔法陣,好讓費倫的魂魄附在上官清容送來的雕像上。
正式舉行儀式前,費倫終于得以看到了他的新身體。精靈王把埃姆拉之鏈挂在他塑像脖子上,讓他自己好好欣賞一把自己的新模樣。費倫不愧是大魔導師,和興災樂禍的精靈王一家不同,他首先注意的并不是那塑像奇怪的衣着打扮,而是對塑像本身的材質十分在意。
“崔斯特,這個塑像的材料你是從哪裏弄來的,我怎麽會不知道?難道是那個姓奧倫的小子給你的?”
在費倫氣勢洶洶的逼問下,上官清容三下兩下就把自己基本足夠拉出去砍了的渎神行為交待了出來。費倫聽得幾乎要暈了:“你居然把女神的、女神的塑像弄給我……光明神啊!你幹的這事要是讓教廷知道,殺了你都是輕的啊!”
幸虧這倆人說話時不必說出來,精靈們對費倫那忽而高亢、忽而低落的情緒雖然有驚訝異,卻也沒看出其中真相。說到最後,費倫咽了咽虛無的口水,扳着上官清容的臉,咬牙切齒地說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腦子,沒直接把神像弄出來,不然那群精靈肯定不答應把我的靈魂固定上去。這事以後不許說出去,知道麽?跟誰也不許說,就是跟那個萊斯利也不許說!”
把神像改成老師的塑像一事,上官清容心裏當真是沒有罪惡感的。不過費倫态度如此激烈,他也不好不表示,連忙拍着胸脯賭咒發誓,說自己絕不會把此事洩露出去,就算是光明神下凡來當面質問,他也能咬死牙關只說不知道。
不過,為什麽特意要叫他不許和前輩說?他和別人不說,和前輩自然也是不會說的。
得到了學生這般大力保證,費倫這才安心了下來,細看他未來的軀體,大肆批評了起來:“我有這麽老嗎?有這麽醜嗎?你懂不懂藝術,不懂也別把人家雕得好好的塑像改成這樣啊!快給我把臉重雕一回,改得好看點,對了,得比精靈王那個老家夥英俊幾倍,還有肌肉,我身上的線條怎麽那麽平?給我刻出肌肉質感來!還有那衣服,那是女裙,是該穿我身上的嗎?快給我把裙子改了,改成……甭改成什麽,把大腿的肌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