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聞牧生辰過後,又過了幾日,便到了太後壽辰。
這天一大早,柳穗兒、杏兒、捧雪、如海并幾個宮人便在聞牧寝殿門外候着,等主子起床。也不知怎麽回事,平日裏都準點起來的五皇子,今天卻是比往日裏都遲了些。
好在只是遲了一小會,也不耽誤事兒,還沒等柳穗兒想要上前敲門,殿門已經從裏面打開了,出來的正是常秀。
常秀點頭示意宮人端着洗漱的東西進去,待服侍了聞牧梳洗過後,端盤的宮人們下去了,柳穗兒和杏兒又上前幫常秀替聞牧換穿了那虎雀翎衣裳。等一切都打理好,聞牧便要帶了如海和捧雪出門。
這一天時間少不得都要待在太後宮裏,因太後壽誕,今日來華陽宮拜見的女眷也多,方便起見,聽着常秀勸言,平時很少帶宮女出門的聞牧,這回身邊不僅跟了如海,另外,則又帶了宮女捧雪。
留了常秀幾人在殿裏,聞牧邁出門檻正要離開,卻被常秀一聲叫住了去處。
衆人回首,卻見常秀一臉奇怪地走上前來,彎腰捏着聞牧衣服的腰擺瞧了瞧,道:“我說怎麽走動之間,迎光瞧着覺着不對勁,似是仙鶴左眼睛少了半個,原來是這裏脫了線,金紋不見了,難怪見了兩只眼睛不大對稱。”
說完,又像是突然回了神,只擡首一臉驚愕地看向衆人。
其他人聽了他這話,先還沒反應過來,柳穗兒卻是“啊”的一聲,一臉驚慌地看向聞牧,臉色竟慢慢兒白了起來,便是聞牧,這時候眉頭也開始漸漸收攏。
愣了一愣,捧雪才失聲驚道:“這……這可是皇上禦賜之物……”
聽到捧雪的驚呼,旁邊的杏兒猛地跪了下來,只顫顫道:“殿下開恩,奴婢保管此衣,從不曾發現這裏有毛病,竟不知這兒何時脫了線。”
周圍幾人也一并跪了下來,柳穗兒是因自己是杏兒的掌事,宮裏賜下的東西皆由她總管,這虎雀翎雖不是直接經了她手,但她監管不力,多少也要擔了幹系。如海和捧雪卻是因見了聞牧臉色不好,且柳穗兒和杏兒都跪了,他們便也跟着跪了下來。
常秀雖沒跟着幾人跪下,但這時候也躬身垂下了頭,只輕聲道:“前些天我們瞧這衣服時,竟都沒發現這上面有問題,此事也不能只怪杏兒,求殿下開恩。”
聞牧一大清早本是高高興興要去給太後娘娘祝壽,如今出了這一茬事情,本就不太高興,再見着這跪了一地的人,心下更是有些煩躁,于是,便不由地冷了聲音,只皺眉道:“既已這樣,便趕緊想個補救的法子吧,都在這兒跪着有什麽用!時辰不早了,再磨蹭下去是想我們最後一個到華陽宮嗎?”
幾人聽了,都起了身,但起來之後,卻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常秀先開口道:“昨天貴妃娘娘特地打發人來問殿下今日的準備,這會子不管怎麽折騰,怕是也要遲了,不如先打發人去回了貴妃娘娘,讓娘娘先去華陽宮,殿下之後再單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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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牧聞言,點點頭,然後便叫如海找個宮人去飛霞殿那邊報信了。
待聞牧吩咐完,常秀又對柳穗兒幾人說道:“昨日娘娘派人來問時,捧雪就答說今日要穿這虎雀翎,這會子換了衣裳,不僅娘娘那裏不好回話,便是臨時找件适合祝壽的新衣裳,怕是也得費番工夫。”
杏兒在旁邊顫顫巍巍地道:“前些天為着殿下生辰,裁過兩套新衣裳,因後來說太後壽辰時穿這虎雀翎,便沒有再特地做新衣,便是那兩件衣裳,平日裏也都穿過了。”
柳穗兒這時候也猶猶豫豫地道:“一時間怕是找不着适合的衣服了,況且,這又是在娘娘那裏挂了名的……其實,這脫線的地方也不甚明顯,剛才若是不迎着光仔細看,我們也沒人發現,況且,這又是舊衣……”
柳穗兒知道聞牧向來不在意穿着上的事情,這話裏的意思,竟是想着就這麽糊弄過去。
常秀知道柳穗兒這是不想将殿裏的事情弄到貴妃娘娘跟前,若讓娘娘留了意,回頭問起,怕是要責怪她辦事不牢了。
于是,他瞟了柳穗兒一眼,便接口道:“一時找不着替換的衣服,現在叫針線上的人縫補也來不及,既趕時間,那只得想個法子先擋一擋了。”
衆人聽了,皆看向他,他又看了眼柳穗兒,方道:“那日裏我們看這衣裳時,我覺着這鶴眼睛是齊全的。雖說不定是我記錯了,但保不齊皇上賞賜時,也是有專人查看過的。若真就這麽穿出去,萬一到時有人嚼舌到陛下跟前,也是一樁錯事,還是想個法子遮一遮的好。”
這卻是解釋了他辯駁柳穗兒話的緣由,說完,他又看向聞牧,道:“涵秀這臨時想的法子也只能擋一時耳目,殿下卻是看行與不行。”
見聞牧對自己點點頭,常秀躬了躬身,道:“涵秀記得前年春祭,皇上曾給過殿下一塊紫玉祥雲佩,但殿下嫌那佩子顏色過深,只帶過一次就擱置了起來。如今,那玉佩與殿下這身衣裳倒是很配,只着人拿來,系在腰間,正可擋了這塊地方。便是走動間這脫線的地方或有顯露,那也只是偶爾,旁人若不是特意仔細找差錯,倒卻還能遮擋過去。”
聞牧聽了,只眉梢微揚,道:“聽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的确有過那麽塊玉,顏色好像是和這翎衣差不多,如此,便先帶着那玉擋擋吧。”
聽得聞牧吩咐,柳穗兒便帶着杏兒急匆匆去找那塊紫玉祥雲佩了。
見兩人走遠,聞牧又對常秀道:“幸有你這好記性,不然,還真記不起來有這麽個東西。”
常秀只躬腰低了首,道:“殿下見過的稀奇東西多了,自然就不把這放在心上,涵秀服侍殿下,卻是少不得要細心着些。況且,紫玉本就少見,那還是前年春祭,殿下與幾位皇子射箭比賽拔得頭籌時皇上賜下的賞,涵秀自然記得更是清楚。”
不一會兒工夫,随柳穗兒去取佩子的杏兒卻是一個人回來了,她手裏雖拿着一塊玉,臉上卻一副猶疑的神色。
見到聞牧,還沒說話,她就先跪了下來,然後方道:“殿下恕罪,奴婢們一時沒找着那佩子,柳姐姐怕您等的急,就讓奴婢先拿塊顏色相近的玉佩過來試試。她這會兒還在庫裏找那玉佩。”
杏兒高舉雙臂,手裏卻是一塊靛色的佩子,常秀拿過佩子,往聞牧的腰間比比,和那身衣服顏色倒也還配。
衆人又等了片刻,聞牧已是很不耐煩,正皺眉要說話,卻見柳穗兒急匆匆走了過來。
見到聞牧,柳穗兒面上帶着一絲強笑,道:“許是時間久了,藏得地方深了,加上前幾天主子得的賀禮又多,這一時半會兒卻是沒找着那佩子。”
見到杏兒剛才拿過來的玉佩還在常秀手上,她又道:“這佩子可還合用?奴婢剛才見着這塊佩子或也可用,便叫杏兒先拿來湊個數,時間趕的急,若能配上,便先用着吧。”
常秀看看柳穗兒,再看看手上的佩子,最後又看看皺着眉的聞牧,不待聞牧吩咐,只低首将手裏的佩子挂到他腰間,然後又後退着看看,方輕舒一口氣道:“看着倒不打眼,也能過得去,不然,殿下便先用着吧,等今日回來,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把這翎衣給補了。”
聞牧見常秀這麽說了,衆人也皆是一副松了口氣的表情,只颔首道:“便先如此吧,時間已是有點遲了,我先上皇祖母那兒去了。”
正待要起步,他突又轉身對柳穗兒說道:“那紫玉祥雲佩雖不是什麽稀罕物品,但到底是禦賜之物,柳穗兒,你待會再好好找找,本宮雖不一定要戴,但這殿裏的規矩卻是要整饬的。不然叫別人知道,還以為我們這昭陽殿只理得一片混亂。”
柳穗兒忙低首連聲答是。
若在平日,聞牧也不是很在意這些小事,但今日好好的将要出門,卻接二連三的出了些小纰漏,他心中自是不快,于是語氣之中便也顯了出來。
待聞牧帶了如海和捧雪走出殿門,剩下的三人這才面面相觑,始是長舒了一口氣出來。只柳穗兒眉目間還有一絲輕愁,在和常秀打了聲招呼後,她便帶着杏兒,又急急去找那紫玉祥雲佩了。
晚膳過後,常秀正和安德站在廊下說話,忽見聞牧帶着如海和捧雪急急走了過來。常秀見了,連忙迎了上去,安德卻是站在原地,後退躬腰,行了個禮。
常秀走到幾人跟前,卻見聞牧一臉陰翳,便是他身後的如海和捧雪也是一臉小心,只偷偷擡眼向他使了個眼色,卻是不敢說話。
常秀見了,先是一愣,然後卻是眼睛瞪大,做了一臉嚴肅地表情,道:“你們是怎麽侍候殿下的,早上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兒的!”
捧雪也是知機,急忙迎道:“奴婢侍候不周,只那中宮的……”
捧雪的話還沒說完,卻叫聞牧一口打斷道:“也不怪他們,涵秀,你先叫人傳了柳穗兒來,本宮有話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