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更)
常秀放了碗,聞牧卻仍只愣愣盯着他的雙唇,并用舌尖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常秀見了,只覺着十分不自在,想了想,便又開口道:“先前我見乾泰宮的公公送了什麽東西過來,柳穗兒捧着進了側殿。早上的時候,皇上不是已經賜下賞了?難不成這回去見皇上,殿下又得了什麽東西?”
聞牧笑着點頭,道:“去時正好碰見幾位兄弟也在,父皇就順便考較了我們功課,因我答得好,今天又是我生辰,父皇一時興起,便賞了我一件舊衣,說是他當年曾穿過的。”
“舊衣?”常秀煞是驚異地問道。
這又不是賞賜奴仆,哪有賞給皇子舊衣的說法?雖說是皇帝的舊衣,可皇上年輕時的衣物,到現在少說也有二十多年了,那衣料可不早就朽敗了?
大概是猜出常秀的心思,聞牧只笑道:“雖說是舊衣,可取時我瞥了一眼,竟是如同新的一般,顏色卻是鮮豔的緊。後來才聽李吉寶說,這衣料原是當年皇祖父在位時,西越那邊進貢的,當年只有太|祖母并皇祖母幾人得了。父皇這件,還是皇祖母将自己的料子與父皇做的。據說這是什麽虎雀翎制的衣服,冬暖夏涼,耐水耐火,便是這麽多年,顏色也是明豔如新。”
常秀不由嘆道:“太後娘娘真是慈愛之心,如此想來,這衣服确實珍貴得緊了。”
“其實,我瞧着那衣服除了顏色豔些,其他也是尋常,只回來的時候,在廊上碰到吳尚宮,聽吳尚宮說,那衣物質料雖是難尋,但只要有材料,總還能制成,如今,這最珍貴的卻是它的繡法。”
聞牧抿了口常秀遞過來的茶水,又道:“當年皇祖母為了制父皇這衣服,還特地托了蕭家送到宮外讓人刺繡的。據說那上面的針繡都是江南一個紡繡世家的獨門針法,只可惜那個家族在幾年前因親戚犯事連坐,家裏人死的死、流的流,賣的賣,之後竟是再未有這繡法見世過,這門手藝怕是已經失傳了。”
将杯子放回桌上,聞牧接着說那衣服,道:“吳尚宮自己原是針線上出來的人,對這些個最是喜歡,跟我講到的時候,還不勝唏噓,只說我這衣裳怕是以後再找不着同樣的了。聽她那語氣,讓我都不禁為這絕世針法的失傳惋惜起來。”
聞牧原是想說這段逸聞逗常秀開心,不想常秀聽了,卻反是臉色一白,抿了抿嘴唇後,方勉強笑道:“那麽一大家子的敗落,主子只想到這針法的失傳,若讓外人聽見,怕不要感嘆如今這世道,物不及人了。”
聞牧見常秀臉色不對,卻不知這話觸了他哪根弦。他本就喝了酒,感觸一時間沒那麽敏銳,只當常秀以此念及了自己家族凋敝的身世,于是,便岔了話道:“知道我們殿裏的涵秀最是菩薩心腸,下次再不敢在你面前說這話了,不然,怕不有人整天要拿個佛經在我耳旁念了。”
常秀聽了,知是聞牧在逗自己開心,也只扯了唇輕笑,但那笑意未達眼裏,卻反而更顯憂郁。
常秀不想叫聞牧見了自己的表情再有其他話,便閉了閉眼睛,道:“涵秀再菩薩心腸卻也是連自己都護不得身,若那佛經真能管用,便只求它能讓涵秀夜裏睡塌實些,別再痛得翻來覆去不安穩了。”
“說到痛,我今天可又為你尋來個好東西。”說着,聞牧便從衣袖裏掏出樣東西。
常秀低首看去,卻見聞牧手上,正拿着個眼熟的小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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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又到太後娘娘那兒騙藥去了?”常秀驚呼出聲,下一刻便被聞牧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掌捂住了嘴。
“怎麽就是騙藥了,偏你這麽個機靈人,竟是這麽嘴笨。”
見常秀被自己手掌捂着,只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自己,聞牧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他放了手,道:“見你疼的厲害,又想着你身上的傷會留疤,今天去皇祖母那兒,就順便要了點天山沐隐膏,怎麽到了你嘴裏,卻變成了騙?”
常秀看着聞牧手裏的小瓷盒子,然後又慢慢伸手接了過去——這個藥,他幾年前塗過,只後來被李達告到蕭貴妃那兒,之後,他卻是等閑不敢用了。如今再見着這藥盒,不知怎的,竟有了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聞牧見常秀接過藥盒,只靜靜看着手裏的東西不出聲,黑白分明的眼睛似在出神,可長長的睫毛卻又會不時有着微微的顫動,如此安靜的模樣,不知怎的,突讓他有了幾分心動的感覺。
情不自禁間,聞牧不由下|身離座,微擡起頭,用嘴輕輕在常秀的眼睑上輕啄了下。感覺唇下生起些許顫動,他不禁輕揚了唇角,也不說話,只又坐回原處,擡眼看向常秀,眸間卻是慢慢溢起一種莫名的溫柔。
常秀被聞牧突然親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只用手捂了眉間。愣了片刻,他卻是放下胳膊,退後兩步,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回首顧盼道:“這個捧雪,去端個醒酒湯也用得着這麽長時間!”
聞牧見他這幅模樣十分有趣,起身正欲再上前,卻見常秀突然又扭過身,只眉目間流光一轉,道:“殿下剛說皇上賞的衣服珍貴,只可惜這次我沒跟在殿下後面,卻是沒有眼福看到。早知道,剛才見着柳穗兒送衣服過去的時候,我先截了來看看才是。”
當常秀是想岔了剛才那事兒,聞牧也沒故意促狹,只順着他的話答道:“你既是想看,叫人拿去便是,這有什麽可惜的。”
說着,聞牧便大聲招呼進外面的如海,讓他去找柳穗兒把那虎雀翎衣服拿來。
常秀找完了話頭,正不知下面再說些什麽好,忽聽門口傳來一陣門響,擡頭看了,卻是捧雪端了醒酒湯敲門進來了。
常秀接過托盤,直接便将盤子放在旁邊的榻桌上,然後又将盤子裏的青花碗端給聞牧。聞牧接過常秀遞上的湯藥,先是湊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又皺了皺眉。
常秀讓捧雪先下去了,轉身便見着聞牧這幅模樣,只笑道:“殿下這習慣總還沒有改掉,最是厭惡喝藥湯,不過是個醒酒湯,哪就那麽難聞了。”
聞牧擡眉掃了他一眼,然後又盯了藥碗出神,只是不往嘴裏送。常秀抿嘴偷笑,卻是悄悄掏出兩顆芋子糖出來,伸手遞到聞牧跟前。
聞牧詫異地看向常秀手心,卻聽常秀笑道:“這是涵秀剛才為自己準備着吃藥用的,這會兒正合殿下用了。”
聞牧擡首,見他眉眼都笑開了,只拈起他手裏的糖,然後一口就将湯給咕了下去,接着又趕緊将那兩顆糖塞進嘴裏。
常秀見聞牧喝了湯藥,也端起桌上放的自己那碗藥,慢慢喝了起來。他的藥比聞牧的醒酒湯卻是苦了不少,只是他向來不是很怕苦,雖把兩粒糖給了聞牧,自己卻也能咽得下去。
聞牧嘴裏還在嚼着糖,只拿眼瞅着常秀喝藥。等常秀也喝空了碗,他方開口問道:“只這麽幹喝着,不苦嗎?”
常秀卻是眨了眨眼睛,只将兩人的藥碗放回盤子裏,輕笑道:“這些日子都習慣了,況且涵秀原就不太怕苦的。”
說着,他便拿帕子擦了擦聞牧唇邊上的痕跡,然後又要用手背去抹自己的嘴。不想,他手還沒到嘴邊,卻叫聞牧一把抓住了胳膊,接着,便見聞牧身子越來越高,腦袋也離他越來越近,最後竟是湊到他面前,伸了舌頭在他唇邊舔了一圈兒。
常秀先是一愣,然後便驚得要往後退,聞牧卻是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他只得拿手抵在聞牧的胸前,想推了人,卻只覺身前這人一絲不動。
身形被锢,力不如人卻又不敢出聲,無奈之下,常秀只能任了聞牧的任意作為。
聞牧将常秀唇邊兒舔了一遍,接着,舌尖漸漸向了他的唇間移去,很快便探入他的口中,只被他咬得死死的牙齒擋住,再進不去。
然後,只聽聞牧喉嚨間輕輕咕哝了聲,舌尖卻是更用了力道,便是手上也更出了幾分勁兒。
常秀原有傷在身,被聞牧胳膊箍得緊了,只覺身上一痛,悶哼一聲,卻是不知覺地松了牙關。
聞牧知機地趕緊将舌尖送了進去,常秀再想合了牙齒,又怕咬傷了聞牧,只得無奈地任了他在自己嘴裏胡攪一通,但臉上卻已是驚羞的通紅,兩只手也緊緊揪起了聞牧胸前的衣服。
聞牧将舌探進常秀嘴裏,還不罷休,又想用舌頭尋了常秀的丁香小舌,常秀卻是羞得退避不止,兩人的舌頭倒是在他嘴裏玩起了捉迷藏來。
聞牧唇間的酒氣充斥在常秀的呼吸間,正當常秀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來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