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他們都知道,0714號的下場就是他們将要面臨的結局。
陰郁男靠坐在牆上,目光渙散的盯着0714號,嘴裏嘀咕了句什麽,敲敲牆壁說:“人走了,你們還不出來?”
房門發出吱呀地聲音,劉國裏從裏面走了出來。
另一間房內,陳焰在聽到陰郁男的話後,挪動身體,剛想從床底下鑽出來,就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覆在他脖子上。
他渾身一僵,維持原有的動作不變,徹底愣在原地不動。
溫熱的觸感還在繼續蔓延,很快從他一側脖頸轉移到另一側。
陳焰感覺有什麽東西在他脖頸處舔了一下,他不敢想那是什麽。
然後,就是很低很低的聲音,帶了點認真地語調。
他聽見餘犀說,“我不會咬別人的。”
陳焰腦袋放空。
餘犀再次在他脖頸上舔了一下,手攀附在他肩膀上,繼續說:“我就咬你一個人。”
37、一號房
緊閉的房門內發出轟的一聲響。
房間內的三人吓了一跳。
聲音消失後,劉國裏走到房門前,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什麽也沒聽見,他曲手想敲敲房門,就聽見咯吱一聲,門從裏面打開。
先出房門的是陳焰,他臉色罕見地耷拉着,渾身上下散發着冷氣,看起來心情極為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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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焰走出房門後,餘犀也跟着出來。
餘犀的臉色要好很多,眼角微彎,脊背挺直,下巴微昂,看人的眼神都帶着笑意。
兩人走出房門後,劉國裏探頭往門裏面看了一眼,瞥見原本應該靠牆的那張單人小床斷了一條腿,整張床挪了地方,半歪着,看起來像被誰掀飛了一樣。
劉國裏視線在餘犀和陳焰兩人身上掃了兩圈,末了跑到陳焰身邊。
他不是個喜歡多嘴的人,大多數時間總是沉默地呆在隊伍裏,不喜歡插嘴說話,也不喜歡摻和別人的事情裏。
這次卻沒忍住。
想到房間裏那張床,劉國裏站在陳焰身旁,猶豫半晌,最後嘴巴微動,低聲說道:“你不要欺負小犀。”
陳焰:?
陳焰:“……什麽?”
劉國裏看着他,欲言又止,嗫嚅兩下,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小犀說到底是個姑娘,你……你在人一個姑娘面前掀飛床,……是不是有點不好……”
劉國裏斟酌用詞,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撓撓頭:“唉,我也不懂你們年輕人。”
陳焰臉比出房門的時候更黑了,下意識摸了摸脖頸的地方,看見餘犀彎起的眼睛,他急忙收回手,一口悶氣堵在胸口,臉色極臭。
欺負人?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陳焰張口,剛想把劉國裏扔在他身上的大黑鍋摘下來,就聽見有東西撞擊的聲音。
一回頭看見那個編號是0714的實驗品不知道怎麽又醒了,這會兒正努力站起來。
她腦袋變得不靈光,雙腳铐在床上,掙脫不開,卻還在奮力掙紮着要站起來。
起身的動作重複了無數次,她終于注意到腳上的鐐铐了。
灰白嶙峋的手摸向鐐铐,那副看起來很結實的鐐铐宛如紙糊的一樣,在她手中輕輕松松被扯成兩半。
女人扯掉左腳的鐐铐,動了動腳,發現沒有束縛後,又扯掉另一只腳的鐐铐,從床上爬了下來。
她整個人身體順着床沿滑下床,四肢着地,腦袋昂起,緩慢地爬向玻璃門。
陳焰三人愣住了。
劉國裏摸向口袋,那裏有一把槍。
小女孩和陰郁男倒是淡定的很,陰郁男見他們如臨大敵的樣子,嗤笑一聲,懶洋洋說道:“放心吧,她跑不出來。”
劉國裏沒有因為他的話放松警惕。
0714號爬到玻璃門前,沾滿粘液的手去抓牆,那些看起來能腐蝕一切東西的粘液在這一刻突然不起作用了,粘在玻璃門上,和水沒什麽區別。
玻璃門巋然不動,一點被腐蝕的痕跡也沒有。
劉國裏眉頭松懈下來。
陰郁男察覺到他的神情,再次嘲笑起來:“早跟你們說了她出不來,你們還不相信。”
粘液看起來是0714的殺手锏,發現粘液無用後,0714表情猙獰,嘴巴咧開,喉嚨裏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她突然向後退了幾步,定在原地不動。
過了幾秒,她腦袋微垂,手掌抓住地面,裸露在外的腹部一鼓一鼓,然後一個猛沖,撞擊在玻璃門上,發出“嘭”的巨響。
0714額頭冒出透明的、些許泛紅的液體,手掌拼命抓在玻璃門上,發出刺耳的抓撓聲。
她好像沒有痛覺,在如此巨大的撞擊後,不僅沒有停住,還在往玻璃門上撞。
房間內的其餘人表現的很冷漠,沒有人對她的行為發出異議,看起來早就料到她會這麽做。
大概撞擊了十幾次,0714的額頭凹陷下去,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陳焰看着0714號,說道:“她會一直撞嗎?”
陰郁男不管他在問他還是在問小女孩,說道:“會啊,一直撞到死為止。”
說完覺得不夠嚴謹,補充道:“也可能撞到半路發現怎麽撞都撞不開,然後停下吧,看她夠不夠聰明喽,少數的實驗品在變異後會保留一點點智商,雖然不高,但能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陰郁男指着0714號:“她看起來智商不太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應該會撞到死為止吧。”
0714號還在撞牆,陳焰觀察了一番,又說:“有沒有實驗品打開玻璃門?”
陰郁男:“你說的是變異的還是沒有變異的?”
陳焰:“都算。”
陰郁男沒隐瞞,想了一下說:“曾經有實驗品,不僅打開了玻璃門,還從這裏逃了出去,當然,這是我聽幾個研究人員說的,聽他們說,不管是變異了的實驗品,還是沒有變異的實驗品,打開玻璃門的幾率都很小,近乎于無,從這座實驗基地建立至今,打開玻璃門的實驗品一只手數的過來,哦對了,前幾天,三號房有變異了的實驗品,不僅打開了玻璃門,還從三號房內跑了出來。”
劉國裏:“三號房?”
陰郁男:“對啊,你們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他一臉看白癡地表情看幾人:“三號房和我們這間房類似,不過不在這邊,在通道的另一邊。我們這裏是七號房,跟三號房之間隔了很長的距離。”
陳焰對他嘴裏的三號房實驗品很感興趣,說道:“那個跑出來的變異實驗品是怎麽回事?”
陰郁男顯然是個八卦小能手,因為藥劑的原因,他和小女孩一樣,清醒的時間遠比睡覺的時候多,從研究人員嘴裏聽到了很多基地內的事,一直憋在心裏沒處說,現在終于找到機會了。
他說:“按照身體素質和其他方面的原因,這裏的實驗品所在的房間越靠前,他們的實驗意義和能力也就越強,三號房的實驗品僅次于一號房和二號房。”
“實驗基地裏前段時間來了個老頭,他們管他叫程老,聽說程老來後,接手了一批實驗品。”
陰郁男指着還在撞牆的0714號:“喏,她就是程老頭手底下的實驗品之一。”
說完他繼續說三號房的事:“三號房跑出來的實驗品是一個月前被咬的,他不是被喪屍咬的,是被一株變異植物刺傷的。那株變異植物非常巨大,程老頭一行人發現他時,他整個被植株吞進花苞裏,只露出雙腳。程老頭組織人把他救了下來,放到了三號房。”
“也不知道程老頭給他注射了什麽藥劑,前幾天他變異了,四肢開始退化,雙手雙腳脫落,長出白色的骨節一樣的東西,然後骨節上開始發芽,長出根須。”
“玻璃門是被他用根須抽碎的,他體內注射的藥劑遠強于其他人,用力之下直接将玻璃門抽碎,然後沖出房間,又把三號房內其他人的玻璃門抽碎,身體內長出無數根莖,根莖纏繞在三號門上,牢牢卡住門縫,把三號門整個拔了下來。”
陰郁男聳聳肩:“他就這麽逃了出去。”
陳焰靠在一扇玻璃牆上,說道:“後來呢?”
陰郁男笑起來:“後來?哪還有後來啊,實驗基地看起來不大,實際上裏面強者輩出,那變異男充其量只算比較厲害。有人捉住他,扯掉了他身上所有的根莖,把他關進一號房了。”
說完他嘀咕一句:“也不知道一號房裏什麽樣。”
一旁安靜聽着的女孩哼了聲:“你還想去一號房?”
陰郁男啊了聲:“想啊,怎麽不想,這間房子我早呆膩了,別說一號房,只要能讓我換個地兒,去哪兒都行。”
幾人說話的功夫,0714實驗品終于不再撞牆,她腦袋被撞得凹進去一半,脫落了表皮的臉血肉模糊,整個人癱倒在地上,目光看着玻璃門外,發出嗬嗬地聲音。
她動靜鬧得如此之大,房間內的其他人也沒有醒過來。
劉國裏上前推推玻璃門,又從兜裏掏出個東西,在門上鼓搗起來,鼓搗半天發現确實打不開,于是放棄。
三人往門口的方向走,可能是七號房內實驗品的戰鬥力普遍不高,也可能是研究人員自信不會有人再打開玻璃門,七號房的房門并沒有像三號房門一樣鎖住,它只是關閉着,卻沒有上鎖。
手放在把手上,輕輕一擰就能打開門。
劉國裏打頭陣,擰開門後探頭往走廊裏看了一眼。
沒有人。
他做了個手勢,率先出了房門。
陳焰跟在後面,出門後發現某個反應巨慢的人還在小女孩的房門口,他煩躁地抓抓耳垂,開始反思自己把她帶出來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有點後悔,目前為止,這女人不僅沒有幫上忙,還到處添亂。
甚至……
陳焰打住繼續往下想的念頭,沖房間裏的人喊道:“餘犀!”
餘犀站在小女孩房門前,小女孩一臉不舍,問道:“你要走了嗎?”
餘犀點點頭。
小女孩從床上下來,她下半身露出的地方全部是灰白色,小腿很瘦,走起路來很艱難。
她走到玻璃門前,和餘犀隔着玻璃門相望,過了幾秒,她沖餘犀搖搖手:“姐姐再見!”
餘犀跟她揮揮手:“再見。”
說完轉身離開。
陳焰本來脾氣就不好,看到她走過來,一雙眼睛無辜地望着他,瞬間脾氣更不好了,理都沒理她,開門走了出去。
劉國裏壓低聲音,說道:“去一號房?”
陳焰腮邊緊了緊,點了點頭。
一號房距離七號房很遠,在另一條走廊上,他們要去一號房,首先要穿過這條走廊,到中間的大廳,然後轉個彎後進入另一條走廊。
劉國裏貼近牆邊走,他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監控,并用自制彈弓将監控打碎。
地下基地內安裝的監控不多,整條走廊堪堪不過安了兩個。
中間一個,拐彎的地方一個。
不知道是他們運氣好還是選擇的時間好,大廳裏除了兩個值班的女人,沒有見到其他人。
劉國裏擊暈兩人,來到一號房所在的走廊。
這條走廊和先前那條完全不同。
站在走廊內,能聽到房間裏傳出的各種聲音。
巨大的撞擊聲、兇狠地低吼聲,還有某些刺耳的磨牙聲。
陳焰的聽覺比常人好,他聽到的聲音更多,各種嘈雜的聲音鑽進耳朵裏,吵得他腦子嗡嗡響。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另一邊,餘犀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她手在袖子裏摸索,找到陳焰送她的耳塞,認真地塞進耳朵裏。
四周的聲音瞬間小了一些。
一號房在走廊盡頭,房門是用某種不知名材料做成的,和其餘房間的門材質不一樣。
陳焰摸了下房門,手指扣住門縫,想憑借純力量把門掰開。但他用盡了全力,也只是讓門晃動了兩下。
這裏的防禦看似松懈,事實上卻讓人無從下手。
陳焰額頭冒汗,吸了口氣,平複劇烈跳動的心跳,說道:“打不開。”
劉國裏嗯了聲,決定和陳焰分開行動。
他轉身往回走,幾個眨眼的功夫,消失在走廊盡頭。
陳焰目光打量周圍,視線最終鎖定在某間雜物間內,他走到雜物間門前,掰掉上面的鐵鎖,在裏面看見一座電梯。
陳焰想讓餘犀在原地等他,想了想不放心,幹脆拉她進了雜物間,說道:“跟緊我。”
餘犀點頭。
電梯旁僅有四個數字,B3、B2、B1和1F。
陳焰還來得及按動電梯,電梯出現向下的箭頭,紅色的數字從1開始,一路飙到-3。
他側退一步,身體緊貼牆壁。
餘犀在他身後,手被他緊緊拉住。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裏面傳出輪子滾動的聲音和說話聲。
38、進房
先走出電梯的是一名老人,老人頭發花白,帶着一副黑框圓眼鏡,手裏拿着一沓報告,一邊往電梯外面走一邊說道:“除了這些,還有嗎?”
他後面跟着三個人,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俱都穿着白色外套,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
其中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說道:“除了這些症狀,她最近這段時間嗜睡嚴重,肚子內胎兒——”
男人的話戛然而止,餘光瞥見陳焰和餘犀,頓時眼睛睜大,瞳孔收縮,手擡起來,想指給其他人看。
就在這時,陳焰搶先一步發動攻擊,在其他人沒有反應過來時,他速度極快的沖到距離他最近的女人身後,手并成刀,瞬息之間砍暈女人,旋即屈身,一腳踹向男人。
其餘人也發現了他們,一個男人手伸向口袋,剛要按下求救器,手腕處傳來劇痛,他低頭看去,只見手腕處泛起紅色,正當這時,地上傳來石頭落地的聲音,滾動兩圈後躺在男人不遠處。
男人胸口劇跳,另一只手去摸警報器,頓覺眼前一黑,也被砍暈了過去。
幾秒鐘的時間,場內只有三人站着,除了餘犀兩人,只有那名老人。
陳焰單手扣出老人的雙手,從車上拿出幾套輸液器,撕開包裝後扔給餘犀:“把他們捆起來。”
餘犀接過輸液器,聽話的捆住幾人,捆完覺得不保險,把車上剩餘的輸液器也撕開拿出來,全部捆在幾人身上,打了個死結。
她手握一把輸液器,拉了兩下,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幾人随着她的動作動了動。
看到她的動作,陳焰那句“先把他們扔在這兒”堵在喉嚨口,憋出一句:“跟我走。”
他推搡老人,打開雜物間的門,往一號房走去。
餘犀跟在他身後,像拖毛絨玩具一樣,拉着地上的人粽子,毫不費力地往前走。
那名老人見慣了世面,遇到此景并不慌張,面色不變地和陳焰聊天。
他聲音溫和,表情和藹,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性。
老人開口自爆家門:“小夥子,我姓齊,喚齊偵仲,是這裏的研究人員,末世前在一家制藥廠工作,因為在基地裏有老朋友,被他帶着在基地裏一塊研究喪屍病毒,你們不是這裏的人吧?找到這個地下基地挺不容易吧,是南邊來的?”
陳焰默不吭聲。
老人也不惱,繼續自顧自說話:“看你這身手,經過特殊訓練?”他目光在餘犀身上掃了一眼,見她毫不費力的拖着地上的三人,驚訝道:“小姑娘力氣挺大啊。”
說話間,三人走到一號房門口。
陳焰停住腳步。
老人見他在一號房門口停住,溫和地表情終于變了,聲音也跟着嚴肅起來:“你們想進去?”
陳焰這次開口了,他看了眼老人,也不怕他逃跑,松開他手,說道:“開門。”
老人站在原地沒動:“我沒有開一號房的權限。”
陳焰沒和他啰嗦,捏住他手,在房門輸指紋的地方按下去。
機械女聲在走廊裏響起來。
“指紋識別中,叮,指紋識別成功,請進行面部掃描。”
陳焰再次把老人的臉怼上掃描器。
“面部識別成功,請後退,房門會在三秒內打開。”
“3,2,1。”
“咔噠”一聲,那扇牢不可破的門成功打開。
老人見狀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會後悔的。”他叨叨叨的不斷重複:“不應該來一號房的,不應該來一號房。”
陳焰按住他,推着人進了一號房。
他在進房時,用筆在一號房門上畫了個點,以便給劉國裏傳遞消息。
三人進房後,房門自動關閉。
一號房比七號房要大得多,構造也差了很多,中間是一條很長的走道,兩邊各有一排玻璃房,和七號房不同的是,這裏的玻璃房互相隔開,沒有連接在一起。
玻璃房與玻璃房之間有半米多的距離,僅夠一人進入。
一號房內的人也和七號房不一樣,他們大多醒着,有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有些在玻璃房內來回走動。
他們大多體格強健,看起來做實驗品之前身體很健康。
少數幾個偏瘦弱的,也比陰郁男他們看起要好。
某些實驗品處于變異過程中,身體異于常人,怪人一樣關在玻璃房內。
一號房內的人在看到有人進房後,目光齊刷刷射過來。
有幾人看到陌生面孔後,發出古怪的笑聲。
其中有個人身體貼在地上,聽到聲音後彎起上半身,手臂緊貼在兩側。他腮邊腫大,鼻子退化了一樣,僅剩兩個鼻孔安在臉上,眸子比正常人要黑,一眼望過去,整個眼球漆黑。
陳焰沒理會那些奇怪的目光,松開齊偵仲,開始在每間玻璃房上查看。
他掃視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心中懸在半空的石頭再次拔高。
他拿着從齊偵仲手裏奪過來的記錄本,一頁一頁翻找,直到翻到最後一頁,也沒找到熟悉的名字。
陳焰來到第一間玻璃門前,看到上面貼了好幾張紙,每張紙上印着一張一寸照,照片下是實驗品的各項記錄,其中包括何時成為實驗品,以及何時死亡。
陳焰粗略地掃過一眼,沒發現異常,繼續往下一間玻璃房走去。
經過這麽短時間的相處,齊偵仲發現了,劫持他的年輕人油鹽不進,于是他放棄說服陳焰,把目标放在餘犀身上。
在他看來,餘犀年紀不大,看起來很安靜,性格上也偏內向多一點,那個年輕的男人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看起來很好控制。
這種人往往會輕易相信別人。
齊偵仲瞥了眼地上昏迷的幾人,眉頭皺起,擺出一副發愁的樣子,說道:“一號房內的實驗品很危險,我知道你們兩個很厲害,但實驗品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他們身上具有正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他們中一旦有人跑出一號房,将會發生想象不到的災難。“
他看着餘犀:“我勸你們還是早點出去吧,放心,你們來過這裏這件事,我會守口如瓶,不會讓人知道的。”
“你們還年輕,沒必要在這裏折騰,我在B基地有幾個熟人,可以幫你們介紹介紹,對了,你們以後是打算定居在B基地還是只在這裏待一段時間?打算定居B基地的話,我在基地內有兩套空閑的房子,可以借給你們住。”
餘犀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
齊偵仲被她看得噎了一下,又拐彎抹角說了幾句,餘犀自始至終都沒有理他。他見死勸不動,哼了聲,嘀咕道:“你們會後悔的。”
餘犀裝沒聽見,擡腳往陳焰的方向走去,她站在他旁邊,指着貼在門上的記錄紙說道:“你在找什麽?
”
陳焰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陳國航。”
他本不打算說的,不知道怎麽就說出來了,說完後又後悔了,以為餘犀會追着他問陳國航是誰,沒想到她在聽到名字後,哦了聲,說了句我幫你找,轉身走向另一排玻璃房。
陳焰見她離開,愣了下,然後很快冷靜下來,繼續往前找。
餘犀以前認識的字和現在的字長得不一樣,但大部分形似,并不是太難認,她腦子裏晃蕩着陳國航三個字,開始一張一張尋找。
每扇玻璃門上貼的記錄紙不一樣多,有的玻璃門上貼了十幾張,有些只有一兩張。
大多數記錄紙上只有一張一寸照片,很小的一張,粘貼在紙張的左上角,不仔細看甚至看不清樣子。
少部分紙張上有兩張照片。
這種紙張要比前一種紙張大些。
紙張的左上角同樣是實驗品的一寸照片,但在照片下,還貼了另外一張。
底下那張照片比一寸照要恐怖的多,照片看起來是實驗品變異後的樣子,實驗品因為喪屍病毒和長期注射藥物的原因,變得似人似鬼。
餘犀看到第一張,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頭發差不多掉光,只有兩鬓還殘留着稀疏的頭發。她腦袋中央鼓出一個大包,頭皮紅腫發亮,看起來随時會撐破一樣。
她脖頸變得和腦袋差不多粗,底部和肩銜接的皮膚擴散成扇形,上面鼓起骨刺。
身體其餘的地方縮小了一圈,四肢蜷縮,張開的手掌呈蒲型,手指與手指之間的皮膚黏連,和鵝掌一樣。
餘犀在姓名處掃了一眼,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便不再看,繼續往下找。
一連找了好幾間玻璃房,看了不少實驗品的記錄紙,仍舊沒有找到寫有陳國航名字的紙張。
餘犀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加上玻璃房內的實驗品不時發出的怪異聲音,她變得越來越煩躁。
在觀看某張記錄紙時,這間玻璃房內的實驗品突然從床上跑下來,一個加速,整個身體直接撞在玻璃牆上,和餘犀隔着玻璃大眼瞪小眼。
餘犀吓了一跳,忽的一下扯掉記錄紙,三兩下撕得粉碎。
站在不遠處的齊偵仲露出肉疼的神色,大聲呼喊:“別撕!別撕!那玩意兒可撕不得!”
餘犀被他叫的心煩,順手又撕了一張。
齊偵仲周身不複氣定神閑的樣子,他氣得胸口疼,手握成拳頭捂住胸口,痛苦道:“真的不能撕啊,你要是手癢,找個實驗品撕着玩兒,實在不行撕我也行,那些紙是真的不能撕啊!”
玻璃門上的記錄紙雖然有備份,但備份在負一樓資料庫,整個基地內有權限進入資料庫的不足五人,齊偵仲在基地內沒有多大權利,想進資料庫難如登天,即使能進去,也要花費想象不到的代價。
實驗基地內類似他這種地位的研究人員有很多,他們大多靠着玻璃門上的記錄紙,以及相互之間交流,來推進實驗的進程。
這些記錄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看着碎了一地的紙,齊偵仲覺得撕碎的不是紙,是他對實驗進程勇往無前的心。
39、陳國航
記錄紙檢查起來很快,只要盯住上面的名字,保證不看漏就可以。
很快,餘犀那排玻璃房檢查了一半。
記錄紙上的實驗品死狀千奇百怪,極少數會變成喪屍,大多數身體在藥劑的作用下,趕在喪屍病毒爆發前變異。
餘犀甚至看到記錄紙上,有個實驗品屁股後冒出根骨尾。
另一邊,陳焰檢查的要快一些,他那排玻璃房還有幾間就檢查完了,越是檢查的多,他心裏那塊石頭懸起的越高。
陳焰捏着手裏的記錄紙,上面的一寸照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剃着平頭,劍眉星目,一臉正氣。
這個人他見過很多次,那時候他還小,每次見他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用他那雙大掌撓他臉頰。
陳焰小時候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狠狠在男人手上拍了幾下。
他力氣小,拍那幾下還不夠給人撓癢癢的。
男人哈哈一下,捏住他臉頰,放肆說道:“哎呦,小焰這是生氣了!”
說完不忘往陳國航的方向看。
陳焰看着一寸照下的另一張圖片。
男人身中數彈,躺在地上,嘴巴和眼睛張大,怒視鏡頭,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他閉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江倒海的情緒。
這是他看到的第一個熟人,第一個成為實驗品的熟人。
一排玻璃房看下來,陳焰的手裏攥了三張記錄紙。
他額頭的青筋凸起,攥紙的手因為太過用力,皮膚被掐破,流出幾絲血液後,又很快長好。
餘犀那邊也快檢查完了,正站在倒數第二間玻璃房前。
玻璃房內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穿着寬松的白色裙子。
和七號房的小女孩、陰郁男不同,女人身材臃腫,露在衣服外的大腿粗壯。
她坐在床邊,頭抵在牆上,雙手牢牢護在身前。
餘犀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看到她隆起的腹部。
她是個孕婦。
還是個看起來快要生産的孕婦。
那孕婦好像坐在那兒睡着了,一動也不動。
餘犀收回視線。這扇玻璃門上貼了三張記錄紙,她看到第一張,望見熟悉的名字,一時間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意識到什麽,擺手沖不知道發什麽呆的陳焰喊道:”陳焰。“
陳焰看過來。
餘犀在發現他好像變得更冷漠了,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死氣,行動緩慢、反應遲鈍,好像沒吸飽血的她。
她招招手,說:“我找到陳國航了。”
陳焰驀地睜大眼睛,瞳孔驟縮,他邁開步子,大跨步往這邊走過來,即将走到玻璃房門口時,又突然停下,駐足不前。
陳焰遠遠看着貼在玻璃房上的記錄紙,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緒,向來緩慢跳動的胸口劇烈跳動起來,他表情僵硬,嘴巴微張,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姿态,更不知道該以什麽表情走過去。
陳焰這時候還有心思在想,自己現在是該邁左腳還是右腳。
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右腳比左腳前伸一些,急忙往回收了收。
前方,餘犀見他不動了,又叫了一遍:“陳焰,我找到陳國航了。”
說着撕下陳國航的記錄紙,跑到陳焰跟前,邀功一樣遞給他:“喏。”
陳焰往後退了一步。
餘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退。
她向前走了走,見陳焰嘴唇緊抿,也不看她,目光飄忽的盯着地面。
她突然意識到陳焰可能是在害怕。
她不太确定,因為她沒有見過陳焰害怕時的樣子。
以前看陳焰,發現他雖然身體弱了點,但面對喪屍和變異植物的時候,從來沒有表現出過害怕。
餘犀看了看記錄紙上的一寸照。
照片上,陳國航不怒自威,雙目炯炯有神,他在這張照片裏的年紀不大,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偏黃,鼻子和眼睛如同和陳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仔細看,能看出兩人的臉部輪廓極其相似,但陳焰長得比他精致。
兩人給別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陳國航給人一種非常嚴厲的感覺,像刻板的中學教導主任,戰鬥力極強,一出現就能吓跑一群學生。
陳焰則不同,第一次見陳焰的人,會被他空蕩衣服下的孱弱身體欺騙,印象中出現他很弱的錯覺。
加上他這個人始終冷冷淡淡的,會讓人覺得他很不好相處。
餘犀仔細對比了陳國航和陳焰的臉,難得聰明一回,恍然大悟道:“你們長得有點像,他是不是你父親?”
父親兩個字點在了陳焰的死穴上,陳焰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想說什麽,忽然喉嚨一癢,劇烈咳嗽起來。
他的臉因為咳嗽變得漲紅,紅色蔓延到耳朵和脖頸上,耳朵尖在燈光的照耀下,透出粉紅色。
餘犀能看到那抹粉紅中緩慢流動的血液,她嘴巴動了動,沒忍住磨了磨牙。
看起來很好咬的樣子。
餘犀按耐住撲上去咬一口的沖動,手裏的記錄紙朝前遞了遞:“你不要的話我撕了啊。”
還在咳嗽的陳焰身體一僵,下意識接過來。
他咳嗽沒停,目光依然盯着地面,不肯往記錄紙上看一眼。
大概過了一分鐘,他終于咳嗽完了,攥住紙張的手捏緊。
手裏的紙發出清脆的聲音。
陳焰松開手,像下了極大的決心,目光看向記錄紙。
那張紙和其他實驗品的沒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張一寸照上的臉他格外熟悉。
末世一年多的時間,這張臉反複出現在他夢裏,曾經一度是支撐他活下來的唯一希望。
陳焰手裏另外幾張記錄紙塞到餘犀手裏,他則拿着陳國航那張,靠在玻璃門上,靜靜看了起來。
紙上沒印陳國航死時的照片——在拿到這張紙後,他心裏唯一的僥幸也破滅了。
紙張上寫了陳國航的生卒年。
看着日期,心裏算了一下,陳國航在末世來臨時并沒有死,而是死在喪屍病毒大規模爆發後的三個月。
那時候劉國裏已經找到了陳焰,并把陳國航死亡的消息告訴了他。
據劉國裏所說,陳國航是喪屍病毒出現後,五安山監獄爆發動亂時死掉的。
他在□□中被囚犯群起攻之,是監獄內最先死亡的那批人。
陳焰看着記錄紙,到了現在這一刻,才知道父親沒有在□□中死亡,而是作為實驗品,屈辱的死在一間窄小的玻璃房內。
他目光渙散。
站在門口的齊偵仲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站在餘犀旁邊,趴在玻璃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