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裏面的孕婦。
他常年不見陽光的臉上冒出汗珠,鼻尖凝聚一滴汗,順着一側滑了下來。
齊偵仲抹掉脖子上的汗,額頭的汗又滴進他眼睛裏。
他用力眨眼,再次抹了抹臉上的汗,喉結滾動,頸部松弛的皮膚微微顫抖。
齊偵仲指着玻璃房內的孕婦,手指控制不住顫抖,失聲說:“她快要生了!”
餘犀順着他手指看向孕婦,剛才還靠在牆邊的孕婦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姿勢,整個人仰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未出生的嬰兒在她腹內亂動,巨大的腹部時不時凸起一塊,像被裏面的嬰兒踢了一腳,接着又縮了回去。
孕婦對此毫無察覺,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齊偵仲跟自己要生孩子一樣,緊張得渾身冒汗,一邊叨叨孕婦要生了,一邊在玻璃門口亂轉。
他抓了把灰白的頭發,露出一個快哭了的表情,對陳焰說:“能不能把他們幾個放開?”他指的是躺在地上捆成粽子的幾人。
陳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內,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
齊偵仲見他不理人,頓時絕望了,絕望完不死心,轉頭看向餘犀。
餘犀雙手扒在門上,看着孕婦的肚子發呆。
老頭湊到她旁邊,邊擦臉上的汗邊說道:“這女人是在懷孕三周時被喪屍咬傷的,我們發現她時,三只喪屍圍困住她,她整個後背被喪屍抓爛,手臂和大腿上也有布滿咬傷,同組的幾個研究人員覺得她活不成了,沒想把她帶回基地,但程老頭當時在隊伍裏,力排衆議把她帶了回來。”
“帶回來才發現她是孕婦。”
餘犀開口打斷他:“以前沒有孕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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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偵仲一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怎麽可能沒有孕婦?
實驗基地剛成立那會兒,病毒還沒有泛濫,喪屍也沒有遍地都是。那時候病毒還是個稀奇玩意兒,很多人抱着僥幸心理,覺得病毒而已,死一批人後,國家很快就會找到治療方法。
大量財閥集團在喪屍身上看到了永生的希望,那種不怕疼、槍打不死的活死人狀态令無數人着迷。
諸多集團暗中組織人手,背地裏研究喪屍病毒,期望從喪屍和變異動植物身上找到突破口,徹底改變人類羸弱的基因。
青壯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孕婦,絕症者,無數人被各類研究組織抓住,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內,進行一場又一場慘絕人寰的實驗。
這麽多房間,關過的孕婦又豈止是一兩個。
齊偵仲被基地招攬的時候,以為基地是為了研究病毒疫苗,造福人類,哪成想根本沒有疫苗,有的是變異動植物身上提取的成分針劑。
他想退出,想離開基地,卻發現外面已經變天了。
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疫苗沒有研究出來,水電在某一天驟停,國家機器分崩瓦解。
人類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他一個糟老頭子,前半生跟藥物打交道,四肢不勤,出了研究基地,唯有死路一條。
面對餘犀的問題,齊偵仲僅有的那點良心令他羞愧不已,不知該怎麽作答。
40、詭異的線
餘犀不肯放過他,那雙眼睛認真地盯着他。
齊偵仲覺得,他不說出個一二三來,這姑娘估計會一直這麽看着他。
他動動嘴巴,不情不願道:“也不是只有她一個孕婦,……只是……她比較特殊。”
說完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生怕餘犀再追問他怎麽個特殊法,齊偵仲往後退了退,離她遠了些。
餘犀像個好奇的孩子,她敏銳捕捉到了齊偵仲話裏的重點,剛想問怎麽特殊了,就聽見房門傳來敲門聲。
敲門聲響了兩次,響完便沒了聲音,像是人耳朵産生了錯覺。
餘犀看到一直呆愣在原地的陳焰終于有了動作,他折好手裏的記錄紙,塞到褲子口袋裏,沉着臉走到門口開門。
門一開,站在門外的劉國裏竄了進來,與他一同進來的還有身着黑衣的刁楚。
陳焰壓制住情緒,眼睛裏的迷茫和無措在開門的剎那消失殆盡,唯有慣常的冷漠。
他在看到刁楚時,眉頭皺起,開口說:“她怎麽來了?”
劉國裏木着張臉,略顯頭疼地回道:“我在半道上遇到的。”
陳焰沒吭聲,緊接着劉國裏說了句更讓人頭疼的話:”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正跟幾個巡邏人員打鬥,那幾個巡邏裏有人配了對講機。“
簡而言之,刁楚被人發現了。
刁楚被人發現,他們離被人發現也就不遠了。
陳焰本就冷着臉變得更冷了。
他這邊不爽,刁楚那邊更不爽。
刁楚視線在一號房內打量了一眼,看到陳焰這個大廢物和餘犀那個小廢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陳焰還好,她進入隊伍的時間比殷菁眉長,知道這個病秧子看起來弱,實際上有着保命手段,真到了緊急時刻,他會找到辦法保全自己。
地下實驗基地兇險異常,要不是劉國裏,她剛才差點折在裏面,現在看到餘犀,頓時覺得幾人是在胡鬧。
怎麽能把餘犀帶進來呢?
這不是添亂嗎?
刁楚耷拉下臉,反唇相問:“她怎麽在這兒?”
衆人不用問也知道她說的是誰。
陳焰沒回答,轉身往餘犀那邊走。
就在他走到餘犀旁邊時,又聽劉國裏沒什麽語氣地說:“不只是她,郎震幾個也下來了。”
陳焰:“……”
一旁的齊偵仲站不住了,滿腦袋問號,問餘犀:“實驗基地這麽好找嗎?”怎麽一個兩個的,進地下基地跟進自己家一樣,什麽時候基地內防禦這麽低了?
那群巡邏的都是吃幹飯的嗎?
餘犀沖齊偵仲點頭。
基地确實很好找,她進基地都沒費多少力氣。
見她點頭,齊偵仲徹底自閉,暗道逃出去後,一定要向其他人反應反應。
太不像話了,這批巡邏怎麽這麽無能,趁早換一批吧。
随着劉國裏和刁楚的到來,房內人數變多,一號房的實驗品變得愈發焦躁起來。
有一個神志不清醒的實驗品,在看到那麽多人後,嘴裏流出口水,目光貪婪地在幾人身上轉悠,在房間內來回走動制造出噪音。
那個一動不動的孕婦想坐起來,嘗試一下沒有成功,只好歪着腦袋,半眯着眼看過來。
她掩蓋在裙子下的肚皮鼓動的更加頻繁,有時能看見一雙清晰的小孩的手掌印。
刁楚剛發現那個孕婦,被她的肚子震驚了,趴在玻璃門前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繼而憤怒起來,沖着齊偵仲低吼:“你們連孕婦也不放過?”
齊偵仲抹了把臉上的汗,一句話也不敢說,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劉國裏給陳焰遞了個眼色,低聲問他:“找到了?”他沒說找到什麽,但陳焰聽懂了,低聲應了句。
劉國裏變得更加沉默,過了很久說道:“要離開嗎?”
陳焰視線在一號房內掃了一眼,神情晦澀難懂,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裏不宜久留,很快會有大批巡邏人員殺到,他們現在不走,到時候想走就更難了。
刁楚目光放在孕婦身上,時刻注意她的動作,中途不忘看兩眼餘犀,沖她翻個白眼。
餘犀看了一會兒,聞到孕婦肚子裏淡淡地腐屍味,明白那個嬰兒已經被感染了,即使還沒有變為喪屍,也會是半個喪屍。
她轉身走到別的玻璃房前,去看其他實驗品。
沒一分鐘,陳焰和劉國裏達成計劃,劉國裏上前,用繩索将齊偵仲捆住,順道在他嘴裏塞了塊破布。
他把齊偵仲以及地上的三人拖到一起,蹲下來搜齊偵仲的身,在他身上摸索到兩樣東西,看了下塞進口袋裏。
不用他說,刁楚挪身門前,輕輕開了一條門縫,探查走廊裏的情況。
可能是運氣好,也可能是巡邏隊沒想過有人能進一號房,四周的走廊上看不到一個人。
刁楚打了個手勢,貓腰蹿了出去。
劉國裏緊跟其後。
餘犀和陳焰走在最後。
齊偵仲見他們離開,又看到快要生了的孕婦,發出嗚嗚的聲音。
劉國裏手段娴熟,塞起布來毫不留情,他能發出的聲音很很小。
叫了幾聲發現只是在做無謂掙紮,一個仰倒靠在牆上,閉眼挺屍。
出一號房所在的走廊十分順利,又拐了兩個彎,沒遇到巡邏人,幾人正暗自慶幸,就聽見不遠處傳出的打鬥聲。
刁楚立刻掉頭,往聲音反方向跑。
劉國裏幾人跟在她後面。
陳焰整個人很沉默,一路上沒有發出聲音,只知道跟着刁楚跑。
走了沒有一分鐘,身後的吵鬧聲逐漸臨近,然後他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喊了句“卧槽!”
刁楚捂住額頭,想也不想繼續跑。
餘犀聽出那是郎震的聲音,問前面的劉國裏:“不去會合?”
劉國裏沒回答,刁楚先一步開口:“他自己能搞定,我們就不要過去添亂了。”聲音在添亂兩個字上加重。
餘犀聽着越來越近的聲音,以及往這邊跑得腳步聲,心說不去會合也要會合了。
果然,又過了兩分鐘,後方的岔道上冒出人影。
只見郎震手握一把短匕,側着身子,腦袋瞥向後方,腳下不停,瘋狂往前面跑。
他速度很快,腿部結實有力,奔跑時卻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郎震身後跟着上官南,上官南那頭一慣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此刻因為快速奔跑炸毛一樣豎起來,他臉上不複淡定的神色,整個人繃成一條弦,一邊跑一邊崩潰吼道:“媽的!左後方又來了五六個人!他們這破基地有那麽重要嗎?這麽多人守着!”
郎震因為奔跑腮邊的肉狂顫:“誰他媽知道!”
上官南呸了聲:“我就是忘了拿刀,要是給我一把刀,再多人我也能幹掉!”
“你能別吹牛了嗎!卧槽!他們追上來了!”
跑了一半,上官南聽見前面有動靜,心想不會這麽倒黴吧,被人夾了餡餅,一擡頭看見餘犀幾人,頓時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喊道:“劉哥!你們可算來了!”
劉國裏眯起眼睛,看到兩人身後跟着的十幾人,和他們手裏的槍.支,他摸摸口袋的短匕,一聲不吭轉身就跑。
陳焰等人反應不慢,劉國裏跑時他們也開跑。
上官南和郎震傻眼了。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擦着郎震的耳邊飛馳而過,郎震咒罵了一聲,慘叫道:“焰哥!劉哥!姑奶奶們!別抛下我!”
說話間,幾人轉了方向,跑進另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比別的通道窄,兩邊用青色大理石磚壘成,上面浮刻出詭異的線條。
黑色彎曲的線條,配上深色地板和牆面,營造出一種深沉的氣氛。
跑到走廊中央,陳焰眼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緊急剎車,在走廊中間停下,同時大聲吼道:“
停下!不要再跑了!“
前面的刁楚和劉國裏急忙停下,因為慣性,減速的時候往前沖了一米多。
餘犀也停了下來,她跑得最慢,在三人後面,停下時在陳焰後方。
後面兩人離得遠,沒聽清陳焰的話,見他們幾人停下來,郎震嘿嘿笑了聲:“謝謝!謝謝諸位舍身救我!放心,等我逃出這個破地方,集結八百手下來救你們!”
刁楚一盆涼水潑下去,冷笑說道:“再跑一步會死哦。”
郎震緊急減速,因為減速太猛,差點摔個跟頭。
他後邊,上官南也跟着減速,一腦袋撞在郎震後背。
兩人無辜對視一眼。
掃了圈周圍,郎震納悶道:“哪兒來的危險?”
這裏除了走廊窄了點,牆壁上的花紋奇怪了點,沒有任何看起來危險的地方。
正當郎震要邁步往牆壁方向走時,身後那群巡邏人員趕到,邊迅速逼近邊開槍射擊。
幾人慌忙躲避,但周圍地方太小,加上沒什麽遮擋的地方,所以躲子彈全靠個人靈活性和運氣。
上官南運氣不好,腹部的地方中了一槍,大片紅色的濕痕在外衣上蔓延開。
他疼得龇牙咧嘴,一邊抽氣一邊叫:“到底能不能往前?再不跑我要流血過多英勇挂掉了!”
刁楚用匕首幫他挖出子彈,上官南撕掉外衣纏繞在傷口上。
郎震身體弓起,以最快的速度一百八十度旋轉身體,脫離腳下的位置。
他剛一躲開,子彈穿透空氣的聲音響起來。
那群巡邏人員之前還着急追人,現在追上了,反倒不着急了,并排圍住走廊,緩慢逼近的同時偶爾開一槍,和貓捉老鼠一樣,戲耍衆人。
郎震剛穩住身形,一枚子彈再次射來,擦着他耳朵尖飛過去,他憋屈的臉都黑了,嘴裏嘀咕着聽不清的話。
巡邏隊中有三人越走越向前,和衆人的距離逐漸拉近。
就在他走到走廊三分之一處時,不知道誰子彈打偏,射到了牆上,發出嘭的響聲。
正巧射在黑色的線條上。
那牆上的線不知道用材質畫出來的,被子彈射中後,沒有損壞的跡象。
陳焰看着完好無損的牆壁,額頭猛地一跳,他終于知道之前的怪異感出現在哪裏了。
牆上的線條不算密集,走廊盡頭的線條要稀疏一些、畫的粗一些,顏色也比中間的畫得深。
線條從走廊盡頭,順着牆壁,一直延伸到入口處。
入口處的線條更加纖細,顏色也更淺一些,尾端又尖又細,像筆畫到最後收尾一樣。
相對的,入口位置的黑色線條也比盡頭和中間的密集些。
陳焰昂頭,仔細觀察牆壁上的線,發現兩面牆壁上線的走勢完全不一樣,不僅走勢不一樣,線條的粗細和疏密程度也不一樣。
左邊牆的線條明顯要密,畫出的線也更加粗一些。
陳焰深吸一口氣,低聲對周圍的人說:“小心牆壁,任何人都不要碰牆上的線。”
說完看向被子彈打中的那節線。
他記憶力很好,尤其是對畫面的記憶,稱得上半個天才。
沒看錯的話,那條線的位置比之前要低了一些,線的尾端也更長了。
陳焰閉上眼睛,再次睜眼時,發現那條線又長了一點點。
它在生長。
他有個大膽的猜測。
一路走過那麽多地方,見過稀奇古怪的東西數不勝數,但他沒見過這種類型的東西,一時不敢确定。
郎震一手搓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劉國裏肩膀上,低聲說道:“這線,我怎麽看也沒看出哪裏不對,是不是你觀察錯了?”
他看向陳焰。
陳焰神色冷漠,嘴唇微張,剛想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就聽旁邊傳出一道篤定的聲音。
“它是活的。”
郎震:??
衆人一臉驚愕,看向餘犀。
那句話正是出自餘犀之口。
餘犀指着牆上的線條,奇怪地說:“你們沒有看到它在動嗎?”
刁楚:“誰?那些線?”
餘犀點頭,接着又搖頭:“那不是線。”
“那是什麽?”
餘犀:“那是一株變異了的植物。”
41、會動的黑色線條
遮蓋的再好,裝的再像,也掩蓋不了根莖內部散發出來的淡淡惡臭。
那種變異了的、讓人無法忍受的惡臭。
就在她話音剛落,牆上一根線條瘋狂變長,長度本來到走廊中間位置的,幾個呼吸間,長到了入口。
線條長到入口時,恢複了正常的模樣,變得紋絲不動,和畫在牆上一樣。
那群巡邏兵好像沒來過這邊,也沒有見到過這些特殊的牆壁和線條。
一個身穿淺灰色制服的男人向前,用手裏的槍點點牆上的線。
剛才線條狂長的樣子,這些巡邏者也看到了,其中不乏好奇者。
那男人槍頭在牆壁上搗了搗,發出類似搗牆的聲音。牆上的線完全沒有反應,不僅沒有反應,反而真的像畫在牆上一樣。
黑色線條很薄,貼在牆上像刷了一層油漆那麽薄。
見觀察不到什麽,巡邏兵索性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用力劃在黑色線條上。
那條線仿佛察覺到了危險,匕首劃下第一道時,它感覺到了疼痛,線條扭曲了方向,往另一個方向延伸。
淺灰色制服的男人見這些線條居然真的是活的,立刻後退一步,他環視一圈牆上無數條黑色線條,眉頭狠跳了一下。
這些奇怪的線條不是他們能駕馭的了的。
嘴裏的後撤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聽“砰”地一聲。
淺灰色制服男人朝後看去,他臉上的愁容還沒消退,看到隊伍中有人舉槍射擊後,那抹愁容霎時間變為驚恐,額角青筋冒起,大吼一聲:“後撤!所有人後撤!不要開槍!”
但為時已晚。
子彈打在一條較粗的線條上,沖擊力太大,子彈鑲嵌在線條中間,黑色線條被打的地方流出某種奇怪的黑色液體。
吃痛之後,牆上所有的線條瞬間活了,無數黑色張牙舞爪離開牆壁,席卷向衆人。
餘犀幾人也沒落到好。
正如餘犀所說,那些線條是株變異植物。
這株變異植物的智商看起來不高,它分不清巡邏人員和餘犀他們的區別,四肢瘋狂擺脫牆壁,朝所有人卷了過來。
郎震還沒有反應過來,腳腕處已經纏上線條。
不,應該說是藤蔓,他嘴裏念叨說。
這株特殊變異植物的根莖很扁,薄薄的宛如一張脆弱的紙一樣,貼在皮膚上,有種非常滑膩的感覺,像沼澤地裏的爛泥,黏在你的腿上,你的皮膚上,想甩掉卻無能為力。
和郎震一同感受的還有其他人。
幾人之中,郎震距離牆邊最近,所以率先受到攻擊,在他之後,其餘人也沒能逃脫。
刁楚的手臂上纏了兩圈藤蔓,劉國裏的腰上、脖子上同樣是黑色藤蔓。餘犀的腳上和脖子上,上官南的大腿……
陳焰好像格外受這株變異植物的喜歡,他渾身上下快被四面八法瘋狂而來的藤蔓纏滿了。
其餘人自身難保,無暇顧及他。
另一邊,那對巡邏人員同樣遭到了藤蔓的照顧,巡邏人員夠多,但藤蔓同樣不少,大量藤蔓瞅準機會,纏繞在巡邏人員的身上。
餘犀手扣住脖子上的藤蔓,那株藤蔓大概拇指粗細,緊緊地纏繞在她脖子上。
藤蔓急速收縮,憑借極大的收縮力,想借此勒斷她的脖子。
除了脖子上,腳上的藤蔓也在收緊。
餘犀定定站在原地,沒有受到哪怕一丁點影響。
她此刻還有閑心觀察其他人。
可能是剛才巡邏人員的子彈和匕首讓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有人拿出匕首,直直刺向藤蔓。
藤蔓的外表皮不像其他植物一樣,它的整個身軀很軟,加上很薄,外表皮幾乎沒有一樣。
匕首刺過去,劃過它的身軀,歪向一邊。
看來需要極大的力氣才能刺進去。
刁楚第一次沒有刺中,第二次加大力度,瞅準位置,一擊即中。
藤蔓發出吱地一聲。
那群巡邏人員也不管能不能開槍了,手裏的槍支架起,沖走廊盡頭的粗壯線藤蔓射擊而去。
嘭嘭嘭的槍響聲不絕于耳。
變異植株變得更加瘋狂,纏繞在衆人身上的藤蔓愈來愈緊,有人被它抓住機會,纏住脖子,掙紮中臉色因為缺氧發青,很快渾身失了力氣,倒在地上。
藤蔓的數量太多,導致衆人自顧不暇,顧不上其他人。
餘犀脖子上的藤蔓早已不見,她被纏住脖子,覺得很不舒服,用指甲劃爛了藤蔓的表皮,藤蔓吃痛中松開了她。
被纏的最緊的陳焰也好了很多,他手持匕首,動作快準狠,一匕首下去,藤蔓刺透,着刺透的地方一劃拉,藤蔓直接裂開,裂開的那半掉在地上,卻沒有失去活性,瘋狂扭動蜷縮,和斬斷的蚯蚓一樣。
另一半連在主莖上的藤蔓迅速撤離,攀爬至牆壁上,往走廊頂部竄去。
注意到這一幕的劉國裏擡頭看去,瞬間頭皮發麻。
只見頭頂的天花板上,無數黑色的藤蔓密密麻麻纏繞在一起,有些地方纏繞的太過密集,甚至呈現出一團黑色煙霧一樣的東西。
他用力扯掉胳膊上纏繞過來的藤蔓,揪住藤蔓的一端,甩向天花板。
斷掉的藤蔓砸進黑色中,幾條黑色纏繞住藤蔓。
變異植物好像被劉國裏的動作激怒了,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藤蔓脫離攀附物,逐漸往下方的人群襲去。
劉國裏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看着數不清的黑色藤蔓,瞬間後悔跟陳焰一起來底下基地了。
這要怎麽玩兒?
劉國裏快絕望了。
絕望的不止他一個人,郎震幾人也絕望了。
上官南跟着衆人偷跑進基地,只是為了好玩,他潛意識裏覺得憑借幾人的力量,不會遇到太大的危機,所以下地下基地時連武器都沒帶。
還好劉國裏帶了,扔給他一把□□。
上官南□□刺進藤蔓裏,一邊刺一邊想,幸好這東西進化的滑滑的,只能靠纏繞和絞緊擊殺獵物。
它身上要是多長幾根刺,他們也不用掙紮了,直接躺地上等死得了。
刁楚是衆人中動作最靈活的,藤蔓纏繞過來時,她身體扭動,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度躲了過去,并在藤蔓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刀剁在它身上。
餘犀和陳焰兩個隊伍內公認的廢柴,這會兒卻比別人看起來要輕松。
餘犀裝模作樣拿了把小刀,不是其他人手裏那種匕首,就是一把普通的、超市裏随處可見的水果刀。
銀白色的刀體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每當有藤蔓靠近,水果刀亮光一閃,一節藤蔓被斬斷,掉落在地上。
那群巡邏人員發現他們不僅捉不到入侵者,而且還被基地內的變異植物襲擊,為首的灰色制服男人一邊躲避不斷襲來的藤蔓,一邊在對講機裏大聲求救。
他喊完後,對講機裏發出聲音,說了句收到。
陳焰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批巡邏者奈何不了變異植物,不代表地下基地內沒人能奈何的了。
對講機另一邊的人接到通知,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很快會組織人員趕來支援。
那批人中一定會有極難對付的人。
陳焰掃了眼周圍的人。
如果只有他自己在基地,他不在乎來的人難不難對付,對他而言,難對付也好,不難對付也好,現在不迎戰,總有一天也會迎戰。
他不是個懦弱的人,不會畏懼任何人。
但……此時基地內不止他一個人。
劉國裏、郎震、刁楚……那群和他跑了大半個中國的人,此刻全在這裏。
他們不了解實驗基地,他隐隐約約了解一些,知道這個躲在地下不敢見人的機構從事的研究有多麽恐怖。
陳焰微曲身體,撕扯掉腳踝上的藤蔓。
他不能拿他們的生命冒險。
陳焰看向走廊盡頭,所有藤蔓蔓延過來的地方,他視力很好,能看見藤蔓是從走廊左側的拐角伸出來的。
這株變異植物的藤蔓太多,照這種方法砍下去,砍到天亮也砍不完。
陳焰一邊砍一邊往前挪,打算去盡頭看看。
他想看看變異植株的本體。
這條走廊在基地內算是比較隐秘的地方,很少有人會跑到這裏來,一是周圍沒有房間,只是條普通的走廊,二是在基地內呆的久的人都知道,這裏有一株失控的變異植物,只要進入它的勢力範圍,不管是活物還是死物,都會被它絞殺吞噬。
接到灰色制服巡邏者的電話,監控區的一名男子睡意倏地消散,他眼角還留着因為困意擠出的淚水,顧不得擦,咽了個哈欠,踉踉跄跄從躺椅上下來,走到監控的方向。
巨大的牆面上有無數面顯示屏,靠近顯示屏的位置是一張長桌。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撐着下巴打瞌睡,見他過來,打着哈欠問道:“小劉,剛才是誰的電話?”
小劉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顫抖着手在屏幕上點開某個監控區,說道:“巡邏隊那邊。”
眼鏡男哦了聲:“他們打電話幹什麽?”
小劉讷讷道:“他們跑到變異黑藤蔓那裏了。”
他話剛一說出口,眼鏡男愣住了,接着從座位上爬起來,揉着眼睛湊過來看監控:“他們怎麽跑到那裏去了?不知道那是公開的禁區嗎?”
“有人進基地了,巡邏隊為了抓人,跟着跑進去的。”
小劉說話間,找到了黑色變異藤蔓所在地的監控。
此刻應該有畫面的顯示屏上布滿雪花,看不到那裏發生了什麽。
看到顯示屏,不止小劉,眼鏡男的冷汗也冒了出來。
看樣子監控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壞掉了,他們兩個坐鎮監控室,卻連監控壞掉了都不知道。
這件事被上面的人知道,他倆少不了一頓責罰。
眼鏡男顧不上監控了,急忙掏出手機,撥按出號碼,打了過去。
小劉顯示屏調換到其他地方的監控,一路查下來,發現不止是黑色藤蔓那裏的監控壞掉了,好幾條走廊的監控都壞了。
連一號房所在的監控也壞掉了。
想到巡邏者電話裏所說,有人潛入了基地,小劉崩潰地一聲坐到椅子上,喃喃說道:“完了。”
42、又有人來
陳焰躲過最近的藤蔓,厮殺中一步一步朝走廊盡頭的方向走去。
劉國裏和郎震也發現如此打下去毫無意義,與其在這裏跟藤蔓磨磨唧唧浪費時間,不如沖進它老巢,徹底将它毀滅。
他們在藤蔓中游刃有餘,那群巡邏者則恰恰相反。
從進入B區基地開始,這群巡邏者的最大用途就是處決違反命令者。
那些人多是些沒什麽戰鬥力的研究人員。
戰鬥力不強的失敗實驗品也是他們處理的,但也僅限于失敗的實驗品,某些實驗品的戰鬥力太強,他們無法将之擊殺。
那些實驗品都是基地內專門人員處理的。
常年居于安全的地下,沒有緊追其後的危險,致使他們的戰鬥力達不到最強。
穿灰色制服的男人深呼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無數的藤蔓,又看了看時間,發現距離剛才的電話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快了,很快了……
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他們。
灰衣巡邏者躲避開一條藤蔓,嘶啞着聲音吼道:“再堅持一會兒!馬上有人支援!”
一群被藤蔓折磨的身心俱疲的巡邏者在聽到他的喊話後,稍稍提起精神。
郎震跑在最前面,眼看就要到走廊最後一小段了,那株看起來智商不高的變異植物突然聰明了一回,幾根粗壯的藤蔓抽離戰場,攔在郎震的身前。
郎震急忙減速,還是無可避免的撞上藤蔓。
藤蔓順勢一裹,将他整個人帶離地面,舉到空中。
巨大的纏絞力令郎震差點吐血,他奮力掙紮起來,卻無濟于事。
那株藤蔓比成年人男子的手臂還要粗,纏在人身上仿佛一條抓住獵物的蟒蛇,很難掙脫開。
郎震咬咬牙,不再掙紮,雙手舉起匕首,狠狠刺進藤蔓體內。
“噗”地一聲,黑色的汁液從匕首處噴射湧出,濺了郎震一臉。
陳焰比郎震晚一步,但郎震此刻被藤蔓纏住,他憑借速度優勢,在藤蔓中穿梭躲避,很快獨自來到了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是一面灰白色的大理石牆面,此刻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上面布滿了黑色的藤蔓和它褪下來的殘肢枯皮。
黑色藤蔓失去活力後,顏色會淺一些,介于深灰色和黑色之間,上面是稀疏的白點。
陳焰貼近牆壁,看到走廊盡頭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小隔間一樣的地方。
左側的隔間門被巨大的蠻力抽的支離破碎,合金門撐裂出一道縫隙,本該在門上的鋼化玻璃脫離下來,躺在地上。
門內以前應該是個雜物間,從縫隙裏看,裏面堆積着雜七雜八的東西,掃帚和拖把歪倒在地上,櫃子歪倒下來,懸空砸在牆上。
陳焰視線轉向右邊。
右邊的房間完全看不到是做什麽的,房間門不知道去哪兒了,矩形門框裏延伸出無數的黑色藤蔓,擠得密不透風。
靠近門框底部分位置有一些小的縫隙,透過縫隙,能聽到裏面有水聲。
陳焰皺眉,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他身後,晚他一步的劉國裏也趕了過來。
劉國裏看着面前的黑色藤蔓,沖陳焰說了句退後,從腰間掏出個手榴彈,拉開保險栓,用巧勁扔進縫隙裏。
陳焰貼牆後退,撲身卧倒。
“嘭”地一聲,巨大的悶響從後方傳來,牆體碎屑和變異植株炸飛的殘肢落了兩人一身。
陳焰抖掉身上的灰塵,摘到頭上的斷藤,灰頭土臉從地上爬了起來。
右邊矩形門框被炸成了大洞,四周牆體布滿碎屑。
地上是一層厚厚的黑色,斷掉的藤蔓還在瘋狂舞動。
房內的場景一覽無餘。
這間房比左邊那間雜物間要大很多,裏面有很多實驗器材,多數已經損壞,破碎的玻璃杯和實驗桌倒在地上,上面零散的落了幾根藤蔓。
再往裏看,是一地的玻璃碎片。
碎片呈放射狀散落在地上。
看那些碎片的樣子,像是破掉的玻璃房。
碎片中間,一團蠕動的褐色物體吸引了陳焰和劉國裏的所有視線。
那是一團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