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諾蘭松了口氣,連忙把錘子一扔。他匆匆走到房間裏,拿出了一個什麽東西。
他一定很寶貝,否則不會一直合掌扣在胸前。諾蘭闊步走向你,将那東西從手裏抽出了,你看到一個反射着光的吊墜,上面是碧綠的鑲着銀玫瑰邊的翡翠石。他繞到你身後,将那項鏈圈過你胸前,自頸後扣住。
“這是我母親留下的,在這個年代的集市價格不菲。”諾蘭摩挲着那碧綠的,像極了你的眼瞳的寶石,“好好收着,亞當,像收下我的心髒。”
那翡翠石并不是很大,只有半個指甲蓋,銀邊裹在碧綠上,像是為了好收納而設計的。你點了點頭,将它放在衣服裏,翡翠石從胸前滑下的時候有一絲冰涼,不久就被你捂暖了。
來看諾蘭的人很多,除了核實信息的——諾蘭的身份自然通過認證,但是他的還要再緩緩,童子軍人多,樣貌比對還需要一點時間,對于這個,你向諾蘭解釋說你會微調周圍光線,使反射在機器上的影像的顏色模糊些,在這之前你反複确認過了,諾蘭有些不耐:“對,栗色的頭發,淺綠的眼睛,沒你的那麽亮和深,相信我,否則怎麽會讓我一見你就想到他呢?”
來的人多是帶了些生活用品來友善地問候,他們似乎很感激諾蘭,推着要送過來。一些婦女做了各式各樣的果醬,老人笑着問諾蘭有什麽需要維修。那些果醬諾蘭盛情難卻收下了,至于別的諾蘭都禮貌地推拒,或是堅稱自己可以。有一些人上前來拍你的肩:“威金斯,照顧好上校,我從前可是看你長大的。”你被這像是威脅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只能連連點頭。來的人似乎都已經認可了你和諾蘭上校的關系,縱然聯軍裏是禁止公開承認這種關系的。
會影響生育,那些征兵的人叫嚣着。
你也看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面孔,他們穿着你見諾蘭穿過的制服,踏着長靴走進來。連門都沒有敲——他們直接撬開了鎖踹開的,
領頭兩人你曾在路上見過,是混在指責諾蘭的人群裏。他們穿着整潔,行為有種訓練過的儀式化,只是将軍銜摘下後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麽動聽:“平民,諾蘭上校,瘸腿的逃兵,怎麽不來迎接啊?”
諾蘭的臉白了一陣,他讓你到櫥窗後去,你有些不解,卻還是乖乖照做了。
諾蘭撐着拐杖出去,被那些人中的一個一腳掃開,諾蘭失去支點倒在地上,顯得有些狼狽。你看着他們頤指氣使的态度,差不多猜出了這就是聯軍裏的最上等士兵——特種兵。你本來想出來扶住諾蘭,他看上去太頹喪了,但接下來那些人脫口而出的話讓你停下了腳步。
其中一個長臉對身邊那個瘦子尖笑說:“你瞧瞧他,在回憶之前那冷臉樣,誰會覺得是一個人,誰會以為上校和瘸子是一個人?”
那瘦子摸了摸臉,看着掙紮的諾蘭:“不過長得還是一樣好,啧啧,當初我們幾個還以為這是個姑娘,玩得那叫個爽啊,結果翻了個面才發現……嘶。”他貼到諾蘭耳旁,“原來他媽是個男人啊!”
諾蘭臉色慘白,那瘦子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當初誰不是十三四歲不懂事,童子軍裏亂得很,大家都是兄弟也是伴侶,不要介意啊上校。”
你似乎明白了諾蘭為什麽一直以來對人類特種兵并不是很抱好感,甚至是刻意地不願意去提。
最後是一個獨眼,他抽着煙:“之前叫你給我們賣命不願意,現在上校腿不行了,身價低了,軍銜沒了,整個就是駐地養老等死的廢人了,我們也一樣寬容大度地願意收留你。這樣,上校考慮好了就今天把自己收拾收拾,到軍營裏等着讓我們操,乖乖當個□□,說不定還能讓你盡到對聯軍的最後一點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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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蘭看上去很驚慌,你不知道他在慌什麽,是那些話還是聽到這些話的你,他想從地上站起卻又跌倒,那些人指着他哈哈大笑,像是在看什麽滑稽戲。
那長臉不知道對瘦子說了什麽,那瘦子呸了一聲:“還讓他操,你不看看他那玩意,是不想活了嗎?要讓他乖乖趴下來像狗一樣取悅我們才叫痛快!”
諾蘭看上去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但那群人仗着他腿腳不好,竟是直接走了過來想将他的外套扯開。外面有上門拜訪的人都被轟了出去。那瘦子伸手來摸他的臀部,被諾蘭躲開了,但長臉扯住了他的袖子,外套被扯開了一半。那是你給諾蘭買的外套,諾蘭看着扣子崩開,似乎忍無可忍,将長臉撂倒在地,轉而踹向瘦子,讓他鼻子都出了血。
獨眼看上去很憤怒,他端起了槍,你跑出來撲向無法動彈的諾蘭,帶着他避開了子彈。
“亞當……我可以處理……”你的手指貼在他唇邊。
“在駐地肆意開槍,打傷服役後軍人,縱然是特種兵也無法寬恕。”你看向那三個人,獨眼愣愣地端着槍,瘦子捂着鼻子,長臉才從地上爬起。
“在軍隊進行非法交易,猥亵,侵犯其他士兵,同樣是重罪。”你繼續說,比起諾蘭來,這樣的渣滓只是一堆化合物,而不能在你的心裏組成一個生命體。
你的眼神定然很狠毒,因為如果不是顧及諾蘭,你應該把這些人都殺掉,不需要其他罪名,僅憑他們對諾蘭的侮辱和輕蔑。那瘦子讪讪站起,或許是被幾條罪名給吓到了:“老大,我們要走了。不然無法定時完成任務了。”
長臉點頭:“是啊老大,不要耽誤了您升銜的前程。”
那獨眼放肆地打量你,諾蘭想上前來卻被你死死攔在身後,此時無論如何不再引起疑心才是最好的選擇,而現在的諾蘭顯然缺乏理智。
“你叫什麽,諾蘭的狗?”他舔着嘴角說。
你不說話,也不想留心給這些人,所以看上去倒像是無視了他們。
“很好,瘸子廢物也有人護。”獨眼揮了揮手,“戰場需要我們這些能跑能跳的人,走喽,諾蘭上校。”
你等他們走遠了才回頭看諾蘭,他不知什麽時候撿回了那根拐杖,支着身體靠在牆邊,有些疲憊地看着你。他笑了笑:“總是會有這樣的人。”
你點了點頭,走到被踹開的門邊,諾蘭的眼睛一直跟随你,他脫口喊:“亞當……”
你回頭,他看上去很頹喪,似乎想要和你說些什麽,但隔了許久你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好像諾蘭只是為了看看你。他的眼神很黯淡,你不知這是不是站在光下的錯覺。
“算了。”他說。
你雖然不明就裏,但還是點了點頭,諾蘭沉默地看着你,直到你在他面前關上了門。
諾蘭還是沒有動,你懷疑剛才的推搡讓他的腳受傷了,走上前去查看。諾蘭幾乎是兇狠地拽過你,失去了支點的他連帶着你倒在地上。他撐在地上看你,有些語無倫次:“該死的,亞當,該死的,我以為你要走了。”
你仍然十分迷茫:“去哪?”
諾蘭沒有回答你,他伏在你胸前:“我是個傻子,是個笨蛋,呆瓜……”
你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理解諾蘭,于是只好拍着他的背:“好,你是個傻子,笨蛋,呆瓜。”
諾蘭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他深吸幾口氣終于緩過來,你聽見他有些緊張地說:“亞當,不要聽那些話好麽?”
你看着他,相信自己的眼神已經是近溫柔地撫慰了,諾蘭受過傷,或許心裏的傷要比□□上的留存更長久,他需要的不是輕率的回答,這會加劇他的不安全感,他需要的永遠是實質上的安慰和撫摸,是放肆又熱情的愛。
“諾蘭。”你捧起他的臉,讓他看着你,仔細看着你的理解和愛意,“我只相信你。”
他好像這才緩過來,俯下身來抱着你親吻,這次是完全的索要,他需要你的引導,需要你來帶他走出迷茫,于是你照做了,一點點讓他深入,品嘗,直到他呼吸變得急促。
“亞當。”諾蘭叫你,無論是什麽時候他都喜歡叫你,而你也同樣喜歡,因為諾蘭的口中是獨一無二的亞當。
你也看着他,他的傷口好像愈合了些許,此刻雙眼迷蒙,将臉埋在你的頸窩。
“不要聽那些話好麽,諾蘭?”你将這話還給他的時候聽到了一聲笑。
你的驕傲的,永遠充滿生機,永遠打不倒的上校啊。
“好,都聽你的。”他緊緊抱住你,手臂有些顫抖。直到你回摟住他,諾蘭才逐漸鎮定下來:“我愛你,諾蘭,無論你有怎樣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我愛你的整個人,無論你在任何時間空間,無論你曾遭遇過什麽。”
諾蘭爆發了一聲啜泣,他緊緊抓住你,過了很久才說:“衣服壞了……”
你愣了一下,他又說:“我明天縫好。”
你認為這或許是諾蘭的一句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