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自和村子外面的忍者接觸、還不提出任何報告的人處理掉麽?”富岳冷笑的抱着手臂,一臉“不管怎麽樣我都想找你茬”的冷酷表情。
“是啊,”波風皆人笑了:“可我又打不過你。”
“……”富岳無話可說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他認真起來的時候,那家夥就裝作根本聽不懂的樣子。每次那個家夥認真起來,都是面對着敵人的時候,以至于他想發火都覺得拳頭打在棉花上似的渾不着力,好似弄到最後輸了的那個人、憋氣的那個人,還是自己。
他下意識的看向大殿之中。
巫女凝視着前方并不存在的人影,低低的,仿佛憐憫般嘆了口氣。
“如果說,那個可能性存在呢?從這個世界回去,一切倒回原軌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存在,你願意回去麽?”她用一種莫名飄忽的聲音淡淡道:“人類的命運是難以預測的,尤其是你,原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來客,你的存在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甚至是這個世界的命運。”
波風皆人驚訝的看着她。
“一派胡言!”富岳低咒了一聲。
“不是的,”巫女又向前焦急的傾了傾身體,聲音卻奇異的柔軟而溫和:“你改變的命運越多,相應的,也要承受那份改變的代價。有人因你受益,必定就會有人因你而死,越是你身邊的人,越是會……”
“鬼之國,”富岳冷眼看了過去:“表面上是大名的主事,實際上來說,真正信仰的是這個女人。更具體的說起來,是這個女人的預言和力量,所以她才能安然留在這個神社裏生活。五年來,她預言的次數越來越少,據我調查所知,她這一年來已經不再做任何預言了。”
“……她的預言失效了?等等,預言這種事真的存在麽?”波風皆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五年,也就是說這位巫女大人的預言失效,和這個富岳的人格出現也有關吧?
直到現在他還相信着主人格和其他人格之間的猜測,又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等等!”巫女大人失态的站了起來,臉色慘淡,嘴唇也微微顫動起來:“你的星辰旁邊……有一顆離你很近的星辰已經快要隕落了。你親近的人很快會因你而死,就在這個夏天……你若是冥頑不靈,還要執意下去,你親近的人就會一個個……”
富岳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
在他看來那簡直是觸犯于他的愚蠢。為了他的存在,巫女大人間接的失去了預知未來、斷言過去的力量,因此而編造這樣愚蠢的謊言來欺騙他。如果說有人要死,那也不是他身邊的任何人,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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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這一點。
以這個世界的标準來說,他已經是強大的忍者了,即便在宇智波一族的內部,瞳術也是居于峰頂。他想站在高處看到更美好的風景,把握自己的命運、把握更多人的命運,而不是被別人選擇或擺布,當年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就連創造對于鼬來說更加健康的環境這一點,等到團藏和兩個顧問的事情暴漏之後,宇智波的危機也會随之解決,整個家族也會走在更加平穩和正确的道路上。對于他來說這些事情不過是理所當然,不存在任何的問題,也沒有什麽讓他覺得苦惱的挫折,和前世一樣,他一次又一次的贏了。
一次,又一次。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
發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夜幕降臨之時,一陣嬰兒啼哭聲打破了沉默。
手術室外安靜無比,風刮過玻璃的低吟清晰可聞。
止水擡起頭,看的卻不是手術室裏,而是身邊的鼬,像個大人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幹澀的安慰:“鼬……沒事的。”
“我知道。”
擔憂的情緒并沒有因此緩釋絲毫。鼬強迫自己轉過頭,視線落在膝蓋上,安靜下來。
母親會沒事的。
弟弟也會沒事的。
父親也會回來,一切都會好的。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裏默默重複着這些,不時擡起頭,臉上的擔憂沉澱着,如同陰影揮之不去。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抱着襁褓的護士急匆匆的從他們身邊走過,鼬急切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被止水拉住了,止水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別打擾他們。”
剛剛滿八個月的孩子。
“你弟弟叫什麽名字?”止水找了個話題轉移注意力:“你父母告訴過你吧?”
鼬只好坐下來。
叫什麽名字……父親好像打算給弟弟起名叫千歲的,但母親好像覺得佐助這個名字更好聽。
“叫佐助,”一個白袍的醫生站在旁邊,眼鏡下反射過冷光:“宇智波佐助,是你父母商量過的。鼬……對吧,你弟弟的情況很危險,為了治療,需要你一部分的體細胞,能跟我來一趟麽?”
“危險?”
“嗯,不過也不是太糟糕的境況,好了,準備好了的話就跟我過來吧。”
鼬第一次看見那個皺巴巴的、紅彤彤的的孩子,是在醫院的暖箱裏。
很小……而且很醜,哭起來的聲音就像小貓一樣,虛弱的,斷斷續續的,他忍不住皺着眉頭,弟弟的身體只比他的手掌大那麽一點點,細細的手指就好像什麽柔軟的一不小心就會弄壞的東西,那麽小,真的能夠長大麽?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突然間,弟弟不哭了。
那個皺巴巴的孩子抽噎着安靜下來了,鼬的心髒又提了起來,不知不覺,他的注意力被弟弟宇智波佐助吸引了。
好想抱一抱他,但是,不行,弟弟還太小了。
“……鼬。”
止水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族長他……他來了……”
☆、part76
76
下雨了。
透過撩起的窗簾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玻璃上濕潤的雨痕蜿蜒而落。屋瓦起伏遠去,更遠處的山巒,林海,似近而遠的夜空和重重厚雲,他站在窗邊,微微出神的想着很久之前的過去。
也是這樣的夏天。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他們是不會讓他一個人呆着的,畢竟宇智波富岳是宇智波美琴的丈夫這一點上,除了他們以外的每個人都錯的離譜而無知無覺。富岳不免有些無趣的收回了視線,淡淡的看着還在那裏忙碌的其他人。
唯一一個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的少女,火一般的紅色長發垂落到腰部上方,她看着其他人忙碌,視線有些虛茫的閃爍着,最終和他的目光相接,像是畏懼一般的露出了沉重而憂慮的神情。
“沒辦法了……”
其他人都垂下了頭。
不知是誰偷偷的看了過去,那個一直表現的不冷不熱的丈夫,即使在妻子痛苦的時候也遠遠的旁觀,盡管如此,他卻是這個病房裏唯一能夠下決定的人,如果他不說話,誰也不敢先停止無用的治療。
野乃宇也在醫療忍者之中,她緊緊握着美琴的手,視線順着其他人的目光望了過去。這時,突然手被輕輕捏了一下,宇智波美琴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無力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顫動着,野乃宇失神了幾秒,忍不住道:“夫人醒了。”
那個人會有什麽反應呢?
可以把懷孕的妻子扔在家裏三個月不聞不問,即使回到家裏也不管短短見了一面。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別人無法理解的大事上的男人,即使在妻子痛苦的誕下子嗣的時刻,也依然冷靜而不近人情的站在遠處,淡淡的看着一切發生。
“你們都出去,”他說:“漩渦桐繪,你留下。”
漩渦桐繪就是紅發少女。從一開始就不是以醫療忍者的身份出現,但宇智波富岳堅持要讓她在旁邊等候,此時此刻,野乃宇突然明白過來,不知是安心還是更加擔心的凝視着宇智波富岳,慢慢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
門關上了。
宇智波美琴無力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夫妻,這些天下來她也明白了,明白了這個男人對于自己絕對的自信,固執到了強橫的地步。
“不必了。”
她平靜的看着他。
富岳一開始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站在離床邊兩步遠,漆黑的眼睛裏慢慢湧動更多難以言說的東西。
“可以開始了。”他對旁邊的漩渦桐繪說到,漩渦桐繪點了點頭,走到床邊,緩緩伸出雙手,查克拉凝聚在手上:“夫人,請稍微配合一下,很快就會結束的。”
宇智波美琴費力的搖了搖頭:“我說……不必了。”她不自覺看向那個男人,如果那個男人沒有下令,這個女孩是不會停止的——不管她用的是什麽忍術,美琴都相信她……他用辦法讓他活下來。
事實也确實如此——倒不如說是早在一個月前漩渦一族的遺民就已經悄然來到木葉村。在封印術、查克拉和長生上有着優勢的漩渦一族,所珍藏的秘術之中,就有這樣以命換命的忍術。為了防備“意外”而做好的最後一道準備,就是這個名為漩渦桐繪的少女的忍術。
以命換命的忍術并不在少數。草隐村有一支忍者血脈的龍命轉生,砂隐村的傀儡部隊研制的己身轉生,其他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些類似的術——卻沒有一個家族,能擁有比漩渦一族更加充沛的查克拉,這個本就以長壽著稱的家族,擁有的秘術也不在少數,只是,代價也不必其他家族更少。
漩渦桐繪猶豫了。
她的手不由縮了回去——用上那種忍術,對于她來說,等同代替這個女人而死。
“你先出去吧。”宇智波富岳鎮定的說:“不要走得太遠了。”輕描淡寫的口吻之下,卻有一絲陰霾飛快的掠過。
漩渦桐繪乖巧的向門邊走去。
離開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驚訝而慌張的飛快低下頭,看着關上的門遮擋了那個鎮定的可怕的男人坐在床邊,握住了妻子的手,仿佛忏悔般低下頭說着什麽。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聽到那句話,美琴苦笑了起來。
由于生産而耗盡了體力,在死亡前的一瞬間,疲憊卻被清澈冷醒的意識驅逐。低下頭,對她猶如忏悔般說出那句話的男人,那雙眼睛通紅通紅,布滿了痛楚和疲憊。
“玲子說……是她殺了他,”美琴慢慢的說,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平靜:“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奪走了他的一切。恨你過得那麽好,誰都沒辦法打倒你,他死了,這個世界卻一點點都沒有痛苦,沒有人還記得他,連我也……我也忘了他。”
“你沒有忘,”富岳呼吸一滞,不知過了多久,才難堪地說了下去:“那個瞳術,是把人類一瞬間的念頭發揮到最強,‘希望他沒有死在戰場上、希望活下來的那個人是真正的他’,這個念頭不斷強化,我就消失了……活在你意識裏的那個人,是在戰場上回來的宇智波富岳,不是我。”
這就是那個瞳術的秘密。把一瞬間的念頭化為現實——一定要說的話,什麽才能定義為現實呢?聽覺、嗅覺、觸覺、味覺之類的感受都可以被蒙蔽,所謂的直覺、自我認知,也可以被深層的幻術和暗示改變,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天堂和地獄由此而生,因得到而歡喜之時,必然會有前路的痛哭來哀悼失去。
并不是強加于人的念頭,而是把受術者內心深處的願望加以利用而強化。在操縱了時間和空間的月讀千百次的強化後,暗示被深植入心靈深處——比起殘酷的現實,自欺欺人的幻術,反而更像是天堂吧。
他就是這樣卑鄙的利用了她的思念。
越是思念,那份渴望和絕望也就越堅不可摧。
“說到底,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吧,沒想到那個瞳術會突然失效。”他用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做了總結:“還有一件事,當初,在你想要殺了我的那個夜晚突然出現襲村的事件,并不是意外——”
她笑了。
或許這是最後的時刻了,所以她才不願意掩飾下去。
這個世上唯一能像她一樣保護她的孩子的男人,這個讓人忍不住憎恨,卻又忍不住生出些許憐憫的男人,那麽狼狽的坐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神情狼狽,疲憊不堪,抓住唯一的希望不肯放手的男人。
“你在笑什麽?”富岳不得不停下來,垂眼凝視着她蒼白的臉龐。
那個笑容充滿了溫柔和哀傷。
比起從前的憎恨,這個輕盈而虛幻的瞬間,就像刀尖穿過了胸膛。富岳從來沒覺得這個慌亂過,他第一次覺得有些東西已經徹徹底底脫出了控制,忍不住想要抓住什麽的時候,手指裏只有不斷溢出的虛無。
雨聲激烈起來。
突然間一陣恐慌襲來,富岳不得不壓抑着不安的情緒,平複激烈的心緒。冷靜之于他來說如同呼吸一樣自然,這麽多年來,上一世和這一世加起來,他失去理智的次數一只手也數的過來,然而那為數不多的幾次,往往耗盡心力,精疲力竭。
他不習慣被這樣茫然的虛弱控制,不習慣這樣眼睜睜的坐在這裏,看着重要的人離開。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他過去的人,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見到的人,是給了他身份,讓他成為了鼬的父親的女人——
“我去讓她進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慢慢扳開她的手指,眼神和心一樣冰冷堅硬起來,快步走到門邊。他聽見她好像說了什麽,轉過頭來。
即便不用寫輪眼,他也看懂了那些話。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要讓她活下去、不管她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不是一向都是他來決定的麽!就算有了原城玲子這個意外,只要有漩渦桐繪,她就能平安無事的活下去!要恨的話,也是活着去恨吧!
聲音突然被哽住了。
眼前一陣陣發黑,搖晃的走廊出現了奇怪的影子,眼睛一陣陣刺痛,要不是他及時扶住了門框,整個身體借着靠過去,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大人……”
“進去吧。”他焦躁的說,擡起頭來,晃動的景物慢慢恢複了清明,站在漩渦桐繪身邊的男人,緊緊拽住了她的手腕,滿含怒氣的藍眸不客氣的瞪着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色的禦神袍分外刺眼。
“說過了吧,那是交易!以命換命的交易,漩渦桐繪,你在這裏反悔,是不是以為我不會把那些命收回去!”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也看不到波風皆人的,只是飛快的腳步聲從他身邊掠過,而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的四代目大人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不需要雙眼也能想象。
……無所謂了。
他這樣想着,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大大方方的任由那個笨蛋看看清楚——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免得以後再這麽誤解下去。
“所以……你救他們、救那些漩渦族的遺民,”波風皆人像是完全糊塗了一樣,結結巴巴的,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來:“就是為了逼她……”
“是。”他煩躁的說。
崩潰的哭聲沖了出來。
在病房裏,跪坐在地上捂臉痛哭的紅發少女,泣不成聲的顫抖着。
病床上的女人已經停止了呼吸,她還在微笑着,那個表情沒有絲毫的陰霾,充滿了溫柔和哀傷。比起從前的痛苦,這個溫柔而純淨的瞬間,就像久違的夏日,她把還在襁褓中的孩子遞給他時那樣的溫柔微笑着,如同陽光燦爛的午後,樹上白色的大朵大朵的花瓣,盈滿的光芒輕輕濃烈、消散、悄無聲息的凋落。
得到了消息,也已經太晚了。
推開門沖進去的時候,只有陌生的少女在旁邊嘶聲痛哭着。而本該悲傷的父親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凝視着母親的面容,好像呼吸也一樣停止了。
鼬是之後才想起那些事的。
是很久很久之後才想起來,其實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一直說不上和睦。他還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了,父親對母親總是淡淡的,母親也是一樣,兩個人都漫不經心的敷衍着他,從小時候就沒有變過。
然而那個瞬間,父親好像也死去了一般,默無聲息的站在那裏,什麽也不說,也不落淚,也不安慰。周圍的哭聲如此格格不入,裹在了風聲和雨聲的喧嚣之中,他覺得眼睛發熱,卻沒有哭出來。
要說為什麽的話,大概是母親的表情,太平靜了。
不像是死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樣。
如果哭出來,母親就會勉強的醒過來,疲憊的笑着,說些什麽吧——這種愚蠢的想法,直到兩三天後,才慢慢的消失了。
別人,也沒有誰敢來安慰,更不用說是說那些關于死亡的話題。他們遠遠的站在那裏,直到最後,第一個說話的居然是火影大人。
“我們該走了。”
☆、part77
直到天亮,雨才慢慢停了下來。
一點聲音也沒有。在審問部隊的特殊房間裏,一點聲音也沒有從門縫裏流瀉出來。卡卡西跟在森乃伊比喜身後一路走到那間牢房外,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卡卡西。”
警告的瞪了卡卡西一眼,不知火玄間攔住了兩人:“不能進去,火影大人有令,不能随便打擾。”
卡卡西還沒說話,森乃伊比喜就替他說了:“警務部隊的人來了,正在外面等着火影大人。”事實上不止是警務部隊,可以是宇智波家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如今看上去是不打算忍耐了,過來的人,臉色都頗為不善。
“……好吧。你進去通知火影大人。”
卡卡西從玄間身邊走到門邊,門沒有鎖,裏面光線很暗。黑暗中呼吸聲清淺而悠長,他驚訝的停下了腳步,就在最裏面的那一處牢房裏,老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那個宇智波富岳在牢房裏,背靠着欄杆睡着了。
他們……就這樣睡了一晚上麽?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卡卡西聰明的保持了沉默。皆人松了口氣,轉過頭,不明晰的光線裏富岳微微側着頭睡着了,他們就這樣背靠着欄杆睡了一夜,這種事情,在戰場上經常發生,只是那時,他們之間還沒隔着鐵欄、或是隔着其他更多看不到的東西罷了。
什麽也沒有說。
因為那個人看起來精疲力竭,連呼吸都沉重地好像會壓垮什麽一樣。
從牢房裏離開時,外面已經有了其他人。
“我是警務部隊二番隊隊長宇智波海裏,”來的那個年輕人神色肅然:“想詢問火影大人,何故扣留我們一族的族長,如果是上一次的刺殺事件,關于那一次的詳細資料我們已經遞交給三代目大人,請他做個公斷了。”
“我們并沒有扣留他,”皆人笑了,神色間看不出破綻,也沒有銳利的鋒芒:“有些重要的事需要他幫忙,僅僅如此。你最好先在這裏等一會兒,他還沒有睡醒,脾氣不會很好。”
閱歷尚淺的年輕人眼角狠狠跳了跳。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麽,就在外面等待着。
“真的要……”
“卡卡西,昨天的那個女孩怎麽樣了?”他沉默了片刻,還是像往常一樣溫和的轉開了話題,卡卡西眉頭皺了皺,說道:“師母聽說是漩渦一族的人,把她帶走了。”
……玖辛奈?
卡卡西聳了聳肩,一臉“你知道師母有多暴力”的無奈表情。
波風皆人輕微的笑了一下。
在宇智波一族的人離開後,他也回到了辦公室。說起來,一整個下午卻沒有什麽事情,別說是三代大人,就連奈良鹿久也不知所蹤,而本該出現的宇智波銀也好像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手腳。這段時間累積的公務和報告,包括結束不久的中忍考試得出的最終結果和平息,新一代的忍者的登記書和考評……事情壓得人難以喘息,本該對此有所抱怨的,在處理那些繁瑣細小的事情時,卻有一種難得的松一口氣的感覺。
快到黃昏的時候,四代目大人特意去了一趟八百屋。
說着“我回來了”而站在玄關上,玖辛奈倒還沒什麽的站起來,恰好就坐在客廳裏的漩渦桐繪卻似乎吓到了一樣,經過解釋才拘束的笑了一下。波風皆人有心要說什麽,玖辛奈使了個眼色,把他連推帶搡的送進了廚房。
“事情的經過我問清楚了,晚上再跟你說。對了,美琴她真的……”玖辛奈吶吶的停下來,不敢說出那幾個字,波風皆人輕輕點了點頭,又摸了摸她的肚子:“這段時間你也要小心,不要離開這裏,我在屋子裏準備了結界,萬一要出去也要讓可靠的人……”
“我知道了,別這麽啰嗦啦。”不輕不重的捶了他一記,玖辛奈心不在焉的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波風皆人抓住了她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還沒出生的孩子,微微笑了笑,又把玖辛奈推出去,自己則是專心準備晚飯。
大概是不習慣這種場面,漩渦桐繪很拘束的沉默着,玖辛奈連連給她夾菜。
“自從渦之國覆滅後,大長老原本是帶着剩下的人重新找一個适合隐居的地方避世的。一些族人覺得大長老這樣做太軟弱了,跟他吵了一架走了,還有一些族人途中也陸陸續續的走了,有的人不想過與世隔絕的生活,有的人不甘心渦之國滅亡,漸漸跟着大長老的人越來越少……桐繪他們一直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隐居,為了掩飾渦之國遺民的身份,他們已經連姓氏都改變了,但是……”
漩渦一族的遷移雖然是個秘密,但是有心之人還是找到了一些線索。為了争奪珍藏的封印術,一些別的忍者組織不甘心的帶人四處尋找他們。那時候突然出現的宇智波富岳也許也是其中之一吧,但他要的恰好相反,并不是漩渦一族的秘密,而是一條命——以命換命去救另一個人,作為交換,把當時聞訊而來的忍者組織鏟除了,包括一些流傳的線索也一一掐滅,還提供了了一筆不小的錢以供他們一族尋找下一個隐居之處。
“放心吧,我會讓人過去問問看,如果他們有什麽需要,村子裏也可以提供幫助。至于富岳那裏……那裏我也會去說的,你讓她不必擔心其他。”波風皆人安撫的拍了拍妻子的手,玖辛奈轉過頭看着他,看得他不自然起來,才聲音溫柔的說:“皆人,我們結婚的時候說過什麽?”
“嗯?你是說兒子先跟你姓這件事麽?”
“別跟我裝糊塗!”玖辛奈撐不住了,柳眉倒豎,狠狠道:“說過了吧,有什麽事情都不許隐瞞!”
“是啊是啊。”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直到……手被人抓住的時候,貼在玖辛奈的肚子上,好像和兒子也近得毫無距離的時候,玖辛奈深深吸了口氣說:“我們約定過,将來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要一家人一起度過,誰難過的時候都不能一個人死撐,一定要告訴彼此……因為我們是家人,對吧?”
“玖辛奈……”他深深凝視着她,凝視着那故作兇巴巴的可愛的臉龐,嘴角的笑意一點點難過起來:“是啊。”
好像被輕輕踢了一下。連肚子裏的孩子都覺得是他不對,不該故意隐藏壞的要命的心情,是不是?他忍不住嘆氣,想要說的時候,又不知從那一句說起——大概是千頭萬緒吧,理解的越多,無法明白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我大概沒辦法說服他了。”他撫摸了一下,眼睛也垂下來,玖辛奈安靜的聽他說,這時候什麽都是多餘的,她只要安安靜靜的聽着,聽着他把那些傷心沉重的情緒倒出來就好了。波風皆人是個溫柔得讓人沒有脾氣的男人,而她卻是脾氣暴躁、粗枝大葉的女人,無數次被包容之後,她才學會了這些笨拙的讓人不好意思的安慰,抓着他的手指,讓溫暖流淌過去。
“他是不會改變的,固執的要命。但是他做的那些事,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越是這麽固執下去,失去的東西也會越來越多,村子也會失序。玖辛奈……”他慢慢停下來,軟弱的,把頭靠在妻子肩膀上,苦澀從心底潮水般漫湧上來,連聲音都說不出的軟弱:“我想打敗他,打敗了他,他才會聽得到我說的話……只有打敗他,他才會改變。”
玖辛奈輕輕的應了一聲。
她想說,你是對的,無論做什麽,無論說什麽,我們都會支持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然而這一刻她突然拿不定主意,也許皆人并不想要任何人支持他和宇智波富岳為敵,她甚至有些憎恨那個男人,為什麽在他面前你都可以這麽冰冷無情的拒絕呢!對于你來說,他不是也是最重要的朋友麽!
就如同波風皆人理直氣壯的找了個理由一樣,宇智波富岳也并不打算拆穿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
拆穿謊言是很簡單的,宇智波一族也會因此對四代目累積更多的不滿,稍微挑撥,也許不滿就會變成仇恨。出于這種考慮,這一次的事件他也打算像以前一樣無聲無息的按捺下去,這才是對于宇智波一族來說,最好的選擇。
“團藏那裏……”還沒說完,天善就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說道:“鼬那裏……”
富岳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他怎麽了?”
果然提兒子有用多了!你個兒控!
“看也沒用,他是早産,必須留在這裏,你要是天天過來報道,其他事怎麽辦?”天善抱怨道,富岳置如罔聞的轉過頭繼續盯着嬰兒室裏,視線牢牢的鎖定着那個還在昏睡之中的格外小的嬰兒,只覺得心頭茫然,不知過了多久,才像是想起來一點,勉勉強強道:“那東西怎麽樣了?”
“已經在團藏那裏了……您就不能稍微用些尊敬的說法麽?”天善并不怎麽認真的抱怨了一句:“不過,大蛇丸那裏就不好交代了,一旦事情說破了,那個東西一定會被木葉嚴加看管的,到時候就……”
“不用管他。自來也和綱手的行蹤掌握的怎麽樣了?”
“要看您打算什麽時候說穿了。”
“那就不急。”
☆、part78
八月剛過,熾熱的苦夏就溫和起來。
五番隊隊長宇智波凰在警務部隊裏一向橫行霸道,不過看在她是女人又是醫療忍者的份上,知趣的人大多不敢撩起虎須,這年頭女忍者兇殘起來真心不能忍,前有綱手姬,後面不知還要有多少波巨浪。
可也有例外。比如此刻。
“您的眼睛我治不了。”宇智波凰臉色的寒霜能刮下三層,要不是看在他是一族的族長,這會兒早就開口趕人了:“萬花筒寫輪眼的資料本來就少有,何況是您這樣一點不珍惜眼睛的病患,治好了也白費力氣!”
富岳敷衍似的點了點頭,站起來,五番隊的醫療室不大,宇智波凰在辦公桌上拿了只筆,刷刷刷寫了些字,見他已經走到了門邊,心火更甚:“族長!”
“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必在意。萬一真的失明了,勞煩你幫我做移植手術吧。”富岳語氣平淡,好似說着今天天氣也不錯,宇智波家的寫輪眼雖然是利器,但他自信也不至于沒有了寫輪眼就寸步難行。
咔嚓一聲,宇智波凰生生捏斷了手中的筆。
“我可沒有寫輪眼給你移植!”
“不必是寫輪眼,能看得見就行了。如果你這裏沒有合适的眼睛,年底之前我會安排合适,你只要準備好手術——”他頓了頓,轉過頭:“具體的事宜我會在事前告知的。”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把寫輪眼也當成了随便就可以抛棄的東西。就算真的瞎了也會毫無介懷的生活下去吧……宇智波凰不滿的垂下眼,冷哼了一聲,道:“那還真抱歉了,雖然沒辦法根治,緩解的方法還是有的。”
天快黑了。
濃墨重彩的塗滿了天空的暮光,深得發紫的濃雲,堆在宇智波家的庭院上方。鵝軟石的小道從側門延伸而入,庭院裏扶疏的花木也被染得色彩怪異起來。
就像光怪陸離的夢境。發生的事都是斷斷續續的,然而每一幕都那麽深刻而混亂的印在腦海裏,分辨不出夢境和現實的區別,古舊沉靜的宅邸之中,過去和如今微妙的連接起來。
“今天……又跟止水一起出去了麽?”
晚飯時,富岳不經意的說了一句。不明白父親的意思,鼬擡起頭,漠然的臉龐上并無太多波動,靜靜的看着父親。
富岳是在回來的路上想到的。
還在醫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止水他和鼬走的那麽近,說不定會想到從這裏入手。
但是想到是一回事,他寧願止水置身事外,也不希望把鼬一起牽扯進去。
“父親,不喜歡止水吧。”鼬鎮定的說:“但我很喜歡他。”
“你一直都很喜歡他,小時候就是這樣。認識止水就纏着他不放了,”富岳夾了塊茄子給他:“就差沒叫他哥哥……不過,現在止水還有家族的事情要忙,尤其是一些情報的路線,這個月不會有時間了,不要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