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前幾日的大雨帶走了酷熱,空氣之中彌漫着些微濕潤的草木氣息,庭院裏飽含了水分的花枝沉甸甸的低下頭,雨珠晶瑩剔透,順着葉尖落下來。
野乃宇心底有些不安,既然到了這麽關鍵時刻,最好就是一切順利。然而就算天善不說什麽她也察覺到了端倪,宇智波美琴的孩子即将出世卻悶悶不樂,宇智波富岳更是行動招搖,恨不得別人都看在眼裏。
走廊裏落了幾片濕潤的黃葉,灰色的雲還未散去,恐怕這兩日下來還要有一場大雨。
“美琴前輩在麽?”
野乃宇連忙走出去,那是個宇智波家的年輕人,見到她微微愣了愣,大概也是聽說過的,不由有些局促道:“勞煩轉告前輩一聲,鼬在遠山長老家裏,等他下午就送回來,不必擔憂。”
野乃宇定了定神,笑了笑:“請稍等,我還是去問一問。”連忙轉身回了房間,美琴神色恹恹,難得并不在翻那些舊物,聽她說完,神色也憂慮起來:“麻煩你去長老家裏把他帶回來吧,如何能麻煩他們。”
說是長老,然而他們之間有什麽思量,美琴一向是不清楚的。她只知道素來不太過問世事的長老如今突然對鼬青眼有加,這只怕不會是什麽好事,自然不太高興。
野乃宇安頓好了周圍,覺察今日一無動靜,放心的離開了家。那裏她也是去過,來往不過半個小時,美琴身體雖然不适,精神卻還可以。
見野乃宇走了,美琴也微微松了口氣。
她輕輕撫摸着小腹,秀麗的細眉皺了起來,微微蒼白的臉頰泛起一絲病态的暈紅。從醫院裏出來就有些若隐若現的頭痛變得分明起來,不能随便服藥,她向房間裏走去,打算再睡一會兒。
肚子裏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腳。
美琴停下腳步,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味蹿進鼻子。下意識的,她轉身往外走去,先時幾步還尚自鎮定,走到玄關市幾乎要驚呼出聲,卻被人活活從後面拖住了頭發,捂住嘴巴。
“閉嘴!”
惡狠狠的女聲威脅的低吼,捂住嘴巴的手松開了,美琴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瞳孔微微顫抖:“……是你?!”
烏糟糟的頭發有些狼狽的淩亂披覆下來,消瘦的深陷的臉頰上一道猙獰的傷疤還殘留着沒擦幹淨的血漬,看上去狼狽不堪的女人揚了揚後腰的忍具袋裏摸出來的苦無,冷笑道:“沒想到吧,你們都以為我死了麽!”
“玲子,你……”美琴還沒說完,肚子裏又挨了一腳,好似孩子也知道處境危急,急切起來,她下意識的捂住肚子,這個保護的姿勢卻激起了原城玲子的恨意來,苦無揚手往下,竟然直直奔着隆起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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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琴想要躲開,卻被拉住了頭發,吃痛的往後仰去,原城玲子眼底掠過一絲笑意,看着苦無紮入手臂的血肉之中,猛地拔/出來,拖着她往後倒退了好幾步,苦無威脅似的對準她的小腹:“老實點!”
房間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東西都擺放的整齊,幾乎看不到其他什麽多餘的贅物。原城玲子從隔壁的房間裏翻出了繃帶和藥物勉強處理了傷勢,這才有興趣回到房間裏,看着被綁的嚴嚴實實的舊友,盤腿坐了下來冷笑。
美琴身體微微後仰,黑發散亂,臉色蒼白,她盡力平靜下來,好讓肚子裏的孩子不那麽難受,額頭上密密麻麻的一層汗珠,眼睛死死盯着原城玲子,閃爍着恐懼和憎恨。
恨?原城玲子幾乎要冷笑出來。
不過,她卻不急着說什麽,而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摩挲了一下美琴隆起的肚子,被布條堵住了嘴,雙手反綁,眼睛也被蒙住了。美琴低哼了一聲,想到野乃宇剛走了不久,心底又暗暗焦躁起來。
“宇智波佐助……”原城玲子沙啞的低聲道,美琴突然僵住了,好像神情一片空白似的,玲子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這個名字,這個世上只有她和他知道啊!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驚訝,”原城玲子舔了舔嘴唇,盤腿坐了下來:“這麽說,這個孩子也叫宇智波佐助?”她裝模作樣的晃了晃腦袋,又摸了摸美琴的肚子:“孕婦情緒激動可不好呢,美琴醬。”
美琴死死的看着她。
原城玲子又往外面看了看:“鼬呢?那個男人呢?哦哦哦哦,我突然想起來了,你還不知道吧?”她左手握拳往手心一敲,笑着站起來把美琴腦後的布條解開來。
“你怎麽知道?!”
原城玲子暧昧的笑了笑。
她臉上又髒又難看,傷疤混着血凝結了一片,茅草似得幹枯的發絲散亂着讓人掩鼻的臭味,身上的衣服倒還幹淨,不知是從誰那裏弄來的。
從前,她們是同一個村子的青梅竹馬長大的好友,如今,一個兩個家庭美滿,都在等待孩子出生。而她呢,好不容易從監獄之中逃脫,将來的下場若不是被追捕擊殺,就是和別人同歸于盡。
“美琴醬,不要這麽兇嘛,時間還多得很,不如你猜猜看?”
美琴心底一陣陣慌亂,指尖掐進了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玲子一向性格沖動冷漠,有時候還會做些讓人匪夷所思之事,并不是冷靜之人,只要這般拖延時間下去……
“是他告訴你的?”她順着往下說道。
“他?”原城玲子這才愣住了,玩味的挑起一抹頭發卷了卷:“算是吧。”
美琴沉默不語。
“他把這種事情都告訴我了,你不生氣麽?”原城玲子吃吃笑道:“美琴醬,你真好,都要有第二個兒子了,我還什麽都沒有呢。有什麽辦法呢,漩渦玖辛奈就是這麽好命,我本來是先去找她的,偏偏暗部和警務部隊都有人在附近駐守,我只好來找你了啊。”
“玖辛奈……”美琴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肚子漸漸疼了起來,聲音也微微發抖:“你找……玖辛奈……”
“該不會是要生了吧?”原城玲子愣了愣,站起來往外走。
美琴也愣住了,然而一陣陣的疼痛襲來,她眼前陣陣發黑,只覺得肚子一陣陣的抽疼,原城玲子的腳步聲又進來了,悉悉索索了一陣,扶着她的後背:“啧,七月二十三日,一點都不差……先躺下來休息吧。”
“你要做什麽?!”
原城玲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美琴痛的蜷曲起來,好像真的要生了一樣。命運難道一點都沒有改變麽?宇智波佐助,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在上一世的記憶力就是七月二十三日出生的……那、那她該怎麽辦?
她要做什麽?
哈!她要做的不是救這些人麽!這些忘恩負義,根本一無所知的愚蠢之徒!
如果宇智波富岳死了,将來就沒有人會在村子裏造反,她上輩子的本命宇智波鼬就不會悲慘的死掉!如果玖辛奈死了,将來皆人就不會為了封印九尾而死!
這些人……這些人蒙受了她的恩惠,卻一無所知,一個個都對她恩将仇報!她根本解釋不清楚,原本以為唯一的同伴居然也為了玖辛奈陷害她,讓她被木葉逮捕起來,百口莫辯!
她才是對的!她才是正确的那個!
玖辛奈是災禍之源,為什麽那些人都幫着她!皆人喜歡玖辛奈,連你,你也寧可站在玖辛奈身邊!原城玲子心腸漸漸冷硬,腳尖踢了過去,卻又被美琴的慘叫聲吓得倒退了好幾步,臉色慘白的喃喃道:“自、自作自受……你們都該死……”
汗水幾乎打濕了長發,原城玲子雙手堵住耳朵,怕得站在旁邊直愣愣的看着,又覺得這樣慘叫下去實在太滲人了,大着膽子走過去把堵着嘴巴的布條撿起來塞在美琴嘴巴裏。
這會兒,玄關突然傳來聲音。
她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不由呆住了。
“夫人?”野乃宇走了兩步,臉色突然一變,轉臉對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平穩而溫柔,與往常別無二致:“我們回來了。”
鼬也聞到了空氣之中的血腥味。
他的眼睛不由往房間裏轉去,野乃宇若無其事的說道:“也許是睡了,小聲些,你也回房間去吧。”卻從袖子裏摸出個紙包打開,房間裏忽然悶悶的傳來一聲咳嗽,野乃宇眉頭一挑,把紙包上的粉末倒在手上,又抹在發絲和手臂上。
“野乃宇!”
那個聲音異常凄厲,野乃宇愣了愣,不詳的預感沖了上來:“你……”
“你別管我是誰,不想一屍兩命就把那個男人叫來,我告訴你,現在我的苦無就抵着她的脖子呢!”
野乃宇心髒猛地一跳。
“你要找我父親?”鼬不由抿了抿唇,也焦急起來,聽不見半點聲音,若是母親昏迷了,或是出了什麽意外:“我也進來,可以麽?”
房間裏安靜下來。
鼬伸手握住野乃宇的手腕,碰觸那些粉末,只覺皮膚微微刺痛起來,房間裏那個女人并沒有說話,這是好征兆,他故意用有些柔軟的聲音道:“我可以照顧我媽媽,人質的話,不是越多越好麽?”
“鼬!”野乃宇急道。
☆、part74
房間裏一片安靜。
野乃宇忍不住叫了一聲,卻看那孩子神色鎮定的回望了她一眼。
從那一眼中,野乃宇竟然覺得有些安心下來,不自覺的不再阻攔他。
粗重的喘息聲穿了過來,野乃宇神色一緊,突然就聽見一聲劇烈的撞擊聲,不知是什麽東西被原城玲子洩憤似得踢了開去。
“不許進來!都不許進來!”
原城玲子在房間裏怒吼道,嘶啞的聲音撕裂般的突然頓住了,又過了兩秒,卻發狂似的大笑起來!
“憑什麽!他是你父親?!他和我一樣都是冒牌貨啊,笨蛋,你們這群笨蛋……快去把他帶來見我,還想要這個女人活着的話就把他帶來見我!”原城玲子惡狠狠的回頭瞪了宇智波美琴一眼:“你也沒看出來啊?那個冒牌貨他是……”
聲音像是被活活掐斷了一樣。
鮮紅的花瓣染透了裙裾,宇智波美琴痛的仰起頭,拉長的頸部弧線到了極致,卻又力竭似得重重倒下,她的衣衫和發絲都被汗水濕潤浸透,臉色慘白的看不出半點血色,榻榻米上的血鮮豔濕潤彌漫着不詳的慘烈味道,原城玲子突然喘不過氣來,跌坐在地上。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心慌意亂的往外看去,突然覺得這一幕如此不真實,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失足跌落,全然沒有來源去處。冒牌貨,她是冒牌貨,那個男人也是。不,一開始就錯了,來到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一定是做夢!等她醒了,就會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她反反複複的重複着,口中念念有詞,卻看見門被慢慢打開了,她下意識退到美琴身旁以作掩護,又拉着她的長發把她拖過去,苦無橫在頸上——黑發黑眼的孩子臉上掩不住的憂切,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心頭,原城玲子驚懼不定的用力握住苦無,鼬眼睛裏看到的,卻是滿身是血、神色慘白、幾乎昏迷過去的母親。
“不要過來!”
原城玲子瞪着他,眼睛裏滿是血絲和冰冷。
“我父親很快就會回來,”鼬強迫自己挪開眼睛,聲音冷靜的說:“如果在這之前我們有什麽意外,就算你強迫他,他也不會幫你的。”
挾持人質而沒有立刻殺害,就是有所求,有所求就有弱點。
原城玲子呆了呆,回過神來:“那怎麽辦?”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美琴。
鼬走了過去,原城玲子愣了愣,讓開了一點位置。鼬蹲下來給母親解開繩子,這時候的美琴已經全無力氣,冷汗順着額頭不斷滴落下來,原城玲子想了想,也沒有阻止,只是心頭猛地一跳,不知該不該把他也綁起來——說起來,宇智波鼬那麽厲害,就算小時候也很厲害吧?她的眼神掃過來,鼬蹲在母親身邊,湊近嘴唇微微顫動的母親,美琴突然用力抓住他,痙攣的手指幾乎要陷入皮膚之中。
鼬負痛的皺起眉頭,然後低下/身去,盡量靠近母親,用一貫平靜鎮定的聲音喊着她。
“媽媽……再忍耐一下,爸爸很快就回來了。”他用力握住母親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稍微安撫似的,低聲道:“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原城玲子呆了呆,爸爸?她如夢初醒似得醒悟過來,然而更大的荒謬突然襲擊而來——憑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腦海裏一片混亂,她幾乎忘了這一次是為什麽冒着危險潛入這裏而不是逃離木葉、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或是去找其他人,比如說水無月白,比如說其他尾獸的人柱力,只要她找到那些人,對他們示好,那些人也會……
握着母親的手的宇智波鼬。
奄奄一息的宇智波美琴。
還有那個被她從身後一劍洞穿,神色茫然的倒下來,直到最後死在了那片戰場上的宇智波富岳。
“他不會回來了。”原城玲子望着宇智波美琴,惡狠狠的咒罵着,笑容卻那麽瘋癫又歡喜:“你也沒看出來麽……你那麽喜歡的那個笨蛋男人,美琴醬,連你也沒看出來麽,那個男人他……唉,你不必這麽看着我,我怎麽不知道?因為那個男人就是我殺的啊!”她驀地擡起頭,神情扭曲詭異起來,擡起手在胸部下方比了比:“就是這裏吧,我一劍就刺穿了,他可是一點都沒有防備的就倒下去了啊……”
為什麽?!
美琴幾乎驚呼出聲,若不是鼬握住她的那只手,力氣忽然變大。
她緊緊閉上眼睛,咽下了幾乎脫口而出的質問,捂住肚子無助的呻/吟着,好像那段話根本沒有對她産生任何作用。鼬幾乎咬不住聲音,肩膀微微顫抖着,美琴睜開眼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似乎要安撫他似的,捏了捏他的手。
“我沒事的……”她想那麽說,嘴唇卻只是輕輕碰了碰。
那句話沒有出口,卻清晰的傳達給了鼬。
“你不相信麽?”原城玲子還不肯罷休,帶着幾絲憐憫的嘲弄道:“對啊,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看在小時候那些交情上才幫你的呢。你那個丈夫可是處心積慮的在醞釀叛亂,萬一……萬一讓他活下來你們遲早都會被鼬殺掉,鼬又會被佐助所殺,你看,只要他死了,一切不是都解決了麽?”她好似沉溺于美麗的夢境之中,眼神漸漸迷亂起來,神色卻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陰郁:“皆人也是一樣,只要玖辛奈死了,将來就不會發生什麽九尾事件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不信,都不信……”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膝蓋一軟,跪了下去,神色漸漸迷惘。
美琴緊緊閉着眼,呼吸也閉住了,直到鼬輕微的捏了捏她的手才睜開眼睛,松開了手。鼬把手中的粉末擦掉,野乃宇連忙進來把原城玲子制住,又把美琴扶了起來,強作冷靜道:“要馬上去醫院,請稍微冷靜一下,鼬,你也一起去吧。”
命運。
所謂的,偶然的集合體。
當宇智波美琴被送到醫院進行救治時,天善的眉頭狠狠的跳了跳,摘下眼鏡用袖子擦了擦,借着低頭的姿勢掩蓋着一瞬間的陰沉抑郁。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走到長凳旁邊,看着低頭坐在那裏的宇智波鼬,溫和的安慰了一句。
不會有事的,當初,他是這麽保證過的。
宇智波富岳家裏前後有他們安排的四個上忍級別的忍者,普通忍者只要稍微靠近,就會被注意起來。倘若發生意外,四個上忍級別的也足夠應付。然而原城玲子是土遁系忍者,秘密潛入和逃跑的能力在根部都是出類拔萃的,這一次潛入才剛剛引起警覺,就挾持了宇智波美琴。
那四人只好按捺不動。
除此以外,原城玲子能夠逃出來也是巧合中的巧合。
警務部隊的監獄原本建在大樓下層,和平時期,一些他國的探子和探聽消息的宵小漸多,于是警務部隊在三個月前增設了一個監獄,轉移了包括原城玲子在內一些沒什麽威脅力的罪犯以及失去了利用價值的囚徒,這是第一個巧合;前幾日的暴雨沖垮了監獄的結界巨石,造成一部分罪犯脫逃,這是第二個巧合;原城玲子首先想到的是去找漩渦玖辛奈的麻煩,不料那裏防守森嚴,這是第三個巧合,至于第四個巧合,就是事發之時,野乃宇恰好出門去接鼬回來,不在身側。
這一連串的巧合,背後沒有人指使。
這是在事件發生之時天善就确認過的。
既然是意外,人力就無能為力,通常就該放下心來。但如今宇智波美琴還在難産,孩子恐怕也有很大的危險,他忍不住想,難道真的有所謂的命運?
讓他感到更加不安的是,缭繞于心頭的隐隐約約的不詳之感,上一次發生還是多年以前的事,其結果就導致了他不得不親手殺了野乃宇。
根部的最後考試。
相依為命、與世隔絕,如同兩條離了水的魚相濡以沫生存的兩人,自相殘殺。
事後想起來,團藏的做法其實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一旦與世隔絕起來,人類本能的會對僅存的另一人産生感情,即便知道這種感情會帶來更大的痛苦,也無法控制這樣的渴望。
天善的不安得到了證實。
他的手指彎曲了一下,敲擊着桌子,直到外面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是暗部的忍者。
“請盡快安排其他人離開,火影大人需要一個絕對幹淨的環境,尤其是宇智波夫人附近——十分鐘足夠麽?”
“呃……這個……”天善故意不安的遲疑了幾秒:“産婦的情況很危險,恐怕不方便火影大人探病。”
“不是火影大人,是宇智波富岳大人。”暗部不悅道。
天善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而後,很快的點了點頭。
時間倒流到五個小時之前。
當宇智波銀暫時離開時,沉默的氣氛也被打破了。
“放心吧,這個術是有時限的,晚上就會解開。”山中亥一安慰着好友。
奈良鹿久在考慮着別的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山中亥一也不介意,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常常吐出一口氣來。
他們都有些疲憊了。
從那一天開始,山中亥一就一直在排查暗部之中的成員,既然沒有辦法查清楚是否被控制,也就只好挑選這段時間之內都沒有和宇智波富岳接觸過的、絕對安全的成員來處理這件事。
還有那些老朋友。
秋道丁座雖然有心幫忙,這件事卻插不上手,油女志微原本打算用蟲子追蹤,沒過多久,蟲子就沒有了消息。
山中亥一心裏清楚的很,宇智波一族的族長,這個身份能夠保護宇智波富岳,甚至打破不少規定——只要宇智波一族還打算庇護這位族長。
“我先上去,”奈良鹿久拉開門:“……跟他聊聊,你在這裏注意火影大人。”
“啊,放心交給我吧。”山中亥一應承下來。
奈良鹿久一手揣在口袋裏,往樓上走,宇智波銀臨走之前摸過三次煙盒,這裏能抽煙又不被人發覺的地方,也就只有樓上的天臺了。
宇智波銀确實在天臺山抽煙。
正值中午,太陽卻難得的溫和。遙遠的天空落下浮雲流動的弧線,緩慢的推移,從他的身上慢慢離開了。
濃雲遮日。
又是大雨的氣候,這幾天下來,警務部隊的建築最好還是找人來修一修,反正……不必考慮經費問題。
他失笑的撚熄了煙頭:“有事麽?”
轉過身,帶了幾分不經意的懶散,他凝視着走來的奈良鹿久,笑意慢慢淡去了。
當然不會是問問天氣,聊聊家常之類的。
“真麻煩吶……”低低的抱怨了一句,奈良鹿久在距離他還有兩步距離時,細長的眼睛沒精神的眯了起來。
宇智波銀坦然的任他打量。
奈良鹿久放心下來。
如果說之前還為了這樣的行動是否背叛了家族和親人而忐忑不安,沉重至極的思想負累已經從宇智波銀身上卸下,這個人決定了用自己的意志來選擇家族的未來,從而也說明了,宇智波富岳的所作所為已經被他徹底否認和不接受。
這樣一來,他就不必擔心情報來源的問題了。
“他回來之後,你們見過面,”奈良鹿久肯定的說:“發生了什麽事吧。”
宇智波銀眼神閃爍了一下。
說的不錯。
讓他徹底下定決心的那件事,就發生在上一次的見面之時。
一定要說的話,就是那句話,讓他猶豫不決的心情徹底堅定固執下來。
“止水很有用,他無法肯定自己的立場,将來也許是關鍵的一步棋子,”那個男人如是說道:“至于相不相信他……我當然是相信的。”
他相信的并不是止水不會背叛家族,而是“我的判斷不會出錯”,那個時候,宇智波銀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之前,他珍重記住的那份信任,也許壓根就弄錯了。
宇智波富岳不信任任何人。
他信任的是那個掌握全局的自己,信任自己的眼光、判斷、分析、決定,并且把其他人當成棋盤之中的棋子,順着棋子的走法驅使他們前行。
棋子當然會犧牲。
即使犧牲這些棋子,他也不會覺得痛苦,在他心目中這是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而付出的必須的代價——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銀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未完待續】
☆、part75
75
“團藏?這和團藏有什麽關系?”
“你和火影大人的說辭一致,姑且相信他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宇智波一族和木葉之間的融合的問題吧。但是從他的态度來看,他不相信你們的做法,也就是說他一定是有別的計劃。我一直在考慮這一點,什麽樣的方法對他來說才是徹底解決這件事的手段,現在看來,既然一開始團藏才是他選擇的目标,我們的調查一開始就被他所誤導了。”
奈良鹿久若有所思,宇智波銀卻開始苦笑起來,也不得不順着這一點考慮下去。
沒錯,當年富岳是說過,不會讓家族在這件事情上吸引過多的注意力。取而代之的團藏則是他踏腳石,之前他們一直在繞圈子,就是因為那個瞳術的威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僅如此,他們都忘了把情報整合起來,如果說皆人知道的一部分是富岳的最初的目的,而他知道的是目的和幾句若有似無的計劃,奈良鹿久所敏銳察覺的是他為了實現這個計劃所采用的手段——那麽,直到這一刻,事情才像是水下的石頭,随着潮落漸漸露出真實的姿态。
“總隊長!”
突然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思的喊叫聲,将兩人的視線引向了匆匆推開天臺的門的少年。宇智波一樹仿佛終于獲救一般看向了宇智波銀,劇烈奔跑後的臉龐和脖子浸滿了汗水,盡管如此,他連擦拭的功夫都沒有,結結巴巴的把原城玲子襲擊了宇智波美琴的消息說了出來,不僅如此,如今送進醫院得到宇智波美琴已經被送進手術室,聽醫生說,情況恐怕很危險,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奈良鹿久姑且不說,宇智波銀如遭雷擊,一時間說不出話。回過神來,他撥開宇智波一樹匆匆往樓下走。
“你想做什麽!”
山中亥一大驚失色,剛想要攔住闖進來的宇智波銀,卻被随後而來的奈良鹿久以目光按捺下來。奈良鹿久冷靜的注視着宇智波銀破開山中一族的結界,不急不緩的發問:“把這個結界破壞,他們就會醒來麽?這個結界非常精妙,不僅對火影大人來說很危險,對他也是——我們也是因為這一點才無法采取行動,冷靜一點,銀,把他放開。”
渾然無覺的昏迷着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麽即将逝去,對于突如其來的悲怆毫無所覺的平靜着。銀揪着他的衣服,因憤怒而顫抖的手卻慢慢松開,他凝視着那張平靜的臉龐、似乎那些灼熱的、純粹的光芒都徹底消失了,在這一刻,在美琴最需要這個人的一刻,他卻沉溺在自己的棋局之中,毫無回應。
“怎麽了?”
宇智波富岳停下腳步,聽見那個年輕的四代目這樣問道。
腳下的震動越來越清晰。
“這裏快崩塌了。”他懊惱的說:“比我想象的還要快,走吧,最後一個地方了。”
四代目跟了上來,贊嘆了一句:“雖然是幻術,還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宇智波富岳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瞬間,原本地面上的一切再度扭曲成光束,周圍的景色迷離混亂,暗淡下去。
用查克拉來制造一個幻術空間,在宇智波瞳術之中可以說是再簡單不過。但讓他驚訝的是,明明有着最接近的機會,那個奇怪的四代目卻只要求親歷這幾個月來的經歷——自從五月末離開木葉之後,他的蹤跡更多的滞留在其他地方,而這一舉動,同樣是為了分散奈良鹿久和其他人的注意力——以便讓團藏更深的陷入圈套之中,必須讓其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并且,團藏并不是原城玲子那樣的愚蠢之輩,倘若稍微大意,或是驚動了其他人,老謀深算的狐貍又會縮回那陰暗之處,重新等待時機。
團藏的耐心很好,有的是時間,不僅如此,對于他來說,現在的時機也不是最好的時機。團藏也會做出考量,為了讓團藏切實的采取行動,計劃之中就不能有其他人來搗亂。
這是那個人的想法。
然而四代目卻沒有發問。宇智波富岳冷冷的想,大概是看出來他和那個人之間的關系是敵非友,不希望從他這裏得到錯誤的情報,造成兩人之間更深的誤解吧——然而,在這件事情上,連他也是希望那個穿越者能夠成功的。
成功的保護整個家族,保護他的妻兒。
這一次的場景似乎是一個神社。
波風皆人如同之前那樣,随意的推開了神社的門。
飄渺的黑色霧氣從身後飄然而入,染上了周圍的景色,當他回頭時,那扇門已經關上了。在他前面的修長的身影靜靜伫立在神社的大殿裏。竹簾垂蕩,過了片刻,身影撩起竹簾。那是富岳,皆人心中微微一動,在這裏他只是個看客,而這一幕也已經發生,只是存在于腦海中的模糊的記憶——之前那個人就已經說過了。
他很疲憊,衣服上和發絲上都沾染了塵土,對他這種要求極高的人來說,多多少少也會有些潔癖。然而此刻他無暇顧及,眉眼之間的冰冷漠然似乎并沒有因為竹簾之後的是個溫婉孱弱的女人而有所改變,長長的沉默之後,帶着一絲不快的開口:“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女人溫婉的低下頭:“不錯,正是我,初次見面,我是這個國家的巫女,彌勒。”
富岳慢慢轉過臉來。
他在看着我?皆人一陣驚訝,試探着開口:“你……看得見我?”
富岳忍耐的皺了皺眉,索性走了過去。
“我當然知道你為何而來,也知道你從何而來。”巫女彌勒靜靜的望着前面的人。
而那裏空無一物——皆人瞬間醒悟過來,在這裏,他和富岳都是清醒的,只有巫女彌勒才是記憶裏的幻象。
他走到門邊,推了推門,卻打不開。
巫女微微笑了笑:“你很喜歡這個世界麽,喜歡到了根本不想回去的地步?”
皆人不由得被巫女的話吸引了注意力。那個幻象在那裏自言自語,而另一個卻根本不配合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在那裏笑什麽?”
“呃,她說的話很有道理啊。”皆人結巴了一下,富岳兇惡的表情好像想把這裏摧毀殆盡似的,視線交彙片刻,又轉身走向大殿的另一頭:“我的瞳術居然會産生這種效果……總之,既然現在我的意識清醒了,等到這段記憶結束,這個術就能解除了吧。你之前還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很多啊。你去水之國那裏開始,到你去找漩渦一族的遺民,還救了他們,然後是搜查黃泉的下落,還有魔像大軍的地下石窟……”說着說着,皆人忍不住眼睛放光:“簡直可以給老師做小說的素材了……打倒那個叫黃泉的家夥真的是超帥啊!”
為什麽聽起來像羞恥play似的。富岳眼角抽動了一下,在大殿的角落裏閉目養神。
“黃泉的下落?”巫女情不自禁的微微傾身:“可以,如果這是你的要求,那我願意答應。”
波風皆人忍不住看過去。
“作為交換她必須向火之國大名預言,預言宇智波一族是火之國運勢的守護者。”富岳眼皮也不擡的說:“雖然你我都不相信什麽預言,那些吃飽了撐的貴族可是迷信的很,尤其是鬼之國的預言。要問為什麽的話,我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
波風皆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這樣做我會很為難的……嘛嘛,反正也沒有別人知道,我們都裝作不知道好了。”
“你這也算火影大人麽?身為火影大人不是應該把我這種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