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還肯這麽狼狽不堪低聲下氣的求人。原城玲子微微一顫,順勢抓住他的手,仰起頭來遲疑道:“你、你真的肯幫我?”
還有人能這麽蠢的。
他把手抽了回來,這些天暗部都傳遍了,她去找自來也,去找火影大人,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禀告又說不出一二三四,哪有人願意理睬她,更不用說口口聲聲還是為了火影大人——
“你是他的好友,幫我們私下見一面吧!”原城玲子幾乎要喜極而泣,拉着他的袖子,身體微微顫抖着:“我……我……”
她要告訴皆人!玖辛奈遲早會害死他的!
“團藏不肯幫你麽,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他自然會想方設法讓火影大人見你一面。”富岳把手抽了回來,原城玲子一瞬間面如死灰,低聲道:“我……我只能來求你了……團藏他、他……”那人怎麽信得過!
“你讓我想想。”他不必急着答應,冷眼看着她從天堂堕入地獄,又從地獄順着一線微薄的希望爬上來,露出不安又期望的眼神望着他,微微笑了笑,低聲道:“這樣吧,三天後,你再來找我。”
原城玲子緊緊的盯着他:“真的,你會幫我麽?”
男人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陽光逆着河流那一邊流淌過來,他轉臉望着河岸那一邊的身影,淡淡的一縷光芒透過綠葉輾轉落下來,像是從他們身邊劃開一道細縫,裂成無法跨越的鴻溝。手心汗濕,原城玲子緊張到了極點,生怕這微小的希望也徹底破滅。
她已無路可走。
“你……愛着皆人吧。”
原城玲子怔忡着,點了點頭,就算誰都罵她下賤,可她畢竟是真心愛着那個人,這份情誼她自問比得過世上任何人。
他會幫她!他、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原城玲子倏然間面頰一濕,抹了抹臉頰,低低道:“三天後。”
她走得遠了。富岳把目光收回,又恢複了一貫的冰冷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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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
不過,對他而言,如今這顆棋子來得恰到好處。
晚飯時,桌上格外安靜。
美琴看了看沉默的鼬,給他夾了塊秋刀魚,又夾了塊茄子小口小口的咬着,富岳心底暗暗嘆氣,你看,兒子偏心娘,做爸爸的只好認栽,放下筷子,低聲下氣道:“我和那個女人并沒有什麽關系,是她胡亂跑來找我,我一時推拒不得。”
母子兩人同時望着他,視線裏是濃濃的控訴和懷疑。
“你們可以懷疑我的智商,別侮辱我的品味。”做爹的萬分郁悶,腦子又不是被驢蹄子撅了,他何至于那麽落魄,咳嗽了幾聲,美琴伸筷子給他夾了塊秋刀魚,神色自若:“孩子面前說這個做什麽。”
“爸爸還拉她的手了。”鼬毫不猶豫的出賣了父親,小臉繃得死緊。
富岳無語凝噎,拿着筷子的手一抖:“鼬,吃飯。”
晚飯後鼬被父母打發回房,為了保證不影響孩子身心健康,富岳盯着兒子走進房間,這才嘆了口氣往客廳走。
美琴給他泡了茶,在廚房洗碗,水聲輕輕的流淌。
“她來找我,是為了……”他無奈的解釋道
美琴沒回頭,輕聲道:“你不必和我交代的。”
何必呢,又不是不在意,但她要這樣矜持,這樣的小脾氣也很可愛。
“家族的事……”他終究還是不習慣,站在冰箱旁,把保鮮膜拿下來,她依然溫柔又淡薄的說:“我不想聽這些事,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們總會支持你……只是,玲子不是能容忍的好女人,我希望你再考慮考慮。”
“……什麽意思?”他愕然,過了一會兒才眯了眯眼睛,聲音也變得低沉:“美琴,你誤會了,我和她并沒有什麽。”
“下次別讓鼬看見就好。”美琴沉得住氣,擦幹淨的碗放進櫥櫃裏,冷淡的看着他:“我不會要求你什麽,只是,別做的太過分了。”
他們本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他要找情人,她也能接受。她的言下之意顯而易見,做過做別太過火,态度冷靜理智得讓他心驚膽寒。
一瞬間無力感席卷了全身。
驀然間,他深吸一口氣抓住她的肩膀,深深低下頭。
身影在燈光下交疊。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用力憤怒的推開他,激動的喘着氣,閃爍着水光的唇瓣紅腫豔麗。
“我喜歡的人是你。”他苦笑着,狼狽的抹了抹被咬破的唇角,手背上一抹鮮紅,她是屬貓的麽:“從一開始就是……你又何必吃這個醋,還是吃那個女人的醋。”原城玲子哪裏能跟她比,這不是折騰他是什麽。
淚水落在流理臺上,她狼狽的轉身不肯說話,肩膀微微顫抖:“出去!”
流理臺上的影子有一雙猩紅豔麗的瞳眸,可惜站在美琴身後,富岳并沒有看見,他有些無所适從,對女人的眼淚更是無可奈何,低聲下氣的哄着:“是我不好……”但你說的那些也太過分了,這句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
多聰明的人戀愛起來都是殘的,智商前面只需加個負號。搜刮了滿腦子的和以前的妻子的回憶,這裏沒有音樂會沒有服裝展沒有足以誇耀身份地位的資産,就連甜言蜜語他也不會說,頓時手足無措。
“我說了出去!”
默然片刻,他還是臉色難看的離開了。
她擰開水龍頭惡心的不能自已,低嘔起來,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
快一點……要更快一點……
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很快很快……就要進入黑化了。
下一章後天晚上更新。
☆、part37
廚房裏的水聲嘩嘩不絕。
美琴從廚房裏走出去時,富岳換好了衣服,正坐在玄關上換鞋,鼬站在旁邊,父子兩人同時回過頭來,而後,詭異的靜默了。
是富岳先說話,他說:“警備部隊有事,今晚不回來了。”
臉色并不好看,又怎麽好看得起來。說完,他站了起來,拉開了紙門。
“路上小心。”美琴鎮定的說,一貫溫柔的聲音,眼底冰冷淡漠。
鼬懵懂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合上的紙門。
“媽媽?”小孩子的直覺敏銳得可怕,美琴沒辦法解釋,只是說了身體不舒服,打發他早點回房間休息。
深更半夜。
推開警備部隊總隊長辦公室的門,寬敞的房間,寬敞的桌子,堆得滿滿的公務……以及臉色發青奮筆疾書胡子拉碴的總隊長,烏煙瘴氣,一地的煙頭。
“咳咳……”嗆咳了幾聲,揮了揮厭惡,富岳用力拉開窗,冷空氣流竄進來沖淡了濃重的煙味,本來就郁悶陰霾的情緒頓時被吹得冷靜了不少。
銀揉了揉皺緊的眉頭:“你來得真是時候。”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富岳瞧了他一臉落魄大叔樣,老了十幾二十歲不止,煙盒捏的癟了。
“還是警備部隊傷亡撫慰金的事?”他一語中的,銀縱然不甘願還是點了點頭,從一堆文件裏抽了遞給他:“你也看看,不是一向你來處理這種事?”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銀是警備部隊的暫代首領,公務往來卻大多扔給了富岳,這方面富岳看得比他更清楚更周全,接過文件翻了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撫慰金的定額和村子裏說好的不同?”
“……我也不是很清楚,”銀煩躁的摸了摸煙盒:“明天我去說說。”
“我去吧。”富岳看了他一眼,索性直說:“這些非你所長,不如我來看完,你明天複核一遍也夠了。”他習慣性會做好批注,不過估計銀也看不下去,這麽說只是叫面子好看些罷了,但他既然是族長,這麽做也是理所當然。
銀看了看他,拎起衣服站起來:“那就拜托了。”
那些往來公務被富岳簡單翻過一遍,天快亮時,三分之二緊急的重要的都過了一遍,剩下的也只是些瑣事。淡淡的光芒穿透了玻璃折射進來,蒼青色的天空蒼然淡漠,漸漸抹上了淺淺的暈紅。
他揉了揉眉頭,疲憊壓下了煩亂的思緒,仿佛昨日那些紛擾又惱怒的情緒也漸漸沉澱,心情也平複了不少。
随手翻開下一份文件——五番隊關于藥材購買上的財政複核。
落款人是……她。
富岳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明明沒有什麽差錯,如此無關緊要的文件,還是忍不住一看再看。她的筆跡圓潤秀致,落筆之時習慣性小心翼翼,絕不會有什麽塗抹的痕跡,他放下筆,仿佛被蠱惑般輕輕撫摸那些秀麗的文字,微微失神。
她并不喜歡他麽……若是不喜歡,為何能做到那種地步?明明他不過是個外來者,她費盡心機的幫他掩飾,還在家族上以妻子的身份保證,保證他這個冒牌貨,從此不必再小心翼翼的生活在僞飾和疑慮之中。
但,若她喜歡他……她也絕不肯面對吧,畢竟,他的存在,就好像把她的丈夫取代和否認。不管她多麽理智的面對現實,還是沒辦法坦然接受吧。
富岳微微一怔,視線擡了起來,随手簽下名,蓋下印章,就要合上文件——忽然之間,一個數字跳入眼簾,二十萬——用于一味叫做苦骨的藥材的購買。
去年也不過用了兩萬的預算。
用途是……致幻劑。
致幻劑就更不合理了,這種藥物每年都采購的不多,更不必說致幻劑算不上是使用得非常頻繁的忍者必備藥物。這一年沒有太多的戰事,照理說致幻劑的消耗量應該大大的降低才對。
“致幻劑的使用量都是有定額登記的,今年苦骨的用量确實有所增加,主要是因為我們想要研究一種更有效的麻醉藥物在手術中使用。”五番隊的宇智波秋也奉命前來時,如此解釋了一番,富岳略一思索,便道:“我明白了,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
“是,不會讓美琴前輩知道的。”秋也心知肚明的點頭,又笑了笑:“其實麻醉藥的研究并不怎麽成功,若是苦骨的分量減少部分也是不礙的,屬下勸過美琴前輩,不過前輩堅持的很,要知道……”
“嗯?”見他啰啰嗦嗦,并不肯說道實處,富岳微微擡起頭,秋也有些心虛的別過臉,道:“苦骨的副作用很厲害,沒什麽男人願意多用的。”
“我知道了。”富岳打斷了他的話:“你先下去吧。”
秋也知趣的離開了。
用一上午的時間把剩下的事情解決,富岳稍微潑了把冷水,清醒了混亂一片的腦子,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矜持而鎮定的男人。
那樣冷漠又清醒的男人,隔着鏡子裏,深深的注視着自己。忽然,一抹嘲諷不過的笑容浮上了略顯慘淡的臉龐,快的如同不曾存在般迅速消失了。
他依然不動聲色宛如潛伏在樹林間腐葉下的捕獵者,安靜又危險的看着、等着、每一秒都可能迅疾如電的撕裂無知無覺的獵物。忍耐、忍耐、再忍耐……為了那雙漆黑的冷漠的僞飾下躍躍欲試的野心和*。
這樣的他……陌生而危險,陡然引動了殺機,連鏡子裏的男人也露出一瞬間陰沉冰冷的殺意,坦然的直視鏡子外的他。
富岳面無表情的站直了身體,慢慢走了出去。
夏天的晴好和驟雨宛如嬰兒反複無常的情緒,驟然間變幻。圖書室裏沙沙紙頁翻動的聲音,手指抹着書頁翻了過去,停在苦骨的那一頁介紹。
那并不是什麽名貴的藥物,對于醫療忍者參考的一些普通藥物制作來說,推薦的只有兩種:一種是致幻劑,另一種則是……抑制性/欲的藥劑。
戰場上有時候戰争曠日持久,年輕人躁動不安也有必要給予必要的引導。苦骨性情溫和,并不傷身,味道也清淡——只是,長時間連着服用,卻有可能導致男子不育,難怪秋也一臉菜色,又吞吞吐吐不好說明。
富岳盯着那頁紙,微微翻了黃的紙張,每一個字都似乎被時光輕輕揉捏的平坦圓潤,一如早上他輕輕摩挲的她的筆記。
那麽的溫柔……那麽的,無法捉摸。
他眼睛赤紅,久坐不動,直到時光流轉而過,天色漸漸漆黑。
管理的忍者好意過來提醒:時下多雨,該趁着天色尚好,早些歸家。
是啊,他起身道謝,把書一一歸還,迎着凄凄迷迷的細雨出了圖書館,神色間宛然如常,并沒有更多的起伏激動。
晚飯是鳗魚飯,味增湯,照例飯後是紅豆團子,茶點。
美琴神色不動,直到鼬伸手去搶那一塊紅豆團子,她才溫聲道:“鼬,不可以打擾爸爸,快過來。”
富岳端起茶,遲疑了一下,又放下來。
“不好吃麽?”
富岳搖了搖頭,看着她神色間那一抹淡淡的溫柔。她的視線全然落在兒子身上,鼬敏銳的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漆黑的眼底閃過細微的困惑不解。
“很好吃。”富岳笑了笑,拿起紅豆團子,慢慢咬了一口:“鼬,先回房間去吧。”
是真的很好吃。她的手藝一向是好的,甜的點心,苦的茶。
富岳閉了閉眼睛,聲音并沒有太大的起伏,平淡直白道:“過兩天我要出任務,時間很長,幫我準備一下兵糧丸之類的藥物吧。”
“好,你也早些休息。”美琴低聲道,遲疑了一下,走了出去。
他低下頭,把含在舌尖的紅豆團子吐進手心裏,又把剩下的都包好了,茶倒掉,裝作和以往一樣全部吃得幹淨。
“爸爸不喜歡媽媽麽?”
做父親的呆愣了片刻,恍然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敏感的兒子:“怎麽會不喜歡,你想到哪裏去了?爸爸和那個阿姨真的沒關系。”
“那媽媽呢?”
小孩子都是這麽敏感麽?有了前面那個問題,富岳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故意裝作為難的不得了的表情:“啊……媽媽還在吃醋吧。”
“都是爸爸的錯。”鼬微微撇過頭,肩膀細微的起伏着,父親很無奈的撇過臉,終究是溫柔的笑道:“好好好,都是爸爸的錯,早點睡吧,不然媽媽又要生氣。”
“嗯。”把臉埋在被子下面,鼬的聲音悶悶的:“爸爸晚安。”
門外的腳步聲悄無聲息的離開。
“前輩。”
臨近下班的時刻,宇智波秋也神色忐忑的叫住了她,用一種有些緊張的語氣說着昨天發生的事。
“我覺得還是告訴您比較好,畢竟苦骨的消耗……”已經比預算超出了更多。少年用一種忐忑又隐晦的語氣說:“我和組長說,我們在開發一種用于手術中的麻醉藥,但您明明知道那種藥物并不是用于麻醉的。”
“我知道。”她說,長長的沉默中,少年幹巴巴的說:“您知道就好。”
“秋也……謝謝你沒有說出去。”美琴心底掠過一抹微妙的嘲諷,昨天晚上,他就已經知道了吧,還用那種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語氣讓她幫忙配置藥物,是為了試探她麽?
“不,您言重了。”秋也低下頭:“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實驗室裏再度安靜下來。
研磨的細細的苦骨的藥粉,摻雜進了兵糧丸的原料中,她熟稔的添加,做的有條不紊。
就算知道一切。
就算……知道了苦骨的用途。
她想,那個男人,也會心甘情願的服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以後就盡量不劇透了啊~
☆、part36
警備部隊這一天氣氛沉悶陰郁,誰都不敢多說什麽,連來往的族人都行色匆匆,只交換視線就匆匆別過頭,不敢言談。
誰都知道總隊長銀脾氣看似很大,爆完就算,揪着領子罵完,晚上該喝酒還喝酒。半年下來,氣氛很是融洽,效率非常堪慮,這一回族長從前線回來,幹淨利落整肅風氣,連只蒼蠅也驚吓得不敢打玻璃窗外飛過。
族長先是把積壓拖沓的公務過了一遍,過完了交給總隊長。總隊長看着發愁,于是族長找了幾個拖沓得厲害的談話,每個人都是癱着臉進去,冷汗淋漓的出來,臉色頗有幾分複雜。
“被族長一瞪,我總覺得他連我穿什麽顏色的內褲都知道,”捂着腦袋的宇智波一樹可憐兮兮的在總隊長面前訴苦:“該不會富岳哥真的知道吧……”
雖然沒這麽誇張,大家的心情大多相似,銀安撫了一番,心底實在有些不安。有人說這是趁機分他的權,必有後動,他對着文件瞪了半天的眼睛,頓時無比頭痛。
趁着天色尚早,銀去了上一任族長家中讨教,鏡拗不過年輕人的一根筋,只好說道:“那你想讓他如何呢?”
銀默然片刻,緩緩道:“我想讓他斷了那個念頭。”他并不讨厭小堂弟,若不是那時候乍然冒出來那麽個說法,也不至于刺激得他奮力争取。
“那就看好了他。”老人家無奈的說,看得好才怪,不過他也不肯說透,只道:“若你堅持不肯,他必然不會妄動。”
宇智波家總不能先來個內戰,再來個對外戰,不光是和是戰,總要有一個說服一個。再怎麽蠢的人,也不會這麽奪權的。
銀心領神會,起身告辭,老人也不留他。
宇智波家歷任的族長,從沒有一個做的如此憋屈,也有人暗暗在富岳耳邊嘀咕了幾句,都被他看似溫和實則堅定的打發了。
傷筋動骨的争權奪利是下下策,他也不見得就能取勝——但是,如果連把警備部隊收攏,取得實際的領導權都做不到,其他的更別奢求。
銀是不是這麽考慮呢?用漫漫時光把他給磨平了——在那之前,那家夥會親自看好他吧。
辦公室門敲了敲,他頭也不擡,說道:“進來。”
門外嘀咕了一陣,還是開了,好少年止水忐忑了一會兒,族長大人打量了他一眼,神色倒還是溫和的,不過看的是他身側的兒子:“鼬,怎麽過來了。”
“父親大人。”鼬堅持用了敬語,以委婉表示自己很不滿。止水窘得拼命給族長大人打眼色,富岳放下筆揉了揉鼻粱,靜靜笑了:“今天我回去。”
突然間,他暗暗自嘲真是昏了頭了,差點忘了和原城玲子約好的事,不由心虛了一下。止水終于完成了托付,頓時心裏一松,把鼬帶出去,也就等在外面。
晚飯食之無味,大家都十分客氣,當真稱得上是相敬如冰。
為了兒子,這個家庭氛圍還是得維持下去,可惜一個心不在焉,另一個客氣疏遠,美琴無聲的看了看男人忍耐又平靜的神色。當初的熾熱已然消失得幹幹淨淨,他是那麽聰明的人,她一向清楚。
對啊,他們都清楚。
美琴忽然不那麽确定起來,她沏了茶,做了羊羹,端過去敲開門。
“謝謝,”富岳不擡頭:“你也早點睡吧。”
“你在寫什麽?”她視線下垂落在筆尖,鎮定的問道:“是警備部隊的公務麽?”
“……是根部情報。”
“根部?”美琴微微一怔:“是玲子麽?”
“她想殺了玖辛奈。”富岳見她問起,雖然心底奇怪,也不去多問什麽。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把傍晚的事情慢慢說了出來。
他故意釣了原城玲子三天的胃口,果然三天一到,原城玲子迫不及待的來找他。團藏秉性多疑,等閑并不信任別人,而原城玲子在根部那麽久,還是團藏的學生,了解的事情不少。
原城玲子卻給了他一個超大的驚喜……或者說是驚吓。
她要殺了玖辛奈,殺了波風皆人的妻子。
“為了取而代之?”他毫不遮掩的問。
但他畢竟高估了這個女人,能這麽坦白的無恥,倒還有幾分狠絕可看。
“為了救皆人……”她的眼裏含着熱淚,哀傷欲絕的望着他:“玖辛奈是九尾人柱力,她懷孕之時,九尾的封印就會松動,到時候,皆人會被九尾害死……你是皆人最好的朋友,不是麽!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美琴蒼白着臉,唇邊浮起一抹冷笑。
“幾個月前她就這麽說過。當着玖辛奈和我這麽說,”美琴冷聲道:“還有,她還說鼬……”
——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你那個寶貝兒子遲早會把你們都殺了!
那時候她是怎麽做的?氣得太厲害,清醒過來的時候,玖辛奈一臉被吓呆了的表情,拼命說着什麽安慰她,把她拉進屋子裏去。
“你不必在意。”
“我沒有。”
夫妻兩人默然相對。
美琴眨了眨眼睛,苦笑道:“我有。”何止在意,那一刻她氣得幾乎要殺了原城玲子。
“我和她并無瓜葛。”他還是忍不住說了。
美琴沉默片刻,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想告訴他,不管你與其他女人有沒有瓜葛,我都不會吃醋——所以,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
但她很快就清醒過來,低聲道:“藥已經配好了。”
他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冷寂望過來。
而後一夜無話。
------------------------我是第二次出場的分界線----------------------------------
波風皆人很想找個時間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氣陪怨聲載道的狐朋狗友們聚聚,但如今的問題不止是玖辛奈不許,連兩位顧問也很嚴肅的表示四代目大人請您慎重,這樣那樣的事情還等着您解決,否則就怎麽怎麽着了。
在自來也班的下忍時期他就是個非常尊敬前輩的好孩子,即便如今成了火影,對于顧問一把年紀還這麽苦心的勸谏,他也頗為尊重。自來也是沒那麽多約束的,幾次三番看着大叔大媽追着愛徒跑,找了個空子去和老師談心了大半天,顧問才有所收斂。
三代目的談話比較委婉,畢竟是當了領導的人:自來也大蛇丸綱手姬能力出衆也有人望,将來接你們的班想必沒問題,要不要讓他們先來練個手?
三代目本人就是把火影之位交給下一代年輕人,高風亮節誰也駁不了。兩位顧問彼此面面相觑,臉色難看的搪塞了,果然後來就不那麽執着于和火影大人使絆子。
自來也一語道破天機:老人家嘛,都挺寂寞的。
四代目淚流滿面。
大蛇丸一回來就把自己藏在實驗室,等閑誰都找不到。自來也倒是不着急,反正都在木葉,他就沒那麽執着。倒是綱手姬好幾次說起要離開村子閑散一段日子,自來也不由笑她是錢包太鼓,非要去做肥羊。
那又如何,我就想過喜歡的日子。綱手姬舒了口氣,戰亂結束了村子裏也沒有那麽多的束縛,她帶着靜音早就想走,只是總覺得還有什麽沒做完。
對了,不就是差這一場酒麽?
自來也綱手姬和退了休的老師在居酒屋裏踐行,波風皆人也在旁邊作陪。酒過三巡,大蛇丸才過來意思着喝了幾杯。
喲大蛇丸,罰酒罰酒!喝醉了的綱手姬百無禁忌,大蛇丸不置可否的喝了杯酒,望着醉醺醺的自來也。
散場時靜音扶着綱手姬離開,一路上還小聲的叮囑她別往死胡同裏走,三代目被笑容猙獰的妻子給領走了,自來也醉醺醺的先回去,大蛇丸起身離開走了沒一會兒,轉過頭。
“大蛇丸前輩,”月光下的年輕人靜靜站在那裏:“有些事情我想請教您,可以借用一點時間麽?”
大蛇丸心情不錯,所以點了頭。
半個小時後,大蛇丸回到家裏,大型白毛一只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神情清醒哪裏還有半點醉意。自來也正在翻一本泳裝寫真,身材火辣的軟萌少女真是可愛啊,好不容易等來情人,頓時有些心虛:“皆人那小子找你問什麽來着?”
【嗯,總的來說是這麽回事。
四代目大人很誠懇的請教,大蛇丸前輩您是如何和老師和睦相處又是如何處理理念不合這回事的?
大蛇丸答曰:不可同日而語。
四代目遂再問之。
睡了他——厭煩了的大蛇丸大人飄然離去。
四代目大人風中淩亂,久久不能言語。】【霧】
大蛇丸俯視愚蠢的同伴,心底暗暗回味着那一瞬間波風皆人震驚的表情,而後看着自來也深深的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冰冷而怪異,自來也打了個冷戰,把他拉下來深深吻住蒼白的唇,身影在黑暗中纏繞重疊。
回到家就把自己關進書房的波風皆人心緒不寧,他盯着攤開的書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腦海裏全是大蛇丸冰冷沙啞的嘲弄——
“你是小看自來也那個笨蛋,還是小看我?”
歸根結底誰也不願讓步,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能過日子。若是有一天過不下去,天下那麽大何處去不得。嗯,實在喜歡木葉,不如拼個你死我活,活着的留在木葉,死了的留在木葉的墓裏。不失為妥善之策。
大蛇丸沒有一點嘲笑的意思,雖然暗金色蛇瞳涼薄如同看戲,年輕的後輩陡然心底冰涼,夏夜裏生出揮之不去的寒意——
他早就知道老師和大蛇丸前輩八百年前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更別說人民群衆都被蒙蔽了誤以為綱手姬大人拒絕了老師才讓老師單身不婚,三代目大人催婚催了幾十年也沒把兩個愛徒掰過來——
但那也不夠,遠遠不夠。
“他和你不同,大蛇丸大人。”認真的回答的後輩心底也是深深這麽相信的,咬緊了牙也不肯讓一絲軟弱鑽入縫隙。
大蛇丸微笑:“你這麽想就好。”對于自欺欺人的笨蛋說什麽也沒用的,他轉身離去。
波風皆人怔忡許久,擡頭望着夜空。
烏雲晦暗,山雨欲來。
作者有話要說:完整版……
不劇透了……我看看啊……大概後天可以更新的。
☆、part39
入了秋,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夜裏三個房間都添了被子,曬得暖融融的被子有着陽光溫暖的味道,倒也不見得冷。
然而,美琴還是着了涼,咳嗽起來,她把房間收拾了之後,搬到更遠的一個客房去,忍者的身體一向要比普通人更強壯,但也不可一概而論。
富岳忙于公務,對此倒也沒什麽表示,只是說了晚上不必再準備茶點。他若回來得早了,也會準備晚飯。
警務部隊的事務一向繁瑣,就算是戰争漸漸平息的時期裏,負責治安的工作還是需要傾注心力,更不用說在根部那裏獲取消息,因此看到一些鄰居送來的糕點時,才注意到中元節到了。
“鼬,吃晚飯了。”
他頭也不擡的叮囑站在身後的兒子,把熱茶澆在鳗魚飯上,悶了一會兒,蒲燒鳗魚茶泡飯就算完成了。
美琴低着頭幫忙擺好了碗筷,說起白天的事,中元節的盂蘭盆節晚會,不少人都在計劃着參加,玖辛奈也約她一起去,富岳并不怎麽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最近要出一趟遠門。”
這是早就定好的,她也清楚,微微側過頭看了兒子一眼,鼬把筷子放下來,說了一聲就起身走了。他不是沒禮貌的孩子,這樣的抗議和冷淡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除了這樣子他還能怎麽做呢,父母都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富岳心不在焉夾了塊鳗魚,他的萬花筒寫輪眼瞳術在家族中無人能出其右,但新能力能不能如預料般發揮作用,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玲子那裏呢?”美琴見他心不在焉,不由道:“你不是要探聽根部的情報麽,玲子的事,又該交給誰?”
“止水。”
“……止水和鏡大人的關系,你就不擔心麽?”
“正是因為這一層關系,才非他不可。”與其将來那位大人辛辛苦苦的打聽,不如讓止水專門守着,富岳勉勉強強吃了些,心裏還是有些挂念公務,飯後就要回警務部隊去。
美琴望着他急匆匆的離開,送到了門口,隐約有些暈眩。然而這樣的暈眩,喉嚨裏竟有些幹澀,外面的世界緩緩失去了溫度,身體冷得厲害。
是的,是的,該吃藥了。
在房間裏榻榻米下的暗格,美琴掀開暗格用顫抖的手指把藥瓶擰開,迅速吞了下去,臉色頓時慘白,身體卻慢慢穩定下來——腦海裏有着短暫的模糊,似乎這個世界又一次變得遙遠不清。
喂……美琴,美琴?男人焦急又緊張的說。
然後,她的手不再顫抖,視線也平穩如初。昏暗的房間裏,陰影下的男人似乎緊張又關切的看着她,那神情焦慮得似乎連說話都變得困難。
美琴,沒事吧。他焦慮的說道,身體朝着她傾過來。
卻始終差了那麽一點點。
無法靠近,無法觸碰——在藥效的最初,幻覺虛弱不堪。
她靜靜坐在榻榻米上,與他相對,隔着一個世界,富岳也端坐着,微微松了口氣。每天晚上,他們都靠得很近很近,就算天明就會破散的幻象,也甜蜜得讓她覺得無限溫暖。
是啊……
她擡起手,撫摸着他的臉頰,輕輕笑了。
我無法在沒有你的世界堅強的活下去——這樣冠冕堂皇的說辭,也不能掩飾她放棄了身為母親的責任、抛棄一切追随的自私和涼薄。
在死去的丈夫,和唯一的孩子之間——她自私的選擇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