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抗議道:“波風君是好人,身上的氣息非常溫暖呢。”
“是麽。”一樣天真的家夥……互相之間的感應?富岳抿了抿唇,白羽肯定的點了點頭,掠向一片低處的山崖:“你身上的氣息也變了……起風了。”
“嗯。”富岳點了點頭,在白羽落地的一瞬間,跳了下來,肉眼所見之處,山崖下的森林裏,密布的暗紅色已經漸漸淡化。
山崖上,風宛如天地之間的嗚咽,盤旋不去。
白羽暫時消散了。
富岳微微皺眉,手臂上忽然一痛,他下意識的退開一步,忽然間耳邊微微發熱的呼吸觸及耳廓,細微的熱度在臉頰上擴散,不無惱怒的瞪了旁邊的男人一眼。
但波風皆人無暇顧及他,柔軟的金發完全被汗水打濕,貼着慘白的臉頰,衣服上也濺滿了血跡——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五指深深陷入皮膚中,大口大口的喘氣着。
“抱歉……”
“喏。”從腰後取出水壺遞了過去,富岳挑剔的看着他體內少得可憐的查克拉:“火影大人,辛苦了。”
波風皆人站直了,哭笑不得的接過水壺:“有吃的麽?”
兩顆兵糧丸扔了過去。
擡手接住兵糧丸,波風皆人臉色蒼白疲憊的吐出一口氣,坐下來靠着山崖休息:“大蛇丸前輩說,克制的藥丸還在研究。一旦成功,這場戰争就不會持續很久。”
“是麽……”富岳把視線收了回來,不冷不熱地道:“這場霧氣,最少要三個小時才會消散。”
“為什麽他們要封鎖這裏?”波風皆人順着他的思路問下去,仿佛中途兩人就彼此交流一般,絲毫沒有滞澀。
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讓富岳自己都有些吃驚起來。
“為了母體……霧隐的人沒有太多的克制藥劑,自身受困,母體應該是關鍵。我們來的時候,一路上的風很大,病毒無法在風速太快的時候維持——從風停的時間推斷,大概是八小時之前,母體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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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岳眼神一冷,別是……卡卡西他們吧。
“八個小時……”波風皆人沉默下來:“對了,這個給你。”
一顆藥丸抛了過來。
“這是什麽?”富岳挑眉看着黑色的藥丸,擡手咽了下去。
“霧隐那邊的抗體,能保證三個小時不受感染。”波風皆人靜靜的擡眼看他,聲音裏帶了一絲顫抖道:“之前……制造這種病毒的密所找到了,摧毀源頭是最優先的。”
笑意凝在嘴角。
“我已經完成了那個任務。”
山崖邊,漆黑的袍子被吹得烈烈作響,暗影吞沒了月光,也吞沒了富岳的身影。
波風皆人看不清好友的表情,豔麗的眸子在黑夜中美麗的宛如死亡的殺意,一瞬間切斷了黑暗。他無可辯駁,也不想辯駁。
他放松了身體,安心靠在身後的石壁上,意識漸漸模糊。淡金色的頭發順着汗水*的耷拉下來,軟軟的落在蒼白俊美的臉頰上,透明的藍色的眸子溫柔的看着模糊不清的身影……
“你感染了。”
那個男人,宇智波富岳面無表情的站在山崖邊,如同黑暗中有什麽照清了那雙猩紅的眼睛,冰冷的讓人無法忽視。
豔麗又凜冽的眼瞳一瞬不移的凝視着他——波風皆人嗆咳了一下,一下子笑了出來,低聲嘆着氣:“對不起……”
漆黑的藥丸……
富岳僵硬的擡起頭,看着好友身體裏,一點點侵襲的紅色。
有的人,當場就會發作。
有的人則能夠拖得更加久一點。
開什麽玩笑!
富岳一瞬間湧起掐死他的沖動,說不出的慌亂,湧上心頭。
“卡卡西他們……”波風皆人別開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個好老師,但是,還有你……真是太好了。”
“你……”
“聽我說,我不是為了你,摧毀密所的時候,我已經感染了。”那顆藥,也許有用……也許沒有用,如果有用的話……至少好友會把卡卡西他們帶回來吧。
宇智波富岳很強……哪怕沒有那雙眼睛,沒有那個姓氏,他也絕對是驕傲而值得信賴的強者,更幸運的是,他們是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好友……
哪怕無法說出口。
死亡是忍者腳下之影,波風皆人再怎麽強大,也只有這一條命。
但是……
臨死之前,至少讓他看到卡卡西他們,平安歸來吧。
烏雲漸漸散去。
蒼白冷峻的男人冷冷凝視着他,漆黑的發絲在山風下微微拂動。
“我真想殺了你……”
這句十足沒威力的威脅,一下子讓波風皆人笑了起來。
富岳別開眼,顫抖的手指幾乎摸不到那只小小的針劑,他深深吸了口氣,低聲在心底發誓——等他把卡卡西和琳帶回來,一定要把這個男人……絕對不能放過他!
所以……在他回來之前……不要死……
不要死,波風皆人。
“把這個……”
針劑抛了過去,落在皆人身側,他顫抖的手指微微摸索着,湛藍色的眸子還是清澈的望着漆黑的身影:“這是……”
他的眼睛……看不見了啊。
“救過我的東西。”富岳咬牙道:“保重……我很快就會回來。”
手指攥緊了針劑。
波風皆人不覺抿了抿唇,笑了起來,保重——這是他說過最溫柔的告別了吧。他們之間每一次告別,好像都是這樣,哪怕什麽也不說,心裏也清楚的知道。
“謝謝。”他疲憊平靜的閉上眼:“我……”
烏雲遮住了夜空,悄悄的,一絲雨線滑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也許會有點事……
戰鬥無能星人卡文卡得死去活來啊。
對了!有妹子給我扔地雷!嘤嘤嘤嘤捧大臉!
謝謝椰籽妹子的地雷~~話說我還是第一次收到呢……雖然不知道你在不在追這篇文……
☆、part31
“我就是漩渦玖辛奈了呢!我要成為這個村裏第一個女火影!”
在第一天被老師介紹的時候,那個剛剛來到木葉的小女孩認真又倔強的大聲說道,雖然周圍的大家都哄笑了起來,她憋紅了臉,像是要發火一樣的鼓起臉,氣呼呼的樣子真漂亮啊。
雖然事後這樣說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吐糟波風皆人的眼光。“哪裏好看了啊,看她的頭發和西紅柿一樣紅呢,好奇怪的”“那麽兇悍的女孩像紅蘋果?皆人你腦袋終于也不正常了麽”這樣的話也經常不客氣的說出來。
但他是真的覺得玖辛奈很漂亮,修行的空閑,沒有任務的時候,他沒出息的偷偷用瞬身之術跟在她身後,心髒被一點點漲溢的喜悅脹得疼痛。
喜歡是如此甜蜜而沉重的事,自來也老師告訴他九尾人柱力的那些事,一向嬉笑慣了的眼睛裏慈悲而沉痛。他側着臉看着老師複雜的表情,安靜的沒有出聲。
但老師畢竟沒有說,你要遠離那個女孩。不管老師之前是怎麽想的,又是為什麽要特意告訴他玖辛奈是人柱力,是那麽危險又可憐。
想起來,那還是小時候的事了。總是認真的說着想要成為被村子裏的大家認可的火影,他的少年時期也不乏嘲笑和洩氣話。
記憶最深的一次,曾經的同伴咬着草莖斜着眼問他,哦……萬一不幸成了火影大人,你這樣的家夥,将來打算做什麽呢?
“我想保護大家。”他想了想說。
同伴一下子就噗的笑起來,草莖落在地上,他笑得喘不過氣,好一會兒才含着淚說:“你還真是個天真的家夥啊,不過也蠻不賴的,加油吧。”
很失敗吧。明明那麽認真的說,我想保護大家,沒過多久就只能軟弱的看着同伴死去,那個總是不認真的家夥笑着伸手摸着他的臉說,你可是要成為火影大人的男人啊。
回到村子裏以後,自來也老師什麽也沒說,神情漠然而悲痛,也許是太多的死亡和犧牲離別磨砺了棱角。在一貫仰望着的老師身上,波風皆人第一次看到那種名為“無力”的情緒。
“你知道麽?”老師站在墓園裏,彎腰把白色的花放在墓碑上:“其實很久以前,我在大蛤蟆仙人那裏……得到了一個預言。”
解釋了那個預言,老師忽然不好意思的哈哈笑了起來,道:“其實我覺得你就是那個預言之子啦……真是難看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負責任的交給年幼的孩子。”
不,他搖着頭,這樣很好。
如果他真的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終結無休無止的戰鬥,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方法,不再發生這樣的慘劇……那麽,無論多麽慘痛艱難的道路,他也願意大步前行
濃郁的黑色裏爪牙撕裂天穹,淡金色的光芒穿透裂縫,潑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從夢中醒來,殘餘的溫柔似乎還萦繞着,淡淡的悲傷又潮濕的味道。
躲在石壁的遮掩下,雨水并沒有打過來,波風皆人笑了笑,靠在石頭上的身體緩慢的蓄積着力氣,眼前依然模糊不清。擡手吃力的按在眼皮上,短暫的停頓後,又緩慢的放下手,渾身力氣都松懈下去。
遙遠的回憶,連綿的溫情……那些還包圍着他的畫面,無不是所發生過的溫柔又殘酷的往事。
“是夢呢……”
任務中殉職的同伴,咬着草莖總是不耐煩的斜着眼睛看着他,表情總是帶着點笑意又很嫌棄麻煩的樣子;
帶土連滾帶爬的沖過來,扶着防風鏡狼狽又滿滿自豪的說:“我是要成為火影大人的宇智波帶土!”笑容那麽明亮。
還有很多很多人……在戰争中死去的那些人……看來他很快也要成為其中一個了。波風皆人苦笑了一下,緩慢而吃力的坐正了身體,手指忽然碰到了硬硬的東西。
“呵……咳咳咳!”血湧出捂着嘴的手指,他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還有那句話——“這是救過我的東西”。
毫不遲疑的把針劑刺入大腿,注射後又拔了下來,遠遠的扔了出去。僅僅是這樣的動作都讓他覺得疲憊得難以忍受,不由得靠在石壁上重重喘着氣,側着頭執拗的望着山崖的方向。
身體漸漸沉重。窒息的感覺一下子加劇,無論如何也無法呼吸……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空氣,心肺都被無名之火灼燒起來。
波風皆人驚訝的發現積攢的力氣也一點點溜走了。眼皮無力而沉重的垂下去。最後,心髒的跳動和呼吸一下子切斷了,再也無法振作起來。
雨水落地的聲音,空氣中濕潤的水汽,喉嚨濃重的血腥的味道……卻越來越清晰。他并沒有死亡,但身體卻忽然罷工了,像是被什麽擴大了感官的強烈力度,腳步聲從遠處緩緩走來。
那人在他身邊停下腳步,深深的看着他——
喂,我沒死啊——波風皆人很想喊出來,事實上他只能躺在地上被迫裝屍體。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種狀況下,搞不好會被當成殉職了處理呢。
他閉着眼睛,呼吸斷絕,五感卻清楚的告訴他周圍發生的事——男人的膝蓋陡然落地,跪在地上,仿佛連跪坐的力氣都失去了,彎下腰來,手撐在地上,近在咫尺的熱氣落在臉上,粗重的喘氣帶着說不出的顫抖和絕望。
殘留着濃烈的血腥味的手指顫抖的貼在皆人脖子動脈上,男人的呼吸像是忽然被生生掐斷了一樣——一瞬間喧嚣的雨聲蓋住了一切。
“皆人……”
聽不出任何感情的,冰冷無情的聲音,低低的念着他的名字。
男人沒再說什麽。
過了很久,他才醒悟過來一樣,坐直了身體,冷淡的垂下眼睛。
袖子裏的手指漸漸攥緊了。
宇智波富岳不會為了任何人的死亡大喊大叫,那不是他的作風。哪怕……哪怕在這一刻,連他自己也無法明白的痛楚,折磨焚燒得他連寫輪眼都不能壓抑下去。
豔麗的如同血一樣的瞳眸,一瞬不轉,靜靜的凝視着——三枚漆黑勾玉靜靜扭動,拉長,悄無聲息的變化。
“旗木卡卡西沒死。”
“我把他交給別人了……那孩子也受了傷,給醫療班更好。”
“至于野原琳……她的屍體,沒有找到。”
“我帶你回去。”
那樣說着,富岳卻沒有站起來,心底空空蕩蕩的。
身上濺滿了不知是誰的鮮血,一路上不知殺了多少人,就算知道琳成了母體,卡卡西他們被霧隐村數十個上忍包圍,那一刻,也沒有這種感覺。
說不出的……無力,和憤怒。
他沒有意識到那是絕望。
懷着一絲近乎奢侈的希望……希望那個平靜溫柔的男人,可以慢慢睜開眼睛。
“波風皆人,你不是四代目火影大人麽?這樣在我面前死去,好讓我欠你的一切再也還不了?”他咬牙切齒的質問,手指輕輕拂去皆人垂落下來的金色的頭發,聲音連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慌亂又憤怒。
沒有回答……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不管是從前,還是此刻。
沉默中,只剩下雨聲嗚咽。
柔軟的,溫暖的身體……
死了。
富岳用力捂着鮮血長流的暗紅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波風皆人溫柔的面容,喉嚨裏迸出一絲痛切的輕響。
【他根本不重要!】
【只是一個自以為是、普通不過的朋友罷了!】
【不……連、連朋友都是這家夥自以為是的認定!】
順着手背流淌下來的鮮血,一滴滴,落在身上,衣服上,落在……死去的波風皆人的再平靜溫柔不過的眉尖,緩慢滑落。
富岳面無表情的跪坐着,怔怔那滴血順着男人的眉尖滑落,他不由伸手下意識的去抹。
又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他死了。
波風皆人……
金色閃光……
朋友麽……
“那你喜歡我麽?不管哪一種都行,朋友,同伴,陌生人也好……”風吹過他的發絲,那雙含笑的湛藍色的眸子裏,執拗的望過來。
富岳閉上了眼睛,死死咬住下唇,激烈起伏的胸口痛得快要燒起來。
“我喜歡你。”
這樣自欺欺人的,不敢面對現實。
因為……這個人比想象的,更加可怕。
那種不知不覺侵染的溫柔,漸漸就改變了什麽,只是他還來不及明白的時候,又迅速的失去了,不留餘地的離開了,什麽也不肯留下!
如果更早意識到,更加坦白的面對這份感情,更加認真的保護他,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漆黑的袖子,忽然被什麽輕輕拉動了一下。
富岳整個人都僵硬得無法動彈,一瞬間,竟然恐懼起來——視線緩慢,顫抖的落下,落在微微顫抖的手指上。
我沒有死。
哪怕只有顫抖的手指,那一瞬間,波風皆人也拼命的想要回應——
溫暖的,帶着不可置信的震驚,男人的手心,覆蓋了下來。
“你還……活着……”
手指輕輕顫抖着。是,還活着……所以,請你,不要再悲傷了。
富岳慌忙的想要站起來,卻猛地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狂喜之下幾乎連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來,腦海一片空白。他怔怔的坐在地上,右臂勉強撐着身體,胸膛激烈的起伏,身體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過了不知多久,猛然間大笑起來!
晃動的,顫抖又模糊的畫面,漸漸的清晰起來。無力的側過臉,波風皆人睜開了淺淺藍色的眸子,帶着一絲溫暖的凝視着——
那種狼狽不堪的笑聲,仿佛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般極盡可怕又狂喜的笑聲,劫後餘生、又痛又快喘息般的笑聲——
宇智波富岳一手撐地,另一只手臂落在膝蓋上,肩膀卻不斷激烈顫動着。他身體猛地後仰,脖子擡高,豔麗的眸子睥睨俯視着湛藍色的眸子,笑得激烈嗆咳起來。漆黑的袍子浸透了鮮血,顫動張揚間滿溢着豔麗奪目的死亡。
……仿佛惡鬼般,高興着。
綱手姬一行人剛剛抵達前方戰場,大蛇丸就毫不客氣的把新任火影大人丢過來。明明感染了十個小時以上,還是沒有死亡或成為母體的火影大人,仰賴着名震五大國的蛞蝓姬的手段,順利的清醒恢複過來。
期間種種,比如綱手姬滿世界的找人去搜尋病毒樣本,比如宇智波富岳如何用新開的萬花筒寫輪眼再一次突破人們對寫輪眼認知,比如大蛇丸是如何漫不經心的看着破壞了他的計劃的年輕人,又看着昏迷的火影身側不動聲色與他對峙的後輩。
自不必細述。
火影大人醒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心心念念的愛徒,卡卡西恢複了平靜,膝蓋上蓋着自來也強行塞給他的《親熱天堂》——他已經開始學着接受死亡,至親之人的死亡,每個還活在他身邊的忍者,将來都有可能瞬間離開。
“他出去了。”卡卡西漫不經心的看着還在晃動的帳篷:“發現老師您快醒來了,就說很累了要去休息一下。”
“琳……”
“我殺了她,用千鳥。”卡卡西平靜的看着他,過了許久,手指慢慢捏緊了膝蓋上的書冊:“老師說過,有些事情只能一個人走過去……但我現在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走不過去,那就把那些一起扛起來,對吧。”
少年的眉眼,無力的彎了一下,笑容蒼白的像是要消失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完成!
表白了!
不知道大家對那一段惡鬼般的描述感受如何……
☆、part32
卡卡西并不需要老師安慰,世上沒有言語可以挽回,所以不說也罷。傷痛和死亡促使少年飛快成長,不管是實力還是其他。對于有些事情,他只能承受不能抗拒,所以他坦然承受,哪怕再怎麽疼痛也不過如此。
說完他就出去了。
波風皆人心情複雜無比。卡卡西走了,綱手姬挽着袖子走進來,檢查了一番又離開了。接下來是大蛇丸的冷嘲熱諷,自來也的豪爽的安慰……撿回一條命總是好事,值得慶祝。
終于人們都走了,波風皆人坐起來披好了衣服,藍色的緊身衣墨綠色的馬甲,火影袍扔在旁邊,污漬斑斑實在沒辦法見人。
他走到營帳邊掀起簾子,清新冰冷的空氣湧進來。
墨藍色的夜空璀璨無比,鑽石星辰鑲嵌了萬裏黑絨,水之國起伏的山脈、森林,隐隐約約的海潮低吟,凜冽又清寒的山風,宛如一幅美妙燦爛的畫卷。
白天的戰鬥結束,木葉順利把戰線推開。寫輪眼的新變化一時間還無法适應,隐隐有些疲憊,富岳不耐煩和別人多打交道,找了個無人的山谷洗了澡烘幹了衣服,渾身清爽舒服了不少.
想到一路上人們玩味的目光和那些若有似無的熱情視線,饒他是個面癱都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卡卡西面前,簡直是落荒而逃……說到底在不好意思什麽啊,不過就是救了個人罷了。
“夜空……真是美麗呢。”
夜風下,白袍烈烈迎風,火影大人站在身後嗓音軟和低柔.
富岳微微一怔,轉頭看着走來的身影,唇邊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你很喜歡這樣的風景吧。站在高處,俯瞰森林,仰望天空……”波風皆人在他旁邊坐下來,手撐着地上,身體放松的後仰,眼睛愉快的眯起來。
“嗯。”富岳低聲應了一聲,漆黑的眸子裏閃過笑意:“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了……綱手前輩很厲害,”波風皆人微微側過頭,看着男人平靜又冷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讓你擔心了。”
那句話若有深意,富岳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波風皆人知趣的收斂了一下格外燦爛的笑容:唉,如此別扭的同伴一旦知道了那時候他還清醒着,搞不好會真的惱羞成怒吧……雖然在自己看起來也很有趣就是了。
他不想道謝,說了“謝謝”的話,好像把什麽都撇清了。
一點都不想撇清,那些糾纏起來的羁絆,寧願更深、更加強烈的糾纏……永遠都分不開,纏繞成誰都沒辦法分開的死結才好。
山谷裏的風聲嗚咽缭繞,像是哭泣一般的吹拂着樹林之間。明明木葉已經是蕭索的秋天,水之國的景色仍然如同不肯離去的夏夜一般,連星空也極盡燦爛。
誰都沒有說話,心情微妙的寧靜下來。這片山崖和他們之前栖身的山崖相比狹窄逼仄,宛如劍刃一般凸出一塊幹淨的地方,他們坐在那種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石頭上,頭發和衣服都被風吹得微微拂動。
“很久以前,我……有個人告訴我,如果能夠像星星一樣看透人世間發生的一切,就能夠搶來想要的東西,”回憶起穿越前的生活,恍惚如同前一世那麽遙遠,富岳低低笑了起來:“太愚蠢了……因為真心想要的東西,沒辦法搶到呢。”
從高處遠遠的俯視下面的風景,驕傲無情,絕不摻雜其中,唯有如此才能情緒看透蛛絲馬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物……
不要把軟弱的情緒放任堕落,你是我最優秀的孫子……也是最像我的孫子。
那個老人是這麽淡淡說的。
老人有很多的孫子,拜他那個花心浪蕩的兒子所賜,他也是其中之一。但是所有人都要學會搶奪,強者才配得到想要之物……從小到大,甚至老人死後,他都是這麽深以為然的信奉着。
美好的,想要的東西,世人都會喜歡,憑什麽屬于一個人?當這樣的想法越來越根深蒂固,感情就變得越來越疏遠……但是親情不同,孩子,繼承着他的一部分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不需要任何搶奪就是他天然的寶物。
擁有他的血脈,蹒跚學步的孩子……他會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通通搶過來,哪怕只是這樣的念頭都讓他覺得喜悅的無法形容,世界宛如變成生機勃勃的另一面,每一分每一秒都緩慢的讓人焦躁。
他翻過了許多書,為了挑一個不錯的名字,訂好了最好的醫院,閑暇時甚至興致勃勃的和助理讨論什麽樣的學校更好,幻想着十幾二十年後的生活,連呼吸都變得輕松寫意……直到,那個電話過來,妻子的聲音顫抖而驕傲。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女人在想什麽,又是為了什麽那麽瘋狂的想讓他痛苦動容。口口聲聲的指責也好,忽如其來的忏悔也好——
所有一切都來不及了,死亡遠遠比他的力量更加強橫。那個成形的男胎,還來不及叫他一聲爸爸,就被不負責任的父母扼殺了。他努力期待的一切,生機勃勃的世界和未來,一瞬間化為泡影。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美琴把襁褓中的孩子塞給他的時候,他一瞬間完全愣住了,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個孩子漆黑水潤的眼睛,天真的笑容,胖乎乎的小手,柔弱得像是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他。
他狼狽又驚奇,壓抑着情緒波動小心翼翼抱着鼬,聽見他嚎啕大哭,抽噎的聲音那麽柔弱溫軟,他教他說話,用為數不多的記憶搜尋着這個世界“爸爸”的音節,驕傲冷漠理智一把火轟然成灰。
一跌一撞的走過來,在他的小心翼翼的引導下學走路的鼬,認真用力撲過來,撞在他懷裏,嘟囔着讓他用力抱起來,細細的胳膊抱着脖子,安靜乖巧的讓人無法不喜歡。那是他的兒子,毫無疑問。
“真心想要的……是鼬吧?”四代目大人微笑着,同伴又切換到蠢爸爸的狀态,他不知道才奇怪,溫柔的說:“要是我也有個孩子就好了。不過,應該不會太久吧,戰争結束後,大家都會有很多時間留在村子裏了。”
他和玖辛奈也很快會有一樣的感受吧,為人父母的喜悅和愚蠢……還有那種無論何時想起都壓抑不住的甜蜜溫柔。
富岳沒有說話,愉悅的望着夜空……他還是更喜歡木葉,喜歡坐在庭院裏慢慢的喝酒,看着樹影晃動下的澄澈的夜空。
“戰争結束的話,打算做什麽,火影大人?”
“嗯?”波風皆人側過頭來,睫毛下透出淡淡的影子,聲音溫柔又安靜:“……做一個好火影吧,畢竟,這也是我一直的願望啊。”
富岳側過臉看着他,半晌沒有說話。
細碎的頭發拂過白皙的臉頰,像是純淨的陽光一樣動人的男人的臉上盈滿了安靜又溫柔的味道。波風皆人緩緩側過臉,湛然的眸子驀地睜大,遲疑了一下摸了摸臉頰:“怎麽了?”
“沒什麽。”富岳生硬的移開視線。
果然又是這樣的答案啊。波風皆人不意外的嘆了口氣,失落的笑了笑,有時候真是沒辦法明白,富岳到底在想些什麽,思考什麽。
“火影……是能夠真正保護大家的人。現在的我已經很強了,敵人的畏懼也越來越深,結果,還是沒辦法保護琳。”溫柔的嗓音帶着一絲落寞,波風皆人靜靜的望着遠處的風景,低聲道:“老師曾經說過,人們互相理解的那一天一定會到來,我也是這樣相信的……只是現在的我還遠遠無法達到吧,找到那個途徑,讓大家都不必無謂戰鬥的方法。”
富岳微微垂着視線,嘴角卻挑起模糊的笑意,搭在微微曲起膝蓋上的手臂一動不動,另一只手撐在身側,不動聲色的攥緊了地上的石子,用力扔了出去。
半空劃過一道高挑的弧線,石子無聲落下山崖。
他們都聽不到聲音,只是耳廓裏模糊的傳來落地時細微的輕響,仿佛連平靜的空氣都被石子猛然間砸碎了。
波風皆人轉過頭,看着富岳驟然冷淡譏嘲起來的表情,眼底的溫柔依然不變,笑意慢慢斂了起來,肅靜又誠摯的望着他。
“人們互相理解……真是天真!忍者的立場,基本上決定了他們的選擇,除了成為叛忍沒有拒絕的權力——彼此相互理解,就算真的實現了這一點也毫無用處,”富岳微微垂下視線,冷冰冰的嘲笑道:“我們是木葉的忍者,為了村子而戰,對方也是一樣。就算是我們之間,有一天立場對立,也會成為敵人……明白了麽?”
不知不覺,這樣的話就說出口了。
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凝,冰冷的光芒陡然掠過眼底,靜靜落在身側的好友身上——那是何等冰冷暗淡的光芒,撕裂一切脈脈溫情,仿佛……一切都已然實現。
“不會的,我們是同一個村子的好友啊。”波風皆人完全沒有感受到氣氛的尴尬笑了起來,有些受不了他的認真态度,嘆了口氣:“富岳你啊……”
“是你太不切實際了。”富岳冷冷的看着他,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情緒。
半晌,他垂下眼,掩去眼底一抹黯然。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昨晚鎖了……
這一章也是大修過了。
下一次更新在禮拜三晚上。
☆、part33
夜色照亮了山間的小道。
樹葉重疊,落在小路上。黑色的衣袂和頭發都被吹了起來,富岳有意把頭發留長,如今已經可以紮在頸後,他微微回過頭,眼神複雜,來不及掩飾。
月影蒙上了薄薄的紗,波風皆人的身影朦胧不清,飄忽的不似真人。那純淨溫暖如陽光般的氣質一瞬間也變得遙遠安靜,有一種随時會消失般的夢一般的感覺。
“富岳。”波風皆人停下腳步,有些無奈的道:“那邊。”差點又迷路了……還真是沒辦法在這件事上信任他。
富岳的臉色黑了一下。
月光下,皆人的笑容努力壓抑,終究還是憋不住的撲哧笑了出聲。他走快了幾步,雖然沒再笑出來,肩膀的顫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隐藏。
轉過山腳,遠處駐紮的營地火光閃爍。
火影大人也不好意思打擾別的已經睡着的人,忍者的感覺普遍敏銳,走進去不驚動別人是不可能的。富岳翻出兩個鋪蓋,空營帳裏沒有其他人,愛怎麽打呼磨牙夢話都可以。
均勻清淺的呼吸聲,帳篷外隐約嗚咽的風聲。富岳緊閉雙目,呼吸也控制在仿佛熟睡時的頻率,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睜開眼睛。
他側過臉凝視着熟睡的男人,軟軟的金色的頭發耷拉下來。手肘輕輕一撐,擡起身體,盡量放輕了動作坐起來。
真是太危險了。
波風皆人……真是個可怕的家夥,被你靠近的人,恐怕沒人能不受影響吧。
富岳黯然的把目光收回來,低下頭,忽然間強烈的心悸掠過心髒,像是被什麽猛烈擊在胸口,一時間竟然忍不住低低悶哼一聲。
手背猛地被抓住了。
他微怔,轉過頭看着皆人睜開了眼睛,沒有一絲惺忪,有的只是突如其來的警惕和擔憂,低柔的聲音輕輕道:“發生了什麽事?”
“鼬出事了。”
富岳猛地抓起衣服站了起來,猩紅中黑色的勾玉拉長勾連,漆黑細長的三條曲線纏繞起來——
古宅之上,猩紅的月光灑落下來。
美琴披了件衣衫,還不等她出門,腳下劇烈的震動就讓她神色大變。
“媽媽?”鼬揉着惺忪的眼睛,還沒清醒就被顫抖的身體緊緊抱住,美琴用力把他擁在懷裏,低聲在他耳邊道:“鼬,有敵人。”
又一聲轟隆爆炸聲從南邊傳來。
恐怕附近都成了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