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切回到起點
修為大漲的席溫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妩姬和柳淮制服了,不過因為在最後需要将一切撥回原位,所以最後便也只是将兩人綁在一起扔在了山腳下,等着一切結束以後,他們兩人自然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不過柳淮卻并不因此而心生感激,反倒是猖狂的對着蘇清晚喊到:“蘇清晚,總有一天我要徹底的殺了你。”
蘇清晚不知道什麽叫做徹底的殺死,但是聽他這麽說反倒是打消了他之前對于自己是柳淮轉世的猜測。
“為什麽?”蘇清晚走到柳淮身前,垂眼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柳淮如今很狼狽,衣裳上沾滿污穢,臉上傷痕累累,本就陰鹫的臉上顯得更加陰沉。
“自然是因為...你該死。”
柳淮這話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有一種想要将蘇清晚剝皮剔骨的狠意。
蘇清晚聞言倒沒有太大的感覺,因為自己現在本來就是個死人,再死也死不到哪裏去,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自信席溫不會任由柳淮為所欲為。
事實也确實如此,柳淮話音剛落,席溫便一掌打了過來,柳淮的嘴裏瞬間湧出大口的血,他也無力再說任何一個字,倒頭便昏睡了過去。
“話多。”席溫對着柳淮冷冷的說了兩個字便拉着蘇清晚走開了。
兩人也并沒有走遠,畢竟等會還要将滿山的燈籠用鎮魂鼎護着送回去。
“我是不是在某個前世與柳淮有什麽糾葛?”蘇清晚等到席溫停下腳步試探性的問道。
席溫聞言沉默片刻,然後搖了搖頭:“沒有什麽前世今生,你一直是你。”
席溫只否認了第一個,并未否認第二個問題,蘇清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确實曾經和他們有些糾葛。
“可是我不記得他。”蘇清晚喃喃的說:“還有,你剛剛修為突然暴漲是不是和我腳底的黃沙有什麽關系?”
席溫垂眼看着連着自己與蘇清晚的黃沙,嘴唇嗫嚅了許久終究是沉默以對。
“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蘇清晚說完擡手扶起席溫的臉頰與他四目相對,他看見席溫眼中的痛苦與掙紮,那種情緒太過于強烈,驚得蘇清晚趕緊收回了手。
席溫卻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強硬的将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臉上。
山上的火花将他的瞳孔襯得像是琉璃般的流光溢彩,他眼睑輕阖,眉心微微蹙起,短短的呼了一口氣後終于張嘴說道:“我不敢。”
僅僅是三個字,就像是耗費了席溫渾身的力氣,說完他便耷拉下了肩膀,無力的垂下了頭顱,渾身上下都籠罩着一種無力感。
蘇清晚靜靜的看着席溫,他猜不透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猖狂又張揚的席溫害怕得這麽厲害。
忽然,席溫伸手環住蘇清晚的後腰将人攏在身前,低聲說道:“清晚,你會原諒我嗎?”
蘇清晚一愣,他連到底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又談何原諒不原諒。
“時間快到了。”
谷叢隐的聲音就在此時插了進來。
蘇清晚将席溫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快速的說道:“以後再說。”然後轉身便朝着谷叢隐走去。
席溫的視線落在蘇清晚的背影上,默默的将人仔細的看了個遍才擡腿跟了上去。
“局長,我們将燈籠裏面的火送回去就可以結束了嗎?”蘇清晚問道。
谷叢隐回道:“還需要在那天舉辦法會的地方将惡鬼盡數送回地獄。”
“開始吧。”席溫對着谷叢隐說道。
谷叢隐看向蘇清晚:“你在山下守着,我和他去送火。”
蘇清晚點點頭,看着他們兩人飛身入山。
随着時間的推移,山上的燈籠一盞一盞的熄滅,燈籠裏面的火都被送到了它們應該去的地方。
等到最後一盞燈籠熄滅,蘇清晚看到山上的稻草人瞬間化作一團濃霧然後被風吹散,這裏又變成了不起眼的矮山。
“走吧,去之前辦法會的地方。”席溫從天而降,穩穩的落在蘇清晚身邊。
“局長呢?”
“他已經過去了。”
席溫說完又走向昏睡在地上的柳淮,然後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将人拖了起來。
蘇清晚看到他的動作,問道:“要把他也帶過去嗎?”
“嗯,他不是被鐘鳴斯招魂招過來的,所以送回去的方法與那些惡鬼不一樣。”
“原來如此。”
席溫一手提着柳淮,一手攬住蘇清晚然後飛身隐入夜色,一眨眼的功夫,三人便到了目的地。
教室又被擺成了那日做法會時的樣子,前面三張長桌拼成一長條,只是沒有了那些團員,顯得有些空蕩。
席溫随手将柳淮仍在地上,然後推着蘇清晚的後腰将人帶到教室的角落,說道:“你站在這裏就行,接下來的交給我和谷叢隐。”
蘇清晚瞟了一眼站在長桌前的谷叢隐,從他和席溫進來教室裏面,谷叢隐就一直站在那裏,低垂着頭,也不知道正在想什麽。
“好。”
席溫随即轉身走向谷叢隐,側頭說道:“開始吧。”
谷叢隐像是大夢初醒般猛地擡起頭,他表情複雜的看着席溫點點頭,然後擡手在身前畫出一個梵文的“開”字,等到字成型他輕輕一推,一個閃着金光的梵文便飄于空中。
蘇清晚忽然感覺到教室裏面的溫度驟然下降,啪的一聲,教室陷入黑暗,只剩下那個梵文發着光。
谷叢隐退開半步,席溫卻往前一步更加靠近梵文,他伸出右手,一團赤紅的火焰出現在他手心。
随即,蘇清晚聽到他嘴裏默念一段冗雜的梵語後那個發着金光的字閃爍了幾下後消散不見。
教室裏面現在漆黑一片,蘇清晚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過了不知道多久,蘇清晚忽然聽到一陣轟隆聲,像是山崩地裂的坍塌聲,沉悶而震撼。等到聲音漸漸消散時,教室裏面的燈又亮了起來,溫度也上升了。
只是柳淮不見了。
“結束了。”席溫站在剛才那個地方,隔着大半個教室對着蘇清晚緩緩說道。
蘇清晚看到他眼中的悲憫,回道:“你又幫了我一次。”
席溫輕笑一聲:“榮幸至極。”
随後蘇清晚便感覺到眼前一黑,心知自己要回檔案局了。
可惜了,沒有和席溫說再見。
蘇清晚睜眼時愣神的望着屋頂,這次在詭事裏面待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回到檔案局時心裏竟然還有些恍惚。
忽然,蘇清晚感覺到胸口發悶,鼻子裏面猛地湧出一股暖流,他擡手一摸,便看到掌心的血...
蘇清晚連忙爬了起來,驚覺自己嘴裏也開始吐血,他慌忙的下床想要去找谷叢隐,卻在擡腳的一瞬間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知為何變得格外疲軟,已經到了不能支撐他站起來的程度,才一踩在地上他便趔趄的癱倒在了地上。
“局長!”蘇清晚心生懼意,他要活下去。
一大口熱血伴着他張嘴的瞬間噴了出來,蘇清晚看到在自己身前散開的點點紅色,眼睛幹澀的發疼。
砰的一聲,緊閉的屋門被粗暴的推開,谷叢隐沉着臉大步朝蘇清晚走來,然後伸手将人抱了起來。
“別擔心,睡一覺就好了。”
谷叢隐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緩緩的撫慰着蘇清晚恐懼的心。
蘇清晚費力的擡起手握住谷叢隐的衣襟,問道:“局長,你答應過我會讓我活的...”
“我保證。”谷叢隐将人輕柔的放回床上,然後用手指将他臉上沾染的血漬擦淨。
“睡吧。”
谷叢隐俯身靠近蘇清晚,擡手在他眼前一撫,蘇清晚便趕緊困意來襲,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谷叢隐仔細的盯着沉睡的蘇清晚看了許久,他就像是要将眼前人此時的模樣在腦中仔細描摹。
但是其實蘇清晚眼下着實有些狼狽,慘白的臉,眼下一片烏青,嘴唇上還有些殘留的血跡,斑駁的紅褐色點在粉白的唇上,像是玫瑰花瓣上的腐爛痕跡,本就稱不上獨厚的樣貌,此時更加寡淡。
谷叢隐的鳳眼雖顯刻薄,但是此刻的眼神卻有着莫名的深情。他緩緩的伸出手指,又迅速的收回,如此反複的試探了幾次後終于鼓足勇氣輕點在蘇清晚稍帶着冷意的嘴唇上。
谷叢隐感受着指腹傳來的柔軟觸感,低聲喟嘆一聲然後克制着收回了手,連帶着往後退了幾步遠。
他才剛站定,身後便襲來一股冷風,谷叢隐一動不動的等着冷風裹挾着巨大的殺意罩在自己身上。
不過,冷風好像并不想殺他,只是在他周身席卷了一番,将他渾身刺得冰冷以後又撤了下來。
随即,一個身影出現在蘇清晚的床邊。
來人是一身褴褛的席沉修。他斜着眼,輕蔑的看着谷叢隐,面無表情的說:“在詭事裏面的一切陽奉陰違我不與你計較。”他說完轉頭看向雙眼緊閉的蘇清晚,語氣變得輕柔了許多:“去準備東西,我随後就來。”
谷叢隐未發一言轉身便朝着屋外走去,只是最後看向蘇清晚的那一眼實在算不上幹脆。
席沉修等到人走了以後便翻身上床躺在了蘇清晚身邊,他側着身子,用手撐着頭缱绻的看着蘇清晚。
一身破爛的席沉修配着面容狼狽的蘇清晚,遠遠看去,像是兩個凄苦的人在依靠着取暖。
席沉修伸手插入蘇清晚的發間輕輕摩挲,眷戀的低聲呢喃:“發根真軟。”語罷,他扯過幾縷自己披散在背後的長發,随即指尖用力一捏,青絲便斷了。
席沉修将斷發攏在手心,然後在枕頭上撿起蘇清晚的幾根落發與自己的斷發裹在一起。
黑色的發在手心其實只有小小的一團,但是席沉修卻感覺到像是手握寶藏一般,滿足的輕笑了一聲。
“好了。”
屋外傳來谷叢隐的聲音,席沉修斂了笑然後用力握緊手心,便看到一股紅光從他手心飛出然後竄進他眼角的雲紋,一顆細小的朱砂痣出現在紅色雲紋上,稍不注意便會忽視掉它的存在。
席沉修伸手撫摸着那點朱砂痣,然後對着屋外應到:“知道了。”
随後他便抱着蘇清晚起身,緩步走出屋外。
屋外此時已經大變了樣,走廊上的吊燈全部變成了大紅的燈籠,一樓大廳的燭火已經熄滅。
整個樓裏只剩下二樓的燈籠還亮着,昏暗的紅色鋪不滿整個空間,每盞燈籠中間都有一塊幽暗的區域。
二樓扶欄上雕刻的十二緣起輪回圖如今化作一張長長的畫卷浮在二樓懸空的地方,圖上立着一張赤黑色的巨石,石頭上鋪着厚厚一層積雪,這雪看上去有些不同,每一瓣雪花都閃爍着五彩的微光,在昏暗的環境下非常的耀眼。
在巨石前方的空中浮着一尊端坐在蓮花座上,面容慈悲的佛像,正是當時蘇清晚在詭事中從墓中帶出去的那一座。
佛像前立着三株燃香,青煙寥寥升起,清雅之氣彌漫開來,仔細辨認可以看到燃香之上刻着不甚明顯的字——無量香。
燃香之上大約一米的地方,一面水鏡中正燃着熊熊烈火,此鏡正是蘇清晚在鬼樓中所見的孽鏡臺上的那面水鏡。
席沉修擡眼随意的瞟了一眼水鏡中的大火,然後飛身踏上輪回圖站在巨石旁邊。
他低頭看向懷中沉睡的蘇清晚,眼神晦澀,沉默許久以後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積雪之上。
積雪的微光映照在蘇清晚的臉上,将他慘白的肌膚映得五光十色,看上去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席沉修俯身将蘇清晚身上的長衫捋平,最後輕柔的将他額間的碎發撥開,虔誠的将自己的唇靠了上去。
他就像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小偷,動作謹小慎微,才一碰上蘇清晚的肌膚便猛地退開,好像害怕驚醒沉睡中的人。
水鏡中忽然傳來一道平淡的詢問聲:“為何不入輪回?”
席沉修聞言手一抖,強忍住擡頭的欲望,擡手在身前一抓,一盞燈便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蓮花底座、曼陀羅燈罩,無芯而燃,正是在幻境中盞小姐所化的那盞燈。
席沉修将燈放在蘇清晚身旁,然後又虛空抓出一座青銅爐鼎,爐鼎周身刻滿梵文,鼎身正中央寫着“鎮魂鼎”三字。
席沉修将鎮魂鼎放在了巨石的另一頭,面對着無量香與佛像。
“人間百般苦,地獄如極樂。”水鏡中這時又傳來一個聲音,與之前那人的平淡不同,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忐忑和無措。
席沉修聞言微不可聞的嗤笑一聲,他在嘴裏默念那句話然後搖着頭說:“當真是無知稚子。”
水鏡裏面的對話依舊在繼續,席沉修卻無法在分心去聽,他退到輪回圖的邊緣,然後臉色一沉用雙手在身前盤畫出一道裂縫,從中抽出從柳淮那裏搶來的招魂幡開始用力晃動。
每搖晃一下,他的臉色就慘白一分,等到搖晃至第十二下時席沉修猛地咳嗽一聲,噴出大口的熱血。
褴褛的衣襟被血跡染濕,握住招魂幡的雙手上那些陳年傷痕也開始崩裂開來,漏出裏面的血肉,看上去既滲人又慘痛。
席沉修卻像是感覺到不到痛楚一般,又繼續搖動了十二下招魂幡,只是此時他早已經渾身是血,就連眼角的雲紋裏面都開始湧出熱血。
席沉修深呼一口氣,望着躺在積雪上的蘇清晚,眼神中帶着祈求與眷念。
但是緊閉雙眼的蘇清晚就像是一個人偶一樣,既無生機又無反應。
席沉修感覺到眼角有水痕劃過,他知道那不是淚,如今能從他體內流出來的除了血便不會有其他了。
他必須繼續,于是他又開始一下一下的搖動招魂幡。
終于,就在他搖晃到第三個十二下時,二樓的燈籠盡數熄滅,整個檔案局只剩下積雪發出的五彩微光依舊閃耀。
席沉修見狀無力的癱軟在地,手中的招魂幡随即摔倒在地,上面的‘地藏王菩薩’幾個字疊在了一起,讓人看不清。
此時席沉修渾身上下估計沒有一塊好肉,但是他卻依舊含着微笑望着積雪上的人,看着那些積雪忽然騰空而起将那人覆蓋。
五彩的微光忽然變得格外耀眼,将整個檔案局都照得通明,也将此時席沉修的狼狽盡數曝光,他癱軟在輪回圖上,就像是一個被抛棄的破爛,可憐得讓人心疼。
一縷耀眼的金光自積雪中飄出,在佛像周身盤旋三圈後自無量香上停歇片刻,後又徑直飛入鎮魂鼎中,過不了許久,金光又飄搖着從鼎中飛出落到輪回燈的燈罩之上,随後,金光散作七縷快速的竄入被積雪覆蓋的蘇清晚的七竅之中。
七彩的光從積雪中迸發而出,将整個檔案局都籠罩在這股刺目的光亮中。
不知過了多久,七彩之光漸漸淡去化作一道金光覆蓋在巨石之上。
積雪已經不再,如今只有蘇清晚緊閉雙眼躺在上面。
蘇清晚原本慘白的臉如今透着健康的粉色,眼下的烏青不再,緊閉的眉眼溫順。滿頭青絲盤起,戴雕花蔓金制高冠,耳珠上垂挂琉璃耳珰,頸間佩獸面、摩尼法珠、五彩瑪瑙吊墜項圈,肩披赤色披肩,上覆丹青色披巾,雙臂上鑲五彩寶石忍冬花狀臂钊,疊放在腰腹的手腕間還有寶相花紋金手钊。
無織無縫的七彩裳裙自腰間長及腳踝,裙帶上綴有佛像、寶相花、忍冬紋等圖案。赤茶色飄帶自他肩上盤繞而下懸于臂彎,由金、銀、琉璃、砗磲、瑪瑙、珍珠、玫瑰相串而成的雙串璎珞環繞于身前身後。
就算他如今閉目不醒,渾身上下依舊透露着一股矜貴自持的氣場,好像他就是那立于明鏡高臺之上受萬人跪拜的神佛。
浮在半空中的水鏡裏面依舊聲響不斷,就在裏面傳來一陣凄慘的嘶吼時,躺在巨石之上的蘇清晚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平淡無波,像是深潭古井,有着一股悲涼之感,這是從前的蘇清晚絕對不會顯露的眼神。
他看着頭頂那個大大的‘卍’字,随後又将視線落在那面水鏡之上,略一眨眼,原本躺在巨石上的人便浮立在了水鏡前,七彩微光籠罩在他周身,平淡的五官此時顯得矜貴又疏離。
水鏡中也有一個與此時的蘇清晚一模一樣的的人,只是此刻的他滿身傷痕站立于兇兇烈火之間,臉上并不見驚恐與悲傷,只有解脫般的釋然。
蘇清晚伸手對着水鏡虛空一點,水鏡便化作一縷煙消散不見。随後他轉頭看向癱倒在輪回圖上的席沉修。
檔案局裏此時昏暗不明,但是蘇清晚卻依舊将那人的模樣看得格外清楚。蘇清晚的臉上無悲無喜,眼中平靜,他就這麽靜靜的看着渾身是血的席沉修,腦中卻浮現諸多前塵,但是最嘲諷的是自己作檔案員時竟然一心想要長命百歲。
他真身乃地藏王菩薩,本就是與天地同壽,又何須長命百歲。
蘇清晚視線不經意間與席沉修相對,他那雙琉璃眼中忽然而過的悲憫讓蘇清晚不由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見到尚且年幼的他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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