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墓有寶貝
胡庸久居高位,在衆人心裏有不可撼動的地位。他寥寥數語就将一衆兄弟心裏的不安掃淨。
“在墓裏,最忌諱心生恐懼,接下來的路,你們要一往無前!”胡庸說着淩厲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他們都知道那幾人之所以不能跨過石門,就是因為心中有了懼,才被守門魇拉入夢魇,走不出來。
“是!”依舊是整齊劃一的聲音,比蘇清晚看閱兵式時聽到的口號還統一。
胡庸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對着蘇清晚招手示意。
“爸,怎麽了?”蘇清晚走到胡庸跟前。
胡庸看向他纏着紗布的手,叮囑道:“後面小心些。”語氣很是擔憂。
蘇清晚嘿嘿一笑,“好嘞,爸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胡庸看着蘇清晚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次帶你來是好是壞。”
“自然是好的,這可是我第一遇到魇門,也算是漲了見識。”
胡庸聞言視線又落到石門外的早已沒了生氣的幾人身上,臉色有些暗。
“走吧。”胡庸轉身對着阿安和谷叢隐說道。
阿安跨步與谷叢隐并肩,走在人群前面開路。
蘇清晚落後半步,看着谷叢隐的背影有些困惑,他好像從跨進石門開始就在無視自己。
衆人往前再走了不過幾分鐘便被一堵石牆擋住。
石牆上一眼望去畫着一副線條流暢、色彩豔麗的佛像圖。神佛端坐在蓮花座上,雙眼微垂,俯瞰眼前的衆人,身披袈裟,左手握石斧、又手持長釘耙,雖是佛身卻依舊讓人望而卻步。
蘇清晚在腦中想了幾遍也找不出佛教中有哪個神佛是如此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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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的打量,還能看到佛像身上布滿凹凸不平的利器鑿出來的痕跡。看來,這個石牆原本是一塊巨石,被人打磨成了平坦石牆後又仔細的畫上了這幅詭異的佛像,堵在這裏防止外人進入墓穴。
從進入地道到現在短時間內就遇上了三道防線,裏面藏着的寶貝肯定不止胡庸他們帶出去的佛像。
“牆內,便是我們要找的地方。”胡庸的聲音很沉。
“老爺,要準備炸藥嗎?”一個人走到胡庸身邊問道。
蘇清晚看了一眼便認出是先前炸守門獸的那個男人。
竹簡裏面并沒有詳細記錄每個人的名字,所以蘇清晚目前并不知道他叫什麽。
“此門不可炸。”胡庸的神色沉寂如水,他朝着身前的谷叢隐叫到:“斯州,過來。”
背對衆人的谷叢隐聞言轉身靠近,依舊沒有看向蘇清晚,只是低眉順眼的和胡庸交談。
“老爺,怎麽了?”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去過的鄭王墓嗎?”胡庸問。
蘇清晚心裏一抖,斯州肯定記得,但是谷叢隐就不一定了。他盯着谷叢隐微顫的睫毛,看他面色如常的說:“記得。當時也有一面石牆,牆上畫着一副美人撲蝶圖。畫面栩栩如生,色澤豔麗,與現在的這幅圖除了出面不同,但是筆觸畫法大致相同。”
“正是,當初我們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說着胡庸朝前走了一步,伸手輕輕撫摸石牆上佛像腳底的蓮花座,繼續說道:“想來,當初那個石牆後面也是別有洞天。”
這個牆不能炸,畢竟,誰也不知道牆後有什麽。那麽,要怎麽進去呢?
胡庸的眼神在佛像上流轉幾趟,側頭看向身邊的谷叢隐:“斯州,你向來膽大心細,你覺得要如何打開這面石牆?”
斯州往後退了半步,将整個佛像盡收眼底。
蘇清晚看他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按理來說谷叢隐肯定是知道要怎麽開門的,難道是開門的方法太不尋常,所以身為普通人的“斯州”無法開口告訴衆人?
“我記得阿姆曾經說過,遇佛需拜,見神則跪。”一直站在一旁的阿安突然開了口。
衆人都朝他看去,顯然對他的話沒有任何的信任。
蘇清晚也看向了他,不知為何他感覺阿安的方法是對的,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谷叢隐為什麽不說出來?拜佛而已,也不是什麽不尋常的方法。
阿安注意到蘇清晚的視線,嘴角挂起笑意,趕緊湊到了他的身邊:“少爺,你相信我嗎?”
蘇清晚并未回答,只是對着胡庸說道:“爸,要不試試?”
胡庸看向斯州,看他還未想出破解之法便點了點頭:“好。”
于是,一衆人都朝後退了半米的距離,然後躬身對着佛像拜了三拜。
果然,石牆之上響起轟鳴之聲,像是一堵厚重的城門別人緩緩推開,空氣中依稀之間多了一些香火氣,好像他們真的在廟宇高堂之內。
蘇清晚趕緊擡頭看向石牆,卻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睜大了眼睛。
佛像原本輕阖的雙眼變成了一條筆直的紅線,眼皮之上盤旋着一條赤紅的小蛇,赤蛇雙目盯着衆人,細長的舌信子快速的在嘴裏進出。
佛像手中的石斧也化作一條五頭巨蟒,它比赤蛇大得多,盤旋在佛像的手臂之上,蓋住了佛像的大半邊身子。五個一模一樣的蛇頭對着衆人吐着蛇信,還時不時的朝前攀動身子,像是馬上會撲上來一樣。
突兀的出現在石牆上的三條蛇,将站直石牆前的衆人吓得不輕。
“心不誠者,為飼。”嘶啞凄厲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的,緊貼着衆人的頭皮,在地道裏盤旋徘徊。
話音一落,人群中便發出幾道慘叫聲,吓得蘇清晚渾身一抖,他朝人群中看去便看到有一個人被從天而降的巨蟒一口咬掉了腦袋。
濺射而出的血液帶着溫熱,滴落在潮濕的地面。
蘇清晚忍不住伸手捂住脖子,感覺上面生疼....
撲通一聲,沒了腦袋的人挺直的摔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從天而降的巨蟒就像是未曾出現過,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哇靠!”蘇清晚回神,忍不住驚叫一聲,趕緊朝着谷叢隐跑去。
不管怎樣,大腿還是必須抱緊。
哪知道,他剛靠近谷叢隐就看到他轉身便倒着胡庸跑去,嘴裏還焦急的叫到:“保護老爺!”
蘇清晚眼皮一跳,谷叢隐多少有點胳膊肘往外拐了。
“少爺,你怎麽樣?”阿安繞過幾個人,靠了過來。
蘇清晚想起拜佛像就是眼前這個少年提出來的,便皺着眉問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方法沒錯,是有人在拜的時候心不誠。”說着阿安伸手扶住蘇清晚的肩膀,将他的身子扶正,讓他面對石牆。
石牆開了。
蛇也不見了,漏出裏面昏暗的景色,雖然看不太清,但是門好歹是開了。
胡庸也看到了打開的石牆,他大喝一聲:“站好!”
一聲令下,原本神色恐慌的衆人立刻窸窸窣窣的快速站定,将少了腦袋的幾人剛好圍在了中間。
胡庸冷着臉走近那幾具屍體,看到遍地的鮮血和他們還往外冒血的脖頸,沉默了良久才對着阿安說:“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胡庸的語氣帶着壓迫性的氣勢,蘇清晚和阿安靠的很近,感覺到身邊的少年絲毫不懼,他輕巧的回到:“拜佛要誠心,我不知他們連這都不知。”
“所以是他們的問題?”胡庸斜着眼,手電筒的燈光在将他額邊跳動的青筋照的很明顯。
“怪他們心不誠。”阿安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寨子裏的人都知道,對佛不尊敬,是要下地獄的。”
蘇清晚看到胡庸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想起下墓的每個人手裏都是配了槍的,自己背後的背包裏就裝着一把。
眼看着胡庸臉上不耐的神色越來越明顯,怕他會忍不住一槍把阿安崩了,便趕緊說道:“爸,他一直在寨子裏,可能确實不懂外面的事情。”
所以不知道,現在的大多數人心裏是沒有信仰的。
拜佛?還不如拜把子。
胡庸看了眼蘇清晚,随即冷哼一聲:“盯緊他。”
胡庸這句話說的毫不隐晦,看着阿安的眼神依舊很冷。
“好的,爸。”
蘇清晚說着伸手推了一把阿安,打算再去找谷叢隐。
谷叢隐盡心盡職的跟着胡庸,蘇清晚湊夠去的時候他正打算按照胡庸的意思将被蛇咬死的幾人的屍體聚到一塊去。
“斯州?”蘇清晚低聲叫到。
谷叢隐聞言手裏的動作不停,一手握住沒了腦袋的屍體的胸前的衣裳,一手扶住他還未僵直僵直的腰,用力将屍首往旁邊挪動。
等到蘇清晚叫第二聲的時候他才恍然醒悟一般回到:“少爺,你找我何事?”
“哈?”這個問題把蘇清晚難住了,嘴裏的質問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問出口了。
“少爺難道是怕了?”斯州站直身子,擋住了身後手電筒照過來的光,将蘇清晚整個人隐藏在陰影裏,“老爺連大少爺都沒帶,卻帶了你,你可要把握機會好好證明自己的能力,否則就對不起老爺對你的偏愛了。”
“...”蘇清晚愣神的聽着他的話,心裏瞬間絕望,他不是谷叢隐,他是真的斯州!
蘇清晚哭喪着臉往回走。
谷叢隐走了,在沒有告知自己原因的情況下直接走了...
“少爺?你怎麽了?”阿安伸手拉住了蘇清晚的手腕,避免他踏過那道石牆。
蘇清晚停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石牆門口,迎面就是間充斥着腐朽氣味的墓穴。
再走一步,就進去了。
蘇清晚順勢往後退了一步,他可不敢擅自走進去。
“沒怎麽。”蘇清晚的語氣怏怏的,像是一只垂死的岸邊泥鳅。
阿安躬起身子,自下而上的看着蘇清晚:“少爺剛剛去找了斯州,然後情緒就有些不對了,是他說了什麽話惹少爺不開心了嗎?”
蘇清晚擡頭看向眼前的少年,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後,轉念想起他剛剛所說的開牆之法,說道:“接下來,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不管你覺得我應不應該知道,你都要告訴我。”
“嗯?”阿安不解。
“你不要将我當做胡家的少爺,就當我是一個一無所知,一竅不通的闖入墓穴的人。”蘇清晚破罐子破摔,将自己說的一無是處,只希望阿安到時候能事無巨細的都叮囑好自己。
“老爺剛剛說讓你盯緊我,你說好。”
那不是因為我有谷叢隐那個大腿嗎!
蘇清晚一時之間犯了難,阿安是古寨裏的人,知道很多關于地下的東西,連怎麽打開石牆都知道。
可是,自己前面對他的态度并不算好,還答應了胡庸要盯緊他。
什麽叫盯緊?那不就是赤裸裸的告訴阿安,我們都不相信你!
“少爺,我逗你的。我會好好保護你的。”阿安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蘇清晚的肩膀。
“真的?”蘇清晚追問道。
“我從一開始就只想保護好少爺,是少爺不相信我。”阿安說着有些委屈,額前垂落的碎發都帶了些怨氣。
蘇清晚想起來他好像這麽說過,是自己一笑而過了。
現在只有阿安能幫助自己了,只有他對原來的胡良一無所知,那自己也不用擔心會露餡。
“先前是我不對,後面你說什麽我都相信。”
“是嗎?”
“是!”不然他在墓裏估計走不了十米就要嗝屁,畢竟那些蛇只是不見了而不是死了。
等到将屍首擺放好,胡庸又吩咐人拿一些原先準備的黑狗血在屍首周圍仔細的畫了一個圈,好像這樣就可以保護好已經死去的人一樣。
“其實沒有用。”阿安的聲音貼着蘇清晚的耳邊,帶着一絲嘲諷:“墓中詭可不怕這些東西。”
“可是之前在墓裏面,黑狗血很有用。”蘇清晚替胡庸辯解。
“因為,詭本來就對死人沒有興趣。”
“噢。”蘇清晚不再争論,畢竟他也确實是不懂。
“阿良,斯州。你們先進去看看。”胡庸用手電筒照了一下石牆後面的墓穴,裏面朦胧一片,看不太清。
蘇清晚也不明白,為什麽胡庸總喜歡讓自己去探路,難道不知道在危險時候死的總是第一個闖入禁地的人嗎?
“我陪少爺一起去。”阿安說道。
胡庸面色不善的瞟了一眼阿安,問蘇清晚:“你想帶他嗎?”
“我帶着他,也好盯緊些。”
“你好好跟着少爺。”胡庸說着,眼神變得狠厲:“不可再出現剛剛的情況。”胡庸說的是阿安前面說話說一半害得他們損失了幾個兄弟的事。
阿安乖巧的點點頭:“好,我會好好保護少爺的。”
胡庸對着蘇清晚點點頭:“去吧。”
斯州一個人走在最前面,第一個跨入了石牆後面。
蘇清晚知道他不是谷叢隐之後對他也沒有太在意了,反正竹簡上并沒有寫斯州有沒有成功的走出古墓,所以自己也沒必要确保他能活着出去。
想到這裏,他看了一眼身側的阿安,這才想起了,竹簡上也沒有說阿安最後有沒有走出去。不過他在這裏像是逛街一樣的自得模樣,最後應該可以出去吧?
“少爺?”阿安發覺蘇清晚看着自己,叫了一聲。
蘇清晚回神,擡起手電筒照了一下腳下,确定是能看清的石板地便跨入過去。
阿安緊随其後,他靠蘇清晚靠的很近,幾乎是貼着他的脊背進來的。
一進來,蘇清晚便發覺自己被濃霧籠罩,呼吸之間皆是一股濃郁的腐朽之氣,就像是潮濕的朽木上面長滿的青苔糊住了整個鼻腔,裏面還夾雜了幾只腐敗死老鼠一樣。這個氣味很悶,壓得蘇清晚有些喘不過氣,比之前拜佛像時候聞到的香火氣還濃郁。
而且,他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入目皆是彌漫的霧氣,拿起手電筒一照,還能清晰的看見霧氣在眼前翻騰。絲絲寥寥,透着一股詭異的綠光。白色的手電筒也化不開這綠,平白無故讓蘇清晚想起之前看鬼片時夜裏騰起的鬼火,也是油綠色的,還會追着人跑。
“少爺。”
阿安的聲音出現的很突兀,蘇清晚心裏一抖,也不掩飾心裏的慌亂。他記得阿安在自己身後,便趕緊伸手朝自己伸手摸去。
摸到了,但是卻不是阿安身上穿的棉麻衣裳的粗糙感,而是一種細膩絲滑的觸感,像是上好的綢緞。
蘇清晚驚得手一抖,想要收回手。
突然,一個溫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少爺,是我。”
是阿安的聲音。
阿安引着蘇清晚的手重新放在了自己腰間的衣裳上,是熟悉的觸感。蘇清晚試探性的摸了幾遍,手心依舊感覺很粗糙。
難道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留給蘇清晚思考的時間不多,因為阿安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握住蘇清晚的手并未松開。
蘇清晚側過頭,真切的看到他的臉和身上熟悉的衣裳心裏才算松了口氣。
他其實是怕的,墓中詭驅逐生人,沒有了谷叢隐之後他心裏始終繃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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