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東晉風流
“姨母,我想你了。”
陶宥的聲音沙啞,帶着濃重的鼻音。他等了很久都沒有得到回應,等到他察覺到不對勁慌張的擡起頭卻發生身邊已經空空蕩蕩了。
桃園之中,只剩下堆積成山的白骨和幾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以及慌慌張張的陶宥。
“陶宥除了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還做了什麽嗎?”蘇清晚看着水鏡中陶宥的身影問道。
“自己琢磨。”
寂空說完便拉住蘇清晚的衣袖往高樓之外走去。
身旁的無臉人都看到了水鏡中發生的一切,不知道是因為怨念已解還是什麽原因,原本空無一物的臉上竟然開始浮現若隐若現的五官。
“他們會恢複容貌嗎?”
“無所謂了。他們即将踏入輪回,下一世與這一世不會有任何瓜葛。”
也對,既然要開始新的人生,那之前的過往都煙消雲散。
寂空拽着蘇清晚走在那條詭異的青石道上,他依舊沒有放下兜帽,一雙眼睛在夜色下顯得格外朦胧。
蘇清晚發現原先站在路旁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是剩下孤零零的土包依舊聳立在路旁。
“你還回陶府嗎?”寂空問道。
“現在什麽日子了?”蘇清晚想起來寂空說的高樓之中的時間與外面的時間過得有些偏差。
寂空掐指一算:“八月廿十二日子時。”
Advertisement
“....”蘇清晚愣了,那不是馬上就要到大結局了?可是陶宥還沒死!
“回陶府!趕快!”
他要趕緊回去,免得大結局出了問題。
寂空瞟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攬住他的腰,猛地朝前沖去。
“我k...”一句髒話還沒說出口,蘇清晚便到了陶府後院。他還被寂空用手摟着腰,想到柳三郎是個什麽德行,再聯想到兩個人如今的姿勢,蘇清晚背後一抖趕緊推開寂空往後蹦了一步。
“你這也太快了。”蘇清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看你好像很急的樣子。”
蘇清晚呵呵一笑,不再與他多說。他順着腦中下意識的記憶朝那個種滿桃樹的院子走去。
院子裏面的情況和孽鏡臺中的一模一樣。
只是陶宥現在已經回了神,他看到匆匆趕來的蘇清晚有幾分驚訝,好像是沒料到他從高樓裏出來以後沒想着跑出陶府竟然還找到了這裏來。
“柳三郎。”陶宥将懷中早已死去的陳夫人輕輕地放在地上躺平,問道:“你是屠夫?”
蘇清晚點點頭,他确實是屠夫。
陶宥聞言滿意的笑了,他緩緩的靠近蘇清晚,眼睛希冀的看着他:“你殺了我,整個陶家都是你的。”
“....”蘇清晚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聽還是陶宥瘋了,柳氏三郎是屠夫,屠豬的屠夫,不是劊子手。
陶宥一把抓住蘇清晚的手腕,然後将不知道從哪裏陶出來的一把匕首放在了蘇清晚的手中。
“殺了我,陶家的萬貫家財都是你的。”陶宥的聲音沙啞,情緒有些激動,好像在害怕蘇清晚會拒絕他。
蘇清晚作為社會主義的大好青年,肯定做不來殺人的勾當。他用力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然後退開一步,拉開了與陶宥之間的距離。然後眼神帶着審視的看着眼前像是個瘋子一樣的陶宥。
陶宥看着蘇清晚的舉動,像是被拒絕了的小孩,突然張着嘴嚎啕大哭:“你為什麽拒絕我!我給你銀子!”
蘇清晚看着陶宥,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竹簡上說的陶家滿門慘死其中陶宥真的是被柳三郎殺的?
陶宥看着面前無動于衷的蘇清晚,抹了一把臉,快步朝他走來,然後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柳三郎,我給過你機會了。”
蘇清晚沒想到陶宥會變得這麽快,沒能第一時間推開陶宥,直到感覺脖子上的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才發現自己根本甩不開他的手。
“放開!”蘇清晚漲紅了脖子,用力的想要将陶宥推開。
可惜不知為何,他一個肌肉結實的屠夫,竟然推不開一個文弱書生。
蘇清晚雙手握住陶宥的手臂,腰間用力往前一沉,打算借着巧勁将陶宥摔倒在地。
“不自量力。”陶宥的聲音還有一股濃濃的鼻音,他剛剛是真哭,就是不知道有幾份真情。
果然,蘇清晚感覺手下陶宥的手臂像是磐石一般,他根本撼動不了半分。
“你為何要殺我?”蘇清晚問道,明明自己在高樓之中還救了他!
“因為,你見了不該見的。”陶宥嘴角勾起詭異的笑,與之前嚎啕大哭的模樣簡直是大相徑庭。他現在就像是一個道行高深的老妖,渾身都漏着一股子妖氣。
“不該見的?”蘇清晚嘀咕着,在腦海中思索他說的不該見的到底是什麽。
“阿彌陀佛。”一身袈裟的寂空突然走進院中,他的的聲音不急不緩,看到被陶宥掐得滿臉通紅的蘇清晚時眼神一黯,藏了許多捉摸不透的情緒。
他徑直走到陳夫人的屍體旁,然後蹲下身用手在陳夫人臉上一摸,陳夫人灰白色的臉,竟然緩緩的變了個模樣!
“他本沒看見。”寂空這句話是看着陶宥說的。
陶宥從看到寂空進來的時候手裏的力道便松了很多。蘇清晚趁機用力掙脫了他的束縛,捂着脖子在旁邊大口的喘起。
蘇清晚剛剛真的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強烈的窒息感,血沖上腦門,整個頭顱都想要爆開了一樣,要是寂空再晚來一會,他的長命百歲之夢注定破碎在今夜。
陶宥握緊雙手,看着寂空:“你說過不會阻止我!”
“可是,我也說過不要牽扯到無辜的人。”
寂空和陶宥面對而立,一個淡然從容,一個面容扭曲。
陶宥聞言瞟了一眼在旁邊緩神的蘇清晚,不屑的說道:“一個屠夫而已。”
“他和佛有緣。”
“借口。”陶宥嗤笑一聲:“我放過他,你放過我們嗎?”
蘇清晚輕揉脖子的手一頓,他剛剛沒聽錯吧,陶宥說的是“我們”?陶家的人都死了,他和誰“我們”?
寂空沉默了,他盯着陶宥看了很久,然後雙手合掌立于身前:“阿彌陀佛。”
短短的四個字,卻讓陶宥荒了神,他警惕的看着寂空:“寂空,普濟寺裏面的諸多僧人可是靠陶家護着養着的,你對我動手是要棄他們于不顧嗎?”
“普濟寺于我,從來不是必擔之責。”寂空看着陶宥,嘴角勾起一摸微笑。
蘇清晚注意到寂空詭異的笑,他剛想問寂空這話是什麽意思便看到寂空突然伸出右手朝着虛空一抓,禪杖便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裏。
他握住禪杖對着陶宥緩步走來,每走一步,嘴裏便念一句梵語。蘇清晚聽不懂咒語的意思,但是他能看到陶宥皺的越來越深的眉頭。
等到寂空和陶宥只相隔一指的距離似乎,陶宥慘痛的大叫一聲跪倒在地。他的雙眼突然湧出血淚,耳朵和口鼻也是血流不止。
“寂空,你這是何意?”蘇清晚有些懵了,為什麽他感覺自己弄懂了整件事的始末反而更糊塗了?
寂空置若罔聞,他擡起禪杖在身前的地上用力一敲:“出!”
話音剛落,離陶宥格外近的一顆桃樹突然開始簌簌抖動,上面染血的桃花開始朵朵墜落,砰的一聲,有人從樹枝上跌落在地上。
是誰?
蘇清晚看了眼寂空,發現他好像早就料到桃樹上藏了個人,于是便湊了過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誰。
寂空看着蘇清晚的動作,冷聲道:“她才是真的陳夫人。”
蘇清晚也看清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當真是陳夫人。她身穿一身大紅色婚服,頭發有些淩亂,但是臉上的妝容卻很精致。她的雙眼緊閉,臉色紅潤,應該只是暫時昏過去了。
“那剛剛死的那個人是?”
“是假的。陶宥找了個替死鬼。”
“難道他知道今天晚上院子裏會發生什麽?”不然為什麽會提前找一個人來代替真的陳夫人呢?
寂空往前走了一步,他悲憫的眼神在陶宥和陳夫人身上流轉:“從他将地下的屍骨取出,好生供奉開始便已經知道今晚會發生的一切。他也知道陳姨母就算是殺了陶府所有人都不會殺他。”
“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滿足自己有違人倫的禁忌之愛。只有陶府的人都死了,他才能和生母在一起。”
蘇清晚看着身穿婚服的陳夫人,雖然她确實很美,可是他們可是有着至親血緣關系的啊!
“可是...可是她不怕陳姨母發現那個陳夫人是假的嗎?”
“所以,他找到了我。”寂空說道:“這人生本就無聊,幫幫他也未嘗不可。”
蘇清晚聞言,猛然驚醒。
陶宥和陳夫人生出了有違人倫的情感,但是此情注定不得善終。于是陶宥想到了借慘死的姨母之手,将陶家之人盡數殺盡。
那樣,他便可以與陳夫人相守!
蘇清晚看下七竅流血的陶宥,問道:“你難道不怕陳姨母知道你在利用她?”
陶宥的臉上早就血跡斑斑,他睜着一雙紅眼看向蘇清晚:“子時一到,她便要入輪回。”
蘇清晚擡頭看向頭頂的皎月,現在子時已過,世上再無陳姨母。
“她仇視厭惡陶家的所有人,唯獨對你保持永恒的善意。你竟然還利用她。”蘇清晚替陳姨母感到不值。
陶宥仿佛沒有聽到蘇清晚的埋怨,他費力的撐起身子對着寂空祈求:“放過我們吧,陶家萬貫家財我都可以給你。”
寂空聞言輕笑一聲,沉靜如水的雙眼掃過陶宥:“世上難得兩全法。”
陶宥瞬間無力的癱軟在地,他看着蘇清晚慘然一笑:“柳三郎,将你留在陶府是我最後悔的決定。”
蘇清晚聞言眼皮一跳,他看向寂空:“如果他不将我牽扯其中,你會放過他嗎?”
寂空走到蘇清晚身邊,擡手将他皺在一起的衣襟捋平整:“不會。”
蘇清晚心裏松了口氣,他往後退了一步,看着地上的陶宥說:“你聽,與我無關。”
陶宥并未理會蘇清晚,他閉上雙眼,任有眼中的血淚劃過鬓角。他好像看到了母親在對他招手,邀他一同共赴鴻蒙。
蘇清晚看着寂空緩緩的靠近陶宥,沉聲道:“你信佛嗎?”其實他想問的是,你真的是寂空嗎?真的是竹簡上說的那個得道高僧嗎?
寂空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濃郁,他擡手對着蘇清晚虛點幾下:“你與佛有緣,我自然信佛。”
這句話他并未自稱貧道,也未稱蘇清晚為施主,帶着些親近的意味。
“那你為什麽要殺陶府的人?”
“因為,總要有人來替那些冤死之人開一條輪回之路。”
說完,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格外兇狠,蘇清晚心裏發緊,但是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擡起禪杖對着陶宥揮去。
在他将禪杖對準躺在地上的陳夫人時,蘇清晚突然指尖刺痛,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紮了一針。
等到蘇清晚擡起手指一看,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檔案館裏。
蘇清晚發現眼前的環境驟變時還有些懵,但是眼看着老李手中那即将紮入自己指心的銀針,他趕緊跳了起來。
十指連心不是鬧着玩的,當年容嬷嬷用針紮紫薇的時候隔着屏幕他都感覺渾身疼。
“回來了?”古叢隐坐在旁邊的茶桌旁,并未看向蘇清晚,聲音也還是很冷淡。
老李看蘇清晚醒了過來,便将銀針收好,然後笑着對蘇清晚道:“你比推算的時間稍晚了些。”
蘇清晚驚呼一聲:“不會有後遺症吧?”
“有。”古叢隐說到。
“是什麽?”蘇清晚急了。
“會變得聒噪。”
蘇清晚沉默了,他走到蘇叢隐對面坐下,上下打量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然後帶着試探的問道:“局長,寂空是你嗎?”
古叢隐的手為不可見的微微一抖:“你說誰?”聲音倒是很平靜。
“一個高僧,最後是他殺了陶宥和陳夫人。”
“你為何覺得他是我?”
“因為...”蘇清晚看着眼前的古叢隐,發覺他正盯着自己,面無表情但是眼神很凝重,于是蘇清晚選擇避開了他的問題問道:“竹簡呢?我想看看上面的內容。”
如今他已經回來了,那麽竹簡上的內容應該補齊了才是。
“竹簡在三樓,我去給你拿來。”老李聽到蘇清晚想要竹簡,走到他身旁說到。
“好嘞,多謝老李!”
老李走後,谷叢隐也沒有繼續說剛剛的蘇清晚未回答的問題,反倒是給蘇清晚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說道:“喝了,安神的。”
“哦。”蘇清晚端起茶杯一口喝淨。
聞起來很香,喝起來有些澀。
“局長,在詭事裏,除了在竹簡上記錄在案的是已定的事實,我所經歷的那部分呢?會因為我的原因導致出現一些變化嗎?”蘇清晚一臉認真的看着谷叢隐,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重要。
谷叢隐聞言後沉默了半晌,他坐起身:“你在意的是什麽?”
“我...我害怕是因為我的原因,才會有竹簡上的結局。”雖然陶宥和陳夫人确實作惡多端,按理來說本就應該以命相賠,但是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才導致寂空殺了他們,蘇清晚依舊會心生愧疚。
他生在法治社會,遵循的是有恩怨就讓法律來解決,而不是仗着自身的能力,任性妄為。
“你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蘇清晚沉默了,他看着谷叢隐,不明白哪裏沒有意義。
“詭事事實上也是某個時間上的一段真實歷史,你覺得一個人有改變歷史的能力嗎?”谷叢隐的聲音很冷漠,他看着蘇清晚一字一句的說:“蘇清晚,你覺得你有那個能力嗎?”
蘇清晚聞言呼了一口氣,稍微有些理解谷叢隐的意思了。簡單點來說就是,詭事裏面發生的一切,和蘇清晚沒有任何關系,如果是原主在,事情依舊會發生。
在詭事裏寂空也說過,沒有他的出現,他依舊會殺了陶家的人,慘死的人需要一個說法。
是陶宥将失敗推到了柳三郎的身上。
可是寂空幫助自己,究竟是因為他是柳三郎還是因為柳三郎是他呢?
還不待蘇清晚理出個頭緒,老李拿着竹簡走了進來。
“你先看看竹簡上的內容。”谷叢隐接過竹簡然後遞給蘇清晚。
蘇清晚接過竹簡,深呼一口氣然後打開竹簡。
原先缺失的部分已經全部被補齊,結局也依舊是寂空在八月廿十三清晨去往陶府,推開門便發現陶府衆人的屍體胡亂的堆放在門後的空地上。
蘇清晚擡手從一根竹片上緩緩滑過,上面和自己經歷的一模一樣,好在并未記錄自己當時的心裏描寫。
冷冰冰的字眼,無法體現他內心一絲一毫的波動,也無法窺探他對于寂空那些好奇。
谷叢隐擡眼瞟過蘇清晚變換莫測的臉說道:“竹簡給我看看。”
蘇清晚将竹簡放到他桌前。
谷叢隐只是掃了一眼竹簡上的內容便将竹簡遞給了老李:“放回去吧。”
老李點點頭接過了竹簡。
老李一走,屋裏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寂空不是我。”谷叢隐面色如常的看着蘇清晚,淡淡的說道:“不要想太多。”
“知道了。”蘇清晚看着端坐在榻上的谷叢隐,他今日穿的一身鴉青色長衫,袖口上繡着大片的繁複雲紋。
屋裏只剩下另個人,瞬間有些安靜,蘇清晚斟酌了半晌說道:“局長,你把我弄錯了地方、弄錯了時間...”蘇清晚知道谷叢隐看過竹簡肯定也知道了這件事,雖然谷叢隐選擇了忽視,但是他覺得,這種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好,畢竟這種事在谷叢隐那裏可能就是一時失誤,但是對于他來說确實可能死在詭事裏面的大事。
谷叢隐擡眼自下而上的看着蘇清晚,伸手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然後冷冷的開口:“你想說什麽?”
蘇清晚打量了一眼谷叢隐的神色,發覺他沒有任何不滿才說道:“我知道局長可能是想考驗一下我随機應變的能力,但是...還是希望局長可以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下次不會把我在送錯地方了。
谷叢隐聞言嗤笑了一聲,他擡起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捏住小巧的茶杯淺嘗了一口濃茶,然後又不急不緩的放下茶杯盯着蘇清晚看了半晌,最後才說道:“嗯,我相信你,沒有下次了。”
蘇清晚被他看得發毛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忍不住舒了口氣。
“看來你很适合這份...工作。”
“托局長的福。”蘇清晚打起了官腔。
谷叢隐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有些拘謹的蘇清晚,也不逗他了,說道:“寂空是個得道的僧人,你第一次進入詭事,認識他百利而無一害。”
谷叢隐說的很随意,一雙丹鳳眼裏閃着精明的光。
蘇清晚挂着職場假笑的臉一愣,難道谷叢隐是故意把自己送錯地方的?“局長知道這件事背後的一切都是寂空操縱的?”
“不知道。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只是看竹簡上說寂空是當時有名的高僧,便将你送到了他的面前。”
谷叢隐又端起茶杯,淺嘗辄止。
蘇清晚看着對面舉止從容而惬意的谷叢隐,突然發覺檔案局的局長好像确實有點深藏不露的樣子。
“還有什麽疑惑?”谷叢隐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補全檔案好像沒有自己想的那麽複雜。”
“從一開始就是你自己思慮過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