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晉風流
陶氏作為桐鄉頗有名望的鄉紳,家族地位雖然不可和那些大家士族相比,但是在桐鄉的地位卻是極高的,每次縣治裏來了消息陶氏都是第一戶知曉的。
陶然是陶氏如今的當家家主,為人八面玲珑,對待佃戶也從未苛待,不過此人格外信奉鬼神之說,陶府裏面種着許多桃樹,只因陶然堅信桃木可殺死厲鬼,雖然如今世人大多都信佛,蘇清晚卻還是感覺這陶然應該是心裏有鬼所以才會怕鬼。
陶然有兩個胞弟,如今都在陶府住着。
三兄弟的感情頗好,從未想過分家一事,妯娌之間也未曾鬧出過什麽大矛盾,在方圓百裏,陶氏一族的關系和睦是出了名的。
陶府雖然有三兄弟,但是子嗣卻并不多。陶然僅有一兒一女、老二陶承與老三陶楓都還未有子嗣。
不過,就在這個月月初,陶承與陶楓的夫人同時都有了身孕。
恰逢中秋佳節,陶然便打算在陶府大擺宴席,慶祝這等大喜事。
“同時有了身孕....”蘇清晚嘀咕着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按理來說家中夫人有了身孕,身旁要伺候的下人會比平日裏多出來幾個,但是那兩人畢竟是女眷,蘇清晚跟在他們身邊估計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倘若是從那陶氏三兄弟身上入手,又怕他們都是老狐貍,一不小心就會亂了他的陣腳。突然,蘇清晚想到了陶然的長子陶宥。
竹簡裏面對他的記載不多,只說此人性格乖張,心思頗多。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在社會上摸爬打滾了這麽久的蘇清晚有信心拿下他,而且目前來看也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了!
眼看着去陶府的時間快到了,蘇清晚便在屋子裏拿了塊帕子,打算去洗個臉。
“我靠!”蘇清晚看着水盆裏倒影出來的那張男人的臉,沒忍住在晉朝說了一句二十一世紀的國粹。
太醜了!為什麽會有這麽醜的男人?眉骨高聳,眼眶深陷也就算了,這眼睛還是個三白眼,一副晦氣的樣子。臉上還零落的有些坑坑窪窪,鼻子也是蒜頭鼻,土氣中帶着些憨厚。
之前,蘇清晚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相貌有多帥氣不凡,但是好歹也算是讓人看着心情愉悅的清晰五官,現在盯着這幅樣子,他心裏實在是五味陳雜。
蘇清晚閉着眼睛用力的用帕子摸了幾把臉,只能無奈的嘆息,晉朝人人愛美,如今這幅樣子,實在是很難在陶宥面前讨到青睐。
Advertisement
八月清晨的空氣還有些些涼意,蘇清晚穿着一身粗布短褂,袖口卷到臂彎,漏在外面的肌膚黝黑,肌肉也很結實。他腳踩一雙破布鞋,十足的屠夫模樣。
柳三郎的家距離陶府也不遠,走過兩個街口便到了。
因為蘇清晚送豬肉一事是記錄在檔案上的事實,所以蘇清晚很輕巧的就到了陶府廚房。
廚房裏這個時間已經開始準備給各個院子準備吃食了。
一個穿着窄袖短褂、面容憨厚的的中年男子顯然認識柳三郎,他放下手裏的菜刀接過蘇清晚手裏的豬肉:“三郎,來的很早啊。”
“給陶府送肉,咋能不早些哩。”蘇清晚很自然的搭話,雖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去找你宋大姐給你兩個馍馍吃吃,你這做的都是體力活不吃可不行。”男子将豬肉放在案板上,随意的對着蘇清晚招招手。
蘇清晚嘿嘿一笑便朝外走去,不過他不是去找廚娘宋氏的。算着時間,陶然院裏現在只怕是熱鬧的很。
竹簡上寫着八月十五清晨天還未亮時,陶然的夫人陳氏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她剛從床上起來便看到一個無腿的女屍倒挂在自己屋子的橫梁上。
女子穿着一身鵝黃色的紗衣,衣裳下擺上仿佛有流不盡的血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雨滴一般的血滴恰好在地板上寫出了一冤字。
雖然女子的臉龐被滿頭青絲擋住,但是陳夫人卻依舊可以看到那兩個黑色的窟窿裏爬滿白色的蛆蟲,白乎乎的一片,眼眶都快裝不下了。
陳夫人是世家大小姐,哪裏見過這幅場景,直接便吓暈過去。
緊接着,一整個院子裏驚叫聲此起彼伏,都是些膽小的人。
蘇清晚現在兩手空空,邁着大步朝着前院走去。一路上還遇到不少驚慌失措的陶府下人,只怕再過幾個時辰,這種怪事将會傳遍整個桐鄉了。
小地方,從來沒有秘密。
街口賣茶的小館、河邊捶衣的石板,都是流言通風報信的驿站。
只是西邊的事傳到東邊的時候必定已經玄乎得比神話還引人入勝。
多嘴的人,總是喜歡借些由頭宣揚自己內心的醜陋。
蘇清晚垂着頭,臉上神色不顯,剛走到前院的回廊拐角處便看到陶然披着錦衣站在大廳裏吩咐院裏的管事快些去找寂空大師過來。
雖然竹簡上對陶然的記載頗多,可是如今一看,才發現他竟然如此年輕,眼角有些細紋,但是依舊很是俊美,完全沒有念過半百的老态。
他此刻雖然佝偻着肩膀,但是身上卻透着一股莫名的正氣,就是他時不時瞟向後院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子的心虛。
此刻前院站滿了陶府的下人,所以蘇清晚混在裏面并不惹眼。
突然,一個身穿錦衣的少年快步朝前院走來,是陶然的長子陶宥。他身穿灰青色紗衣,舉手擡足間有一股倜傥的風流。
他的樣貌與陶然有八分相似,不過眉眼間多了些陰沉少了些正氣。
“父親,可差了人去請郎中?”陶宥問陶然。
陶然擺擺手,并未理會陶宥,反倒是責怪下人寂空大師為何還未過來。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下人才慌慌張張的跑來高呼:“寂空大師來了!”
随即,寂空便被人領着進了院子。
蘇清晚一直躲在角落注意着院裏的動靜,聞言也踮起腳朝寂空望去。
他還是穿着那身袈裟,頭戴僧帽手握禪杖,面容和善,雙目悲憫。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認出了蘇清晚,眼神掃過蘇清晚時有短暫的停留,那一瞬間,蘇清晚越過人群,恍惚之間竟然從他眼裏看到了幾分像墨水一般深沉的愁緒。
出家人原來也會有煩憂?還真是沒說過。
“寂空大師,你可算來了!”陶然看到寂空便來了精神,佝偻着的肩膀也突然打開。
他快步走到寂空面前雙手合掌立于胸前,恭敬的說道:“這次,大師可要救我!”
“人禍貧道無解。”蘇清晚默念着竹簡上的記錄,正是寂空對陶然的回答。
“人禍....”陶然念叨着猛地往後退了兩步,他不死心的問道:“當真?”
“千真萬确。”寂空語罷便欲往外走去,可惜被沖上來的陶宥抓住了衣袖。
“施主這是為何?”寂空問道。
陶宥并未言語,只是盯着寂空看了良久,最後便放開了手。等到寂空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轉身對着依舊在發愣的陶然道:“既然寂空大師說了此次母親受此驚吓都是人禍,父親還是快些差人尋郎中來看看母親吧。”
陶然突然哆嗦了一下,他揮揮衣袖:“找什麽郎中!你母親沒病!睡一覺便好了。”
說完他便揮袖離去。
院中的下人見狀也趕緊低着頭各忙各的去了。
等到院子裏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蘇清晚才往陶宥身邊靠去,竹簡上的記錄到了這裏就戛然而止,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誰都不知道。
“陶郎君,在下知道大夫人院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蘇清晚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也足夠陶宥聽到。
陶宥聞言轉身看向蘇清晚,斜着一雙眼睛打量了蘇清晚良久,才冷冷的問道:“如實說來。”
“這裏人多口雜,傳出去怕是對陶家的影響不好。”
陶宥環顧四周,幾個掃地的下人正在掃撒院子。他輕哼一聲:“你随我來。”
陶府的府邸原來是前朝一處官員的宅邸,後來官員失了職,這裏也被充了公,陶家花了大價錢買下。如今三兄弟都住在這裏也還空着許多院子。
陶宥帶着蘇清晚穿過一片桃林來到一座名為喚風的院子。
陶宥推門而入,緩步走向院中的石桌旁:“說吧。”
“其實寂空大師騙了令尊,夫人院子裏就是有鬼。”蘇清晚弓着身站在陶宥身前一步遠的距離,壓着嗓子,一副見鬼的樣子。
陶宥剛剛其實并未注意面前這人的模樣,如今他湊到自己面前才發現他長得确實有些粗鄙。他不自覺的稍微往後退了退身子:“好好說話,離我遠點。”
蘇清晚看出他眼裏的嫌棄,這才反應過來如今的自己是何種樣貌,他尴尬的幹咳一聲往後退了兩步。
“寂空何必騙父親?”陶宥瞥了蘇清晚一眼,不甚耐煩的問。
“因為以他的道行,根本救不了大夫人!”反正竹簡上的結果就是陶家全部慘死,那就是說寂空确實沒有救下大夫人,所以蘇清晚自認為自己這麽說并不算說謊。
陶宥嗤笑一聲:“你的意思他救不了我母親,但是你能救?”
蘇清晚一噎,他可不是來救人的。但是他也不能說自己不行,畢竟他要做的就是讓陶宥留下自己。
“在下不才,恰好知道如何救大夫人。”
“如何?”
“七日後恰好是難得一遇的陰日,那時彎月高懸,我便可借月神之力将大夫人屋裏的魑魅魍魉一并收了。”那日正好是竹簡上記錄的陶氏一族滿門慘死之時,他能不能收鬼已經不重要了。
“我母親屋裏當真有鬼?”陶宥冷着臉盯着蘇清晚,心中對這個粗鄙之人并不信任。
“那是自然,不然那無腿女屍如何會出現在大夫人院子裏。”
陶宥沉思片刻,說道:“我之前好像并未在府裏見過你。”
蘇清晚心裏嘿嘿一笑,擡手在身前作揖:“我是街口的屠夫,名為柳三郎,今日給府上送豬肉來的,恰好遇上這等事,心裏想着在下雖然是一介莽夫,但是多少可以幫點忙便還未離去。”
陶宥聞言上下打量他一番,并未言語。
蘇清晚又說道:“正是因為我手裏殺孽頗深,才得見許多常人所不能見的東西。”蘇清晚将東西兩個字咬的格外重,好像在意有所指。
陶宥起身:“那你現在随我去母親屋裏一趟。”
蘇清晚心裏一抖害怕當真遇上什麽髒東西,但是面上并未顯露,他如常的說到:“好。”
陶宥的院子和陳氏的院子隔着兩個回廊,蘇清晚跟在陶宥的身後,一直在思慮等會要如何說才能讓陶宥相信自己,等到他回神的時候便已經到了陳氏的院子裏。
院子的布局很雅致,一方小花園依着一灣小池塘。屋子前面還種着很多花,如今是八月,正是繡球、芙蓉花開的好時節。
原本應該是一番美景,可惜,屋前的角落裏正擺着半具蓋着白布的屍首。應該就是那具莫名出現的女屍,也不知道為何還沒有弄出府去。
“一幫蠢貨,為何還不把這晦氣的東西擡出去?”陶宥也注意到了,立刻怒氣滿面。
幾個下人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哆嗦着說道:“擡不了,擡不了...”
“什麽意思?”
一個男仆伸手顫抖的指着那具屍體說:“小的幾個原本是想擡出去仍在亂葬崗的...可惜...”男仆說着竟然哭了起來:“一碰她...她就會叫....”
“什麽?”陶宥顯然也吓到了,驚得往後退了半步。
“你去試試。”陶宥轉瞬恢複正常,示意蘇清晚去擡那具屍體。
蘇清晚聞言背後起了雞皮疙瘩,他是二十一世紀的無神論者,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怕鬼。忍不住在心裏把陶宥罵了千百遍,蘇清晚被眼前情勢所迫再不情願也只能咬咬牙硬着頭皮朝那句屍體走去。
幸好白布将屍體蓋住了,讓蘇清晚看不見屍體的可怕模樣。
一步,兩步....等到距離屍體只有一步之遙時,突然一股冷風出來,驚得蘇清晚打了個寒顫。他睜大眼睛看着沒有異樣的屍體,然後轉頭看向陶宥,發現他正不耐煩的看着自己。
自己要是再磨蹭一點,他估計就要将自己轟出府了。
蘇清晚眼睛一閉,快速的朝前走出一步然後将手一把抓住白布下的胳膊。
“啊——”
一道凄厲而尖銳的聲音從白布之下傳出,吓得蘇清晚感覺放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掀開布,我倒要看看是什麽鬼東西。”陶宥的聲音帶着十足的冷漠。
我不想看!蘇清晚閉着眼睛在心裏無言的嘶吼。
“柳氏三郎,掀開布。”
陶宥話一落,那些原本就驚恐萬分的下人們抖得更厲害了。他們只能抱作一團,同情的看着蘇清晚。
蘇清晚呵呵一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不得不強裝鎮定的又重新靠近屍體,然後猛地閉上眼睛一把掀開白布。
“沒了!”
“真的沒了!”
下人們驚恐的聲音傳入耳中,蘇清晚趕緊睜開眼睛便發現白布之下當真空無一物。
這不正常,剛剛白布之下明明是一個人的輪廓,雖然只有一半.....
“啊——有鬼!”
大夫人的房間裏突然傳來尖銳的慘叫,驚得屋外的衆人趕緊往屋裏沖去。
他們還未跨上屋前的臺階,屋裏伺候的婢女便慘叫着沖了出來,一個個的臉上都淌着驚恐的眼淚。
“有鬼!”大夫人的貼身婢女青蘭撲倒在陶宥面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腿:“郎君別進去...別進去...”
蘇清晚聞言停下自己剛想往裏走的腿,躲在陶宥身後,看着他。
陶宥臉上很急切,他一把拽下青蘭的手腕:“放開。”然後便朝着屋裏走去。
蘇清晚看着無力癱軟在地上的青蘭,湊過去問道:“裏面怎麽了?”
青蘭還有些驚惶未定,她愣愣的看着蘇清晚,低聲說:“有鬼...有鬼...”
“柳三郎!滾進來!”陶宥的聲音裏面帶着震怒。
蘇清晚嘆了口氣,起身朝着屋裏走去。陶宥還能叫的這麽大聲,看來裏面沒有危險。
“來嘞!”
大夫人的屋子裏面燃着熏香,但是現在卻蓋不住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蘇清晚越往裏走,鼻尖的血腥味便越重。
“快些!”陶宥在催促。
蘇清晚快步越過屏風,便看到陶宥坐在床邊緊緊的抱着陳夫人。
陳夫人的臉正對着蘇清晚,上面籠罩着一股死氣沉沉的灰敗之氣,就像是死了多時的屍體一般。
“大夫人...她還好嗎?”蘇清晚問道。
陶宥擡眼瞟了一眼蘇清晚:“別問廢話,看你左邊。”
蘇清晚将頭轉向左邊,心裏猛地一驚,一個只有半截的女屍正用那雙爬滿蛆蟲的眼眶死死地盯着自己,她身穿黃紗,蓋不住她胸膛上爛的稀碎的血肉,明明已經是一具腐屍,也不知哪裏來的鮮血正從她的腹部往地下滴....
“嘿嘿。”那個女子看到驚恐萬分的蘇清晚竟然咧開了嘴,漏出裏面清晰可見的血肉模糊的喉嚨。
蘇清晚的心跳動的速度已經快要達到身體的極限,他看了眼女屍然後轉向陶宥:“她...她在笑...”
“我還沒瞎。”陶宥沉着臉看着蘇清晚:“你怕?”
蘇清晚不知道陶宥為什麽還能這麽平靜,但是他已經開始接受不了,女屍眼眶裏面的蛆蟲好像在他心髒上蠕動一般,讓他有一股想要嘔吐的沖動。
但是他前面才在陶宥面前誇了海口,所以他不能怕,于是他只能用力掐着手心故作鎮定的搖搖頭:“不怕。”
“屋裏還有什麽嗎?”陶宥攏緊懷中的大夫人問道。
蘇清晚一愣,屋裏還有什麽嗎?突然轉念一想,剛剛在陶宥的院子裏自己好像說過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有。”蘇清晚挺直了腰。
“是個什麽東西?在哪裏?”
“是個身穿青衣的女鬼,在銅鏡裏面!”蘇清晚随手一指,反正只有自己能看到,他不怕陶宥看不見。
陶宥的視線看向蘇清晚所指的化妝臺上的一柄銅鏡,上面隐約的映照着化妝臺對面的一張書架,并沒有什麽異常。
“是嗎?”陶宥語氣如常,看着蘇清晚的眼神卻帶着探究。
“正是!”
“哦。”陶宥冷淡的回應了一聲,然後擡手将陳夫人橫抱而起:“回我的院子。”
“哈?”蘇清晚看着面前依舊沖自己咧嘴的女屍,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沒有惡意。”
陶宥徑直越過蘇清晚,随意的說道。
“嘿嘿。”女屍聞言又沖蘇清晚嘿嘿一笑。
蘇清晚聽到這個笑聲,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拔腿便追着陶宥而去。
陶宥抱着陳夫人,步履匆匆,兩個回廊的距離他不過百步就走到了。他将昏睡不醒的陳夫人輕柔的放在院子的偏廳裏,然後對着追上來的蘇清晚道:“剛剛那個女子,是我母親的胞妹。”
“哈?”蘇清晚驚了,胞妹會來吓自己的姐姐?
好像是看出了蘇清晚的疑惑,陶宥解釋道:“我母親大概是被人下了藥才會昏睡過去。起初我也以為她是被吓到了,可是我進了屋子一眼便認出了姨母,我母親她必然也認了出來。”
“郎君,你不怕嗎?就算她是你的姨母,可是如今她...面目全非。”蘇清晚試探的問道。
“比鬼可怕萬分的人我都不怕,還會怕鬼?”陶宥語氣嘲諷,眼裏的深沉一點不想一個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蘇清晚尴尬的說道:“郎君好膽量。”
陶宥冷哼一聲:“去街上藥店找到郎中,告訴他我母親的症狀,然後買些藥材回來。”
“為何不讓我将郎中帶來給大夫人瞧瞧?郎中也好對症下藥些。”
陶宥附身替陳夫人蓋好被子,然後走到蘇清晚身前低聲說:“父親說了,我母親沒病,你忘了?”
蘇清晚聞言心裏一驚,這才反應過來,陶府裏面原來是陶然只手遮天。
“你就說我有些東西放在你屋裏,你回去取來給我。你不是陶府的人,也與後門的管事臉熟,他不會為難你。”
“郎君,一開始便是做的這個打算?”
“什麽打算?不是你找上的我?說是可以幫我除去我母親屋裏的髒東西?”陶宥看着蘇清晚,面無表情,眼神更無情。
幾句質問砸的蘇清晚無話可說,他扯了扯嘴角,好像當真是自己找上他的。
“我這就去買藥材。”雖然蘇清晚此刻隐約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年郎并不似自己以為的那樣單純,但是他也沒有計較太多。
能留在陶府就好,做一個記錄者就好,其中牽扯到的恩怨是非都與他無關。
“錢拿好。”陶宥從衣袖裏拿出幾兩碎銀遞給蘇清晚。
“好。”蘇清晚收起錢也沒耽擱,大步往外走去。
陶府蘇清晚很熟,準确的說應該是柳三郎很熟,七拐八繞的就到了後院門口。
守門的是個到了花甲之年的老頭,想來和柳三郎也熟,知道蘇清晚要出去一趟也沒說什麽,直接開了門讓他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