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飯館兒開起來以後,生意連着忙了好幾日,多數都是些來嘗鮮的客人,大概過了有十來日,開業的熱潮退下去,每日來的客人大抵也有了定數,鄭江停起早貪黑的忙碌,忙中倒也逐漸走上了正軌。
他當初開飯館兒的時候就找了飯館兒的定位,小食鋪位置偏,占地兒又不大,做不得什麽貴而有賣相的大菜,索性針對便捷,快和美味出産了蓋飯炒飯,尋了個适中的價格,葷菜十八文,素菜十五文,很适合一個人下館子。
平民大衆吃食這一塊兒其實還是挺有市場的,薄利多銷下,也是能掙不少錢,很适合他們家當前的情況。
缙城又不似一般的小縣城一樣消費群體小,地勢閉塞,相反,缙城沿着城邊有條大河,時常都有貨船經過,可謂是水陸兩通,四通八達的,不單是原住民,來往做生意途徑的人都很多。
正因為如此,缙城的客棧比一般的縣城都要多很多,酒樓飯館兒也不是個小數目,在正街一帶,飯館兒酒樓一排溜,這些食鋪既能攬着本地客人,又能接下外地客人,生意很是火爆。
當時鄭江停也有考慮,只不過正街的鋪子實在貴,沒有點家底當真不敢租用,再者正街一帶的飯館兒為了宰割外地人,飯菜價格都比尋常的高,久而久之,缙城本地食客都不太願意在正街吃飯了,若非特殊情況,有空閑時多半都會尋着別的街吃飯。
綜合考慮下,鄭江停也就放棄了做外地人的生意,老老實實把消費群體放在了本地人身上。
……
午後,鄭江停送了一把幹果給回頭客,送最後一位客人出了飯館兒,介于午高峰和晚高峰之間的悠閑時間就來了。
這段兒時間吃飯的人少,生意很是蕭條,大家都可以閑着,纖哥兒在櫃臺前拾掇算盤,鄒筠在洗中午堆積下來的碗,他也無事兒,幹脆在門口剝蒜理蔥,若是有人經過,還能吆喝兩嗓子把人叫進來吃飯。
“鄭師傅,要一份兒番茄炒蛋蓋飯,可有空給任老爺子送過去?”
來的是個高高大大的年輕人,肩上扛着個麻袋,也不知裝的什麽,鄭江停沒有過問,只道:“能送,什麽時候要?”
“酉時那段兒送過去就成,話帶到我先去忙了,主家還等着咧。”
纖哥兒聞聲放下算盤過來,疑惑的瞧了一眼已經走遠的男子:“如何不問住處,任老爺子是誰?”
鄭江停沒落下手上的功夫:“是咱的主家,鋪子就是任大爺租給,前兩日他還來過咱們鋪子,我讓你送點幹果給老爺子,他說牙口不好,只拿了一把嘗鮮,不知你還有印象沒。”
日裏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混着眼熟的客人鄭江停就讓送點幹果,他送的多了,還真不太有印象。
鄭江停瞧他有些迷糊,笑道:“不礙事,下回他過來我指你認認就是,他家就在旺民街後頭的民巷裏,不遠,幾步路就到了。”
楚纖答應了一聲:“任大爺還是第一個讓把飯菜送上門的。”
一句感慨,鄭江停卻若有所思:“不知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去瞧瞧就知道了。你忙着,我去看咱有沒有食盒,送出去的吃食也不能涼着。”
……
酉時已經是飯館子生意好的時辰了,鄭江停為了不耽擱,提前了一些把任大爺要的菜準備好,近來吃番茄炒蛋蓋飯的客人很多,為了不讓客人久等,他一般都會先做好一大份番茄炒蛋,客人要蓋飯的時候,直接一勺子就能出菜,至于其他菜就不敢這麽做了,怕銷量不夠高,到時候剩下就不熱乎美味了。
“任大爺,我是鄭江停,您在飯館兒點的飯我給您送來了。”
旺民街後的民巷不似青梧巷有個院子,這是直接開門進屋的,他敲了一會兒門,老爺子才慢慢吞吞的過來把門打開。
“等久了吧。”任老爺子打開門來,人一瘸一拐的,鄭江停連忙扶了一把,将人攙到桌子旁。
“不礙事兒,屋子裏的幾步路還能走。”任大爺笑呵呵的坐下,毫不掩飾嘴饞的揭開了食盒蓋子,聞着熟悉的酸香味兒咽下了口唾沫,指着飯菜道:“我這幾日可好這一口,這番茄啊酸酸甜甜的,就着湯汁泡着飯啊,吃起來可美,就是不知道這番茄是什麽?沒聽說過也沒見着過。”
開業以後不乏有客人問過這個問題,鄭江停從善如流:“是外地拿的種子,以前我幹貨郎的時候見着的。”
“大爺,您這腳是怎麽的了?”
“老了不中用了,我今兒從茶肆裏回來時在路上絆了一跤,大夫說扯着了筋脈,要養個十天半月的。”
鄭江停聞言憂慮:“您一個人住着那如何方便,可有寫信給縣老爺。”
任大爺擺了擺手:“不惹這些麻煩,簡單的事情我能做,就是日裏吃飯麻煩了點兒,我還打算日日讓人捎個口信兒,就在你們飯館兒裏吃咧,就是不知你有沒有空送過來。”
能賺錢的事情,如何會不能,鄭江停爽快道:“能!也不麻煩你讓人捎口信兒,我每餐送過來時您給我說下一餐,也省的別人跑了。”
“好好,如此再好不過了。”任大爺很是高興:“就這麽說定了,這到了飯點兒飯館兒裏肯定忙着,你快去,別耽擱了。”
鄭江停倒也沒客氣多留,臨出去時道:“那大爺您保重着身子。”
回去時不出所料,飯館兒裏已經團了好些客人了,點了番茄炒蛋的鄒筠都給上了,餘着的還得他親自上陣,給客人賠了不是後,他連忙上手做起菜來。
過了幾日,鄭江停照舊給老爺子送了飯去,老人家以前過了許多苦日子,一日只進兩餐,都讓他們飯館兒給包圓了。這次去送飯,鄭江停把纖哥兒也一并帶上認了認人和路,飯館兒裏到了飯點兒他一個廚子實在走不開,只能讓纖哥兒跑一趟了。
任老爺子不是第一次見纖哥兒了,原在飯館兒裏就見過,當是他連同衆多食客一樣覺着小哥兒生的不凡,跟着猜測兩人的關系,時下瞧着兩人肩并肩的,全然是夫妻樣了。
鄭江停高大英俊,為人也不錯,他原還想着給孫侄女兒物色一二,時下卻是可惜了,他誇贊了一句:“小鄭踏實肯幹,夫郎也尋的好。”
鄭江停對于這些誤會,解釋的都有些麻木了,飯館兒裏說兩人是夫妻的,已經快趕上問番茄是什麽的數量了,他無奈解釋:“不是夫郎,是弟弟。以後就讓纖哥兒給您老送飯菜來,我帶他來走一趟,讓您混個眼熟。”
任老爺子大起大落,人還有些糊塗,路過的鄰居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爺子,今兒飯館兒又給您送飯了,吃的是啥啊?”
“魚香肉絲蓋飯。”
“我老遠就聞着香味兒了,咱家那兩個小的早就想去街尾飯館兒去嘗嘗鮮,我正說着今兒晚飯帶兩個去咧。”這話既是對老爺子說的,也是對鄭江停兩人說的。
這條民巷裏多是生意人,鋪子大多在旺民街上,生活條件普遍還不錯,隔三差就能下館子,既是說下館子那多半就會去,不似青梧巷裏的街坊,說說也就是說說了。
鄭江停熱情的招呼了人,随後才同纖哥兒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道:“這些日子同任老大爺送飯,我忽然覺着光靠着飯館兒裏的生意也不行,還能把生意擴展一下。”
楚纖不明所以:“如何擴展?也不是人人都會像鄭老大爺一樣獨居又傷了腳。”
“也不單是要像鄭老大爺這樣的才能送飯啊。”
鄭江停未全然把話說完,心裏有了些譜兒。
次日,他在午飯前把菜單上有的蓋飯都小炒了幾份,交待鄒筠和纖哥兒道:“待會兒我出去一趟,若是有客人來,點了蓋飯你們直接添了菜上就是,若是點別的菜,就告訴客人暫且不行,願意等就随其等着,不願等的也不留。”
“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鄭江停提着兩個一早準備好的食盒往外走:“擴展生意去。”
鄒筠嘆了句:“這孩子。”
鄭江停順着旺民街出去,雖至飯點兒,一路上的鋪子卻都開着,開鋪面兒的人整日都離不得鋪子,只怕前腳走了後腳客人來錯開丢了一樁生意,午時的一餐飯就成了問題,鄭江停打過這些掌櫃的主意,後頭卻發現每日到了時辰,人家裏頭都會送飯食來,輪不到他來操心,撿漏倒是能撿到兩個,但是不多。
他念着的還是碼頭,這碼頭上每日都有大批的人卸貨裝貨,人流量大,做的又是體力活兒,飯菜賣出去應當不成問題。
缙延河上碼頭邊,這當兒正停靠着兩艘大船,一艘正在上貨,一艘卸貨,時至午時,貨搬運的差不多了,一群赤着膀子的男人在甲板上滞留,三五幾個肩頭挂着衣衫往碼頭上走。
鄭江停抓着機會,沿着碼頭邊,邊走邊吆喝:“蓋飯,蓋飯!熱騰騰新出鍋的蓋飯!汁水旺嘞米飯足!”
方才吆喝了一聲,還沒拉着客,倒是讓他先撞見了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