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了纖哥兒的資助,鄭江停手頭突然就闊綽了起來,倒也不用愁開鋪子的錢周轉不開了。
從纖哥兒家裏出來,他心下幹勁兒足,打算今天就先去把木匠聯系上,明兒拿了鑰匙直接開工。
鄒筠說青梧巷裏就有木匠師傅,按照她說的地兒,倒是還真找着了個老木匠師傅。年節裏沒有什麽活計,老師傅也挺清閑,聽說鄭江停要開飯館兒,人還挺高興,十分熱情的領着他進屋。
木匠活計老師傅都會,像鋪子的招牌呀,桌椅板凳啊,家用的床鋪櫃子啊,什麽都有做過。最近的活兒少,零零散散接了幾個小櫃子做,老師傅手都閑松散了,這忽然來個新鋪生意,那可是大活計,一塊招牌是少不了的,若是談的好,還能接下鋪子的桌椅板凳。
鄭江停确實也有這個意思,能在一家做下也省的四處跑,荒廢時間不說,還得費功夫談價錢。
兩人一通商談,最後鄭江停定下三套桌凳,十五個凳子,另外還得去鋪子裝修,算是全套都安排在這兒了。兩家住處雖然隔得遠,但都是青梧巷的街坊,價錢也談得愉快,鄭江停交了一兩定金,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第二日,鄭江停和鄒筠如約去旺民街交錢領了鋪子。
老大爺清點了銀子,見着母子倆樂呵呵的,許多出租鋪子的其實都不太樂意把鋪子租出去做食鋪,湯湯水水弄得怪髒的,不過他瞧着母子倆雖然衣着簡樸,倒是拾整的很幹淨,想來也是講究人,如此他就放心了。
“等你們鋪子開張了以後啊,我也來嘗嘗,我住處離鋪子不遠,過來也方便。”
還未開業就有客人說要來,鄭江停聽着自然是高興,他一路送老大爺出去,一路感激人,兩方都很愉快。
人走後,鄒筠在鋪子裏裏外外轉悠了好幾圈,她眉眼裏藏不住喜悅,摸摸門欄又摸摸櫃臺,心中實在是歡喜,窮苦了大半輩子,一直都是做看人眼色的營生,也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尋個更好的差事兒做,卻從未想過自家能開個小鋪兒養家糊口。
雖說鋪子是租來的,往後也還的細心照料着客人,可再也不必害怕上頭的人心中不快就把你給打發走了。
鄭江停知道鄒筠心裏高興,他也高興,但高興之餘也不忘正事兒:“娘,待會兒木匠師傅要過來,我走不開。時下鋪子拿到了,還得添置鍋碗瓢盆,這事兒可還得您跑一趟。”
“行,娘這就去,娘識得有熟人。”婦人家圍着土竈轉,對于廚具自然添置的不少,昔日在主家做事兒的時候她也有去做過廚房采買的事兒,知道哪些鋪子的鍋具最好,哪些鋪子的鍋具便宜。
鄒筠前腳剛走,木匠師傅後腳就來了,同他一道來的還有個十四五的少年郎,是木匠師傅的小兒子,一道過來送桌椅板凳的,順道還能跟老師傅搭把手。
昨兒鄭江停定下的三套桌凳,是茶館小館子裏常用的方桌長凳,老師傅那兒有現成的,今兒過來就一并給送過來了。
鋪子不大,但是放四套桌凳還是能行的,但是鄭江停覺得放五套桌凳也不多,想着幹脆放三個,空出來的地兒挨着牆釘下一塊長木,一排溜兒能坐下十幾個人,到時候單一的客人來就可以坐在這邊,不用獨坐一個桌子占去位置。
他同木匠師傅講解了自己的想法後,師傅當即動了工,晚些時候,鄒筠購置了鍋碗瓢盆回來,鋪子裏的東西越來越完備,鄭江停也沒閑着,分別去菜市肉市跑了好幾趟,香料鋪子也沒落下,以低價拿了不小一批存貨。
起早貪黑的忙碌了五天,小飯館兒的事情可算是妥帖了。
正月初八,時逢年節,閑耍之人是一年之中最為多的時辰。缙城西北方的旺民街好不熱鬧,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雜耍噴火賣藝的,當街一杯茶水說書的,人流從街頭竄到了街尾。
百姓都說瑞雪兆豐年,年初下了場大雪後,日頭一日日的暖和,今年保不準兒是個豐收的好年節,過年出來竄街游覽的人也比往年多了許多。
吵鬧的街道上,一串鞭炮聲響過,瞧熱鬧的人探起耳朵聽:“喲,街上又有新鋪子開業了?”
“左右無事,去瞧瞧看也不礙事。”
“鞭炮聲這麽短,開的小鋪子噢,有啥好瞧的。”
行人話音剛落,街尾巴方向就跑過來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一邊走一邊大聲吆喝道:“大家快去瞧啊,街尾巴上新開了一家小飯館兒,新客進去送一串糖葫蘆咧!還有幹果送!”
街道上的大老爺們兒聽了笑話:“一串糖葫蘆有啥稀罕的。”
有孩子的婦人男子卻不這般以為了,白送正好給孩子吃,不如去瞧瞧。
有人煽動,就有人聞聲尋着去了。
旺民街街尾上,此時已經團了十來個人在瞧熱鬧。
飯館兒門口有個身強體闊的年輕男子,濃眉星目,一笑起來過路的小哥兒都忍不住駐足過去瞅上兩眼,男子熱情的招呼人進去。
“飯館兒今日開業,凡進門的食客送一疊幹果,有孩子的送糖葫蘆,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
鄭江停吆喝起來鎮定大聲,後頭來的人一下子就圍了上去:“爆漿的糖葫蘆,好吃着,飯菜更好吃!”
“我今兒便來嘗嘗這新飯館兒的菜如何。”人群中一個中年男子忽的道了一聲,大步就往小飯館兒裏去。
人群裏有識得此人的百姓,笑嘻嘻的吆喝:“賈四爺闊綽!”
瞧有人進門,纖哥兒麻利裝了一碟子幹果端到客人坐的桌,又給添上了茶水:“客官想來點什麽?”
纖哥兒從未做過這些,昔日在富月齋見夥計都是這麽招呼客人的,有樣學樣,倒也不顯得生疏。鄭江停本來不要他做這些的,但是鋪子剛剛開業,還請不起小二,招呼客人這些事兒大家都得做,只能委屈一下算盤先生了。
叫賈四爺的男子楞住,他素來好嘴上那一口,缙城裏上至大酒樓,小到街邊鋪子,許多開食鋪的人都識得他,他也深谙酒樓小食鋪的菜式啊用人之道一類的事兒。
這大酒樓裏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夥計幾乎不用小哥兒女子,但是小食鋪裏很多都是家庭作坊,幾乎是全家人上陣,男子女子小哥兒不講究。
此處的小飯館兒不大點兒,很大可能是家庭作坊,讓小哥兒出來招呼人也不奇怪,他驚詫是沒想到小小的飯館兒裏居然有個這麽好瞧的小哥兒,那眉那眼,實在是太俏了。
他緩了緩,抓了顆制幹的小番茄丢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味道彌漫開,這才拉回了他的思緒:“這是什麽幹果,味道還挺稀奇的。”
說着,他又拿了兩顆,紅色和黃色的小番茄混在一個盤子裏,晶瑩剔透,吃着有稍稍的粘牙感,還不錯,最妙的是沒有核兒。
纖哥兒介紹道:“是咱們小飯館兒裏特制的果幹兒,客人您吃着好便是。”
賈四爺連着吃了四五個,酸中帶甜,不膩味,很是開胃,他吃的東西多,但對果幹兒一類女子小哥兒的吃食卻不太感興趣,覺着不識得這果幹兒也正常,只是詫異:“這盤果幹兒在鋪子裏買恐怕也得好幾文錢了,你們飯館兒當真送?”
楚纖斂眉一笑:“飯館兒方才開業,也是為了留客。”
賈四爺點點頭,那倒真是用心下血本了,他還想問問果子是在哪兒買的,可又覺着一直拉着人攀談,怕是要讓別人覺得垂涎小哥兒的容貌了,于是朗聲:“來,瞧瞧你們飯館兒有啥招牌菜?”
楚纖把一早準備好的菜單拿了出來,這些日子病着不能為籌備鋪子而跑腿,索性他就在家裏給做了菜單。
瞧着眼前的食客也算是衣冠楚楚,想來是識字的,于是他把菜單放在桌上,一邊讓客人看,一邊推薦。
賈四爺瞧了幾眼,眉頭卻沒松開過:“番茄炒蛋?番茄蛋湯?還有一溜兒的蓋飯是什麽?”
他看着菜單兩眼一抹黑了,番茄是啥玩意兒?缙城裏就沒聽說哪家有這道菜。
楚纖面對食客的質疑,非但不慌,反而自信道:“這些菜式在缙城只咱一家,味道絕不差,咱們的飯館兒雖小,但主廚昔日可在富月齋上工的。”
賈四爺将信将疑,但是漂亮男人說的話總是讓人覺得說服力要強一些,就算是被騙,想着明眸皓齒的小哥兒,好像也值當了。
“那就來一份番茄炒蛋吧。”
“好,這就上,您稍等片刻。”
雖說點的菜不多,但畢竟是第一筆生意,楚纖心裏喜滋滋的,他連忙去招鄭江停進來做菜。
鋪子裏進了客人,這當兒也有別的食客陸陸續續來,鄭江停便不在門口招呼,轉而進了廚房,讓楚纖招呼客人點菜,鄒筠負責上菜。
起火,炒菜,不多時小飯館兒裏便飯菜飄香,勾的外頭的食客直咽口水,鋪子裏的客人又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