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後臺失蹤
第35章 後臺失蹤
(三十五)
雖然給盧俪的見面禮丢了,但當務之急不是找狗。再說龍追是個有靈性的狗,丢不了的。八成是躲哪兒鬧脾氣去了。王建剛去找。
一路上了電梯,薛小西邊走邊小心翼翼交待今天的錄制流程。
納蘭德性其實沒聽在心上。他有些不習慣薛小西的滔滔不絕。
上大學的時候,薛小西跟納蘭德性關系最鐵。納蘭德性之所以喜歡他,是因為他為人厚道,話不多,沒心機。雖然有些毛毛躁躁,辦事常常出差錯,闖禍後又有點膽小怕事。但是,人總是有毛病的,無心之過總好過有些人的口蜜腹劍。
果然社會是個大熔爐,把這家夥的嘴皮子都磨砺出來了。
“薛導容我打斷一下,今天明明是《他年憶》的專訪,幹嘛請我一個外人來呢?”
薛小西被問得啞口無言,有些難為情地看着納蘭德性。
這才是他認識的薛小西嘛。納蘭德性會心一笑,說:“有什麽為難之處你盡管跟我說,弟弟在世的時候常常跟我提起,說你是他兄弟,能幫的上忙就盡力……”
“哎……”提起舊友,薛小西長嘆一口氣,看得出是真心惋惜,又撓撓頭,“納蘭先生,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我就直說了。其實這次真是非常非常感謝您肯前來救場……本來呢,制片人是讓我去聯絡秦燼導演的,想湊齊《他年憶》的幾大主創。都是我搞砸了,得罪了秦大導演……所以臺裏就說要裁我的員,要把我從衛視踢到地面頻道去打雜。我……我這人是沒什麽本事,可我這幾年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工作才晉升到衛視金牌欄目《今夜星光》的精英行列……所以、所以我就硬着頭皮跟領導請求将功補過,說可以請來您,這樣說不定還能憑借出其不意提高收視率……”
“哦。”了然後,并沒有責怪的意味。但薛小西還是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
“什麽呀,秦大導演那邊明明是高陽搞砸的,全都賴在薛哥頭上!”後面一名實習小姑娘忍不住替薛小西說話。
薛小西苦笑一下,說:“我負責的事情,當然也有我的責任。”
納蘭德性:“高陽是誰?”
小姑娘撇嘴道:“副臺長的兒子,耀武揚威的子弟呗。”
Advertisement
“哦。”納蘭德性心裏記下。臨下電梯才平和地說了一句:“沒事,別放在心上薛導。弟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麽事,開口就對了。”
這話說得太仗義,松一口氣的同時,薛小西有些熱淚盈眶。不知道為什麽,這“哥哥”身上處處都透着“弟弟”的影子。德性當年就是個很仗義的家夥。仗義到吃了兄弟的虧。
另外因為這話對納蘭德性報以青眼有加的,還有風潇。
蚩尤氏浮冰一族最重視的品質之一,就是信義。
一千平米演播廳裏,燈光、攝像都到了最後調試階段,觀衆席還沒放人進來,有熱情的粉絲卻已經擠到了入口通道,一跳一跳地往裏張望。
盧俪一如既往提前到達,沒有讓別人等她的習慣。已經在和主持人踩臺了。場子裏面,導演、導播、一衆編導、攝像、燈光、場記、電工、清潔大媽、混到入場券的工作人員家屬、以及送盒飯的,本來都在全神貫注地專注着大美女盧俪的一舉一動,在看到被輪椅推進來的納蘭德性時,一瞬間噤若寒蟬。
制片人攜導演迎上來的同時,大家開始交頭接耳:
——這就是傳說中納蘭德性的孿生哥哥真納蘭德性?
——咋是個殘疾人?
——哇靠後面推輪椅的好帥!
——帥爆了好嗎!
——哪裏來的藝人嗎?隔壁錄節目的嗎?
——比安冬都帥啊!
——是不是coser啊竟然是雪白雪白的長頭發!(其實納蘭德性出門前已經強制要求風潇把頭發紮起來并戴一頂寬檐帽子了。并且配以八十年代的流行款大鏡框。奈何天生麗質,瑕不掩瑜。)
除了默默感嘆一聲“妖孽回家給我等着瞧”,納蘭德性有什麽脾氣。以最禮貌的微笑跟節目制作方打過招呼,不出所料被問及腿的事情。只說是拍戲受傷,适當寒暄後,開始踩臺。
臺上見到盧俪時,兩人點頭一笑算打過招呼。然後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坐在沙發旁,聽主持人畢恭畢敬對臺本:“盧老師,待會兒我會問這幾個問題,您看方不方便回答?”“到第四十五分鐘左右,我會請第三排第二位的觀衆上臺來互動,到時候您們只需要這樣那樣就好……”“稍後爆料階段,請您多講一些安冬和納蘭當年在劇組裏的互動,越基情越好,觀衆們喜聞樂見……”
盧俪非常端莊地坐着,認真地聽,聽了只彬彬有禮地點頭回應。直到這個問題才回頭看看納蘭德性,微笑問說:“納蘭先生介意嗎?”
“沒關系的,節目效果,我懂的。”納蘭德性也微笑回她。
“納蘭先生,我們基本會按照之前發給您的問題提問,順序可能有所變動,請問您的回答是不是跟發給我們的統一呢?”主持人終于想起來充數的納蘭德性。
“是的。”無非是關于納蘭德性“兄弟二人”的家世、成長經歷,以及他對弟弟生前作品的看法。都編妥了。
因為節目中間會穿插游戲互動和安冬的主題曲演唱環節,所以踩臺還是很有必要的。可是直到彩排結束,安冬也沒有露面。納蘭德性心裏忍不住唾棄——死渣男,成了天王了不起啊?真不尊重人。
坐在後臺等開場的時間裏,工作人員都忙得腳不沾地。納蘭德性和盧俪難得有機會交談一二。納蘭德性開口就是一句“盧姐姐您好”,把盧俪愣了下。
“當年您弟弟在劇組就是這麽稱呼我的,”盧俪笑說,“那還是早幾年的事情。現在年輕演員都叫我‘盧老師’,顯得好老的樣子。還是‘盧姐姐’好。”
“是啊,弟弟常常提起您,說您是他最尊敬的前輩。我這樣叫您,會不會不太禮貌?”
“不會。反倒讓我想起那孩子。”忍不住嘆口氣,“抱歉,你們真的很像。”
又寒暄了半天,納蘭德性把自己的假身份隆重介紹給盧俪,并邀請她來參加下個月“粉墨博物館”的開幕典禮。有件事本來不想問的,可是忍來忍去沒忍住,還是問了:“冒昧盧姐姐,我只是……想要替弟弟關心您,您先生現在對您好嗎?”
盧俪臉色變了變,不過掩飾得很好,最後還是禮貌地笑着:“你一定是聽到最近的風言風語了。都是空穴來風,我們很好的。”
“真的嗎?”
“當然。我想,也許是之遠生意上的對手故意造謠诋毀他的名聲。我是她的妻子,我會站在背後支持他的。”
“那就好。”雖然還是将信将疑,但清官難斷家務事。別人不肯多說他也不好多問。“聽說盧姐姐的愛犬不見了?”
“是啊,托鄰居照看幾天,回來就不見了。真是急死我了。”
“別急,這種狗狗很戀家的。盧姐姐你信我,三天之內,它一定會回來。”
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根據,但語氣這麽真誠,盧俪還是忍不住感動,說了聲“謝謝安慰我。”
“好巧,聽說它也叫‘奇奇’?”
盧俪也會心地笑了:“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看到小家夥,就想起來那孩子。”
……擦,果然是這麽命名的麽?龍追跟我有什麽像的!
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一道縫,很快又關上。只聽外面一個很欠揍的年輕人聲音說:“靠,還真讓姓薛那家夥請來了!真是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又有人附和:“真是煩死薛小西那家夥了,每天就知道巴結領導,我好幾次看到他給主任送購物卡呢……沒本事就不要來電視臺啊!這種人渣,怎麽配留在《今夜星光》,還敢跟我們高哥搶職位。”
“放心,我總有辦法讓他滾蛋。”
納蘭德性聽了心裏十分不是滋味。門外說話的八成就是高陽了,當時就想沖出去朝着嘴巴給他一拳,可是腳廢了。
冷靜兩秒後,心裏更不爽了。高陽固然可恨,但他口中的那個“薛小西”,也難免讓老朋友感到……失望。
回頭看看風潇,想說讓他跟出去神不知鬼不覺揍高陽一頓。結果發現風潇正一臉認真地觀察後臺的所有設備、布置、以及各種各樣的機器,并且在用手指在肉眼看不到的紙張上做筆記。
勾勾手指叫他俯身過來,小聲問:“在做什麽?”
“這些設備不難操作,等我學會,我們可以自己開電視臺。”
嚯,好大的口氣!真是一個有想法的惡靈!差點忘了他的大腦開發程度比人類高百分之零點好幾。
……雖然在共和國開私人電視臺……不太靠譜。但是多學一些技術總沒壞處,沒準兒能為日後的拍電影大計添磚加瓦。
“keepgoing。”納蘭德性拍拍他的肩。
牆上的電視屏幕裏可以看到前臺的準備情況,觀衆席已經陸續放人進來了。正好薛小西匆匆忙忙跑進休息室,納蘭德性想到剛才的事情,有些沒話找話,不滿地道:“小西,為什麽第一排安冬的粉絲那麽多?我的粉絲就被擠在後排角落裏?!”
看到薛小西奇怪的眼神,趕忙改口:“我是說,‘納蘭德性’的粉絲。我倆同名嘛,約等于我的。”
“嗨,這個不用計較的,反正這些粉絲百分之八十都是從觀衆公司請來的職業觀衆。第一排的是一場兩千的‘包哭包叫包暈包笑’的最高套餐,越往後排價錢越低,只管鼓掌傻笑的那種。”薛小西解釋說。
“……還有這種公司!”納蘭德性直接傻了逼了,“這麽說,我的粉絲也是假的?”
“不是呢。正是因為您确定錄制時間比較晚,我們沒來得及溝通觀衆公司,而且您的情況也不大好定制套餐,所以今天這些都是自發前來的粉絲,野粉,所以就被安排在後排了。”
還好,還好。不然之前就白感動了。突然又竊喜起來:“這麽說安冬的名氣水分很大嘛,粉絲都沒有,還要請水軍來充場面。”
盧俪聽完笑了,說:“看來你以前真是沒接觸過這一行。水軍不是安冬請來的,是電視臺請來的。就算門外來了一千名他的真粉絲,也只能放進來一二十名,其他的還要專業的,這樣方便控制節目錄制的節奏和效果。瞧那邊,我的也是。”
“靠,還有這樣的!”六年演員真是白幹了。
“凡是上得臺面的東西,總是三分真七分假。”盧俪以一種近乎淡然的口氣說出這種近乎殘酷的話,聽得出其中有一種“堪破”意味,“你既然要入行,還是盡早習慣的好。”
納蘭德性左看看盧俪,右看看薛小西。再純善的人,上了生活的賊船,都是要變得現實的。這一點上,他真是要多謝秦燼,肯用六年來養他任性無知。秦燼大約也是怕他沾染了俗氣,從而失了與生俱來的靈氣。
錄制開始了。
有人來請盧俪,盧俪理理衣服,先上臺去。
稍後有人來帶納蘭德性。風潇要跟着,人家不許。說攝像機已經開了,助理不能上臺。
納蘭德性看到風潇那副擔憂的模樣,有點好笑。說:“怕什麽,你去前臺等着,稍後就能看到我了。”
風潇又問那工作人員:“我推他上去不可以嗎?”
納蘭德性笑罵他:“幾步路而已,又丢不了。”又問,“我發型可還好?”
“好的很。”風潇說着,有意無意多打量了一陣,伸手幫他拉正領子。
“等着,給你看看我的潇灑臺風。”
……
工作人員推着輪椅出門,直行,左拐。
“咦?剛才彩排不是走的右邊?”納蘭德性奇怪。
“哦,都可以的,兩邊相同的。”
……
十分鐘後。盧俪和安冬都已經上場做完開場表演。輪到納蘭德性,卻遲遲不見有人上臺。
觀衆席先是一陣不知所措的寂靜,随後主持人臉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導播室裏切斷背景音樂,問了一句“怎麽回事”。第一排的編導、場務們紛紛起身,找急忙慌去後臺找。
“人呢?”
“嘉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