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些年我誰都沒碰過,就……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盛夏花巨資訂了天大一束向日葵送給了尤遠。
他在花店裏看着小姑娘包的,每一支都精心挑選過,葉子幹淨,花開得正好,紮起來碩大一捧,瘦弱點的妹子合抱都抱不過來,花店老板跟他推薦玫瑰,同等價位的向日葵可以買幾百支玫瑰了,紮起來比這壯觀。
“玫瑰多直白,一看就知道小帥哥的心意,追人和送驚喜就玫瑰最合适。”老板努力推薦。
“不了,就向日葵。”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不但适合他和尤遠現在的情況,也适配他本人的情況,他叫盛夏,燦爛千陽的盛夏,玫瑰太濃烈了,他不需要表達濃烈的愛,而是一份等待和誠意。
老板問:“寫點什麽呢?小帥哥要親手寫還是我來?”
“地址,在這裏。”盛夏發過去定位,笑了笑,“不留卡,也不留名字,謝謝老板。”
燦爛灼目的向日葵直接送進了總裁辦公室,助理小劉一路招搖着送上去的,因為沒有任何留言和名字,大家一開始猜測是江汀送的,原因無他,要是別的阿貓阿狗給尤遠遞東西,小劉不會去取,取來了尤遠也不可能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還讓助理們找瓶兒來插好。
但是江汀在朋友圈看見助理們發照片也産生了疑惑,他問哪來的,助理們才知道這個小浪漫不是出自他手,紛紛說不知道,随後尤總有新情況的消息不胫而走,整棟樓都在八卦除了江汀之外,尤總又被什麽人給惦記上了。
江汀沒去問尤遠誰送的,而是用了助理發的照片,自己發了個朋友圈,說——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可真有你的,匿名的愛慕者。【菜刀】
盛夏看見的時候偷着笑,又隐隐有些心虛,見劉晟冒着傻氣沖上去點贊,還留言:恭喜恭喜。
江汀回複他:又不是我收的花,別人送尤遠的!
這種時候怎麽能沒有魏曉楠,他也點了個贊,就着江汀的回複賤兮兮地說:那更應該恭喜了,尤遠這些年過得跟和尚差不多,桃花都死絕了,好不容易來一朵,好事兒啊!
江汀:【哭泣】【菜刀】
打擊完江汀,魏曉楠又給盛夏發過來:搞完小動作不添把火太可惜了吧,你晚上真不去啊?
今晚跨年,固定節目他們一夥人要吃飯,拖家帶口的,由于魏曉楠還在和方淮吵架,且人不在北京,所以他約了盛夏一起,如果盛夏去他坐個高鐵回來一個小時的事,舍命陪兄弟追愛,吵架可以先放放,結果盛夏說他不去了。
尼桑一打七:我有工作要忙,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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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曉楠:你不去又是別人去。
尼桑一打七:我去不去他都會去,沒事,我有譜,不急。
尼桑一打七:你倆也別吵了,回來陪方淮哥過個節吧大明星。
魏曉楠:大明星有活動要參加,真沒空。
尼桑一打七:你還真有活動?
魏曉楠:瞧不起誰呢,十八線也可以忙着走穴吧!過節不撈一把等着喝風麽,哼。
太可憐了,盛夏給他發了個五百二的紅包,這貨秒收。
其實沒工作要忙,李靜都得了假期被盛夏放回玉城陪男朋友過節樂,代冀不忍心把他一個人丢在北京,留了下來,約他去逛博物館圖書館各種名勝景點,遭到盛夏婉拒,代冀一大早就背着包自己出去了。
時間多的是,但一起跨年的晚餐就不必硬參加了。
和尤遠在一起跨年雖然是他的小願望,但不急在一時,現在他倆不清不楚的,以什麽身份和他共同出現在熟悉的朋友圈子?方淮,腰子,還有從國外剛回來的陳維奇,面對自己和江汀,不知道什麽能提什麽不能提,何必去徒增所有人的尴尬呢?
兩人獨處時,盛夏可以無所顧忌地拉近和尤遠的距離,這是兩個人的事。但有親朋好友在場,他想把速度放慢一點,再慢一點,給大家,也給尤遠一個逐漸适應的過程。
當年自己甩手就走了,現在要回去,可不得慢慢來麽。
盛夏抱着筆記本電腦,背着小包去了一家視野開闊的網紅咖啡店,沒看劇本也沒加班,敲敲鍵盤,在手賬上瞎塗幾筆,為他新的小說進行構思,這些年他最放松的方式就是和自己獨處,看書聽歌看電影寫東西,背着包一個人出去走走逛逛,內心十分平靜。
天色漸漸暗下去,手邊的咖啡冷了就再買一杯,電腦一直在随機播放盛夏收藏的歌單,正好是一首陪了他很多年的歌。
“I've made up my mind
This is the time to relegate
No need to remind that scans
Are unkind a lot of times”
店裏做的三明治味道還不錯,盛夏小口小口吃完它,店員貼心地說,今晚跨年,淩晨兩點才打烊,盛夏笑着說謝謝,視線流連在車水馬龍的光影中。
“But I've tried,I've tried to write
What was in my head,what was in my head
Sometimes I feel,I feel so obsolete
Because the kids want a faster beat
And if I was free,free to leave”
靜谧漆黑的夜空,一會兒就會被盛大的煙火撕裂,他收集了八年的煙花,一年比一年華麗,總覺得欠了點什麽,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沒關系,是一顆孤獨的心,無處皈依所以傷感,即便現在他一人獨處,心是滿的,會是八年來,最期待的一次煙火表演吧。
“I love you it's true
I love you like the little bird
No need to remind that life is unkind”
砰砰砰——
零點已到,煙火漫天,盛夏掏出手機給尤遠發了個祝福過去:哥,新年快樂。
一堆人剛在酒吧倒數完,站在落地窗前看煙花,尤遠收到了微信,他挑揀着夜空裏最漂亮的一朵拍下來,送給對方。
過了會兒江汀刷到了盛夏的朋友圈,他更新了一張煙火的照片,配字是——星河璀璨,長夜無盡。
照片裏有玻璃的倒影,他剛才也看見尤遠對着天空照相了,尤遠發什麽給他都沒關系,有關系的是這句話,江汀回憶起《永遠盛夏》裏的某一篇故事,主人公和戀人第一次跨年,悄悄許過願望,誰都沒告訴。
——盛夏星河璀璨,漫漫長夜,盡頭叫永遠。
笑容在江汀的臉上漸漸淡下去,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不願去相信,他不想去問尤遠,于是找到在給汪琦發短信的劉晟,端着酒喝一口才問:“我以為盛夏會來呢,不過他來了你們都尴尬吧?腰子哥,你們覺得我和他誰更适合尤遠?”
腰子猛地擡頭,愣愣地說:“你問的什麽啊這,聽不明白。”
江汀淡淡道:“我都知道了,盛夏和尤遠有過點什麽,是前男友,對吧?”
“沒聽說過,不知道。”腰子還算清醒的,賣什麽不能賣兄弟,這種事也不能從他嘴裏說出來,得尤遠自己跟江汀說才對。
江汀歪着一邊唇角笑他:“正常反應是否認,腰子哥,你一邊說不知道一邊偷偷看尤遠,明顯是緊張了。”
劉晟:“……”
江汀拍拍他,端着酒離開:“別緊張,我就是瞎猜呢。”
再之後江汀沒命地喝酒,一杯一杯灌自己,情緒看似高漲亢奮,但尤遠曉得他不對勁,劉晟憋不住去跟尤遠說了江汀的反常,那邊人都喝麻了,尤遠嘆口氣叫大家散夥,半摟半抱地把江汀扛上車。
“先回家,你有哪難受麽?要不要去醫院?”坐在後排,江汀抱着尤遠一只胳膊不撒手,他醉醺醺地念叨:“不去醫院,不回家,我要去你那。”
“好,想吐你跟我說,回我那。”尤遠跟代駕報了地址,然後轉正江汀的腦袋,讓他躺在腿上。
“回你那,我要回你那,我倆的家。”江汀喃喃道,“尤遠,我好難過,你讓我好難過啊。”
尤遠不知道該說什麽,勸也不是,解釋也不對,到了家把人扛回客房,灌下去解酒藥,脫了衣服塞進床裏,然後去衛生間放熱水。
江汀沒徹底醉,趁尤遠忙着伺候他,他偷偷去大衣裏把尤遠的錢包翻了出來,找到夾層裏的那張悔過書。
落款一清二楚,這張珍藏多年的出自前任的紀念物,就是盛夏給他的。
老情人重逢了,尤遠的一切反應都逃不過江汀的眼睛,他知道尤遠根本就沒放下過。
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回去,江汀用手搭在額頭上,難受得直哼哼,尤遠拿着熱毛巾給他擦臉擦身體,他都死了一樣任其擺布,弄完尤遠關燈回房了,江汀又睜開眼來。
他把床頭櫃的東西翻出來,拖鞋也沒穿,光着腳捏着東西就走,推開尤遠的房門,尤遠剛脫了衣服準備洗澡,看見江汀撞進來還愣了下:“怎麽起來了?不舒服?”
江汀沉着臉搖搖頭,走進房間,把手上的套套和潤滑劑丢在尤遠的床上,瞪着他說:“我倆做吧,就現在。”
尤遠看了眼床上的東西,無語地回過頭:“別發酒瘋。”
“我沒發酒瘋。”江汀開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太慢了,他憤而扯開,敞着胸膛抱住尤遠,“都是男人,你就當是玩……”
“江汀。”尤遠一把将他扯開,“不要作踐自己,你心裏不舒服,想問什麽我都說,別鬧行嗎?”
“不問,我不想問,問了就完了。”江汀不掙紮,往前一步貼着尤遠的身體,親了親他的肩膀,“不做嗎?不喜歡我?我送上門來你都不要?”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尤遠一點點把人推開,拉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朋友,家人,哥們兒,合作夥伴,不管你想要什麽身份我都依着你,除了這個,不行。”
“誰要和你做哥們兒啊!”江汀很少大聲吼叫,吼完也覺得挺傻逼的,把被子拉過腦袋蓋着,他幹了很丢臉的事,比起第一次被拒絕,這點難堪簡直小菜一碟,可是尤遠并不是因為沒那麽喜歡才拒絕,而是喜歡的不是自己,太紮心了。
江汀悶着聲趕人:“我就睡這兒,你別再說了。”
尤遠掐着眉心嘆氣,江汀也是個犟的,犟了八年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尤遠又不可能對他放狠話,可是明白直接的拒絕江汀不接受,就這麽耗着,耗到現在兩個人都很尴尬,他關上了房門,晚上回客房睡的,第二天一早還起來看過江汀的情況,這人捂着腦袋呼呼大睡,沒吐也沒怎麽折騰。
尤遠洗漱完去客廳打算點餐,這個時候門鈴響了,他打開門一看,盛夏提着兩大袋東西,背着小包站在花園鐵門外頭,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哥,早呀,新年好。”
“……”尤遠給他開了花園的門,把手上的東西接過來,“你怎麽來了?這都什麽?”
“問了曉楠,你家的地址,他說你在家,一般哪都不去。”盛夏熱情得很,“我來做飯的,陪你過新年。”
進屋換了鞋,明晃晃的小一碼的鞋子放在那,盛夏愣了下:“江汀,在?”
“還睡着,昨晚喝多了就把他弄回家了。”尤遠把袋子放進廚房,深吸一口氣,怕什麽來什麽,他這年開得過于精彩了點,他悶悶地問:“要做什麽,我幫你吧。”
“你會嗎?”盛夏倒是不見外,洗了手撿了條順眼的圍裙系上。
尤遠攤手:“不會,不愛做。”
“那你走,別添亂。”盛夏問清楚所有鍋碗瓢盆放在哪,想了想說,“中午吃粥吧,他,喝多了,吃粥養胃。”
盛夏叮鈴咣當就霸占了尤遠家的廚房,給情敵煮粥,尤遠被趕了出去,焦頭爛額地坐在客廳裏,想罵魏曉楠,想罵方淮,想罵所有人。
清心寡欲了這麽多年,能剃度都可以原地出家了,尤遠簡直想不到,他也會有身處三角戀這麽尴尬狗血的一天。
過了一個多小時,廚房飄來一股濃郁的香味,盛夏一邊煮米,一邊熬雞湯,嘴裏叨叨着:“本來想炒,辣子雞,就改雞絲粥吧。”
高壓鍋壓出來很快,他“斯哈斯哈”地徒手拿出壓好的雞肉,一點點撕下來,挑着嫩的丢進粥裏。
什麽動靜都落在尤遠耳朵裏,一個頭兩個大了。
江汀聞着味醒過來的,樓下又有斬雞骨頭的巨大聲響,他蓬頭垢面地從二樓下來,和廚房裏穿着圍裙做飯的盛夏看了個對眼。
盛夏眨着眼:“早啊。”
“……”江汀覺得自己宿醉的勁兒剛上來,急需躺下,什麽都沒說轉身就上樓了。
尴尬是真的尴尬,盛夏也不想經歷這種場面,但他來的時候又不知道,不然肯定不會挑這麽個時間,誰吃多了撐的新年第一天來給情敵做飯啊,腦子有泡。
雞絲粥已經煮好了,尤遠兩步跨過來,殷勤道:“我擡上去吧。”
“不。”盛夏端着盤子,錯開他往二樓走,“我自己煮的,自己端。”讓江汀知道自己也可以很體貼賢惠。
尤遠:“……”
江汀已經醒了,就是不下來,也不去洗臉刷牙,窩在床上玩手機,滾來滾去渾身難受,聽見腳步聲他匆忙把手機塞枕頭下面,又虛弱地躺回去,結果推門進來的是盛夏。
“起來刷牙,吃了粥,再睡。”盛夏把東西擱在床頭櫃上,看見了套套和潤滑劑,他當場就有點站不穩,再看一眼虛弱的江汀,內心翻湧得要炸。
江汀慢慢地坐起來,靠着抱枕說:“謝謝,辛苦你煮粥了,我洗個澡就吃。”
腳跟灌鉛一樣下樓,盛夏腦子都是木的,一直在想,江汀和尤遠昨晚幹了什麽,什麽不重要,幹了嗎?喝個酒不至于虛弱成這樣吧,床頭櫃上的東西用了嗎,他剛才進的到底是主卧還是客卧,這有他媽什麽區別嗎?
尤遠也餓了,自己打了一碗吃着,給盛夏打了一碗晾在一邊,還有兩小碟鹹菜,他把身邊的椅子拉開讓盛夏過來:“王姨做的鹹菜,煙城口味,配粥正好,你嘗嘗。”
盛夏木愣愣坐下,挖一口粥,吃一口鹹菜,沒嘗出味,突然扒着尤遠的手,把他勺子裏的粥都給晃掉了。
“怎麽啦?”尤遠問。
盛夏一口氣堵在心口:“你和江汀,昨晚上床了嗎?”
尤遠認真地看他一眼,答:“沒有。”
盛夏松開手,攪着自己的勺子又問:“以前呢?”
說起這個就很讓人生氣了,尤遠恨道:“一次都沒有,這些年我誰都沒碰過,就跟手過呢。”
盛夏:“……”
“還問什麽?”尤遠沒好氣地說。
“沒了,吃飯,吃飯。”不敢問了。
靜了沒五分鐘,尤遠氣不過,反問他:“那你有沒有?”
盛夏很老實,把手伸出來:“一樣的,哥。”
尤遠白他一眼,吃自己的,盛夏小聲道:“我倆分開了,你和誰上床,是你的自由,我可以理解和接受的,都是男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的,我不會介意。”
尤遠冷哼道:“你是自己給自己洗腦呢。”
“是。”
尤遠把勺子一扔,砸出好大聲音:“我沒那麽大度,你要碰過別人就別跟我說,不管男的女的。”
盛夏舉手指頭發誓:“我沒有,也沒喜歡過,誰。”
尤遠對這個回答比較滿意,喝下去半碗粥,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這些年做和尚的苦澀,盛夏還偷着樂,尤遠的反應帶着陳年老醋的味兒,這些年他清心寡欲地和手過,四舍五入不就是為了盛夏守身如玉麽,說明在乎呀。
盛夏得意起來,随口問:“你也沒,對誰動過心吧?”
沒有得到立刻的回答,盛夏扭頭看着尤遠,又重複一遍:“對江汀,沒動過心吧?”
“不知道。”尤遠盯着自己碗裏的粥,吃得見底了,他拿勺子攪來攪去,這個問題不能騙盛夏,也是不能騙自己,坦白才能解決三個人的問題,尤遠想了很久緩緩說:“也許有過,在我特別恨你的時候,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