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那麽愛你
夕陽西斜,從陽臺照進整個屋子,金燦燦的一片,盛夏跑回家就鎖了門,坐在陽臺一動不動,他沐浴在沒有多少熱度的陽光裏,努力汲取一點暖意,視線釘在樓下,尤遠沒走,仰着頭,一直看着盛夏家的方向。
情緒并沒有因為主動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狠狠推開尤遠而平複下來,相反,無聲的環境加重了盛夏的恐懼,讓所有負面情緒冒了頭,他也沒想過自己會失态,會當着尤遠的面做出這麽荒唐的行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那一瞬間所有話語不論好壞都是沖擊,精神本來就緊繃,讓他一絲一毫都聽不進去,可他又能做什麽呢?溝通?現實放在眼前,溝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父母不接受,經濟條件不允許,外婆已經癱瘓了,他可以談戀愛,可是看不到兩個人的未來。假如尤遠是個不知疾苦的大少爺,自私一點,神經再大條一些,這些都好解決,只需要把問題甩到他面前,讓他走就好,可尤遠不是。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配合盛夏,拉着盛夏往前走,家裏有困難他會伸手,盛夏如果努力達不到預期,尤遠甚至甘願自己妥協,周勝男讓盛夏明白了什麽叫事與願違,漫漫人生路,還有很多的事與願違,一次兩次尤遠妥協了,三次四次,他還要付出多少代價?
冷不丁的,在自己家的陽臺,盛夏卻和死去多年的尤康共情了,那些日記裏的無奈和絕望哪一條不是對冰冷現實的掙紮,是愛而不能得的不甘心,尤康尚且因為血緣關系停在求而不得的門外面,盛夏覺得自己更糟糕,他擁有過,是自己要丢掉的。說不清他和尤康誰更可憐或者可惡,起碼兩個人都是輸家。
陽光一點點消失,盛夏坐在陽臺困極累極,睡了過去,被夜風吹醒時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天已經黑透了。
樓下,尤遠還在那,一盞昏黃的路燈,把他高挑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又滅掉一根煙,擰開水喝了一口,時不時看一下手機,再看看盛夏家的陽臺。
盛夏有些冷,越看越冷,腦門頂着玻璃,觀察着尤遠每一個動作。手機終于震動起來,魏曉楠打來了一個電話,盛夏沒接,他現在徹底接不了電話了只能挂掉,随後收到了短信。
魏曉楠:我和方淮去給尤遠送飯,怎麽敲門都不開,電話打了也不接,怕他喝多了在家出事,差點報警,物業說他大中午就出門了,也不知道人在哪,你知道他常去的地方嗎?
盛夏吸了吸鼻子,回過去:在我家樓下。
魏曉楠:???
魏曉楠:煙城?
盛夏:嗯。
魏曉楠:我天,他真去了啊,去了也好,你倆好好談談吧,盛夏,分手是兩個人的事,你單方面宣布遇到尤遠這種脾氣是不可能分得了的,你得告訴他原因,沒有兩個人坐下來商量不了的問題啊。
盛夏:沒法商量,也解決不了。
魏曉楠:那你現在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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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讓他徹底死心。
魏曉楠還在給他發短信,盛夏不想再看了,他随手撿起修花枝的剪刀,朝着手就紮下去,剪刀的頂端很鈍,紮出了一小個洞,血珠立刻就冒了出來,還不夠。他知道尤遠的死穴是什麽,他得狠一點,長痛不如短痛,他得再狠一點。
拉開剪刀,盛夏摸了摸刀鋒,不夠鋒利,聽說鈍刀割肉很疼,他也顧不上了,發着狠往手腕上招呼了幾次,血痕一條比一條深,火辣辣的痛感傳來,比他想象中可以忍受,看着自己的血往外流,他有點難以置信的舒暢感,不知道尤康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是不是和他一樣,壓抑心中的苦悶因為疼痛而釋放了些許,竟然是痛快的。
丢開剪刀,他抓起筆匆匆寫了些什麽,寫完站起來活動身體,血液不循環導致腳底像被螞蟻爬過又僵又癢,沒吃飯還發起黑暈來,盛夏緩了緩,朝門口走去。
地上躺着一張紙,從門縫塞進來的,他撿起來看,是尤遠的筆跡。
-把飯吃了睡一覺,冷靜一下咱們再談,你不想見我就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發短信說也可以,我等你。
打開家門,門口放着外賣,還有盛夏愛喝的凍檸茶,冰塊已經化了,外賣也冷了,他不知道尤遠敲了很久的門,才想起來盛夏什麽都聽不見了,只好留了這麽一個紙條塞進去,又等了很久沒人來開,于是悻悻離去。
盛夏眼眶紅紅的,滾下來的眼淚珠子帶着身體的熱度,燙得他難受,想起坐在尤遠的後備箱又吃又喝的那個晚上,他後來還幻想過,沒準兒哪天真的會有滿車的玫瑰,花裏放着幾十杯凍檸茶,然後尤遠舉着菠蘿油跟他求婚,他會果斷答應,喝交杯茶,一口吃掉訂婚面包,跟他過一輩子。
都沒了。
盛夏下了樓,才開了樓道門尤遠就注意到他了,立刻迎過來,差幾步的時候停住。他不敢再刺激盛夏,只能保持這樣的距離,盛夏什麽都沒說,把手裏攥着的紙遞過去。
紙上有血,手腕上全是新鮮的血痕,尤遠看見了,他猛地攥緊了盛夏的手,把他拖到面前,然後蹲下仰頭看他,盛夏一直低着頭木着臉,這個角度和尤遠的視線沒法兒避開,他只好硬着頭皮對視。
“為什麽傷害自己?”
盛夏眼珠在轉,也讀懂了唇語,可他不回答。
“是因為我嗎?是我給了你這麽大的壓力嗎?”
尤遠輕輕地把他手腕擡起來,血痕很深,皮肉翻開,因為有筋擋着傷口深深淺淺的,有的地方血還在流,這場面尤遠熟悉,按照尤康的話說,每一道口子都藏了一句話,不好告訴別人,自己也得不到解答,過于痛苦才需要找個地方把它留下,血肉是最好的承載物,把傷口翻開,痛苦就随着血流走了。
可那是尤康,站在面前的是盛夏,是他第一眼看見眼睛有亮光,笑眼彎彎永遠開開心心的盛夏啊。
“我不逼你了。”
“……你說什麽都聽着,我答應你,我不逼你了,你別傷害自己行不行?”
“行不行?”
尤遠看着看着眼淚就下來了,盛夏很害怕,他怕尤遠哭,怕尤遠當着他的面哭,可這就是他狠心要來的結果,用尤遠最深的恐懼把他推開,照着死穴去戳,他戳到了。
尤康自殺的陰影永遠都不可能散去,現在那個血腥恐怖的畫面裏有了一張盛夏的臉,恐懼已經把尤遠的倔強和高傲摧毀了,他氣勢洶洶地來煙城,是打算把人帶回家的,他有信心處理所有問題,不管是缺錢缺關系缺什麽都好,他都能給盛夏,可他沒有料到,盛夏和尤康一樣,與生俱來的自卑,讓他們敏感又脆弱,勇氣只能自己給自己,尤遠不足以成為支撐他走下去的動力。
在這樣的自毀面前尤遠依舊手足無措,他的愛成了逼死戀人的刀,這種恐懼是滅頂的,他顫抖着又問了一遍:“行不行?”
盛夏把紙擡起來,塞給他。
尤遠展開來看。
-求求你走吧,別再逼我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不想再見你了,我只想回到原來的生活,打工賺錢讀書養家,以後還要照顧外婆。我不想去留學,也沒那麽高的追求,我不樂意努力了,好累真的好累,我做不到。
尤遠捏着那張紙,把眼淚抹了才擡起頭來:“我答應你,走就是了,不再見。”
盛夏點頭,嘴角抽動,他咬着嘴唇憋淚。
“咱們分手,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以後再也不打擾你。”
繼續點頭。
“以後沒我了你也得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睡覺,工作學習,有困難可以找方淮找曉楠,他們也是你的朋友,我可以消失得徹徹底底,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盛夏睜着濕漉漉的眼睛看過去,眼淚暈在眼角。
尤遠捧着他臉說:“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你傷害自己,你要我怎麽樣都可以,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讓我走可以,別讓我走得不安心,行嗎?”
盛夏視線已經模糊了,他拼命點頭,眼淚順着臉頰滾到尤遠的手指縫裏,尤遠哭着跟他說:“失去有兩種含義,一種是不能在一起,一種是人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寧願是分開,起碼……”
尤遠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起碼你人還好好的,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會害怕。”
盛夏哭得整個人都站不穩,尤遠極力忍着情緒才不至于兩個大男人在馬路上抱頭痛哭,他把人帶去路邊的藥店,買了酒精和紗布,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處理好了傷口,做完這些送他回了樓下,尤遠最後申請抱抱他,盛夏沒說同意也沒拒絕,轉過身用腦門抵住尤遠的胸口,手也環上他的腰,像從前無數次跟他哥撒嬌那樣,沒有差別。
尤遠抱着他,喃喃道:“如果逼走我是你想要的,我如你的願,但保證了的事做不到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盛夏,我不但恨你一輩子,還會回來找你,死都把你拴在身邊,懂嗎?”
該懂的人聽不見了,說話的人也并非真的記恨。
離別說什麽才好聽呢?
尤遠心裏自嘲着,已經爛到這個地步了。
盛夏回家把燈全打開了,亮堂堂地捧着外賣坐在陽臺吃,一口冷飯一口冷茶,樓下的人已經走了,最後還問他恨不恨自己,可尤遠沒有回答。
他十八歲聽見蟬鳴的那個美好夏夜,開始得驚心動魄,收場得潦草不堪。
好狼狽,人生往往事與願違。
……
回最近的酒店睡了幾個小時,天沒亮尤遠就等在樓下了,他等到了盛駿冬和劉春瑩出門上班,又等到盛夏出門去醫院,穿了長袖,手腕上的傷口根本看不見,神色也如常,尤遠不敢現身,他對盛夏的精神狀況十分擔心,一路跟到了醫院去。
站在外婆的病房外,尤遠親眼看見老人病得有多嚴重,盛夏一進去就整個人換了精神面貌,跟護工頻繁地用紙筆交流,裝作沒事兒人似的和外婆互動,好像昨天什麽都沒發生過,那個用刀劃自己的不是他一樣,直到他拿着水壺出門接水,尤遠才知道他在硬裝。
走幾步就發呆,不停地深呼吸,接完水抱着壺站在窗口看了半天,反正有什麽動靜他都不知道,就這麽一直看一直看,看膩了回病房,繼續裝相。
熬到下午劉春瑩提前下班跟他換,尤遠又跟着他回了家,确認人已經進屋了,他折返回醫院,等劉春瑩從病房出來的時候,他主動迎上去,把劉春瑩吓了一跳,尤遠開門見山道:“阿姨,關于盛夏的事,我得跟你溝通。”
醫院的小花園人少,說話方便,劉春瑩把尤遠帶到了那兒,她問:“見到你還挺意外的,什麽時候來的?”
尤遠如實道:“昨天。”
“你和盛夏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他爸不太能接受,前幾天錯手打了他,老人一着急從床上跌下來摔到頭,腦出血,搶救回來了,不過後半輩子都得坐輪椅。”劉春瑩有話直說,把情況大致都說了一遍,“阿姨跟你說這些不是要怪你們,家裏出這麽多事壓力也大,盛夏說要跟你分開,你既然來了,是不是他已經跟你提了?你怎麽想的?”
尤遠沒有預料到盛夏回家發生了這麽多事,也就更好解釋為什麽他情緒會突然崩潰,崩潰到要用自殘來發洩的地步,哪怕有過怨氣,這會兒也都散了,尤遠只剩心疼和擔心,他一五一十地把和盛夏的分手過程告訴了劉春瑩,包括他傷害自己的反常舉動,做不到一直陪着他,只能寄希望于家人,慢慢地進行心理幹預,必要時最好去看醫生,如果還是嚴重,就得吃藥治療,總之一切都是為了讓他盡快好起來做打算。
“小遠,謝謝你來這一趟,盛夏以前不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這次……看得出來他确實很喜歡你。”劉春瑩說,“可你和他不一樣,你這麽優秀,家人肯定對你寄予厚望的,夏夏他……還有我和他爸也覺得不該耽誤你。你好好讀書,別擔心,我們會照顧好他。”
除了盛夏的父母,尤遠還跟汪琦打了電話,沒說具體發生了什麽,只讓她沒事兒就多跟盛夏聊聊天,分手了心情不好,需要朋友的關心,汪琦把電話都給吼炸了,一萬個不相信是盛夏提的分手,不過尤遠的情緒不好是非常明顯的,她沒忍心追根究底,答應好好開解盛夏就挂了。
接下來是魏曉楠,尤遠電話打過去:“我明天回來,他情緒不好,你跟他聊過嗎?”
魏曉楠在那頭頓了頓,還是說了實話:“他說想休學,不想在玉大讀書了。”
尤遠嘆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就挂了,當天晚上,盛夏的博客在半夜三點更新了一篇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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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标題:夏日終曲
我分手了。
和他的一百件小事才寫到三分之一,沒想到剩下的只能靠回憶補完,如果今後還有勇氣去補完的話。
沒有狗血的第三者,也不存在矛盾和誤會,我們相愛得讓人覺得出其不意,分手卻分得比任何事來得都合理,沒錯,愛情沒能戰勝現實,我被自卑打敗了,輸了的代價是放棄他。
很痛苦,卻不後悔,唯一覺得愧疚的是,曾得到過他的信任,把心裏最隐秘的傷痛給我看了,我反手利用死穴給了他致命一擊。
我是個不值得他愛的惡人。
很幸運在去年夏天遇到他,很幸運長了一雙愛笑的眼睛讓他記住我,我的名字很夏天,像野草叢裏的扶郎花,向陽燦爛,制造了一個能給他帶去快樂的假象,曾經我也這麽以為,給不了別的,至少陪伴和快樂我不缺,他也會像我需要他那樣需要我。
可事實是,人不止靠感情存活,我盛開得再用力,彌補不了我和他之間的現實天塹,我不怕花多倍的努力和時間去追趕,一直也是這麽活過來的,然而我接受不了因為自己天生的不足,讓他步步退讓。
他的退讓是摧毀我自尊的第一步。
而這些話我無法告訴他,就像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誰為誰付出多一些是天經地義的一樣,我的認知中,他放棄我才是天經地義,如果做不到,我就成了累贅和包袱,總有一天拖垮他。
等到愛情消逝,年華老去,後悔無藥可醫,那些想追逐的夢想和成就遠在天邊,他就算不責怪我,我也會責怪自己的無能,是因我才讓他失之交臂,原本,他就是該有遠大前程,永遠驕傲擁有讓人豔羨的人生。
我的膽怯是自我摧毀的第二步。
年少輕狂的誇誇其談以鼓舞士氣為主,落實到實際,就還是那句老話,花了十二分的努力未必就有好結果,我得接受事與願違,可我害怕去知道事與願違下會給他造成什麽負面影響。
我沒那麽優秀,也并不是個有天賦的人,或許得到過些許運氣,但運氣這種事,不管一輩子。我注定平凡,就得拖着他一起平凡嗎?他甘願嗎?
我不管他回答是什麽,至少我親眼所見,他有理想和抱負,不會心甘情願就平凡下去的。
摧毀之後的我,失去了他愛的模樣,我不會真心地笑了,也鼓不起勇氣迎接未來,期待總是帶來失望,我覺得碌碌無為,平淡度日也很好,哪怕沒有他。
體面的大學,讓人豔羨的愛情,美妙絕倫的關于未來的暢想,這些東西的存在短暫而溫柔,像流沙逝于掌心,觸感細膩,一分一秒的消散都很真實,是我抓不住的東西。
最後有些話,是想對他說的,沒打算讓他知道,所以留在這裏。
哥。
每年記得檢查身體,我和弟弟都希望你長命百歲。
你記不住也沒關系,我會想法子提醒腰子他們催你的。
可能會繞着你走,可能會見面了不敢打招呼,甚至于我幹脆就再也不出現了,別怪我。
見到你下意識永遠是八百米沖刺進你的懷中,懷抱不屬于我了。
難以想象以後的你會和別人在一起,想一秒都很難過,咬牙切齒又毫無辦法。
花草都丢了吧,本來種它們,就是為了讓你又能吃上果子又能無時無刻想起我。
少吃點海鮮,我有刻意在控制你的蛋白質攝入量,你發現沒?肯定沒有,以後我不在了,你還是少吃點吧,萬一過敏怎麽辦?
你給了我所有關于愛情最美的模樣,或許以後寫書,每個故事都藏了一個意難平的你。
我再也不喝凍檸茶了。
我也不想再做飯了,為了你才學的。
多了很多不敢再去的地方,不敢再碰的東西,原來短短一年,你在我生命裏留下了這麽多痕跡。
你會記得我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思念我還是恨我?最好忘掉我吧,我帶給你的全是痛苦。
我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有一段時間,噩夢裏都是弟弟的臉,現在變成了流淚的你,比起絕望自殘,你傷心讓我痛苦百倍,對不起。
我那麽愛你,我那麽愛你。
我那麽愛你。
我一直愛你。
再見了。
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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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終于放暑假了,汪琦一回煙城就先去盛夏家找他,外婆已經出院,但每周還要回醫院進行康複治療,都是盛夏推着她去的,好幾個月沒見,盛夏瘦得脫相,汪琦見到他的時候驚得下巴都掉了,朋友之間懶得寒暄,她也知道家裏人生病加上分手把盛夏的身體和精神頭都摧殘得夠嗆。
汪琦點好奶茶,坐在盛夏旁邊說:“我瞧着照顧外婆的護工還挺專業的,等開學你可以放心走了,這兒還有你爸媽呢。”
盛夏才配的助聽器還沒調試好,聽聲兒忽大忽小的,他嗯嗯啊啊的答應着,然後忽然搖頭,被汪琦拍了一掌:“氣話說完就完了,學業的事兒不好開玩笑,滾回去念書。”
盛夏不語,汪琦看他這臭脾氣,沒忍住直說道:“怕碰見他?放心吧,他已經走了,你想見都見不着。”
手裏奶茶一緊,差點把珍珠擠出來,盛夏疑惑地睜大了眼睛。
什麽叫走了?
“你一點都不知道?”汪琦說,“他去美國了,走之前讓我告訴你,好好回玉大把書念完。”
盛夏使勁兒捏着筆寫:去多久?
“他說……”汪琦嘆了口氣,“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