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康康,你終于回來了……
盛夏愣了一秒,反應過來立刻捏着手機沖到陽臺往下看,尤遠舉着電話仰着頭,朝他招手,夜燈昏黃,盛夏卻覺得這是他見過最好看,好看到能發光的笑臉。
他不敢相信尤遠說出現就真的出現了,大年初一,在他家樓下!電話貼着耳朵,一陣毫無意義除了興奮就是興奮的亂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
“還不快下來!”尤遠帶着笑意的嗓音傳過來。
盛夏心跳到嗓子眼了,興奮得想跳樓,回屋直接換了鞋就要跑,兩條細腿跟動畫片似的要跑出幻影,劉春瑩見他急吼吼的還笑他:“個倒黴孩子被炮仗炸屁股啦?”
盛夏抓上鑰匙比劃:我下去找同學。
比劃完砰地甩上門,一路飛奔進電梯,數字從九到一,電梯廂裏數他的心跳最吵鬧。門打開,他從裏彈射出去,毫不猶豫地撞進尤遠的懷裏。
“慢點,我又不跑。”尤遠穩穩地把人接住,左右看看,沒什麽人,才低頭親了他腦門一下,知道盛夏肯定好奇,在他問之前尤遠就先解釋起來:“回觀城看望外公外婆,離你那麽近,就想先來看看你,再開車過去。”
盛夏點頭,他記得尤遠說過他小時候也是煙城長大的,沒想到外公外婆現在還在觀城,沒跟着去玉城享福。
盛夏比劃道:明天你就去嗎?自己開車?
尤遠說是,盛夏盤算了會兒,主動問: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嗎?方便嗎?
“就等你問了,我是想帶你一起去。”尤遠說,“只是大年初二就把人拽走,你爸媽會不會不同意啊?”
盛夏嚴肅起來:會,當然會,所以你現在快跟我上樓,表現表現,明天我就是你的了。
尤遠彈他腦門:“你哪天不是我的?”
盛夏一溜煙跑出去,再一溜煙回來,開門的動靜把剛從他卧室出來的外婆吓了個趔趄,外婆一邊罵他“小鬧包”,一邊走到門口,見他身後站了個高高帥帥的大小夥子,一臉迷惑。
盛夏比劃:這是我學長,尤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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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春瑩從麻将桌後擡頭看,第一個認出來,喜笑顏開地過來迎人:“這不是尤遠嗎?哎喲,真人比視頻上還俊吶,快進來快進來,吃了嗎,你從玉城過來的?姨給你熱點飯墊墊。”
“別忙了阿姨,我吃過了。”
“熱點菜豆腐,再整碗酸湯飯,也該吃宵夜了。”盛駿冬指揮道,“你嘗嘗他外婆的手藝,外面吃不着的。”
尤遠想客氣都客氣不了,手上的行李已經被盛駿冬拽進家門,盛夏找到一雙拖鞋給尤遠換上,盛駿冬拉着他去客廳坐,“怎麽大過年的來煙城啦?走親戚?”
接過熱茶捧着,尤遠正襟危坐:“外婆外公在觀城,離着近,我過來看看盛夏明天再下去,順便跟叔叔阿姨拜個年,還要謝謝外婆給腌的茄子鲊,很好吃。”
“過年好過年好,你給盛夏帶回來那麽多東西,太客氣了,要來不知道打電話,叔去接你呀,盛夏在玉城受你照顧,咱家還得謝你呢。”
“別客氣叔叔,照顧他是應該的,我比他大嘛。”
盛夏暗度陳倉地抛過去一個媚眼。
外婆看小輩兒都是越看越喜歡,尤遠高高帥帥的,又懂禮貌,她眼睛都挪不開,邊看邊笑:“小遠,陽臺新腌好幾壇,你全拿走,吃完再跟外婆說。”
一家人麻将也不打了,圍在客廳跟尤遠寒暄,劉春瑩熱好宵夜,盛夏屁颠颠端出來,和尤遠頭夠頭又吃了一頓。
“跟夏夏視頻,十次有八次都在提你,在那邊有你照顧他,我們家長放心不少。”
“但是你也別耽誤學習,該他自己做的事讓他去做,他也不小了。”
“酸湯飯好吃吧?再給你打一碗。”
尤遠趕緊拒絕:“吃飽了阿姨,真的飽了。”
“那再喝碗雞湯,熬了一天的。”盛駿冬把碗遞給盛夏,讓他去打湯,然後說,“你一個人來的也別出去住了,今兒在家裏住吧,收拾收拾和夏夏一屋。”
尤遠覺得太打擾別人了,拒絕多次未果,行李已經被盛駿冬控制住,他只好答應下來,父母太熱情,他順勢提道:“叔叔阿姨,明天我可不可以帶盛夏一起去觀城玩兒幾天?”
劉春瑩摸摸盛夏的腦袋:“夏夏想去嗎?”
盛夏點頭如搗蒜。
“去吧,待家裏跟我們大人在一起也無聊,你倆好好玩兒,安全第一。”
盛夏高興地挽着尤遠的手臂,然後用頭蹭蹭外婆,比劃道:幾天就回來了,回來再陪你。
外婆錯開眼神,笑眯眯地點頭說好。
劉春瑩把卧室收拾出來,說兩個大男生擠一張床不好睡,盛夏裝模作樣地打好地鋪,洗漱完門一關,他抱起枕頭就鑽尤遠的被窩,尤遠把他摟着:“卧室還挺溫馨的,咦,枕頭下藏了什麽?”
盛夏掏出來看,有一瞬間的晃神,尤遠給他的壓歲錢他沒動,壓在枕頭下面覺得會有個好意頭,現在除了紅包還有外婆用布包着的存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放進來的,他全部收進抽屜,等明天再還回去。
只是不知道,外婆放進來時有沒有看見紅包上的字。
“快過來睡。”尤遠呼喚他,盛夏再次鑽進被窩,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兩條腿凍得冰涼涼的,尤遠捂着他說,“煙城不通暖氣,冬天家裏比外頭還冷,你還穿個褲衩到處跑。”
就喜歡男朋友絮叨着關心自己,盛夏縮在溫暖的懷抱裏問東問西。
陽陽酸酸和娘娘你管了沒?
“按你吩咐每周回去澆一次,來之前剛澆完。”
年夜飯吃的什麽呀,那天要問你,你挂那麽快。
“沒酸湯飯和菜豆腐好吃,不值一提。”
大年初一就從家裏跑了,周姨有沒有不高興,她會追過來嗎?
“這倒不至于,追去天涯海角她都不敢來這兒。”
為什麽?
尤遠沒立刻回答,把頭埋進盛夏的耳朵邊聞了聞,嘟哝了一句:“累了,吻一個。”
唇齒相合,一門之外是家裏所有長輩,一門之內雖談不上無邊春色,倒也暧昧情濃得讓人臉紅,吻得動情時盛夏主動打住,拉拉褲子轉過去用背貼着尤遠,還嫌他抱得不緊往後頭猛擠,激動半宿,終于入眠。
第二天起了大早,吃完瑩姐做的早飯,又帶上準備好的幹糧,兩個人立刻動身出發,取了車就上路了。
觀城不是個大城市,從煙城開車過去只要五個小時,不過那是個聞名全國的旅游重鎮,山清水秀氣候宜人,少數民族風情十足,盛夏小學的時候跟着爸媽去過一次,現在早已翻天覆地,剛到觀城境內,入眼已皆是古樸漂亮的粉牆畫壁。
盛夏扒着窗戶看不夠,轉頭問:外公外婆住在城裏嗎?
尤遠搖頭。
盛夏眼睛放光:那在古城裏?
“在彌川邊,比古城清靜。”尤遠笑說,“你怎麽跟個外省人一樣,就知道個古城,過幾天帶你去逛就是了。”
古時觀城是某個古老王國的首都,這裏依山傍水,有一片很大的天然湖泊,就叫彌川,百姓臨水而居,水邊連綿有雪山,山頂終年積雪,山下是春冬各異的爛漫山花。加上常年呼嘯的勁風,正好湊齊觀城聞名天下的四大奇景——風花雪月。
不怪尤遠笑他只知道個古城,觀城的古城是游客最多的地方,賣點雞零狗碎,幾乎沒什麽本地人在做生意,也就吃的還能勉強找到幾家,本地人都不愛去,但外地人看什麽都新鮮,尤遠的外公外婆住在彌川邊,寸土寸金的地方,臨海就那麽幾步路,現在已經是重點保護區域,不給私搭亂建,不準亂排亂放,連想投資修客棧的都給清出去了。
車在大門前停好,兩個人放下行李推着進去,盛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盯。
描金木門推開,迎面是雕龍畫鳳的照壁,壁下一圈開得正好的山茶花,給整個家定下個寧靜怡人芳香滿園的基調,繞過畫壁往裏走,二層小樓圍着院子,雪白的牆壁上有大理石浮雕作畫,飛檐瓦頂,青磚鋪地,整一個大氣典雅,富貴逼人的宅子。
院子裏老人和保姆在摘菜,見有動靜擡頭看過來,頓時激動地把菜一丢,扶着膝蓋起來顫巍巍地張開手:“外孫回來了,外孫回來了!”
“外婆你慢點。”尤遠迎上去扶着才到自己腰的老人,“我還帶了個小朋友回來,和你們一起過年,他叫盛夏。”
盛夏笑眯眯地看着老人,特标準地鞠了一躬,外婆眼睛很亮,一眼看見他耳朵上的助聽器就明白了,一左一右拉着兩個小的坐下:“中午弄海稍魚給你們吃,下午是木瓜雞,我讓小青烤乳扇去了,你們收拾好自己去廚房吃。”
盛夏光聽個菜名都要流口水,撸撸袖子蹲在外婆旁邊和他摘菜。
外婆問:“盛夏能吃辣嗎?”
尤遠答:“他是煙城人,沒問題。”
“那行,外婆不跟你客氣哈,這盆折耳根要涼拌,你把老的掐了,絮絮也不要。”外婆麻利地安排起來,“小遠還住你自己那屋,已經收拾完了,你把行李都提上去,讓盛夏住客房,你去把床鋪弄好。”
盛夏就喜歡這種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氛圍,外婆分他個杯子,腳邊有個小茶壺,一人一杯水倒着喝,手上動作不停,撿得不好外婆直接搶過去教他,還出錯會玩笑着拍他一下。
“小遠放學啦?哪兒呢?”
保姆推着輪椅出來,外公已經一頭銀發,眼神迷離,他坐在輪椅上緊張又急切地四處尋找,目光落在盛夏身上時,突然變得很激動,擡着手止不住地顫抖,像是要拉他。
盛夏放下菜盆子走過去,先鞠了一躬,外婆還沒來得及介紹,外公一把就抓住了盛夏,老人的皮膚粗糙,滿手都是繭子,刮得盛夏有點疼,他在輪椅邊蹲下,驚訝地發現老人竟然在哭。
哭得很傷心,嗚咽含在嗓子那裏,盛夏真是擔心他喘不過氣來,保姆一直在給他擦眼淚,他生氣地把手打開,盛夏只好拿過來替他擦,老爺子倒是不攔,可哭得更厲害了,盛夏無助地看了眼外婆,外婆不吭聲,只是低着頭嘆了聲氣。
半響,老爺子平靜了些,這才擡手摸了摸盛夏的腦袋,哽咽道:“康康,你終于回來了,外公生怕見不到你了,這些年你跑哪裏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