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變心【二更】
主父偃端着茶杯,覺得怎麽坐都不舒服,他偷眼看着陳阿嬌,還是不敢說話。
這藏書之室是安安靜靜,已經沒有升着火爐,好在天氣不錯,所以室內倒是也很暖和。
陳阿嬌雙手捧着杯中的熱茶,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主父偃,懶洋洋地拖長了聲音問道,“先生若有想問的,現在便問吧,再遲了,怕是我沒耐心回你了。”
主父偃暗暗心驚,心說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他遲疑了一下,才瞧向陳阿嬌:“夫人您是……”
“以前是,現在不是。”陳阿嬌忽然有些不耐煩起來,這是第二天,劉徹最終還是離開了酒肆,不過因為事情很大,一杯酒樓被府役們圍起來的消息也算得上是勁爆了,不過好在之前留在大堂裏的人不多,大多數人還不知道陳阿嬌之前的身份。
不過主父偃要是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消息傳得很快,他從那些細枝末節和蛛絲馬跡上,怎麽可能推測不出來?
所以陳阿嬌這個時候很淡然,只不過從昨晚開始,就開始惦記着一個人的安危了,雖則陳阿嬌覺得張湯很聰明,甚至當初幫她逃出宮的時候,他還說自己是不會有事的,然而昨日那架勢……
陳阿嬌捧着茶,卻不喝,只是用來暖手。
回答了主父偃方才的那個問題,幾乎是已經承認了自己身份,對聰明人自然也沒有必要瞞着,當日在場的也就是趙婉畫和齊鑒,別的人都被趕到了後堂去,更何況除了陳皇後之外,在密室之中的也有可能是別人。
準确地說,陳皇後是最不可能在密室裏的人,因為——陳皇後已經死了。
“那夫人……日後打算怎麽辦?”
主父偃面前有一堆白帛,他此刻拿着毛筆在竹簡上點化着,其實是被陳阿嬌抓來當了苦役,陳阿嬌這些時日懶怠極了,那三百六十度評估的事情幹脆交給了主父偃來做,她張貼在一杯酒樓前面的告示,原本還有許多人感興趣的,可是昨日就已經有很多報了名的人來說要銷名,一瞬間竟然就已經沒了人。
她看着那招聘啓事挂在外面也覺得沒趣兒,直接讓人今晨給揭了下面,別人的主意不能打,她就開始想自己身邊有沒有人能夠代替自己現在的位置。
其實那一張啓事,無非就是想找個合格的HR,能夠幫着陳阿嬌做事就可以,不過現在,陳阿嬌身邊似乎只有一個主父偃。
這個人流裏流氣,眼神都飄忽不定,不知道是不是靠得住。
“你問我日後打算怎麽辦,我卻覺得——主父偃先生是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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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父偃是個有野心的人。
陳阿嬌一直都知道,那是一種對于權勢和名聲的渴望,可是他卻沒有足夠的才智來支撐這樣的渴望,他一面看着陳阿嬌,一面盤算着應該怎麽開口。
有的話,他自己無法說出口,可是陳阿嬌能夠代他說。
她笑了一聲:“在我的酒樓裏,你是得不到權勢和名聲的。”
主父偃低着頭考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輕佻地揚眉:“不過在下對夫人很感興趣,怎麽辦?”
陳阿嬌搖頭嗤笑,“那拜托先生,下次來我藏書室前,先把自己這一身的脂粉香氣洗去。”
被人拆穿了。
主父偃眼中滑過幾分狼狽,他用手中羊毫小筆的筆頭蹭了蹭自己的額頭,幹笑道:“謝夫人提醒。”
李氏早上的時候就告訴陳阿嬌了,主父偃此人作風不正,常常流連花叢之間,他在長安還真的是出了名的混混,整日裏有狐朋狗友招呼着去青樓歌坊坐着飲酒,別人的事情陳阿嬌管不着,也懶得管,不過在她的藏書室裏還是要規矩一些。
主父偃是心裏苦,他看陳阿嬌這一副“你這樣進來是不尊重我這藏書室”的架勢,心說昨日看你毫不留情地直接掀了這一屋子的書也沒什麽反應,今日卻要要求我,分明是看我不爽啊!
只是他心裏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這麽說,一則陳阿嬌本身很厲害,二則陳阿嬌的身份擺在哪裏,雖然是個廢後,可是皇帝餘情未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啊?
是以主父偃只是掩唇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再三保證自己不會這樣幹,然後才問這評估的事情:“夫人為什麽會希望由我來分析這些事情?”
一說到這評估結果的事情,陳阿嬌的表情就帶着幾分陰鹜了,她瞳孔深處隐藏了隐約的淡薄冷意,卻将那線條婉約的唇彎起來,好看極了:“做一杯酒樓的最高主事者,其實也不算是很差的,你可以管着下面的幾個主事者,甚至讓他們卷鋪蓋走人,只要你給我一個理由,我便給你一切權力。”
這就是她的工作原則,可是這樣的原則在主父偃來說,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他略帶着好奇地看着陳阿嬌,然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正自己是個地痞流氓,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管着一個酒肆而已,下面的人都那麽得力,他大約只需要在一邊看着,白吃白喝還有月錢拿,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竟然叫自己遇到,啧,自己這是要亨通的趨勢啊。
看主父偃那亂轉的眼珠,陳阿嬌就知道他沒打什麽好主意,她想了想,然後說道:“月錢照給,但是酒樓的事情交給你,我必須看到效果。”
“什麽效果?”主父偃疑惑。
陳阿嬌故意賣賣神秘,“你将昨日的評估做完,就知道個大概了。”
然後陳阿嬌懶懶地敲了敲自己的脖頸,手撐着漆案的一角站起來,李氏方才又在外面站着,提醒她該喝安胎藥了。
主父偃望着陳阿嬌的背影,羊毫小筆又習慣性地往自己的臉上蹭,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他拿倒了筆,頓時那墨跡就點在了自己的臉上,他哀嚎了一聲,極其慘烈。
陳阿嬌已經到了回廊上,回頭那麽一看,只能瞧見書室之中主父偃忽然丢下筆捂住自己的臉,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她還隐約聽到他在喊什麽“吾之芙蓉面今日做水流”之類的話,差點沒讓陳阿嬌暗笑到死。
她臉上帶着笑,可是這笑,終于也沒有能夠維持多久。
劉徹。
她攤開自己的手掌,站在檐下,掌心之中空空蕩蕩,金屋已還,嬌,自然也不必藏了。
他想必很清楚,将這金屋,還給他劉徹的,正是陳阿嬌。
此中意思已經很分明了。
不管這中間有什麽差錯,劉徹始終還是皇帝,他是萬民之主,身不由己這種話,他也只能心裏想想,卻從來不會宣之于衆。
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那深宮,本來穿到館陶公主府就有一系列的束縛,讓她在宮裏呆下去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更何況,劉徹……
“縱是芙蓉面,心藏蛇蠍,卻也醜陋無比。”
這句話,她始終記在心底。
就算是自己沒有失去記憶的時候,也談不上是心如蛇蠍,她頂多是會算計,通曉得幾分人情世故,失去記憶之後,沒有了前世的記憶,也就完全像是本土的漢朝人那樣生存,卻也更加不會主動去害人,她頂多是刁蠻了幾分,任性了幾分,什麽讓衛子夫去跪針氈,巫蠱壓勝詛咒衛子,她一件也不曾做過,可劉徹竟然偏聽偏信,說是她陳阿嬌做下的事情,還對她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那個時候,衛子夫就站在旁邊,跟她一樣聽着他說話,劉徹攙起了衛子夫,然後低聲說出了這句話——縱是芙蓉面,心藏蛇蠍,卻也醜陋無比。
她孤孤單單地看着衛子夫依偎到他懷裏,他卻說,讓她去長門思過,廢後。
陳阿嬌在這檐下閉上了眼,然後慢慢地走下臺階,回到自己房中,喝過了安胎藥,在用午膳的之後準備出門,卻見主父偃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
陳阿嬌早就料到會是現在這光景,一下就笑出聲來,“先生怎麽如此沒精神,不如為您請個大夫?”
主父偃耷拉着眼皮,嘴角下拉,整個人的表情都是向下的,他現在恨不能将自己這張臉貼在地上去,甚至整個人都想直接趴在地上。
“夫人為何不早告訴我,這個酒樓這麽複雜?”
陳阿嬌一挑眉,“感覺出複雜來,想必先生已經窺破了其中的機密,便無須我在多言了,先生既然已經答應了幫我管理酒肆,不該半途而廢,在東面書架第三格,我之前也寫過一份評估分析,先生可以略作對比。”
主父偃瞪眼,“夫人你既然已經寫了,為何還要我再寫一遍,豈非浪費功夫?”
陳阿嬌有事要辦,現在不想跟他解釋太多,只是一掩唇,淡淡道:“以後先生不也要自己做這樣的事情嗎?”
她是個孕婦,可是酒樓的事情也不能太過操心,所以還要交給別人來管,趙婉畫性子比較沉默堅忍,是不适合和別人打交道的,而阮月,更不合适了,她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的隐患。這一次她招聘一個管理人員的目的,還在于更名正言順地炒掉阮月。
阮月根本就是定時炸彈,讓陳阿嬌很在意,很在意。
可是人力資源管理有幾條規則,在組織中要避免強制風格,對于喜歡揣摩領導者心思的員工要慎用,作為管理者要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網絡,陳阿嬌不能太過強勢,她也不能自己直接炒掉阮月,而要借助于主父偃的手,相對來說,主父偃是一個新來者,他是陳阿嬌新聘的人,在別人看來,立場相對地便要客觀一些,而且因為設置了主父偃這樣的一個“緩沖板”,就算是阮月被炒了,也不關陳阿嬌的事情,事先她就說好了規則了——
三位主事者需要向最高主事者報告,而作為最高主事者的主父偃則需要向自己報告,作為普通主事者的趙婉畫等三人是不能直接向陳阿嬌報告的。
也就是說,趙婉畫等人的去留是完全由主父偃決定的,陳阿嬌一般不能幹涉。
也就是說,炒掉阮月的話,陳阿嬌也是沒有多大的發言權。
更何況,從這次測評的結果來看,阮月的風評很糟糕。
阮月是看上去風光,作為領班,人長得漂亮,下面指導着五個人,可是那些人表面上很尊重阮月,不過在做評估的時候,評估效果卻很兩極化,一部分人對阮月相當滿意,一部分人則全部給了差評。
而且阮月給自己的評估也是有針對性地回答的,針對不同的問題做出不同的選擇,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些選擇項,就能夠對一個人改觀。
比如有這樣的一道題,問被測試者是否善于交際,被測試者答不是太擅長,可其實他很擅長,只不過一是出于謙虛,二則是有藏拙遮掩的味道。
阮月的自我評估也類似于此,在某些項目上有些掙紮糾結,似乎是想說自己很擅長,所以在選擇的時候往第一個朱砂紅點上點了一下,卻又大約是覺得不是很合适,然後改到了第二點上。
所以評估問卷的白帛,到了陳阿嬌這裏,第一個朱砂紅點上有着一點細小的墨跡,可是第二個朱砂紅點則變成了黑色。
也就是說,阮月的最終選擇是第二個。
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阮月那種壓抑不住的自負。
陳阿嬌相信主父偃也是看出來的了,甚至根據答卷的情況,能夠看出各個主事者都是什麽人,還能夠知道不同的人對不同的主事者是什麽态度。
她看主父偃一臉的苦相,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用這樣不記名的問卷調查才能了解最真實的情況,或者說最貼近真實,如果你去問,必然是一片和諧大好,那便沒意思了。難題擺在眼前,總比它暗暗地插在腳下好吧?”
主父偃的表情深了一些,似乎是在考慮陳阿嬌這話的道理,陳阿嬌卻不能再耽擱了,她略略地低頭将自己袖上的褶皺撫平,然後提步出去。
“先生勞神費力,不過今日喬姝有事,改日再談吧。”
她走得爽快,主父偃卻更加複雜了。
他回到那書室,将陳阿嬌說的那東面第三格書架上的竹簡拿起來一看,工工整整筆畫偏向扁平的隸書,看上去讓人很舒服,不過這是評估分析。
怎麽說……
看到這東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的感覺,他仔細坐到漆案邊,将自己寫的和陳阿嬌寫的鋪開,一上一下放着對比着讀,讀着讀着就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在哪裏了。
陳阿嬌寫這種東西,似乎是有一個模式的,首先是記錄數據,然後是根據這些數據推測出了什麽,最後将這次評估之中發現的問題寫出來,再拟定解決辦法,條目清晰,甚至可以從這樣的分析報告裏看出她的冷靜與冷酷。
主父偃低着頭,正想要繼續看下去,卻忽然之間意識到方才取竹簡的時候似乎是少看到了什麽——
他站起來,重新回到書架前面,仔細地查看了一邊,這些竹簡昨日已經被他編上了號,要找很簡單,可是現在——少了一卷。
推恩令,下篇。
不見了。
主父偃回頭看漆案,上面也沒有。
方才陳阿嬌說是要出去……
陳阿嬌——心機深重,但是卻表現得雲淡風輕的女人。
主父偃皺着眉,卻不再管了。
心機深重——陳阿嬌也知道這一點,不過從來不會有人将這樣的事情說出來。
她走在大街上,身邊跟着李氏,她相信現在肯定是有人跟着自己的,不過也不怎麽在意。
這要去張湯府中,畢竟很多事情已經相當于半公開,張湯昨日暴露了自己與齊鑒的關系,而齊鑒是自己身邊的人,若說張湯不知道自己還活着,一定是在說謊。
昨日劉徹在場,陳阿嬌根本無法與張湯有交流,更何況還有一個對張湯虎視眈眈的汲黯?
汲黯是個忠臣,最見不得的是奸詐狡猾、排除異己的人,而張湯恰好犯禁。
張湯在歷史上的面目,一直是毀譽參半的,她所看到的張湯也是如此,只是終究還是不能夠坐視不理。
她來到了張湯的府門前,遞上了拜帖,有下人來開門,請進去的時候,來迎的卻是張湯的夫人陶氏。
陶氏一見到陳阿嬌就掩住了唇,低低地喊了一聲,滿眼的不敢相信,“你——”
陳阿嬌以往見過陶氏,景帝駕崩,劉徹那個時候還在厭次,遭到梁王的追殺,作為太子黨的張湯在厭次飛鴿傳書回來,讓陶氏聯系自己,後來就算是張湯被禁足修律,也想方設法讓陶氏來找自己,說起來,她跟陶氏還算是老相識了。
不過,當時她是館陶公主府的翁主陳阿嬌,萬千寵愛于一身,如今卻孑然形影,再看到陶氏,陳阿嬌雙手舉過額前,寬袖平整地垂下,“陶夫人,別來無恙?”
“你……你是……陳、陳皇後……”陶氏顯然已經驚詫得說不出話來了,陳皇後不是殁了嗎?。這眼前的是人是鬼?!
陳阿嬌知道她驚訝,這個時候卻輕輕颔首,“外面說話不好,陶夫人,可否裏面相談?”
陶氏這才反應過來,壓下心中的恐懼與驚急,請陳阿嬌進去。
原來張湯這個時候是不在府中的。
陳阿嬌想着自己來張湯府上,必然是已經被眼線知道了的。
無論如何,張湯都無法為自己脫罪,他能做的只有戴罪立功。
陳阿嬌猜測得一點也沒錯,張湯昨日沒有被劉徹叫走,因為那一日的劉徹受到的沖擊太大,尤其是陳阿嬌那一張竹簡,幾乎擊潰了他。
直到今日早朝,他也是一副恹恹的模樣,只是誰都看得出他的情緒不對,早朝過後張湯被單獨留下,卻在宣室殿中問訊。
張湯将昔日所做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末點唇邊卻帶上幾分嘲諷:“陛下要臣下說的,臣下都說完了,任憑陛下處置。”
只是他沒有告訴劉徹,陳皇後已有孕在身。
他跪在殿中,劉徹的目光則越過了他的頭頂,看向了殿外,緩緩地閉上眼,卻沉聲吐出一句話:“你滾,不要讓朕在看到你!滾——”
天子一怒,便是天下也要為之震顫,然而張湯只是長跪謝之:“臣——張湯,告退。”
張湯袖子一甩,雖沒有什麽不敬之處,卻已經是豁出去了,根本不在乎別的事情。
劉徹看着,卻直接将漆案上的玉盞摔在地上,整個宮殿所有人都跪下來,他卻站着,然而有些站不穩,手一撫案自己的額頭,眼前有些暈。
他頹然地坐下,讓自己趴伏在漆案上,埋着頭,似乎要睡了。
沒有人敢來吵他,因為他是孤獨的帝王。
張湯才出了未央宮,卻在外面遇到了淮南王郡主劉陵,劉陵嬌笑着,從廊柱邊一下站出來,擋出了他的去路,背着手,身子前傾,揚着臉看他的表情:“張湯,我看你似乎是遇到大事了。”
誰都知道劉徹今日早朝上也在為難張湯的事情,只是別人不知道事情起于何處,消息封得很嚴,誰也不知道。
劉陵也不知道,所以她很好奇。
這裏冷冷清清,安安靜靜地沒人,遠處的宮人都垂首站着,不該看的絕對不看,這是生存的法則。
張湯垂着眼,板着臉道:“郡主神通廣大。”
劉陵被他一句話給憋住了,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來,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輪,最後卻是一聲笑,然後她靠近他,伸出手去在他胸前的官服上一劃,修長纖細的手指帶着幾分暧昧不明的味道:“你說說你犯了什麽事兒,我去幫你求求情?”
張湯想要退開,他心底煩得不得了,不想與劉陵多做糾纏。
“郡主還是早日回淮南為好。”
他說着,便要準備離開,可是卻被劉陵揪住了袖子,他不再往前,只是站在那裏,像是一根石柱,“宮中人多眼雜,郡主不要自毀名聲。”
劉陵妖嬈地勾起了唇,用那水靈的眼睛看着他,卻站到他身前來,靠近,見他還是冷着一張臉,嘴唇緊抿着,依舊是那刻薄的模樣,心下一聲暗笑,卻貼上去,竟然用自己的嘴唇去親吻張湯。
在這宮中的走廊上,大白日地……
張湯站在那裏,無情無感地,貼上來的嘴唇像是花瓣一樣嬌豔欲滴,劉陵也是個大美人,她伸出舌頭來,勾勒着他嘴唇的輪廓,輕笑了一聲。
只是下一刻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張湯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用力,卻是借着那力道将她推拒開。
劉陵金枝玉葉,一下就疼起來,嘶了一聲,瞪他:“你這人怎的不知道憐香惜玉?”
方才還溫香軟玉在懷,是個男人都不該這樣做!
劉陵惱極了,張湯卻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他冷冰冰地看了劉陵一眼,沒說話就準備走。
可是劉陵卻站在他面前,伸手一攔,截然道:“你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