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雨中浪漫 他們的小纏綿
他吻她的發頂, 柔着聲兒,跟她一樣說:“對不起”。
對不起,這麽晚才過來找她;對不起, 他不該束手無策、惶惶不安地等她的電話。他該早一點過來,不該讓她一個人蹲在這麽黑的夜裏哭。
他們坐在空地的野草上,蕭若挽着他的胳膊,把頭靠他肩上, 她已經不哭了,但情緒還是很低落, 她看着黑漆漆的遠方, 問他:“你恨肇事者嗎?”
他恨嗎?
恨的, 當時的他恨不得将肇事者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可他說:“若若,不是你的錯。” 因為她不是肇事者,因為沒有人願意有意外發生。
“可他還那麽年輕。”才21歲,是跟許嘉言當年差不多的年紀。
蕭若在出醫院的時候,這麽問自己:如果彭舫截的不是腿,而是受了其他的傷, 她還會這樣難過這樣自責嗎?
她得到的答案是:在遇到許嘉言之前不會。
在沒有遇到許嘉言之前, 她不會禮讓亂穿馬路的行人, 不會關注貧困地區的兒童,那時的她沒有現在這麽善良。
在處理城西的海禦樓盤安全事故的時候,她也沒有去看望那個被鋼筋穿過大腿的傷者, 她也沒有額外地自掏腰包表達歉意。
可是後來, 她愛上了許嘉言,她的心開始柔軟,在路上遇到腿腳不便的殘疾人, 她都會多看兩眼,那三年裏,她捐了很多的錢給殘疾人聯合會。
因為許嘉言,她才拿下了袅煙鎮這個幾乎沒什麽利益可言的度假村項目,才會給許嘉言代課的那個小學蓋房子換桌椅……
這一切,都是因為許嘉言。
“老公,”蕭若在他肩上擡起頭,“當時那個人去醫院看過你嗎?”
“嗯,”他沉默片刻,說:“他給我跪下了。”很多年過去,許嘉言還記得很清楚,那是個下午,他還沒有接受所有的現實,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跪在他的病床前,一遍一遍地跟他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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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接受他的道歉,他把櫃子上,那個男人買的水果掀到地上,哭着讓男人滾。
蕭若沒敢問他現在有沒有原諒那個人。她晃了晃許嘉言的胳膊:“老公,我想回家。”
蕭若沒有開車,也不舍得讓許嘉言開車,她把王興帶走了。
回去的路上,蕭若枕在許嘉言的腿上睡着了。
到樊城,已經将近十一點。
許嘉言晃了晃她的肩:“若若,到家了。”
蕭若的臉在他腿上蹭了蹭才睜開眼,她兩眼空空地回了一會兒的神才下了車。
回到家,蕭若蜷到客廳的沙發裏,許嘉言問她:“晚上有沒有吃飯?”
她搖頭。
“那中午呢?”
她又搖頭。
許嘉言沒說什麽,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去給你下碗餃子。”
蕭若拉住他的手:“我不餓。”
“你是餓得過了勁兒了,”他溫溫柔柔地哄:“少吃一點,好不好?”
蕭若扁扁嘴,點了點頭。
原本說不餓的某人,在吃完那一盤餃子後,問:“還有嗎?”
“不能再吃了,”他說:“你剛剛吃了18個。”原本他是數了10個餃子的,但想到她的飯量,就又多加了8個。
蕭若皺眉:“哪有那麽多。”感覺也沒幾筷子就吃完了。
“可以讓你再吃一個油桃。”他捏捏她的小肉臉,這個一直喊着減肥的女孩子,最近兩個月胖了三斤。
蕭若有點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
七月五號,是蕭若的生日,七月二號的晚上,她跟老蕭去京市出差了,截止七月五當天中午還沒有回來。
下午一點,許嘉言忍不住了,給她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被挂斷,許嘉言眉頭皺起來,接着,蕭若的短信發來了。
『若若:老公,等我結束了給你打。』
許嘉言怕打擾她便沒有回。
到了下午三點,許嘉言去蕭若愛吃的那家蛋糕店取了蛋糕回來,萬裏晴空的天下起了太陽雨。
蕭若的電話還沒有打來。
許嘉言站在臺階上發起了呆,直到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
他猛然從思緒裏回神,拿出手機,都沒看清來電的名字就接通了——
“若——”
“嘉言啊,晚上過來吃飯啊。”是潘雲。
“媽,”他嗓音低低的,有委屈:“若若還沒回來。”
“不是說今天就能回來嗎?”潘雲安慰他:“估計也快了,要不,你來媽這兒,我煮了甜湯。”
許嘉言有點自言自語:“今天是若若生日。”
電話那頭,傳來啪的一聲,是潘雲拍腦門的聲音:“哎喲,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她識趣得很:“那行,那等她回來,你們去吃個燭光晚餐,那就先這麽說,我去看甜湯好了沒。”
電話挂斷,許嘉言看着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3:36。
燭光晚餐……
她人都沒回來,怎麽燭光晚餐,許嘉言難得有了小情緒。
今天對許嘉言來說很重要,是他和蕭若認識後,蕭若的第一個生日。
他頹坐在沙發裏,看着對面的牆上的背投電視又發起了呆。
他獨居了九年,卻沒想到短短的時間,蕭若的出現就把他所有的習慣都打破了。
他開始依賴她,一天不見到她,心就會慌,可最近兩個月,蕭若都很忙,忙着袅煙鎮的度假村項目,忙着嚴叔叔出資建的小學,忙着去其他城市出差……
4點27分,蕭若終于發了條短信過來。
『若若:老公,我5點40的飛機。』
從京市到樊城,坐飛機2個小時不到。
許嘉言立即回過去:若若,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外面的雨停了,彩虹爬了小半個天際。
五分鐘後,蕭若的電話打來了。
“老公。”她聲音很甜。
許嘉言在聽到她那聲老公後,凄凄的眉眼裏終于有了溫柔的笑意,他以前沒有這麽矯情的:“今天很忙嗎?”
很忙嗎?忙得要死,原本可以不用這麽趕的,但她要在今天趕回樊城,所以就把剩下的事情壓在一塊兒了。
蕭若聽得出他的失落,變着法兒得哄他:“再忙也要趕回去呀。”
許嘉言在她那兒,好哄得要命,“我買了你愛吃的蛋糕。”是藍莓味兒的。
蕭若問:“我們晚上在家吃還是去外面?”
許嘉言準備在家給她過生日的,他買了上好的牛排,還有紅酒,但他問她意見:“你想在家還是出去?”
蕭若想都沒想:“在家。”其實她以前挺喜歡在外面吃的,但許嘉言跟她在一塊兒後,她就喜歡在家吃了。
蕭若在電話裏說:“晚上你就不要去接我了,我讓王興去就行。”
許嘉言不願意:“我要去。”細聽,這話裏竟有幾分孩童的執拗。
電話那頭,蕭若咯咯笑:“好好好,那你來接我。”
許嘉言問:“爸呢,他跟你一塊回來了嗎?”
“沒有,”蕭若說:“嚴叔叔晚上請他吃飯去了,估計明後天才會回去。”
從嘉景湖墅到機場,走機場高速也就半個小時,許嘉言臨出門前洗了個澡。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洗澡,大概是覺得天熱了,大概是怕身上有汗味,又或者……
他心情好得不得了,去機場的路上,竟然還哼起了歌。
許嘉言到機場的時候才7點,他把車停在停車場,然後去了大廳,顯示屏上面顯示蕭若那班航班預計降落時間是7點28分。
還有16分鐘,就能看見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可是16分鐘好長啊,他盯着出站口的方向等了好久……
“許嘉言!”
許嘉言剛一個低頭看時間的空隙,熟悉的聲音傳來,他擡頭,看見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在朝他招手。
他今天拄了拐杖來,他加快了步子,走過去,拐杖倒在地上,他把她抱進懷裏。
他滿腔溫柔,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語氣說:“若若,我好想你。”
曾經那個在人群中吻額都會羞澀的男人,在這一刻,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捧着她的臉,吻她的唇。
回去的路上,天又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啪嗒啪嗒地砸着擋風玻璃,刮雨器快速轉着,開車的人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抓着副駕駛坐着的人的手,一秒都不舍得松開。
蕭若笑他:“你現在車技長了啊。”
許嘉言不說話,抓着她的手放在嘴邊,一點一點地啄。
到了嘉景湖墅,雨勢轉小,變成了毛毛細雨,許嘉言沒有把車停進車庫,車在別墅門口停下來,車裏沒有傘,他下車,給她開了副駕駛的門,他們進了院子。
蒙蒙細雨把他的睫毛浸濕,他把拐杖丢在地上,把她的手擡至她的頭頂,蕭若在原地轉着圈,她平衡感不好,轉了兩圈就有點暈了,她倒在他懷裏,在傻笑。
許嘉言捧着她的臉,在雨裏吻她。
雨下得纏綿,雨裏的他們吻得悱恻。
吻到深處,情難自控,他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鼻尖輕蹭她的鼻尖,微微粗喘:“晚點吃蛋糕好不好?”
蕭若抿着嘴角笑着點頭。
他們沒有上樓,就在客廳裏,頭頂的射燈開了一圈,昏黃的光打下來,落了滿室的溫柔光影。
他把她壓在沙發裏吻着,溫溫柔柔的吻一點一點把她纏繞進他的世界。
空氣裏有暖昧的聲音,從彼此的唇角溢出來
此處畫重點哈,粉絲群裏有。
時針轉了一圈半,許嘉言已經換上休閑的家居服,蕭若去了樓上的浴室洗澡。
他們家的廚房有兩個,一個中式一個西式,許嘉言在開放式的西式廚房裏煎牛排,牛排很香,把人的味蕾勾出來。
蕭若洗完澡從樓上下來,身上穿着一條淺藍色的吊帶絲質睡裙,她的頭發沒有吹得很幹,發尾還落着潮,她把微卷的長發随意地束在腦後,兩鬓落了幾縷下來,有勾人的嬌和媚。
她踩上廚房臺階,走到許嘉言身後,從後面摟他的腰,她身上有淡淡的茉莉香味,是沐浴液的味道,許嘉言從網上給她買的。
她很喜歡,經常在洗完澡故意鑽他懷裏讓他聞。
許嘉言側着臉問她:“餓不餓?”
“嗯,”她點頭,“我中午就沒吃。”
“那等下多吃一點。”兩個平底鍋一起運作,他把煎好的兩塊牛排放進盤子裏,沒有放醬料,因為蕭若喜歡吃原味的。
他轉身,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問她:“要不要喝點紅酒?”
“好啊。”
許嘉言把開瓶器給她:“那你去把酒開了倒出來,我給你做點水果沙拉。”他已經把水果切好了,只要放點沙拉醬就可以了。
餐桌上,蕭若把酒倒進醒酒器裏,許嘉言端着兩盤牛排出來了。
他在白色的餐盤裏,牛排的旁邊放了兩瓣紅色的玫瑰花瓣,拼在一起,正好是一個心形。他買了兩大束的紅玫瑰,找了很久,才找到幾瓣形狀漂亮又正好能拼湊成心的。
蕭若看了一眼餐盤,眼神轉到他臉上,她放下手裏的紅酒瓶,朝他走近一步,她的右手無名指上是他們的婚戒,簡簡單單的款式,她勾着食指,輕摩他的下巴:“許嘉言。”
許嘉言沒有說話,任她挑逗的眼神在他臉上放肆。
“你現在怎麽這麽會?”會得都不像他了。
他不解釋,只說:“想讓你開心。”想讓她每天都這麽開心的,更想她的開心都是因為他。
蕭若肚子在咕咕叫了,可她現在不想吃牛排,她更想吃他,雖然剛剛吃了一頓,可沒過瘾。
牛排已經煎好有一會兒了,許嘉言握住她的手指,把她拉到椅子前,讓她坐下。
他坐她對面,他們之間隔了一個餐桌的距離。
蕭若不喜歡和他隔得那麽遠,“你坐這兒來。”她說的是她旁邊的位置。
可是吃西餐喝紅酒,有儀式感的話,不是都要對面而坐嗎。
“快過來呀!”
許嘉言聽話地過去坐了,蕭若把他的手握到手裏:“許嘉言。”
“嗯?”
“我有時候半夜醒,看見你跟我枕的是一個枕頭,還是會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她沒有看他,眼睛盯着他冷白色的手面看:“許嘉言,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追你之前,你就像是我的一場夢,”她失笑:“就有點像……”她擡眼,眼神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比以前更好看了,有熠熠生輝的光在裏面:“我沒有追過星,但應該就是那種感覺,”她咯咯直笑:“許嘉言,你就是我的大明星。”
許嘉言把椅子拉開一點,朝他張開手:“過來。”
她過去,坐他腿上。
他說:“我不是什麽大明星,只是老天看我可憐,才會把你送到我身邊來。”沒遇到他之前,他以為我這輩子就只能那樣了。
他的心冷了九年,是她一點一點把他焐熱。
他撥開她耳邊的發,看見她耳垂上兩個小小的耳洞,她有耳洞,但很少戴耳飾,因為戴了之後會發癢。
他說:“以前,我覺得人這一生太長了,”遵循生老病死的話,要何時才能歸于黃土。他莫名地哽咽了:“可遇到你以後,又覺得一生太短了。”
蕭若攀上他的肩,看他的眼神柔軟:“我們都還年輕,還會在一起很多很多很多年。”
“可你之前老說我已經31歲了。”
蕭若扁嘴錘他的肩膀:“我那是開玩笑,你幹嘛還記在心裏!”
她是真的從來不覺得他老,三十歲的男人哪裏老了。現在的他像是回到了少年時期,眼睛幹淨純粹,有時還會帶點幼稚,很乖巧,偶爾還會對她唠唠叨叨。
蕭若捧着他的臉,眸子裏映出了他眉眼裏的三分惋惜和無措,她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們要愛惜身體,”她想了想:“就……我活到90歲,你活到96歲好了。”這麽算算,他們還有漫長的六十多年呢。
許嘉言被她的話哄到了,聲音裏有笑意,他說:“好。”
如果他們真的可以活得那麽久..如果她先他走了,他會跟上她,因為,她是他這後半生所有的光。
他會追光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