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兩人坐下用膳, 祁奕拿着筷子吃了幾口, 突然道:“我真的覺得柳仁一般啊, 并不是沒有比他優秀的男子, 為何那些貴女都對他愛慕不已，甚至不顧名聲，不要名分的跟着他。”
柯清瑤手裏的動作一頓，眯起眼睛看着他，“什麽意思？不服氣了？”
這兩天确實傳出有十五六歲的妙齡姑娘對柳仁傾心, 且家中都是為慶王府做事的，甚至接替于成良的張大人家中的長女張雨宜，也是其中之一。
說起張霁張大人, 以前也頗得慶王重用, 但比起于成良就差得遠了，又因為和于成良并不甚友好, 所以只能偶爾才得慶王吩咐一兩件重要的事, 此次于氏一族下獄，于成良的一系紛紛下馬，張霁便順勢而起, 如今慶王府之下第一人, 便是這位張大人了。
他家中的這位長女, 今年已經十六, 卻并未定下親事, 有傳言說張霁是要将她送進慶王府的, 張霁卻一直沒反駁過這個說辭。原來的世子夫人秦氏的娘家, 和張霁算是政敵，兩家明争暗鬥許多年。張雨宜若是入了辰儒院，便真真是沖着秦氏去的。
有秦氏一族和于成良從中作梗，張雨宜一直沒能入慶王府，眼看着她及笄，再不定親便要落人口舌，祁玹這邊卻出了事。
如今世子換成祁奕，張雨宜未來的夫君自然便換成了祁奕，雖柯清瑤身份比秦氏高，從另一方面來看，柯清瑤的娘家不在蕪城，天高皇帝遠，京城裏也管不了那麽多。且祁奕的後院簡單，說起來根本就沒後院，只一個身份尊貴的尊華郡主。對張雨宜來說，比原來給祁玹做妾要容易得多。若是事情順利，妥妥的下一個恬側妃。
若是張霁小心一些，不要像于成良一般翻船，日後的世子之位，說不定便是張雨宜所出的子嗣繼承。
當然了，這些都是外人的揣測。
此時祁奕的話出口，柯清瑤覺得，是不是祁奕不滿張雨宜如此張揚。這張雨宜若是不出意外，本來是世子的妾室，說不定是個側妃。
柯清瑤便有些不爽，眼神微眯的看着他，縫隙裏流過冷光。
祁奕看到她的神情，稍微一想便明白柯清瑤的意思，忍不住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
“難道不是那個意思？”柯清瑤冷笑道。不過眼角眉梢滿是笑意，顯然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祁奕認真看着她，慢悠悠道:“我是突然想起來，當初在京城裏，柳仁可是糾纏了你許久，還有水榭傾倒時，他可是沖你下水的。”
“那又怎樣？”柯清瑤放下碗筷，幹脆不吃了。
祁奕又給她盛了一碗湯遞過去，柯清瑤随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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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柳仁文采過人，又長相斯文俊俏，那麽多女子對他傾心，你有沒有一點點動心……”
“咳……咳咳咳……”
柯清瑤嗆咳出聲，祁奕忙站起身往她那邊去，順手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不停幫她拍着背。
半晌柯清瑤才覺得好了些，一擡頭發現祁奕面色微冷，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會對柳仁動心吧？”
祁奕看到她眼淚汪汪的，又是憐惜又有點生氣。
“你喝湯慢一點，嗆着了不難受啊。”
柯清瑤坐直身子，擦擦眼角，道:“就憑我這個醋勁兒，柳仁那個招蜂引蝶的，我才看不上。”
祁奕嘴角隐秘的微翹一下，笑道:“有道理，就你這個醋壇子，也就我将就将就，換了人可不一定……”
“你敢納妾？”柯清瑤眼神裏厲色一閃。
祁奕忙笑道:“我絕對不會，那什麽張姑娘，我絕對沒有一點點心思。”
對于側妃什麽的，柯清瑤目前來說還是頗有信心的，就是有，也不是現在。
“那就好。”柯清瑤淡淡道，不過尾音上揚，顯然心情極為愉悅。
氣氛一片溫馨，門外突然有急匆匆的腳步聲跑來，柯清瑤微微皺眉，便聽到胡嬷嬷壓低了聲調訓斥的聲音，很快，胡嬷嬷進來對着一福，“郡主，辰儒院那邊發動了。”
柯清瑤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來秦氏這幾日大概要生了，此時有消息也不奇怪。
“聽說是因為和李姨娘争執間推了一把才如此，如今李姨娘也要生了。”胡嬷嬷低着頭又道。
祁奕伸手撫平柯清瑤的眉心，道:“不必理會她們。”
柯清瑤微微點頭，才看向胡嬷嬷道:“我記得李姨娘的身孕似乎要比大嫂晚一些，她如今也要生了？”
“是的，李姨娘比大夫人晚一個多月。也發動了，方才柔荷來報，辰儒院那邊，王妃和婉側妃都過去了，郡主……”
“我們不去。”祁奕打斷胡嬷嬷的話，淡淡道:“你親自去辰儒院守着，待有了消息立刻回來禀告。”
聞言，胡嬷嬷也不意外，微微一福便再次退了出去。
柯清瑤低着頭沉思，兩人起了争執，那身邊伺候的人呢？就不會護着她們或者拉開她們嗎？
“別想了，洗漱一番睡覺，待你睡醒，明日一大早便應該有消息了。”祁奕輕聲勸道。
言罷便吩咐人進來收拾桌子，扶住柯清瑤往裏間走，邊道:“辰儒院的事情你別摻和，那裏邊……亂着呢。”
柯清瑤靠在床上，“亂，為何？”
有秦氏在，不至于亂吧？柯清瑤再一想，秦氏可是辰儒院的主母，如今居然和妾室争執得生産，估計她對那些妾室也沒什麽威懾力，電光火石間想起秦氏的娘家已經沒落，所有家人雖沒有斬首，卻全部發配到了千裏之外，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回來，也就是說，秦氏沒了娘家，可祁玹當初是世子，他的妾室來頭都挺大，雖在此次不少人沒了娘家，可總有漏網之魚。
比如有一位吳姨娘，她的家中此次便幸免，而且不知怎的和張霁扯上了關系，如今辰儒院中，吳姨娘家世最好。柯清瑤偶然聽說起，這位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你先睡，我過去看一眼，順便給母妃說一聲。”祁奕将她微濕的發擦幹，待柯清瑤躺在床上後，被子蓋好。
用力擁了一下她，道:“別想太多，先睡。”
柯清瑤覺得 ，今晚她不去辰儒院也沒什麽，秦氏生産她又幫不上忙，至于唐氏會不會怪罪，柯清瑤覺得不會，她肚子裏的可是唐氏的親孫子女，總不會喜歡柯清瑤有孕還勞心勞力的幫着個庶子。
這麽想着，柯清瑤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不知過了多久，她察覺到祁奕回來了，還摟着她的腰，她也沒在意，沉沉睡去。
柯清瑤是被胡嬷嬷喚醒的，确切的說是被胡嬷嬷喚醒祁奕後，祁奕喚醒她的。看了看窗戶，發現外面蒙蒙亮。
“瑤兒，我們去辰儒院看一眼，聽說那邊大嫂生下了孩子了。”祁奕起身穿衣，邊柔聲道。
聽到他語氣不同尋常的溫和，柯清瑤看了看他，發現他神情同往常一般無二，覺得方才的感覺是錯覺。
兩人收拾好出了院子，天色已經大亮，早上有些微涼，祁奕幫她貼心的披上了一件披風，收緊了些披風的帶子，往辰儒院方向而去，說起來祁玹不是世子，便應該自覺搬出辰儒院，可他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情，愣是沒搬。
哪怕祁奕不住辰儒院，也不是祁玹一個庶子住的，規矩上便說不通。
慶王似乎忘記了祁玹住的院子應該是慶王府世子住的，并不催促。唐氏倒是想要他搬，可如今的祁玹整日裏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眼看着一天天瘦下去，再加上辰儒院中兩個孕婦，萬一因為搬院子出了什麽事，唐氏便說不清了。
柯清瑤将這一切看得透徹，雖唐氏沒有明說，她也知道待秦氏生産後，唐氏便會找個由頭讓祁玹搬出去。
很快到了辰儒院，說起來清院離這裏也不遠，只是小了些，若是祁奕跟祁玹一般那麽多妾室，大概是不夠住的。
一進院子，裏面便可以看出一片忙亂，丫鬟嬷嬷急匆匆的來來去去，面色肅然。祁奕護着柯清瑤往裏面走，剛剛踏進正院，便聽到裏面傳來嬷嬷悲戚的禀告聲，“大公子，姨娘她大概不行了，您說保大還是保小？”
柯清瑤走進正房，便看到祁玹手中抱着個襁褓，一直以來慘淡的面色此時微帶些喜意，卻要因為嬷嬷的禀告而僵住，有些滑稽的模樣。
他面前跪着的嬷嬷雖不敢擡頭，卻語氣急切的催促道:“大公子，姨娘和小公子危在旦夕，求大公子早些拿主意。”
柯清瑤察覺到祁奕握住她手臂的手猛然收緊幾分，她詫異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祁奕趕緊放松，對她安撫一笑。柯清瑤卻注意到祁奕的眉眼間似乎有些緊張，護着她腰的那只手更緊幾分。
這是，擔憂她也會如李姨娘一般嗎？
那邊的祁玹閉上眼睛，将将要開口時，外面又沖進來一個嬷嬷，她噗通跪在祁玹面前，“大公子，姨娘她說……她說會拼命生下孩子，讓大公子放心。”
屋子裏一片寂靜，氣氛凝重起來，柯清瑤輕輕走進去找個地方坐下，她看了一眼祁玹的神情，卻發現他似乎有些放松。
放松？
是因為不用做這個抉擇嗎？
柯清瑤的心裏一陣涼意襲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