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影游01
☆、只影游01
雖然立我為後的旨意在劉盈的堅持下押後頒布,但是匈奴使臣那邊俨然已經放棄,未央宮似乎又恢複了以往安定和諧的氛圍,而我卻知一切都不同了。面對劉盈,我再也無法做到像以前一樣心無旁篤的無限親近,他與我在親緣捆綁的基礎之上又多了層姻緣的羁絆,于我于他都是枷鎖。
我一直在等着劉盈找我,我始終覺得我們應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關于這樁婚事他內心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麽?可是過了大半個月始終不見他有任何行動,既然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吧!可當我一連幾天站在宣室殿外看到宏孺那歉疚又無可奈何的神情時,心中的堅持就像山崩一樣轟然倒塌。
劉盈他在躲我?
他不想面對我!
我心中一急,不管宏孺阻攔,擡腳就要往宣室殿闖,不料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也不說話只眼淚巴巴望着我。
心中酸澀難言,我扭轉身子朝宮門大步走去,又忽然停住轉身回頭,依然沒有看到那個身影出現。
真是自作多情!
我自嘲一笑,不再逗留匆匆離去。
長安今年的風沙頗大,我走在路上一時不察,就被迷了眼,揉揉眼睛,反而更加刺痛,只得仰起頭,讓眼淚帶着沙子流出來。
而我和劉盈之間可不就是這樣嗎,如今我與他已成死局,留在長安只能造成他的困擾,我的存在只能反複提醒他即将到來的被逼迫被亂倫的悲慘人生,不如且自放手,外面天大地大,何處不是人生,何處不是風景呢?
我前前後後準備了近半旬的時間,包括制定逃跑計劃、幹糧和錢帛準備,到了這天我剛打發完豆豆去集市買豆餅,挎着小包一襲男裝正要出門,袖子就被人給扯住了。
“阿姐,為何這般打扮?”
我渾身一抖,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正要東拉西扯一番,卻見他蹙眉凝望着我:“逃婚嗎?”
這小子眼神忒犀利了點!
顯然我的表情出賣了我,他點點頭,放手說道:“去吧!自己在外面多長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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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錢帶夠了嗎?”
“帶…帶夠了!”
“快走吧,爹一會就下朝了!”
我有些懵,不禁問道:“你不攔我?”
“我不想你嫁給皇帝舅舅,你出去記得找個好男人,成親了再回來吧!”
“……”
我打量着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弟弟,很明顯他不贊同我和劉盈在一起,甚至是強烈反對,可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在關鍵時刻将我推出去,穩、準、狠!
我不感到傷心,甚至有些老懷安慰,假以時日,張偃必定能有番作為,張家後繼有人,我這個女兒溜了應該無傷大雅。
“留了話嗎?”
我搖搖頭,他沉吟不語,返回房中拿出絹帛和筆,遞到我手中。
“還是寫一句話吧!”
腦中閃現出無數與劉盈相處的片段,他背着我走在斜陽裏的溫情,他僵着身子和我擠在一張榻上的窘狀,他在陽光下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豪情,還有他自怨自艾消沉無助的失落。我見證了他最好的時候,也陪伴了他最壞的時候,一步一步走來,竟然有如此多的回憶!
“天涯海角,惟願君安,山長水遠,各自珍重”
我鼻子一酸,将寫好的絹帛胡亂塞給張偃,掐掐他的臉:“走了,小老頭!”
快步走出公主府,我未做停留,一路向城門奔去。
到了城門口,我狂奔的腳步漸漸放慢,心中不舍慢慢堆積,正欲撫着城牆,迎風灑下把眼淚,遠處突然響起一個磕碜的聲音。
“就是他!別讓他跑了!”
我下意識擡眼看過去,就見兩個裸着胸膛的散發壯漢向我跑來。
不是吧!這麽快就被抓回去!
“真是諸事不順!”我啐了聲,撒開腿丫子,也不管東南西北,悶頭就跑,還未跑幾步,就被人逮住,咕咚一下扔進馬車裏。
“我錯了!”俯下身子,放低姿态,馬上認錯,争取寬大處理。
“認得小爺我嗎?”
我愣了愣,不是劉盈?
也對,他怎麽可能會來?
我縮在馬車裏,看着眼前這個笑得一臉嘚瑟的少年,吞了吞口水:“有點眼熟!”
“你這個不男不女的閹人,居然敢辱罵單于,現在落我手裏了吧!哈哈!”
我渾身無力,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索性癱在馬車裏,不做無謂掙紮。
“大爺您要怎麽處置小的?”
他大笑數聲:“我要讓你給小爺我當牛做馬,每天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看你還敢不敢對單于不敬!”
“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員,你這樣做合适嗎? ”
“你一個小內侍死了都沒人知道,小爺把你帶走神不知鬼不覺!”
現在還不能自報家門,要是他知道我是張嫣,肯定二話不說就把我給綁走獻給冒頓了。
我點點頭:“你中原話說得挺溜的呀!”
“小意思!”他得意地挺挺胸,又怒瞪我道:“你個小奴隸給我乖乖點,要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趕緊閉嘴,此後數日都處在那小子的嚴密監視下,也不知他是什麽來頭,這群匈奴人對他甚是恭敬,一切都以他為首。只是為何他要扮成一個小随從來漢朝呢?
直到一行人到了雁門關內,這夥人才輕松許多。
那日為首的使臣長噓一口氣:“過了這雁門關就要到家了!”
又有一男子拍馬趕上,探頭問道:“主子此次來漢可有收獲?”
那小子一臉鄙夷:“中原确實繁華,不過他們的皇帝太過柔弱,哪比得上咱們草原的男兒!”
“好臭好臭!”我捏住鼻子,躲得遠遠的。
“你!”他臉色一變,一把揪過我,手一揚眼看就要打在我身上。馬車卻突然停住,隐約聽到有盤查的聲音傳來。
“車上都是些什麽人?”
“我們是出使貴國的使臣,這是文書!”
“匈奴人?你們從長安來有沒有看見一個……”
我忍不住動動身子,想貼過去聽清楚些,身上一沉,被那小子給我壓得死死的,一只手還緊緊捂着我嘴。
“閉嘴!否則現在就掐死你!”
我極為憋屈地點點頭,直到馬車恢複通行這才掰開他的鐵手,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含淚控訴道:“你下手能不能輕些?”
“你一個奴隸有什麽資格跟本王談條件?”
喲!還本王!
“你能不能不要奴隸長奴隸短的叫我,我是有名字的!”
“你沒那資格!以後你就叫阿奴,專門服侍本王!”
“……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