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宰
“你怎麽會讓人取到血液樣本的!?”八月無語。
【我哪知道啊!】
吉光委屈巴巴。
【義骸的痛覺又不敏感,針紮一下根本沒感覺啊!】
這事确實不能怪吉光,靈體穿着義骸,感覺就像是普通人套了個玩偶裝,就算是改良版,也不可能把痛覺神經精細到那種程度。
“算了……”八月嘆了口氣,“跟你也沒太大關系,什麽老顧客,估計這狗比早就盯上我了。”
森鷗外給人當了一整年私人醫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來的老顧客?
這哥們怕不是當年回橫濱的時候,就已經懷疑八月的身份了。
六年啊!真能茍。
不過……
八月醉了:“那你也換個義骸穿啊!我記得我給你了六個身份吧,合着這麽多年你就用了一個?”
吉光支支吾吾。
【也、也不是……就是,穿習慣了……】
【啊啊啊可是這下該怎麽辦啊!】
他慌張道。
【他全都知道了啊啊啊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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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慌……”八月心有餘悸,“還好我那時候留了個根兒沒治,他八成是以為我的異能是什麽具象化幻術了——”
“況且,他要是有證據,我也不會在這了。”
八月嗤之以鼻:“這倆人是一個人,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認識他們。”
被扒得底褲不剩?吉光:“…”
對哦……
“其實這事和我根本就沒有關系。”八月又想了想,下了定論。
“這狗比在詐我。”
其實,只要跳出“早川八月就是「神明大人」”的這個設定,這件事就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換言之,作為一個旁觀者而言,一個原來惹過森鷗外的異能力者,現在在橫濱搞神棍生意,對他自身根本沒有半點影響,因此也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其他聯想。
但若是八月就是那個所謂的「神明大人」——這件事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就會覺得,對方在懷疑自己。
所以,只要八月有一點點相關的反應,森鷗外基本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回到現實,森鷗外只見對面的早川八月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随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們兩個是一個人……所以呢?”
他笑道,“森先生是想去抓這個「神明大人」嗎?”
森鷗外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眼眸中蘊着意味不明的情緒。
空氣突然沉默下來。
“哦,其實也沒什麽。”他突然笑道,“一開始不就說了嘛——就只是一個有趣的發現而已。”
森歐外站起身,從身後的書櫃裏拿出薄薄一本小冊子,遞給對面的早川八月。
八月一看,《地藏菩薩本願經》。
八月:“…”
什麽玩意。
森鷗外說:“早川君不覺得很有趣嗎?明明是地獄,卻有着普渡衆生的菩薩存在呢!”
他感嘆道:“身在地獄,卻救人于水火,多麽矛盾又有趣的存在啊。”
“是不是和我們的職業有點類似?我最近對地獄很感興趣,所以查了些資料,這本,就送給早川君吧!”
八月抽着嘴角點了點頭:“哦……那謝謝森先生了……”
“不用謝……”森鷗外微笑道,“既然早川君收了我的禮物,那作為交換,就順便幫我個忙吧。”
八月內心:幫你個毛線幫,原來在這等着我呢你個狗比。
八月表面,微笑:“什麽忙?”
森鷗外用手托着下巴,轉頭叫道:“太宰君——”
八月順着聲音看過去,從門裏走出的,是一個清秀可愛的少年。
蜷曲的黑色短發,透亮的鳶色眼睛,瘦弱的身體被包裹在寬大的風衣裏,露出被繃帶包裹住的纖細手腕和腳踝。
八月:“…”
糟糕,有點動心了!
森鷗外介紹:“這位是太宰治,我救下的自殺未遂患者,這位呢,是早川八月,目前幫我代理地下診所的運營事宜。”
“我聽說,早川君家裏也有一個和太宰君同齡的弟弟是吧?”
涉及到中也的問題,八月一秒警惕起來,微笑道:“對,是這樣。”
“那就太好了!”森鷗外做出一副驚喜的樣子,“我這裏比較忙,這孩子問題又多——這段時間,能不能拜托早川君幫忙照顧一下他呢?”
這回,八月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如君所願……”
是夜,橫濱。
【所以,森鷗外叫你來,就是為了讓你幫他養個崽?】
地下診所的辦公室裏,八月帶着一副圓形的銀絲眼鏡,對着電腦核對診所這個月的開支。
今天織田作之助會回家,他就多留了一會,處理前幾天積攢的雜事。
“怎麽可能……”他揉揉眼睛,随口道,“他的意思,八成是讓我調查那個叫太宰的崽子吧。”
【什麽?】
吉光一頭霧水。
這都哪跟哪啊。
“你之前在診所,有沒有聽說過,森鷗外救下了一個自殺未遂的患者?”
八月耐心解釋:“沒聽過就對了。港口黑手黨是什麽地方?辦個臨時通行證都要半個小時,而那個叫太宰治的孩子,卻能在裏面自由進出……說他是個普通的自殺未遂患者,傻子都不信。”
信了?傻子?吉光:“…”
“他把這孩子塞給我,大概就是想要我去調查他的意思吧,雖然我不知道,他想要我調查的目的是什麽……”
“說起來……”八月奇怪道,“森先生是怎麽知道我喜歡崽子的?我還以為我的「喜歡大胸成熟美人」的人設凹的很成功呢。”
吉光:“…”
八月苦思冥想:“難道是因為我之前偷偷給愛麗絲塞了棒棒糖吃?”
吉光忍不住說話。
【你沒事給愛麗絲塞棒棒糖幹嘛?】
八月:“沒辦法啊——當然是因為愛麗絲實在太可愛了嘛!那小小的臉蛋,那個乖巧的樣子,哦,當然,後來森先生設定的傲嬌也別有一番風味啦……”
吉光無語道。
【你有時候,跟森鷗外真的挺像的。】
八月不滿:“我跟那個讨人厭的家夥哪像了!?”
【崽控這一點,還有讨人厭這一點。】
吉光吐槽。
辦公室的角落,太宰治捧着一本完全自殺手冊蜷縮在沙發上,看起來像在看書,其實暗中觀察着四周。
森鷗外給他的任務很簡單,為了能夠登上下一任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寶座,他需要一個人來「見證」先代的死,以及他的傳位。
這個人可以是太宰治,也可以是早川八月。
換句話說,如果太宰治不能找到早川八月的弱點,并脅迫他去「見證」先代的死,他就只能被迫成為那個倒黴的見證者,從此和森鷗外綁在一條船上——無論去死還是活着,都不再是他能做出的選擇。
所以那個時候,森鷗外才會說,是仇人還是恩人,都看他自己的選擇。
選擇犧牲自己,那森鷗外就是組止他自殺的仇人;選擇犧牲別人,那森鷗外就是給了他輕松死去機會的恩人。
但是無論太宰治選哪一種,他的計劃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真是個令人讨厭的選擇。
太宰治微微低下頭,燈光透過劉海,在他的臉上投下陰影,遮住了那雙鳶色眸子裏濃濃的淡漠。
雖然對他來說,所謂的善惡都沒什麽區別,但這樣被人逼着将別人推進深淵……簡直像喝掉掉進蒼蠅的粥一樣惡心。
他的餘光掃過電腦前專心工作的青年,微黃的燈光柔和了他的輪廓,令他看起來比照片上更加溫和。
太宰治用手背撐起臉頰。
早川八月。
在港黑的情報信息裏,這個人的黑料簡直像山一樣多。
「死神的人間代理」、「無情的醫者」……可以看得出來,森先生是真的很想用他了,人還沒有入職,黑料已經貼心準備得齊齊全全。
會用到這種手段,也就是說,這個人本身,是沒有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意願的吧?
太宰治沒有道德潔癖,并不介意做個惡人,順手推人一把,但是——有一件事,卻讓他有些在意。
核對完最後的賬目,早川八月往椅背上一躺,直直地伸了個懶腰。
他摘下眼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擦掉眼角溢出的淚水,似乎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下一秒,一只興奮的白毛紅眼大型犬迅速上線——撲向沙發上的太宰治就是一通猛揉。
一邊揉還一邊小聲嘟囔:“嗚,好可愛,啊啊啊,好可愛啊啊啊!”
太宰治反抗無效,被人揉的暈頭轉向,睜眼就對上青年一張燦爛的笑臉。
白皙的臉上還殘留着興奮的紅暈,青年笑得眉眼彎彎,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高興的事,那雙暗紅色的眸子,好像有星光閃爍。
“太宰——”他拉長了聲音,撒嬌道,“我們去買衣服吧!好不好!好不好?”
果然。
太宰治生無可戀的想。
這個人,好像是個超級崽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