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陸清佑在圖書館自習,我輕聲走進了閱覽室,眸光一亮,準确的捕捉到了那人的身影。
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滿面笑容,“同學,你對面的位置有人嗎?”
我低下頭,右手撐在書桌上,和他的距離很近,笑得一臉輕佻,“我能坐這裏嗎?”
陸清佑眼神清亮,他回答的一本正經,“不好意思,這個位置是給我男朋友的。”
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原來你都有男朋友了,虧我還想追你來着。”說完後不免有一點失望。
陸清佑道:“沒關系,你可以追我。”
我一驚,“你不怕你男朋友發現啊?”
陸清佑笑了起來,眉目舒展之間盡是溫柔清寧,如同夏日的暖光,伴随着輕風拂面,他笑語盈盈,“不怕,你比較重要。”
我很不争氣的臉紅了,氣勢洶洶的在他對面坐下,“喂,別給我看上別人啊,不然我。”我做了一個割脖子的手勢,瞪着褪去勾人笑容一副疏淡樣的陸清佑。
陸清佑翻開一本書開始寫筆記,我盯着他看了幾秒,覺得無聊也去看書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清佑突然把手伸了過來,他握住我正在寫字的手,說:“我只要這只手的主人。”
不到一分鐘,他放開了我的手,重新去看他的書,好像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
我傻在原地,手背上似乎還殘留着那人的溫度,熨帖,平和,是最适合我的溫度。
“手給我。”我說。
他擡頭,我拉着他的手,鄭重道:“我也是。”
大四剛開學陸清佑便去了外企實習,我忙着考研,整日都是焦頭爛額馬不停蹄的狀态。他搬進了公司宿舍,實習階段同樣很忙,成天腳不沾地的跟着前輩學習。每隔兩天陸清佑都會打電話過來,簡單說兩句,了解對方最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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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嗎?”陸清佑問。
我翻書的動作一頓,失神的摸了摸自己疲憊憔悴的臉,咧開嘴角,“不累,一點也不累。”
陸清佑不說話了,我只能聽見他綿長的呼吸聲。
“陸清佑。”我說,“我沒關系,想要走得更遠總是要吃苦的。”
陸清佑低低的笑了,“你長大了。”
“說什麽呢你。”我走到窗邊,看着朦胧的樹影,嘆息道:“想見你。”
陸清佑“嗯”了一聲,“很晚了,早點休息。”
也知道他嘴上這麽說,實際上也不舍得挂電話。便默默的聽着對方的細小聲音,心裏平靜到不可思議。
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早上早早起來去上課,精神繃成了一條直線。迷茫的時候我就用冷水洗臉,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咖啡是當水喝的,十分鐘解決一頓飯。我想着,肯定是要堅持下去的,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家人和陸清佑。
我笑自己的思想高度上升了不少,轉念想起在各個醫院間奔波的陸清佑。他本可以保研,但是後來放棄了。陸清佑想早點工作賺錢,他希望我們能很快擁有一個家,而不是在這座城市裏無所歸依。
對于他的希望我竟然什麽也說不出來,只是靜靜的為他收拾行李,沉默的坐在床上看他打包。
“喂。”
陸清佑回頭。
“工作加油。”我笑着說,眼睛濕漉漉的。
陸清佑走了過來。我們在空蕩蕩的寝室裏接吻,花瓣一樣溫柔的,因為太過喜歡,願意傾注所有。
陸清佑升職那天很晚才回來,他去請小組裏的成員吃飯了。接到他要下出租車的消息,我随便套了件毛衣便匆匆趕下樓。一月的風寒冷刺骨,我站在樓下瑟瑟發抖,忍不住來回踱步。
熟悉的男人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我擡眼,慘白的路燈下站着陸清佑。他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身上只穿着毛衣和襯衫,由于喝了太多酒的緣故,他的面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他的眼睛幽黑而濕潤,定定的注視着我,露出微笑,看來已是喝醉的狀态。
“回家吧。”我過去拉他的手。
陸清佑不依不饒,他抱着我的腰,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酒氣,他說:“黎諾,我升職了。”像是個等待大人誇獎的孩子。
我的心髒忽然疼了起來,垂着眼輕拍他的後背,“真厲害,恭喜你啊,知道這個消息我特別高興。”
陸清佑笑容擴大,他說:“我就知道你會高興。走,我們回家吧。”
夜晚的天潑墨一般的黑。
陸清佑喜歡各種各樣的杯子,玻璃杯,陶瓷杯,木杯,每次他外出經過商場或是某家小店總會去賣杯子的地方瞅一瞅,出來的時候手裏便多了一只紙袋。
我送過給他一只白色的馬克杯,超市裏買的,特價九塊九,質量倒是不錯,一直被陸清佑使用着。從大學宿舍的書桌上到公司的辦公桌上,這只馬克杯裝盛過白開水,速溶咖啡,紅茶,綠茶,無數各不相同的液體。後來陸清佑有了更多昂貴好看的杯子,他仍然用這只馬克杯喝水,金錢或者精湛的工藝沒有辦法取代它獨一無二的位置。
其間的原因他不說我也清楚。默默的歡喜,默默的堅持,陸清佑在努力我亦不能退縮。
在一起的第八年,我準備向家人坦白。
畢業之前那段時間我抽空去鄰市聽了一場演講,回來時我告訴陸清佑讓他不用來接我,他也答應了。一是時間太晚,二是陸清佑工作忙,比起來回奔波我更希望他能留在家裏休息。
出了機場已經是淩晨一點,夜空黑壓壓的,空氣裏的悶熱稍減。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是陸清佑。
“喂。”我笑着接通了電話。
“是我。”
“我知道啊。”
陸清佑似乎笑了一下,他的聲音有些聽不真切,“看你的右邊。”
我轉過頭,看着青年一步一步走近,終于,他停在了我面前,“歡迎回來。”他笑容舒朗,眉目溫和,宛如從夢中走來。
我又驚又喜,嘴上卻說着,“不用這麽麻煩的,耽誤你的休息時間,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陸清佑把手裏的綠茶遞給我,伸手拿過了我的行李箱。他走在我身邊,身形高挺清俊,歲月的沉澱裏他變得愈加沉穩隽永,但是凝視我的視線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變,溫柔,沉默,如同當年那個少年。
上車後,陸清佑說:“想來就過來了。餓嗎?回去吃還是去餐館吃?”
都這個點了可以選擇的餐館并不多,我說:“去小區旁邊的便利店吧,想吃關東煮。”
陸清佑蹙眉,并沒有說什麽,他說:“好。”不久,他說:“你不覺得那個店員看我們的眼神有點奇怪?”
我笑,“人家那是祝福的眼神。”雖然有的時候會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就是了。
陸清佑撇了撇嘴角,這個動作他做起來有些孩子氣,但是卻異常可愛。我盯着他的側臉看,心裏的話就這麽冒出來了,“陸清佑,過年和我一起回家吧,我最近有在給爸媽打預防針。”
陸清佑神色一僵,周身蕩出一圈圈波紋。我看見他的手握緊了方向盤,用力到手指隐隐發白,他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驚惶無措,他只是靜靜的空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頭發,然後繼續開車,語氣平淡的說:“在去你家之前先陪我出國一趟吧。”
“出國?”我問,心底猜到了他的打算。
異國的小鎮,陽光明媚,純白的教堂前,他單膝跪地,“和我永遠在一起。”
不是疑問句,而是沒有一絲猶豫的肯定句,和我永遠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分開。
“好,我答應你。”
即使是死亡,亦無法将彼此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