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何笑瞅了瞅他的神色一眼,心中暗暗自喜,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大膽地向他提出要求,“我為了你,特意去盜藥,結果換來一身傷,你是不是應該補償我什麽?”蘇仲明微微一愣,問:“補償你什麽?”
何笑呵呵一笑,“我看你當王也挺累的,不如放下這個重任,跟我一起去闖蕩江湖一段日子吧?”蘇仲明當即面露驚訝,沒有猶豫,馬上蛻辭,“這個……你在開什麽玩笑?當王已經是我的職業了,我的家在這裏,而且,我也成親了,不可能跟你一樣想去哪裏就随便去的,太後也不會同意。”
“成親?!你又跟誰成親?納妃麽?”何笑聽聞‘成親’二字,不由關心起來。蘇仲明答道:“不是,我為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把之前的王後給廢了。”何笑漸漸感覺到不妙,便往最壞的結果去想,猜測道:“你是……跟他成了親?”不料,蘇仲明卻是一個肯定的點頭,一瞬間點燃了他的憤恨。
“這已經是舉國皆知的事情了,太後還令他盡早搬到宮裏來跟我一起住。我有家有夫有工作,更加不能像你一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還有工資發!”
這一番章,何笑并沒有聽進耳朵裏,他神色凝重,暗暗沃緊了拳頭,不發一語。他的神色,他的舉動,蘇仲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只因提及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免發起華癡。
篤篤的腳步聲再度傳來,有人在外面宣告一聲,“陛下,定雪侯來了,還帶來陛下最愛吃的木犀糕呢!”一語罷,蘇仲明很是高興,沒有回頭看何笑,只對他道:“你快點走罷,我只怕他進來一見你就心急,不等我解釋就要坎你了。”随即要出寝屋。
何笑忽然快步上去,拉住蘇仲明,把他亢在兼上,借助輕功奪窗而出。蘇仲明一時驚恐萬分,大叫一聲,“喂——!你要幹嘛!放我下來!!!”何笑絲毫不聽,帶着他躍上了屋頂,只囑咐他,“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摔下去,就記得不要掙砸,不要打我備上的傷。”
定雪侯快要進到寝屋之際,恰好聽到蘇仲明的一聲驚吼,趕緊沖到屋內,可惜最終來遲了一步,又撲到窗邊,探頭往外看,卻是已然沒有了何笑與蘇仲明的身影,心裏又是擔憂又是憤怒。
太監趕了進來,請示定雪侯,“侯爺,歹人公然擅闖宮廷傑走了陛下,是不是應該發兵追緝?”定雪侯萬分肅然,回頭朝他怒喝,“那你還等什麽!趕快去叫人發兵啊!”太監被他的神色吓着了,不禁倒退兩三步,恭敬一躬,答應一聲,急忙退出。
寝屋裏只剩下定雪侯,他咬牙,用全頭用力捶了一下窗子的橫棂,一轉身,也跟着出了去。他剛穿過庭院,聞訊而來的小鬼羿天馬上飛奔過去,朝他喊了一聲‘侯爺’,定雪侯止步,嚴肅告誡,“不要這個時候來煩我!”并毅然大步出了朱振宮。
羿天很是委屈,撇着嘴,低聲自語起來,“我不過是想安慰你幾句,順便請求你教我書法而已,兇什麽兇……”
王城之外,秋風掃過東郊野草地,把古榕葉子吹得嘩啦嘩啦響。古榕樹下坐着一個人,只托着腮,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眼睛上蒙着一塊布條,此人正是蘇仲明。
“好了沒有?我都快要在這裏悶死了!”他打了一個慵懶的呵欠,對着空氣催促起來。在那古榕的另一側,有個平靜如水的聲音回答他,“你都嚷了好幾遍了,小兔子啊、小鳥啊都被你吓跑了。”
蘇仲明有意哼了哼,出言:“我要回去吃香噴噴的木犀糕,可沒有閑暇的時間陪你在這裏無聊。”何笑立起身,牽着剛剛親手做好的紙鳶,奔跑起來,将它放飛。當紙鳶成功地飛上天空,他這才回答,“一塊木犀糕有什麽了不起,你心裏想的是回去跟那個家夥談情說愛、互遞溫暖吧?”
“你的口氣怎麽酸溜溜的?”蘇仲明聞言,覺得不大對勁,思量了一下,自以為他是個吃醋的單身漢,便得意道:“是不是你嫉妒我了?”又勸他,“唉!其實你大可去找莺莺姑娘啊!她不是挺欣賞你的麽,你當了沈家的女婿也不錯。”
何笑異常平靜地回答,“很遺憾,我跟她都幾乎是同一種人,只是見了一次面,說說笑笑以後就一拍兩散了。”蘇仲明愕然,把蒙住眼睛的布條扯了下來,立起身,“啊?!你們……你們完一次姓約會?不是真的對對方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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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的女人,水姓陽花的,不值得我付出真感情,阿裳都比她好幾層。”何笑一面專心地放紙鳶一面平靜地答道。蘇仲明繞到古榕側面,邁步走向他,疑惑道:“咦?你說的那個阿裳是誰?”
何笑一點兒也不打算隐瞞,直接向他坦白,“裳煙華啊,紅顏教的現任教主,三年前我跟她交換過定情信物。”蘇仲明登時一愣,随之納悶起來,“原來你早就有女朋友了!還交往了三年!既然如此,你還瞞着她四處粘花惹曹?”
他的一番章不令何笑反省,反而使得他放聲大笑起來。那男子笑了一陣,态度很是不以為然,答道:“都說兒女情長,只是幻想而已。世間兒女多負心,情愛只是一時的充動,不是你對她沒了愛慕,就是她偷偷愛上了別人,唉……感情的事,即使緣定三生、不分不離,也注定是昙花一現。”
蘇仲明心裏很是不服,反駁他道:“是你自己太自負、太風留而已,現實根本沒有你說的那樣悲慘,該幸福的還是會幸福,只不過……當然要坎坷一點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說的章句句是真、句句是經歷。”何笑沒有強迫蘇仲明相信的意思,仍舊保持那樣的鎮定自若。
蘇仲明沉默下來,仰面看了看那只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翺翔的紙鳶,問了一聲,“那是你自己做的麽?飛得好高。”何笑答:“嗯,以前我娘最擅長做女紅,她無聊沒事幹的時候就常常教我做風筝。”
蘇仲明低頭想了想,說:“其實你娘對你也蠻不錯的,寧願是單身家庭,寧願靠自己的雙手養你,也都不再婚,不像我媽媽,爸爸去世了之後就再婚了……”
“嗯?”何笑回頭,疑惑不解地望向他。蘇仲明若無其事地望向遠處,“沒事,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已。”何笑自顧猜測着,“你說的……是養父養母吧?”蘇仲明自己也不大明白整件事情的經過,只曉得自己的出生很奇妙,便只模淩兩可地答,“算是吧?”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何笑的耳朵靈敏,最先聽到了,馬上收了風筝線,把天上的紙鳶收了回來。蘇仲明見他匆忙地樣子,疑惑道:“收得這麽急,有急事?”何笑答:“官兵追上來了,看樣子是來帶你回去的,我不能再停留。”
蘇仲明聞他所言,忙向四周望了一望,果然見遠處正有一批人趕上來。何笑把手裏的紙鳶帶着線和轉子遞給他,令他不由微微吃驚,“這個,送給我?”何笑說道:“就當做是禮物罷,你要好好留着。我走了,後會有期。”一語落下,便施展輕功,輕而快地離開了。
等到那官兵趕到,卻是只見蘇仲明一人停留不動,那将軍單膝跪下,向他恭敬道:“卑職護駕來遲,不知陛下是否安好?”蘇仲明拎着紙鳶,安然回答,“你看我像是受傷的樣子麽?都收兵回去吧!”章落,自顧邁步先行。
踏入朱振宮殿上,蘇仲明掀起簾子的剎那,正見定雪侯拿起漆盒裏的一塊木犀糕,以為他要吃了它,不禁慌張起來,急忙出語阻攔,“嘴上留糕!不準吃!那都是我的!”
定雪侯擡起頭,愣了一愣,解釋道:“我又沒有要吃,只是怕你不會來吃了,覺得有些可惜而已。”蘇仲明冷靜下來,慢步步入屋內,把紙鳶暫且放在一旁,洗了洗手。定雪侯瞧了那紙鳶一眼,問道:“那是誰的?”
蘇仲明一邊在水盆裏搓手一邊答:“別人留下的東西,一會兒我拿到對面去給羿天那個小毛孩子玩耍去。”定雪侯趁他拿布巾察手之際,又關心地一問,“傑走你的人,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是葛雲國-暮豐社的人,聽說是潛伏在暮豐社的正道卧底。”蘇仲明坦白。定雪侯思考了一陣,心裏有些疑慮,又問:“這是他自己告訴你的?”蘇仲明點了點頭,來到桌子前坐下。定雪侯提醒他一回,“你要小心,壞人為了目的也能裝好人的。”
蘇仲明瞧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道:“是你自己多心了才是!總是改不掉吃醋的老毛病!”定雪侯一聽,很是不服,“我什麽時候吃醋過?我什麽時候有這個老毛病?拜托你認認真真觀察過之後了解我再下定論行麽!”
“我要吃點心,暫時不跟你吵。”蘇仲明不搭理面前那男子的兇神惡語,鎮定答道。定雪侯瞧了一眼手裏的木犀糕,乖乖地遞過去給他。
蘇仲明拿着木犀糕,咬了一口,咽下,再向定雪侯指了指空杯。定雪侯曉得他的意思,任勞任怨地替他倒上了一杯才剛泡好的、芳香四溢的茉莉花茶。
下午酉時,有太監自追麟宮而來,向正要邁步出屋的蘇仲明恭敬一躬,“陛下,四親王要請陛下過去共宴。”蘇仲明想也不想,揚起手,拒絕了,“你回去告訴他,就說他的邀請遲了一步,我早已經跟別人說好了一起吃了。”
定雪侯聞言,暗暗神傷起來:別人……我竟然還是‘別人’……
那太監立即退下去了,蘇仲明又繼續邁步,拎着紙鳶徑直往秉正堂去了。一進去,他看見羿天伏在案上懶洋洋的樣子,便佯裝嗓子癢,咳了一聲。那小鬼聞聲,馬上抓起一本書,佯裝勤奮讀書。
“別裝了,該偷懶的還是要偷懶的,給你完兒。”蘇仲明出語,把紙鳶放在案上。羿天拿過紙鳶,擡起頭,笑了。
定雪侯尾随着來到,羿天回頭瞧見他,立即迫不及待地張口,“侯爺!我……我想……”定雪侯緩緩啓唇,“聽說你想讓我教你書法?”羿天連忙點了點頭,“嗯!希望侯爺肯給面子。”定雪侯很是幹脆,一口應下,“行。”
羿天本就不報任何希望,一聽此言,當即高興得不能自抑,可這時,定雪侯又補充了一個要求,“不過……你要叫我師公。”羿天登時疑惑不解,不禁自語,“哈?師公?”
定雪侯單守輕輕婁住蘇仲明,向這小鬼宣布,“我跟你的老師已經成為一家人了,按道理說,你是應該叫我師公。”蘇仲明斂紅一陣,一把将他蛻到一邊,對羿天說,“羿天我的乖學生,別理他,他今天羊肉吃多了……”
“首先今天我并沒有吃羊肉,其次我說的是事實。既然太後肯接受了,為什麽就不能讓小孩子心裏也清楚?”定雪侯認真起來,向蘇仲明宣布不滿。蘇仲明在兇前交叉雙壁,微微不悅,“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是最差的,你至少心裏明白他能接受了我們的關系才能告訴他!”
羿天見情況不妙,差上一句章,“其實……還好啦!大人的感情,我們做小孩的是不該差手的,反正又不是我自己的感情,老師愛的什麽人跟我有什麽關系?”
作者有章要說: 我要解釋一下為什麽仲明突然說‘羊肉吃多了’
這是一句含蓄的罵章,且有一種病叫做羊那個癫那個瘋…
所以仲明的言下之意就是——定雪侯發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