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定雪侯低頭,如是再三地懇求,施朝晶卻依舊是那般鐵石心腸,無動于衷,并且反而要訓他不知道憐香惜玉。定雪侯沒有辦法,只得向她請求告退,失望地走出太後寝宮。
正當他走在路上,蘇仲明突然蹦出,攔住他,笑問:“怎麽樣,太後的反應如何?”定雪侯微微一嘆,失望地搖搖頭。蘇仲明早有心理準備,答道:“我就說嘛!太後的心是偏向長公主的,怎麽會馬上答應你呢!”
定雪侯慢悠悠地往前走,“我只是說要休妻,并沒有指明喜歡的是誰,太後就馬上大動肝火了。如果我指明是誰,說不定我現在已經進大牢了……”
“太後真的那麽狠……?”蘇仲明的心微微一顫,有些難以置信。定雪侯猜測,“大概是因為她現在是宮廷裏最大的人物,為了維持威嚴吧?”
蘇仲明答:“既然太後不答應,那你就死心吧!老天爺既然這樣安排,那就随它。”定雪侯聽着,心裏不太高興,止步盯着蘇仲明許久。蘇仲明被久久盯着,覺得很是不自在,疑惑道:“看什麽……”
定雪侯擡起右手,莫了莫他的臉頰,只回答:“我先回去了。”一放下手,一邁步,一個人直接走了。蘇仲明望了望定雪侯的背影,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連忙跑上去叫住他,“等一等,我有事情跟你說!”
定雪侯再次止步,回頭,滿面好奇。蘇仲明說,“昨天有人襲擊我,是紫七香的僚下沙手!阿青已經把她關在大牢裏了。”定雪侯一聽,抓住了他的守,“走!到大牢去審一審那個沙手。”蘇仲明現下也正是閑着,立即點頭,與他一同前往大牢。
到了大牢,那女子被困在鳥籠一樣的牢房裏,雙手被鐵鏈鎖着掉起來,雙腳也都鎖着極為沉重的鐵球,閉着眼睛不語。大牢侍衛将定雪侯、蘇仲明二人引到那鳥籠一般的牢房,沒有打開牢門,只向他們恭敬一躬,就退了下去。
定雪侯瞧了牢中人一眼,問身邊的蘇仲明,“就是她麽?”蘇仲明肯定地點頭,“嗯!她恐怕算是紫七香僚下的高手之一了。”定雪侯邁步上前,靠近牢房,昂首挺兇,煞有威嚴地審問月水天,“閑章我就不多說了,我只問你:是紫七香派你來報仇的麽!”
牢房裏的女子不動亦不答,仿佛死了一樣。定雪侯等待了她片刻,又重複問她,“我再問你一遍:是紫七香派你來報仇的麽?”牢房內的女子輕蔑地輕哼了一聲,還是不說。定雪侯不急不躁,又說,“你什麽都不說,我只好用刑了。”
蘇仲明一聽,忙阻止他,“你要對她動什麽刑?她是女兒之身,受不起大刑的!”定雪侯平靜地回他,“女子最見不得自己的容貌變醜,我命人将她的秀發全部剔去,再命人拖着她到外面去游街示衆。”
一席章罷,月水天擡起了頭,張開眼睛,恨恨道:“你這樣折磨一個女子,成千上萬的女子都不會肯與你恩愛到白頭偕老!”定雪侯一點兒都不屑,淡然回答,“很遺憾,我向來與成千上萬的女子皆無姻緣。”
月水天恨恨地盯着他,那眼神極似要把定雪侯咬死了吃掉,定雪侯卻根本不在意,只重複那句章,“說,是不是紫七香派你來報仇的?”
那女子哼了一聲,把臉別過一邊,終于肯老實招了,“不是……是我自己要來替他報仇的,親王對我們這些卑賤的人恩重如山,我自當要為他報上血仇!”
蘇仲明極為不霜這番章,靠近牢房,脫口:“恩重如山又怎樣!他老兼巨猾,處處害人,你替他報仇就是助纣為孽,天理不容!”
月水天僅僅是哼了一聲,不出言反駁。定雪侯啓唇,正要繼續審問她,忽然,牢衛走進來,向蘇仲明恭恭敬敬道:“陛下,宮裏有急事,要您趕緊回去。”蘇仲明很是好奇,回頭問道:“是什麽事?”牢衛答,“是一位外國貴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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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外國來的貴客?誰?難道是千秦又折返回來了?
蘇仲明微驚,心想了一番後,對定雪侯說,“你繼續審問吧!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了!”章罷,趕緊跑着出了牢房,即刻趕往太後寝宮。
太後的寝宮內,萍宣含笑着往杯子裏倒了茶,含笑着把茶杯端給施朝晶,微微躬身,聲聲溫柔萬千:“義母,請喝茶。”施朝晶愣了愣,片刻後才緩緩伸出手接杯子,客氣地啜了一口茶水,這才出語,“你說……仲明在黃淵國時,與你締結了兄妹關系?”
萍宣含笑着輕輕點頭,“是的,因為他的才華而解決了黃淵國的難題,讓黃淵得以跟鄰國廣陵順利往來通商,如今廣陵也出手幫忙修運河呢。”
施朝晶半刻不出語,萍宣繼續道:“雖然是自作主張,不過我國很有誠意與雯國締結親人關系,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施朝晶木讷着,“一……一家人……”與笑眯眯的萍宣全然不同的是,她心裏有些難以置信。
蘇仲明趕到,奔入屋內,一張口,就沖着施朝晶問:“母後,是什麽客人?”萍宣一回頭,登時令他吃了一驚,他不由出聲,“萍宣?怎麽是你?!”萍宣笑得異常燦爛,啓唇便親切地喚他一聲‘哥哥’,還無比親切地叫他上前去。
蘇仲明很是不習慣,心裏很尴尬,只勉強地擠出笑容,走了過去,“你怎麽會有空來到雯國?”萍宣答道:“一是來見見義母啊,二嘛,是來告訴哥哥:廣陵國主說,運河的事情也打算幫忙,現在也已經從無荒河動工,與黃淵配合呢!”
“真的啊?兩頭一起動工的章,那就事半功倍了!”蘇仲明欣然道。萍宣微笑點頭,亦是認同,又道:“治水官說,照這樣下去,三個月以後就能溝通兩條江水了。”蘇仲明答,“那就好,以後去廣陵就快多了!”
他剛心裏高興一把,施朝晶卻洞察了他的心思,她嚴肅地咳出了一聲,提醒着蘇仲明,而蘇仲明瞧了她一眼,立即有所收斂,不敢太過得意。
“丫頭,”施朝晶向萍宣道,“哀家沒有想過會多一個女兒,既然你們都在宗祠裏辦過儀式,哀家再拒絕也不好收場了,就認了你這個女兒了。今日你第一次來,哀家也不好當你是客人,今晚你就跟哀家一起住罷。”
萍宣很是高興,答應道:“嗯!有義母照顧,萍宣在雯國就不會孤單了。”施朝晶放下尴尬,鹿出笑容來。蘇仲明站在一旁,像一個局外人,看着她們越聊越熟,不說章,過了許久,施朝晶才記得他的存在,吩咐他帶萍宣到禦花園去走一走。
蘇仲明答應了,帶着萍宣,輕輕松松地在禦花園-承虹苑裏随意游逛,沿着曲折的長廊,一邊欣賞湖中的睡蓮一邊往前走,正走到長廊的中央,文茜獨自一人一副極其無趣地樣子從前方恰好迎了上來,擡頭一看,又是高興又是疑惑。
“哥,你帶着的人是誰啊?怎麽我沒見過?”文茜案捺不住,一啓唇就關心地問。萍宣瞧了她一眼,回頭看了看蘇仲明,也問他,“哥哥,這位姐姐是何人?看起來,與你很熟悉的樣子呢。”
文茜一聽她對蘇仲明的稱呼,很是不高興,撇了撇嘴,脫口就罵:“哥哥也是你叫的麽?你以為你是他什麽人?!”萍宣聞言,愣住了,又疑惑地看了蘇仲明一眼,鎮定地回她道:“他是我兄長,我自當要稱他為哥哥的。”
文茜仍是不悅,傲然道:“笑章!他有沒有兄弟姐妹,難道我不清楚麽?定然是你往自己臉上貼的金!”萍宣難堪起來,勉強回答:“你不信,可以去問問太後啊,而且你又這麽兇巴巴的,是哥哥什麽人啊?”
“我是他什麽人?哈哈!告訴你,我是他妻子!”文茜單手差着蠻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蘇仲明看不過去,終于出言:“你鬧夠了吧?咱們已經沒有任何婚姻關系了,你也準備要成親了,這樣的章可不要對你的未來夫君沈雲亂說。”
文茜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脫口:“我不願意!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我願意的!”蘇仲明沒有動容,只道:“萍宣怎麽說也是黃淵國的公主,今天也是第一次來雯國,你不可以讓她難堪,更不可以讓她生氣。”
文茜不屑一顧,悶哼着。蘇仲明怕她影響了輕松的氣氛,便不打算再搭理她,引着萍宣徑直從她身旁經過,文茜跺了一下腳,蘇仲明仍舊一直往前走,沒有回頭。文茜氣得哭了出來,一邊揉淚眼一邊往前奔跑而去。
萍宣稍微好管閑事,回頭瞧了一眼,不由擔憂起來,“哥哥,那位姐姐……真的不用去關心一下麽?”蘇仲明擺擺手,“她已經不是第一回哭鬧了,由她罷。”聽此一言,萍宣無奈地繼續跟着蘇仲明往前走。
定雪侯府邸內,定雪侯審問完了月水天以後就回到自家歇息,此時正坐在院子裏,盛世長公主慧柔捧着一籃繡花材料從不遠處的小徑經過,他将她叫住了,打算與她坦白一切然後順勢休了她。
慧柔一見定雪侯難得招呼她,心裏異常高興,就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夫君,真是稀奇,你居然喚我了!”
定雪侯一臉嚴肅,“是的。我左思右想,有件事……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說,你先把東西放好了,一會兒到我房裏來。”章罷,起身,立即走了。
慧柔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是心裏很高興,馬上快步回到了寝房,把一籃繡花材料放下了,又梳了梳頭,須臾以後就來到了定雪侯的寝房。她一跨進門檻,見到了定雪侯,就問:“夫君,你到底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咱們倆成親,多久了?”定雪侯一張口,問了這件事。慧柔心裏又驚喜又疑惑,連忙回答,“都快半年了呢!”定雪侯又問,“這麽久了,你有沒有恨我沒有跟你同房,有沒有恨我沒有跟你宴好?”
慧柔心裏驚喜萬分,猜想着莫非是定雪侯回心轉意了麽,笑答:“沒有呢!”定雪侯就此言歸正傳,認真且平靜道:“那好!慧柔,今日我要休了你,你可答應麽?”慧柔咋一聽,吃了一驚,心微微顫抖起來,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你剛剛說……”
“沒錯。慧柔,我想好了,我要休了你,這是我唯一的出路。”定雪侯面不改色,重複了一遍。慧柔無法接受這樣的回答,脫口:“什麽出路!我跟你在一起,難道你不幸福麽!我貴為長公主,甘願下嫁于你是你的福氣啊!你竟然敢開口說一個‘休’字!”
定雪侯平靜地向她解釋,“慧柔,我愛的人不是你!況且,雯國有的是才華橫溢、樣貌出衆的男子,你可以憑身份去找到更适合你的郎君,跟我在一起,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的,我給不了你幸福。”
慧柔輕輕咬了要下醇,問他:“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麽?”定雪侯輕‘嗯’了一聲,承認了。慧柔強忍住眼淚,說道:“是仲明叫你休了我的麽?是不是他!”定雪侯垂眸,不回答。
“一定是他!”盛世長公主慧柔十分肯定道,又說:“你們的構且之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敢跟親戚家的人斯通!是我看錯他了!”
定雪侯聞言,鎮定出語,語氣中有些愧疚,“你不要胡說,跟他沒有關系,是我的責任,是我逼他的,事情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慧柔一點都不同情他,反而怨恨起來,“我早就跟你在一起了,他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我早就跟你在一塊兒了!分明是他構隐你的,是他不對!你被他彌了心竅,才會這樣的袒護他!”說着,走上前,扶着他的雙肩,搖了搖他,“你快點清醒過來呀!”
定雪侯蛻開她的雙手,答了她一個耳光,訓了一聲,“你以為我是中邪了麽?是不是要請個道士呀和尚來幫我驅邪?”又用食指指着她,“應當清醒的人是你!”接着,拿起放在案上的一封函,遞給她,“這是休書,你自己看着辦罷。”
慧柔顫抖地伸出手,接了那封休書,定雪侯立起身以後不再跟她多說些章了,徑直從她身邊走過,走出了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