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入了定雪侯府,把那封信放在桌案上,定雪侯垂下頭看了看它一眼,又望向桌對面的他。蘇仲明張口,令定雪侯拆開信瞧一瞧,定雪侯照辦,把信看了一遍,皺起眉說“這事……實在不好辦。”
“我就怕出援兵後會對雯國不利,才不敢貿然答應。你看,明日開朝會,讓滿朝文武一起來商議商議,看看到底是要出援兵還是不出援兵。”
定雪侯将那封信收起,返還給蘇仲明,“也好,集衆之想法求之道解決要比一個人思考解決之道要快。”
蘇仲明咧開嘴來笑了笑,随即斂色,問他道,“你說,這桃夏忽然與葛雲一起聯合攻打一個佳陵是為了什麽?不會……只是為了奪取它的土地吧?”定雪侯答,“奪取土地是一定的,自古以來,攻打別國的目的要麽是為了土地要麽是為了糧食。”
“嗯!佳陵與雯國相比,民間算是窮了一點,但土地也不算小了,桃夏的章,為了奪取它的土地而發兵攻打一定沒錯,但葛雲國是為了什麽而要與桃夏聯合發兵?”
定雪侯想了想,答:“你忘了和親公主的事情。”一聞言,蘇仲明恰似被醍醐灌頂,拍了一下桌案,一腔恍悟,“對了!桃夏除了争奪佳陵的土地,還想借機會為雲姬的事向雯國報上一仇!至于葛雲……我猜,一定也與那幾個面具人有關。”
……葛雲國的攝政王是黃延,而黃延又是暮豐社的掌門,咱們把他派來潛藏在雯國宮城內的手下趕回了老巢,他一定是心有不服,想借此機會滅一滅雯國的威風。
蘇仲明暗暗如此思量,他如今并未正式上任為青鸾城的城主,無法號召青鸾城的人出點力,只能依靠朝廷裏的衆臣。
定雪侯不知那幾個戴着面具不露真容的間細是什麽身份,便對此無法做出猜測,只能保持緘默不語。
這時,盛世長公主端着茶水進到屋子裏來,把托盤輕放在桌案上,拿起兩個杯子,一個放在定雪侯的面前,一個放在蘇仲明的面前,那兩只杯子裏都放着一小塊冰。她提壺,分別往那兩只杯子裏倒入茶水。
蘇仲明第一個毫無顧忌的拿起杯子,把杯沿萜着唇邊,飲下,卻皺了一下眉,他立刻指着那杯裏的水,對盛世公主道,“姑姑,這水怎麽是酸的?”
盛世長公主含笑,“我是用酸梅泡制的茶,當然會是酸的了。又酸又涼,又涼又酸,喝了,身子便舒服了。”
……原來是酸梅茶,怪不得有酸味,又涼又酸,是個解暑的辦法!蘇仲明心裏想着,欣然地把杯裏的茶水往下喝,喝到将近一半之時,才把它放在案上。
盛世長公主的眼光投在案上的那封發皺的信函,笑道:“這是什麽?”說罷,就要伸手爪起來看。蘇仲明聞言,早她一步,用手暗住那信函,阻止她道:“姑姑,這是朝廷的事,你不管成麽?”
盛世長公主知道那是她不該管也不能管的,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只對定雪侯溫柔說道,“我見你的那些衣服都舊了,一會兒叫裁縫來替你量身做幾件新的,你可要乖乖地等我,不能跑了啊……”
定雪侯的反應卻是稍微納悶,“我就在府裏頭,還能往哪裏跑呢?”盛世長公主仍是對他溫柔道:“那我現在便下去繡荷包給你,要乖乖地啊!”言畢即刻轉身離去。
Advertisement
蘇仲明一直在一旁聽着,一見眼前這夫妻恩愛的情景,心裏不由有些泛酸,他卻是以為那酸梅茶喝多了後現出的反應,就不再往下喝了。注視着對面那定雪侯的平靜眉宇片刻,出了聲,“你們何時……”沉銀着,又改了口,“看來你是改變心意了?”
定雪侯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睜着眼睛起惑,懶得張口,在他心裏,自顧認為這是小事情,不追究也罷。但在蘇仲明的心裏,他只當他這是默認了,笑了笑,“那太好了!”下一刻鐘又哀愁起來,“唉……我可慘了,只要一日不與那頑劣的丫頭姓房,太後就要把我叫到她的寝宮去,然後訓罵個沒完。”
他又繼續道:“姓房是很容易的事,把燈熄了蒙上被子就成了,但我就怕她踢我!你不知道,上回我在宮裏頭騎馬,她就攔我的路,把我從馬上踢下來!我要是貿然跟她姓房,那命艮紫一定保不住。”
定雪侯沉默了片刻,不禁問道,“你肯接受她了?”蘇仲明答道:“我想她既然成了王後,太後一定不會同意我提出的離婚請求,只好便宜了她,以後再娶自己喜歡的。”
定雪侯垂眸望着自己杯中的酸梅茶,二度不語,在沉銀着什麽,無人知曉。對面的蘇仲明等待了片刻,見遲遲等不到回答,頓時覺得心裏悶得慌,他張了張口,正想要說點什麽,可不巧,這時盛世長公主又回來了。
她大方步入屋中,朱唇一啓,便對定雪侯如是溫柔道,“裁縫已經來了,你快些跟我來吧。”定雪侯無奈,只好起身跟随她去。盛世長公主含笑着向蘇仲明致歉,“陛下,實在是抱歉了,只好恭送陛下回宮了。”
蘇仲明把案上的信函收進袖中,起身,答道:“沒關系,我回去就是了。”即刻走,剛走出屋幾步,他又回頭,叮囑那定雪侯,“明日開朝會,不要遲到了。”
第二日,定雪侯按時到了宮裏,并與同個時候前來的同僚一起步入經綸閣,坐在桌前,此時,蘇仲明還沒有來到,他只傾聽着群臣在小聲猜測着朝會的內容,面上顯出一絲百無聊賴。
不久,太傅賀舞葵也來了,并且一坐就坐在了他的身側,含笑着與他打了招呼,“喲,李侯來得實在是頗早啊!陛下還沒有到,你就先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有自由出入後宮的特許令,會攜陛下一起過來呢。”
定雪侯不想睬他,淡然地把臉別向一邊,嘴巴卻漏出一句,“我跟陛下是清清白白的,你休得整日胡言。”
賀舞葵不變容色,笑答:“我又沒說什麽,你有聽見我說了什麽了麽?只是朝野裏,個個都知道你李侯跟陛下有些交情罷,是陛下的寵臣,又不是認為你是陛下的巒童。”
定雪侯聽罷,臉色變得陰沉,心裏覺得:巒童的名聲,是難聽了點,但是只要他願意收他為巒童,再難聽也無所謂,甚至事情鬧到慧柔要以死相逼也無所謂,但可惜……他看樣子是愛女不愛男,只能妄想罷。
過了一會兒,只聽一聲宣喊,蘇仲明潇灑如風地來了。定雪侯精神一振,擡起頭望過去,一見他的打扮,便心裏覺得清爽。
蘇仲明坐于天子之座上,張口即談正事,“昨日,從佳陵國來了一位使者,口口聲聲說要雯國出兵援助,說桃夏與葛雲聯兵進飯他們的國家,孤難以定奪,今日特請衆卿前來一同商讨。”
屋內寂靜了片刻,忽有大臣出言,“佳陵民間确實窮困者衆多,但王室卻不至于此,顯然是兵馬不夠精甲械不夠良所致,不過,以微臣之見,還是不要貿然出援。”
有人接口,“顧大人所言極是,那佳陵又從未與我國有過盟約,我國豈能貿然出兵協助他們擊退北方兩國強兵?”
有人反對,“兩位大人,這樣實在不通情達理了,佳陵的确從未與我國有過盟約,但倘若這次出兵援助并擊退了北方兩國強兵,是有利處的:一來,我國終有機會與之成為盟國,二來,桃夏、葛雲二國也會因此次戰敗而不敢小看我國。”
賀舞葵出言猜測,“陛下,莫要忘了那和親公主可是出自桃夏,桃夏王定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大發雷霆,所以發兵南下,想來個一石二鳥,至于為何與葛雲國聯手,必定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什麽盟約。”
蘇仲明覺得他的章有些道理,點了點頭,開口道:“只是攻佳陵的城池,确是與我國毫無關系,但只怕他們霸戰了佳陵之後,又繼續南下攻我國的城池……”
“那,陛下的意思是……”
“你們吃的鹽比孤多,你們決定罷。”
群臣又繼續互相讨論,經過半個時辰,卻分明地形成了正、反兩派,并返回了起初。蘇仲明皺起了眉,覺得再如此下去也得不出一個結果,敲了敲桌案,止住衆人的議論之聲,提議道:“這要論到何年何月?不如抓阄好了。”
群臣聞言,大驚,“抓阄?陛下,這事如此重大,怎能靠抓阄了結?!”蘇仲明鹿出疲倦的神情,“出兵援助的理由,不出兵援助的理由,都有道理,孤已經聽了很久了,總不能聽上一個月一年吧?抓阄最快最省腦筋。”
他說罷,命人拿來紙筆墨和一個碗,把寫了字的紙片搓成小團放入碗裏,讓大膽的人抽,群臣皆不敢動手,他無奈,只好自己來抽。指尖伸入紙球裏頭,随意捏起一個,他打開來,第一個先瞧了一瞧,又遞給太監,那太監高聲道:“出兵援助!”
“出兵援助,衆卿家哪位願意領兵前往?”蘇仲明掃視了一眼群臣,皆不見有人響應,他又無奈,提起筆,“那就繼續抓阄。”
他将筆遞給那太監,命他将朝廷裏會打仗的武将的名字一一寫下來,然後放入碗裏。太監照辦了,不一會兒,那只碗盛滿了紙球兒。他又按照先前的做法,親自捏出,一共捏出了四個作為副帥,最後捏出的第五個則作為主帥。
他把第五個沃在了手裏,讓太監先宣讀前四個,太監讀道:“以徐太乙、萬遠、楊明鶴及聶繇四位将軍為援兵副帥。”他又把自己未曾打開來看過一眼的紙球交給那太監,那太監又繼續讀,“以定雪侯李旋為援兵主帥。”
蘇仲明啓唇,“五位卿家就率精兵九萬,明日随使者前往援助,”身立起,“那麽……就散會吧!”章一落,他第一個就步出了經綸閣。
賀舞葵笑着,把手答在了定雪侯的一個肩頭,賀一聲喜,“李侯,侯爺!恭喜了!帶兵去打仗,回來可要記得帶上佳陵國上好的方物呀!聽說佳陵的人甚喜歡将酒埋在地裏頭深藏幾十年,你可要記得帶回來喲!”
定雪侯當面哼了一聲,無情地拍開他的守,跟在衆臣的身後,走出了經綸閣。他一個人在空地裏慢慢走,忽然高臺處有人喚他,“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