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吉時已到，沈老爺和沈夫人正急得團團轉，李家的接親隊伍已敲鑼打鼓的來到了沈府大門口，看熱鬧的人無不感嘆，不愧是大戶人家，連納妾都弄得如此排場。
“老爺，夫人，李家接親隊伍已等在門外了。”大力通報完，便低頭小心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夫人，這可如何是好？”沈老爺也是無法，額上已冷汗涔涔，命人尋了好幾個時辰都未見人影，這一個大活人怎的說不見就不見了呢，他可怎麽向李家交代？
紅衫剛走到門口，聽父親無力的聲音似蒼老了許多，心裏滿是愧疚，走進去便跪了下來，“女兒不孝，是女兒托王爺回京時帶走香兒的。”
沈氏一聽，頓覺一盆冷水從頭叩了下來，猛然回身不可置信的道，“你說什麽？你怎的如此糊塗啊！哎…”，沈氏是真被氣到了，說完頭一暈，手扶額頭就要暈厥過去，還好大力在旁邊忙扶了夫人坐在椅子上。沈氏順了口氣，才繼續道，“造孽呀，娘的苦心你怎就不明白…”
想那香兒是自己看着長大的，香兒是什麽樣的性子，自己比誰都清楚，自打知道香兒中意王爺，她就開始命大力暗中留意香兒，那次劉秀在街上欺辱秀才畫工，香兒衆目睽睽之下透露紅衫身份她是知道的，之後才引得劉員外上門提親，造成那般悲劇。她雖不明說但已警告過香兒多次，可是她還是不放心，香兒那性子，太過偏執，一旦因愛生恨不定做出什麽事來，怎麽老天偏要跟自己作對，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紅衫早知香兒不會出嫁，卻從未想過自己和香兒還會有這般聯系，見爹爹和娘妻如此悲切模樣，才悔不當初，“娘親，紅衫知錯了，娘親莫氣壞了身子，紅衫甘願承擔一切後果。”
沈老爺一聽，立時氣的吹胡子瞪眼，“哼，你可想過後果？香兒是我沈家義女，說出去那也算是半個女兒，這女兒不見了，你說要怎麽辦，萬一李員外将沈家告上衙門，你說要由誰來嫁？你好生糊塗啊！”
紅衫何時聽過如此嚴厲的訓斥，一時也來了脾氣，話也不經大腦，“大不了，大不了紅衫來嫁。”
沈氏一聽紅衫那混賬話，氣的連連拍打椅子扶手，“造孽呀，造孽呀…”
沈老爺一時也沒有辦法，有紅衫在只會添亂，遂大聲朝外面喊道，“來人，送小姐回房，沒我允許，不準她出門半步”
沈老爺說完，再不看紅衫，哼了一聲，拂袖便出了門去，還不知外面那爛攤子能不能應付的了呢。見老爺出了門去，大力遂小心跟在後面，兩人還未至大門口，就聽外面吵吵嚷嚷，見沈老爺終于露面，李家接親衆人除李沉毅之外都在不耐煩的抱怨，一媒婆的聲音尖細，人群中就屬她聲音大，“這沈府如此大戶怎的如此不知輕重，這天寒地凍的暫且不提，可吉時早已過去一炷香時間了卻還未見新娘子。”
“大家稍安勿躁，賢侄還請借一步說話。”沈老爺自知理虧，說話時很是客氣，俨然沒了往日模樣。
李沉毅見沈老爺如此，定是有事發生，遂跳下馬來也甚是恭敬，“沈伯父，請。”
“賢侄，先受老夫一拜。”兩人進了書房，沈老爺剛關上房門，便回身對李沉毅作了一揖。
李沉毅見此，慌忙扶了沈老爺，“沈伯父，這可使不得。”
Advertisement
“賢侄，老夫對不住你啊，小女…小女不知為何一早便逃出府去，尋了好幾個時辰，也未見人影。”沈老爺說話時甚是尴尬，也未擡頭，生怕李家不肯罷休。
李沉毅聽了沈老爺的話，心中大喜，“想不到沈小姐身為女子竟有如此膽魄，不瞞伯父，侄兒本就不同意再納妾，卻不敢忤逆父親，沈小姐真是巾帼不讓須眉，侄兒好生佩服。”
沈老爺聽完，頓時一頭霧水，“這…”。
“沈伯父，莫要自責，婚假本就關系女子一世幸福，侄兒不會追究，既然我們皆無意于對方，此事就此為止，家父那裏自有侄兒去講，沈伯父，告辭。”李沉毅說完便開門出去了，只留沈老爺愣怔當場。
紅衫趁人不注意，跑出來偷聽爹爹和李沉毅對話，心裏還佩服此人好肚量，待那人出得門來，才心下了然，“此人竟好男風。”看來明日徐州又要熱鬧了。
紅衫小心走進書房，見父親背着手來回踱着步子，遂輕聲叫了一聲，“爹爹…”。
沈老爺見是紅衫，沒了之前的嚴厲，語氣中緩和了很多，“你可是将爹爹的話當做了耳旁風不成？”
“紅衫這回真的知錯了，還請爹爹莫要再生氣了。”紅衫知道李家不會再追究了，也松了口氣，抱着父親的胳膊就撒起嬌來。
“你呀…”見紅衫如此，任沈老爺再生氣，也發不起火來，只能無奈的搖頭。
沈府上下終于忐忑的熬過了這個早上，沈夫人雖是替紅衫擔心，但見紅衫不以為意，也就放寬了心，以後的事以後再作打算，一家三口和和氣氣的坐在一起吃了中飯，再也沒人提起今早之事，仿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紅衫陪父親和娘親吃過中飯剛要回房就見李浩宇和李琦瑤急匆匆朝自己走來。
“妹妹，可吓死姐姐了，還以為李家要你代嫁，這不飯都沒吃就趕了過來，你可得好生招待我。”李琦瑤一見紅衫，眼睛遂蒙上了一層霧氣，可說起話來還未減那份知州千金的霸道。生為女子，李琦瑤平生最見不得她人嫁的不遂心，更何況是紅衫，雖只見過幾面，但自己對紅衫有着說不出的喜歡，只盼哥哥争氣，将其娶回去。
“虧得姐姐如此惦記妹妹，快快随妹妹裏面請，妹妹這就吩咐廚子準備好酒好菜，我們喝幾杯如何？”紅衫說着也不顧忌諱禮數便引着這對兄妹直接去了自己閨房，她沒想到這對兄妹竟這般為自己着想，心裏也是十分開心，身在人世能遇如此友人實為萬幸。
李浩宇沒想到紅衫會如此不避嫌，剛走進屋裏一見房間擺設，遂要轉身出去，“這，恐怕于理不合…我…”
紅衫見李浩宇要走，假裝生氣道，“紅衫沒想到大哥竟如此迂腐，你且走吧，走出這個門，紅衫就沒你這個朋友。”
這下李琦瑤可急了，“哎呀大哥，你再這樣扭捏，我這個做妹妹的可是很沒面子的。”
“你們啊…”李浩宇甚是無奈，想不到竟被兩個小丫頭嘲笑了去，無奈的搖了搖頭便大方的坐在桌子旁。
李琦瑤還未坐，突見盤在紅衫床前的小白蛇朝這邊望過來，好生稀奇，也不害怕就朝小白走了過去“咦，這小白蛇好可愛，妹妹哪裏得來的？”
紅衫也不好實話實說，猶豫了一下道，“是…趙…王爺送的…”
“真好看，王爺對妹妹真好，姐姐好生羨慕。”李琦瑤本性大大咧咧，沒有小女人那份細膩心思，說起話來甚是直白。李浩宇聽了，皺了皺眉道，“琦瑤，莫再口沒遮攔。”
紅衫尴尬，怕因自己傷了兩兄妹和氣，遂羨慕的說道，“妹妹還要羨慕姐姐呢，有這樣好的哥哥照顧。”
李琦瑤聽了紅衫的話回頭對李浩宇做了個鬼臉，又望着小白問道，“它可有名字？”
“姐姐叫它小白就好，她聽得懂姐姐說話的。”
“真的？那小白我們做朋友好不好？”李琦瑤小孩心性上來，一聽小蛇聽懂人語，便跟它自來熟起來。
小白一聽此話眼神瞬間變的柔和，頭稍擡得高了些，就對着李琦瑤絲絲的吐着信子，“咝咝咝咝…”這邊剛咝咝完，紅衫已不顧形象的大笑出聲，李琦瑤和李浩宇很是費解，都朝紅衫望過去，紅衫順了順氣才道，“它叫你下次再來，別忘了給它帶雞蛋…”也是，今兒一早李家接親，凝兒肯定又把小白的雞蛋忘了。
見兩兄妹不解，紅衫坐下來慢慢給他們講前因後果，直逗得李琦瑤前仰後合，幾人說話的功夫，凝兒已将飯菜擺好。三人從沒像今天一樣開懷過，吃飯間各自說着自己小時候的趣事和民間趣聞，好不熱鬧。眼見暮色将至，三人待要散場時都已露醉意，紅衫晃晃悠悠的送兩兄妹走到沈府大門口時，李琦瑤突然伴着酒氣問紅衫，“若今日，李家不罷休真的要你代嫁，你會怎樣？”
紅衫打了個嗝，借着酒意随意道，“那就嫁喽。”
“不許嫁”
紅衫和李琦瑤聽此，都醉眼朦胧的朝李浩宇望去，異口同聲道，“為何？”
李浩宇喊完那三個字頓時一個機靈，酒醒了一半，含糊回道，“那人不是良人。”
紅衫兩眼已醉的要睜不開，疑惑的朝李浩宇晃悠着走近兩步，“大哥可知誰是那良人？”紅衫說完，便撲到李浩宇懷裏，醉的不省人事，凝兒見此，立刻跑過來扶了小姐，朝二人略點了點頭便扶着紅衫走了回去。
李琦瑤看了看大哥，嘆了口氣，便先行走了出去，李浩宇愣怔了良久，一陣寒風拂過，清醒過來才大步踏出們去。
凝兒扶着小姐一路，只聽小姐一直呢喃着“趙公子…”
好不容易将小姐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凝兒用袖子擦了擦額頭汗珠，叉腰對小白道，“小姐啊，自讨苦吃，明明心裏有人家，還裝作無意。”
小白聽了，吐着信子辯解，“她有苦衷…”
凝兒不懂蛇語，以為小白贊同自己，遂回道，“你也跟我一樣想的，對不對？”
凝兒說完，便轉身出去了，心裏想着，“還好今天有驚無險，要不王爺回來真是不知怎樣交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