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困鬥之獸(一)
陸宇舟靜了下來,嘴角還殘留着交融後的黏膩,他伸手抹了下嘴,這動作多少帶着些自我犧牲的悲壯,他要成全這個男人,更是為了成全連日以來折磨他的愧疚。
“我去洗澡。”他赤腳走下床,從衣櫃裏挑出一件顧景衡的襯衫,他要在洗幹抹淨之後換上。
顧景衡目光深沉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從後頸一路向下,掃過蝴蝶骨,脊背和腰肢,直至那抹背影消失,他才低頭點了根煙。
陸宇舟很快洗完出來,身上套着那件不合身的襯衫,勉強遮到大腿,再往下,空空無物,顧景衡邊抽煙邊欣賞,誰也不曾開口打破這詭異的安靜。
他爬上床,纏上去主動親顧景衡,卻是浮于表面的蜻蜓點水,男人沒給他回應,半晌淡淡開口:“先等着,我也去沖個澡。”
陸宇舟羞愧地低下頭,淺色光暈打在他臉上,有種朦胧的易碎感,“對不起。”
顧景衡戳滅煙蒂,自嘲地笑笑:“又是這句?你就不能換句話?來,我教你。”他掐着陸宇舟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你應該這麽說,我覺得你是個好人,可是咱倆不配。”
“你是個好人。”陸宇舟低聲道。
顧景衡笑得更甚,用手背拍拍他的臉,“舟舟,你現在可真聽話。”他用拇指摩挲着那塊柔嫩肌理,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是在說蠱惑人心的情話,“一會兒我弄你的時候,你也要這麽聽話。”
陸宇舟顫悠悠地抱住他,心一橫,固執地把臉埋進男人胸口,“我怕疼。”
“疼起來才爽。”顧景衡喉結動了動,忍住掐死他的沖動,而是輕輕摸上他的後頸,“起來,我身上全是煙味。”
陸宇舟不動,深深地嗅着香水與煙草交織出來的氣味,他忽而明白那句話的含義,“愛情不過是荷爾蒙催化下的産物”,他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具體有多深,他從不曾細究。
情感上的前後矛盾,宛如烈火,致死燃燒,陸宇舟覺得自己像個婊子。
“我上周從樓上摔下去了,磕到了腦袋,你摸摸我後腦勺,是不是鼓了個包?”聲音悶悶的,陸宇舟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勢。
顧景衡上手摸了一摸。
“是不是有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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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衡沉默,拇指按在鼓包的位置。
陸宇舟終于仰起頭,“就是因為摔了一跤,以前的事兒全都想起來了,我還想起你那個嫂子了,你送我他喜歡的松木味香水,然後把我當成他,你和他合起夥來欺負我……”
他故意提起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以期待從對方臉上看出後悔和疼惜,這樣他的罪孽就能減輕一點。
“別說了。”顧景衡啞着聲說。
陸宇舟停止了控訴,再次埋進男人胸口,“那我不說了,我今天晚上都不說話了。”
“你不嫌悶啊?”
“有點。”
“你坐上來。”
陸宇舟讷讷地看着他,好似沒懂他的意思。
顧景衡嘆了聲氣,“算了,我來吧。”說完翻身壓過他。
男人壓抑的喘息,滾燙的汗水,令陸宇舟生出一種荒唐的歡愉,他漸漸放縱了自我,已然分不清到底是犧牲,還是享受。
完事之後,顧景衡習慣性地從背後抱住他,這回沒有各自睡去,而是問起他的感受。
陸宇舟渾身濕漉漉的,劉海沾了汗水黏在額頭上,“有點累。”
确實累,而且疼,因為身體被男人印上了三個堅固牙印,分別在大腿內側,小臂上,還有後頸。
顧景衡吻上後頸的牙印,“舒服嗎?”
“舒服。”陸宇舟完全是順着他的話。
“你轉過來。”
陸宇舟很聽話地轉過了身,兩人四目相對。
顧景衡撩了撩他額上的濕發,“怎麽每次都出這麽多汗?”
“我腎虛。”
顧景衡笑了。
陸宇舟趁他心情變好,說:“我明天就把東西搬出去,鑰匙給你擱茶幾上。”
顧景衡沉默不語,半晌後,忽然把人往懷裏緊了一把,語氣冷冷的:“再陪我幾天。”
陸宇舟咽了口唾沫,一改先前的懦弱,“多陪幾天又能怎樣,我反正是要走的,你就是把我捆家裏天天操,也操不出朵花來,我最後還是會走。”
顧景衡的眼神變得陰沉:“你就吃準了我舍不得對你怎樣,所以才敢這麽作,嗯?”
陸宇舟抿了抿嘴,沒吭氣。
“說話。”
“你都猜出來了還問。”
“我是舍不得,哪怕碰你一根頭發絲,我都舍不得。”顧景衡親他額頭,銜起劉海下面冰涼的皮膚,“可是舟舟,人被逼急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陸宇舟生出一絲顫栗,他忽而很怕很怕這個男人,“景衡,我好困啊,想睡覺了。”
顧景衡放軟了語氣:“晚上還沒吃,餓不餓?”
“不餓。”
“那睡吧。”
第二天醒來,床的另一邊已經空了,陸宇舟看了下時間,才七點半,他揉揉眼窩,走去盥洗室刷牙洗臉。
他把櫃子裏自己的衣服全拿了出來鋪到床上,準備過會兒疊放整齊裝進箱子,又把家裏的一些私人性質的日常用品也打包收拾妥當。
餐桌上擺了一份早餐,用保溫袋盛着,袋子下面還壓了張紙條——“我去把小黑接回來,廚房裏有熱好的牛奶,記得喝。”
陸宇舟把紙揉成一團丢進垃圾桶,強迫自己不去多想,沒心沒肺活得最舒服,今天欠這個,明天欠那個,他就這麽大點能耐,到死都還不完。
他吃了早飯,躺沙發上玩消消樂,玩到九點多,門鎖“咔”的一聲,門開了。
顧景衡換鞋進門,左手提着塞滿不明物體的購物袋,右手提着個小籠子,小黑就在裏頭。
“小黑。”陸宇舟奔過去把籠子接到自己手上,拿到一邊打開,小黑“喵”了兩聲鑽出鐵籠。
顧景衡把左手上的購物袋遞給他,“裏面有我媽給的奶瓶和羊奶粉。”
陸宇舟接過來,把東西一件件歸置好,居然還發現了一根逗貓棒,他掩飾不住欣喜,拿着棒子就開始逗弄小黑,“這不巧了嘛,我正想去淘寶買呢,這是你媽自己做的還是買的。”
棒子上的鈴铛整出了一串清脆動靜,顧景衡站在旁邊看入了迷,要是小黑真是他倆的女兒,自己現在至少不會太被動。
陸宇舟玩上了瘾,邊逗貓邊擡起頭說:“你也來逗逗她。”
顧景衡蹲下身接過那根棒子,學着陸宇舟的樣子,輕輕晃動,鈴铛跟着響了響,小黑伸着小爪子不停地撲棱。
“是不是挺好玩?小貓都喜歡玩這個,它們還喜歡聞貓薄荷,我那天看了一個視頻,有個樓主把貓薄荷做成了噴霧,每天往腳上噴一丢丢,那貓就抱着他腳丫子走不動道兒了。”陸宇舟自說自話,說完還笑了笑,“就跟舊社會的人吸食鴉片是一樣的,都挺上瘾。”
顧景衡看他那笑覺得刺眼,忽然就失去了興致,丢下逗貓棒起身朝書房走。
陸宇舟沒管他,接着逗貓,倒是忘了問男人今天為什麽沒上班。
持續逗弄十來分鐘,小黑招架不住了,陸宇舟把她抱進貓窩,沒一會兒小家夥就呼呼睡了過去。
剛巧小過給他打來電話,陸宇舟下意識看了眼房門緊閉的書房,然後一個人走到陽臺上,按下接聽鍵。
那邊問他身體怎麽樣,頭上的鼓包有沒有消,陸宇舟聽後一愣,心裏湧出些羞愧,“好多了,那個包快要消了。”
“我今天問小倫那筆記本和手機多少錢,他告訴我一共花了八萬多,他還是個孩子,買點吃的穿的就行,別這麽破費。”
“他得學習啊,現在用不着,以後肯定能用上,八萬多也沒多貴。”
過雲謙在電話裏默然片刻,“八萬多抵得上我半年工資了。”
陸宇舟意識到說錯話,趕緊替自己辯解:“我之前拍戲攢了點錢,平時花錢也挺省的,這不看見小倫高興嘛,就想對他好點。”
“小倫也很高興,天天抱着新手機和新電腦。”
陸宇舟松了口氣,趁機轉了話茬:“小過,你什麽時候去公安局報到啊?”
過雲謙說:“已經報過到了,單位讓我先休息,六月份再入職,以後幹刑偵這一塊。”
刑警的危險系數要比邊境的緝毒警來得小,陸宇舟終于放了心,“我這邊還有點事兒要處理,等我回來,咱們好好吃一頓,給你慶祝。”
“嗯,好,等你回來。”
“那……再見,幫我跟小倫說一聲,我挺想他的。”
說完收線,陸宇舟轉過身,笑意還未散盡,此時硬邦邦地僵在臉上。
顧景衡玩着手裏的打火機,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點上煙,“跟誰打電話啊?”
陸宇舟垂下眼睫,沒搭腔。
男人手一伸,“手機給我。”
陸宇舟擡起視線,定定地看着他:“是小過打來的。”
“小過……”顧景衡吐了口煙,嗤了聲,“你惡心誰呢。”
陸宇舟無話可說,擦着男人的肩膀想離開,想就此蒙混過關。
顧景衡一只手抓住他胳膊,一只手捏着紙煙遞送他嘴角,沉聲:“張嘴。”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不要嫌小陸作啊,我還挺吃小作精這個人設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