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那領頭的男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穿着一件嶄新的黑色短衫,頭發剃着極短,表情兇神惡煞,露出的胸膛和胳膊肌肉鼓鼓,看人的目光極為輕佻,一看就是典型的惡棍,只看一眼,就讓人打心眼裏不舒服。
餘秀對一分場的人不熟悉,但是眼前這個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
這個人就是幾次三番逼迫原身,差點把原身奸污的一分場惡霸--烏宏駿。
餘秀看見他,心裏就一陣害怕厭煩,想來是原身留下來的印象和情緒在作祟,讓她想也不想地掉頭就走。
烏宏駿一眼就看見她了,起先以為自己看錯了,走近兩步一看,嗬,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那水靈漂亮的臉蛋,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做夢都想幹的小美人兒?
眼見她要跑,烏宏駿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攔住她的去路,不懷好意地盯着她那纖細的身子,猥瑣一笑:“秀兒,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瞧瞧這小臉蛋,越發細嫩漂亮了……”
他的眼睛又兇又亮,像一只野狼,冒着綠光盯着自己的獵物,跟在他身後的幾個男人更是一起猥瑣的笑了起來。
餘秀被他那樣猥瑣的目光惡心到了,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穿這樣的布拉吉,在一群刻板古舊的服裝中,是那麽的引人注目,尤其面對烏宏駿這樣的混球,她身上的衣服就跟沒穿一樣,看得她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股子生理不适應的感覺,讓餘秀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請叫我餘同志謝謝,我跟你很熟嗎?什麽秀兒,聽着讓人惡心!”
“唷,兩個多月沒見,脾氣見漲了啊!”烏宏駿楞了一下,啧啧嘆了兩聲,伸手去摸餘秀的手,笑的格外yin蕩,“咋,許久不見,想哥哥了不是?打是親,罵是愛,你越罵我,我越高興!早跟你說過,從了哥哥,香的辣的你都有,你偏偏要跟我對着幹!現在你成了寡婦,聽說還領着那死鬼的兩個孩子,我也不嫌棄,今晚到我屋裏來,只要把哥哥伺候舒坦了,以後你不用上工了,哥養你。”
這什麽奇葩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啊!
餘秀給氣笑了,拍開他的鹹豬手,“那成啊,你晚上洗幹淨等着我,保管讓你滿意。”
“成,咱們就這麽說定了,你要放我鴿子,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烏宏駿臉上一喜,捂着被拍紅的手,心裏直嘀咕,這女人兩個月沒見,手勁兒咋變得這麽大了,這一巴掌拍下來,差點沒把他的手拍斷,疼得他臉直抽抽,卻不敢表現出來,故作鎮定的領着幾個下手離開了。
“你真要從那烏宏駿?”新建紅磚大食堂的鍋爐房裏,丁自重幫着餘秀借了食堂兩個熱水壺,幫她灌好熱水問。
“你覺得呢?”餘秀左手拎着熱好的飯菜,右手拎着一大桶熱水往自己住的馬架子走,一路引來不少人異樣的目光,她像沒看見,進到馬架子,就讓丁自重把熱水壺的水倒進洗臉盆裏。
“那烏宏駿就是個記仇的小人,你要放他鴿子,以後指不定怎麽欺負你。”
丁自重是南方人,說話帶着濃濃的南方口音,個子還不高,幹瘦幹瘦的,從食堂到這裏有二十多分鐘的路,他拎兩壺熱水都覺得有些重,沒想到餘秀看着那麽斯文秀氣的一個人,竟然面無改色的單手拎滿滿一通熱水過來,實在讓他自愧不如。
“那你覺得我不放他鴿子,他就會放過我了?那種人,不管我去不去,他都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見招拆招,我就不信,我在韓場長和你們這些場部幹部的眼皮底下,他還能對我動手!”
她都這麽說了,丁自重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叮囑她:“一會兒分到我們一分場的五十多名支邊青年到了以後,咱們分場部要在場部會議廳開歡迎會,你要是沒事做,可以帶着孩子來參加。”
餘秀說了句再說吧,轉頭給芝芝和自己洗起澡來。
因為天冷的緣故,她在醫院養傷的期間,只洗過三次澡,心裏膈應的緊,早就想洗澡了。
但是馬架子狹窄,入廁也不方便,通常是馬架子背對門的位置挖個小茅坑,上面搭兩塊木板供人蹲着入廁,一踩上去晃悠悠的,體型重點的,還不敢上。
好在陳冠軍十分懂事,看見她拎着水回來,懂事的把馬架子茅坑上的簾子拉下來,還走出門,說是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餘秀就抓緊時間,在那不到五平米寬的茅廁裏,先把芝芝放在洗澡盆搓洗一通,又草草的把自己洗了一遍,穿着一件半舊的斜襟淡藍色薄長袖衣,下配一條黑色長至腳腕的薄棉群,可謂是該遮擋的地方都遮擋住了,這總沒人說閑話吧。
洗完澡,該吃飯了,餘秀想着這飯菜吃得是人家韓延飛的,騰出一個空飯盒,把所有的飯菜都夾了一份在那個飯盒裏,算是給韓延飛留飯菜,接着出去喊陳冠軍回來吃飯。
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餘秀喊了老半天,他才汗津津的跑回來,臉上還有點小擦傷,餘秀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肯說,跑進屋裏先就着桶裏剩餘的半桶水沖洗一通。
完了他坐在桌邊,氣鼓鼓的跟餘秀說:“媽,你要記着,你是答應過我爸,要把我和芝芝拉扯大的,你要嫁人,我不反對,但要嫁的人,必須得我和芝芝同意,以後你衣服穿長一點,那條裙子就在家裏穿。”
“咋拉?是不是有人說了我什麽?”餘秀正抱着芝芝,給芝芝喂飯,聞言給他夾了一大塊亮噔噔的紅燒肉在他碗裏,好言好語的問。
“沒有。”陳冠軍脾氣倔,不想說的話,怎麽問都沒用,他把餘秀夾過來的肉推回到她碗裏,“媽,芝芝會用筷子,你讓她自己吃就行,你也忙活了一天,肯定累了,吃完飯咱們就睡覺,有啥事兒,明天再說。”
芝芝是會用筷子,只是年紀小,用筷子不大熟悉,夾塊肉半天都夾不上來,餘秀看得心急,免不了要幫忙。
經陳冠軍一提醒,餘秀也意識到這樣做不對,孩子的獨立自強意識要從小培養,當父母的哪怕心疼焦急,也得按耐住性子,讓孩子自己去做。
吃完飯,陳冠軍造舊搶着洗碗,馬架子小,不适合搭火煮飯,用水什麽的,都得到食堂外面修建的水籠頭接水,等他回來,手裏抱着一大把青蒿,那是用來防蚊蟲的。
北寒平原蚊蟲衆多,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得用青蒿野艾點燃在屋子裏熏一熏,然後放上自制的蚊帳,這才不會被蚊蟲叮咬。
要知道,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不止莊稼作物長得好,這些蚊蟲同樣長得吓人。
就拿當地人叫的一種牛虻的蚊蟲來說,個頭大,嘴巴尖,雖然沒有蚊子、小咬多,可它飛得速度快、又神出鬼沒,尤其它的口針又尖又硬,連厚牛皮都能叮破,更別說人了!
人被它刺一口,刺中的部位會馬上滲出血珠,疼得要命,又癢的要命,配上成群飛舞的小咬和蚊子,能讓你癢得全身抓撓到沒一塊好肉,所以這裏的人無論幹活和睡覺,穿得都是長衣長褲,為得就是防止文沖叮咬。
當然,要是有蚊帳和嵩艾熏屋,這種情況又好一點。
因為來得急,馬架子又不好搭蚊帳,陳冠軍把青蒿點燃在屋裏熏了一凡後,餘秀又拿着一副把屋子的蚊蟲裏裏外外打了一通,外面的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
忙活了一天,娘仨都累了,餘秀指使着陳冠軍把洗好的飯盒和留的飯菜拿給丁自重,讓他轉交給韓延飛,自己則抱着芝芝軟乎乎的小身子睡在左邊的小炕上,陳冠軍則睡在右邊的小炕上。
每二十人安排進了一個帳篷,有的收拾行囊,有的趴在鋪上給家裏寫平安信,有的覺着實在是累了,幹脆行李一鋪就進了被窩兒。
北大荒的夜,并不安靜。
餘秀睡下沒多久,聽見職工下工的聲音,在附近走動或說話,聲音大的吓人,沒過多久,分場部領導帶着分下來的五十多名支邊青年在不遠處的會議室裏搞歡迎聯誼回,慷慨激昂的說話聲,震耳欲聾的啪啪啪拍手聲,時不時集體咆哮歌唱的聲音……聽得餘秀眼睛睜得老大,懷中的芝芝卻睡得很沉,時不時翻身,把一雙小腳放在她的肚子或者胸口上才能睡得安心。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會議室的動靜消停的,周圍又響了各種腳步和說話聲,大約到了十一點左右,周圍才徹底安靜下來。
餘秀原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安靜睡覺了,誰知道她聽覺太過靈敏,除了能聽見場部外各種野獸嘶吼的聲音外,她還聽見有人極速朝馬架子走動聲音。
距離跟烏宏駿約定的時間過了好幾個小時,以烏宏駿那猴急的性子,知道她放了他的鴿子,肯定回過來興師問罪。
只是她住在一分場幹部之中,還挨着韓延飛,烏宏駿就算再怎麽火大生氣,也不敢明面過來,只能半夜偷偷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