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好在田保國三人都有獵犬,而且每個人都牽了兩只,胡老漢的媳婦還熱心的借了件用烏拉草和棉花做的大襖子讓她穿上,四人就驅逐着獵犬往山上行徑。
百川村傍山而建,山對面是一望無際的荒野,背面是綿延不絕的荒嶺,山上大多是松樹、桦樹、水曲柳樹等等樹種,由于這些荒嶺占地面積太大,約七萬多平方千米,地勢險峻,猛獸衆多,山上的樹無人看管,雜亂無章的生長着,每棵樹都很高大,還長滿雜草,上山的路基本就沒有,只能依靠經驗豐富的獵犬開路。
一路上田保國都在跟餘秀講打獵需要注意的事項,比如遇見猛獸不要慌,不要發出尖叫,不要轉身就跑,要就近找顆樹爬上去等着猛獸離開,不然以那些猛獸的兇猛速度,她一跑準會被撲倒吃掉。
如果不幸被猛獸攆上,要雙手抱頭,護着喉嚨,等待他們的救援等等……
餘秀本來挺放松的心情,被他一番話說得緊張起來,手裏緊緊握着獵、槍,跟他們穿過重重雜草,越過無數高大樹木,費力的往一座地勢較為險峻的山頭行進。
那裏野豬傻孢子野青羊衆多,早前田保國幾人在那裏設了陷阱,他們打算去看看陷阱裏有沒有獵物,如果數目重量夠多,他們就不用打獵,扛上獵物就走。
陽春四月,天寒地凍的北寒之地早以化水,處處是暗流湧動的嘩啦聲,昨天一陣狂風暴雨,使得山上泥濘濕滑,難以行走。
艱難行走大半天,餘秀穿得棉鞋底都被泥水打濕了,踩起來黏膩冰冷,可難受了。
為了避免遇上森林中的猛獸,他們一直沿着山崖邊緣往山上爬。
山風淩冽,左邊是綠樹成蔭,郁郁蔥蔥的各種參天巨樹,右邊是陡峭險峻的山崖,光看一眼就有一種要掉下去的頭暈目眩感。
無數野獸的嘶吼充斥在耳,各種鳥雀叽叽喳喳叫個不停,空氣中彌漫着松脂、菌類、草木混合的味道。
餘秀繞過一根倒地的巨大枯樹,扶着旁邊一根四人環抱的紅松,不停地喘氣。
正打算問還要爬多久的時候,走在前頭的田保國停了下來,他的兩只獵犬小聲的汪了一聲,前腿不停地刨地。
跟在田保國身後的胡、陳兩人立即把肩上的槍給扒拉下來端在手裏,同時兩人的狗也沖了過去。
“怎麽了這是?”餘秀看他們那麽戒備的模樣,跟着緊張起來,端着槍小心的走了過去。
“有血的味道。”田保國說着,扒開前面的草叢,那裏設下的陷阱果然一片血肉模糊,從底坑裏殘餘的肢體碎片來看,那應該是只體型巨大的成年野豬。
“都小心點,血跡還沒幹,附近還有大型猛獸的腳印,看起來像是東北虎,咱們最好趕緊離開這裏。”
說這話的胡大漢,打獵經驗豐富,看到陷阱坑裏的慘狀,首先做得第一件事是觀察周圍的動向和地面。
當發現附近有好幾個類似老虎的腳印,他整個人汗毛都立了起來,端着槍轉身就走。
北寒之地野獸成群,東北虎在這個時候還算常見的猛獸,不過它們和其他動物不一樣,不會成群生活,通常都在成年後獨自離開生活,雖然沒有領域行為,但活動面積可達100平方公裏,且十分兇猛,感官敏銳,動作敏捷,身手極快,會游泳,但不會爬樹。
通常來說,東北虎很少攻擊人類,只吃野豬、馬鹿、兔子、傻孢子等等之類的獵物,有時候也攻擊大型的熊狼等等猛獸,還會吃各種鮮甜的野果子。
陷阱裏的獵物被其他猛獸吃掉,是時有發生的事情,通常這種情況下,是猛獸碰巧看見吃掉獵物,也有可能是猛獸行動不便,肚子餓極,不顧獵人挖得陷阱機關下去吃獵物。
以胡大漢多年的打獵經驗來看,這吃掉陷阱裏的獵物,還沒被獸夾弄傷的,多半是只體型健壯,碰巧路過的成年東北虎,即便它很少攻擊人類,但在它活動的地域上碰上它,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其他人也明白這個道理,迅速撤退,可上山一趟,他們總不能空手而歸吧,田保國就帶着三人往山的另一邊尋找設下的陷阱。
找了好幾個小時,還別說,收獲頗豐,得了一只近兩百斤重的野豬,一只一百多斤重的傻孢子,十來只野雞野兔,甚至還有兩只活生生的青羊,在挖好的陷阱坑裏不斷的掙紮。
這裏離村裏有半天的路程,附近還有一只東北虎在活動,他們不能開槍,也不能抹青羊的脖子,以免巨大的聲響和新鮮濃厚的血腥味把東北虎吸引過來,只能用繩子把兩只青羊的四肢綁好,胡大漢和陳堂叔兩人,一人一只扛走,剩下的野豬和傻孢子由體型健壯的田保國帶,野雞野兔啥的,讓餘秀拿。
擁有大力經手指的餘秀,拿野雞野兔跟沒拿一樣輕松,她本來想幫忙,拿上那只傻孢子的,田保國卻說:“我們身上都拿着大獵物,行動不便,萬一遇上猛獸,沒法第一時間自衛反抗,你得走在我們的前頭,替我們打掩護。”
餘秀想想也是,幹脆用繩子把野雞野兔綁成一串挂在肩膀上,手裏端着槍,學着田保國的樣子,輕輕喊着獵犬們的名字,讓它們打頭。
田保國的兩只獵犬,一只體型花白,長得有些像阿拉斯加犬的大狗,名叫大白,年紀有些大了,是只母的,性格比較溫順,主人指哪打哪。
另一只皮毛黝黑,嘴臉尖長,四肢健壯,擁有蘇牧和白狼的血統,名叫大黑,十分忠誠勇猛,每次餘秀去田家,它都瞪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沖着她兇惡的狂吠,比手腕還粗的鐵鏈子都不拉不住它,每次都吓的餘秀心髒亂跳。
不過經過半個多月的刷臉,以及田家呵斥它的态度,它也知道餘秀是朋友,這幾天餘秀上田家門的時候,它不再狂吠,還搖尾巴表示親熱。
聽到餘秀讓它往前帶路的指令,它和大白齊刷刷地汪了一聲,扭頭沖進前面的草叢中,給大家排除危險,胡、陳兩人的獵犬也不甘落後,呼啦啦的跟着往山下跑。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太陽高升,陽光正好,金色的光芒撒滿大地,給綿延不絕的綠色樹木渡上一層耀眼的光芒。
一陣陣清風吹過,成片的樹木枝葉随風湧動,發出如海般的嘩啦啦聲響,站上山上眺望,只覺心曠神怡。
下山的路同樣不好走,大家要繞過同村其他獵人設下的陷阱,也要避開縱橫交錯的樹枝,避免摔倒或是被蛇蟲叮咬,還要撿撿樹下草叢中生長的各種美味菌類和草藥,如馬糞包、八股牛等等藥材,用來止血、化膿,所以下山的速度并不快。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他們終于快到山底了,然而正當他們穿過一從盤根錯節的高大樹木群的時候,前面六條獵犬突然都跑了回來,停在餘秀等人的面前,一直排開,全都龇牙咧嘴,嘴裏發出低吼的警告聲,全身緊繃盯着對面的樹叢。
這個陣仗,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不對勁了。
餘秀眼皮猛地一跳,立馬端槍架在胸膛槍,瞄準樹叢後那隐隐晃動的草叢,心髒呯呯呯地跳個不停。
而另一邊,一望無垠的荒野上,五匹高頭大馬,正快速地往百川村所在的方向行進。
為首的是個穿着軍綠色軍裝,留着短發,面色冷峻的男人,身後則跟着四個年紀不一的青年,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太陽已經偏西,茫茫的綠色荒野,随着晚風跌宕起伏,形成草一波一波的湧動着,馬蹄跑動的聲音,驚得草叢中栖息的野雞野鴨、各種鳥類呼啦啦的飛向天空,數目之多,堪稱遮雲蔽日。
有生人進村,村裏家家戶戶養的狼狗汪汪汪叫個不停,有村民聽見動靜,跑去村頭,向村長陳德福報告。
陳德福手忙腳亂地跑到村口,看見領頭的男人穿着筆挺的軍裝,個子最少有一米八,眉目剛毅,皮膚微黑呈古銅色,穿着半長的軍靴,手裏拿着馬鞭,從馬背上利落的下來,不茍言笑,右臉還有條淡淡的疤痕,一雙眼睛銳利無比,渾身自帶殺伐之氣,一看就是久經戰場,軍職極高的軍官。
後面幾個人雖然沒有穿軍裝,但每個人表情都有些嚴肅,其中一個年輕人還着一只鋼筆,一個本子從馬背上下來,對着周遭好奇的觀望。
聯想到最近縣委發表的指令,陳德福已經猜出幾個人的身份,對着領頭的男人道:“是大興農場的長官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這位老同志,你怎麽說話的?!現在是什麽年代了?還一口一個長官,要叫領導、同志,知道不?你這思想覺悟可不高啊,還停留在解放前的舊思想,要放在北京,就沖你剛才□□,非批成右、派不可!”
領頭的男人還沒開口,倒是五人之中,唯一的,穿着一身天藍色工裝衣,留着齊耳短發,長相明豔,但神情高傲的女人給說了頓。
“是是是,這位女同志說得是,是我疏忽了,還望各位領導同志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裏去。”陳德福老臉一窘,有些尴尬的對大家夥兒笑了笑:“幾位裏面請,到我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