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你想怎麽樣?”狗蛋蛋很上道的接話。
餘秀滿意的笑了笑:“你爸臨終前告訴了我錢和獵、槍藏在你們地窖裏腌白菜大缸底下,我剛才下去看了,沒有,那缸子完好無損,裏面還有兩個蔫頭蔫腦的大白菜,想來蔣老婆子一群人沒下去,被你藏起來了。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想讓我照顧你們長大,你們必須信任我,錢和槍都得交給我保管,不過錢我不會拿完,那畢竟是你們父親留給你們的,我只拿一半購買我們日常用品,獵、槍我有大用處。”
狗蛋蛋也知道她說得是實情,雖然她還年輕,看着不靠譜兒,但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是向他爸保證過,要把他們兄妹倆當親生孩子一樣對待。
狗蛋蛋不求她對他們有多好,至少要把他們兄妹倆撫養長大,在這之前,他們兄妹二人免不了要仰仗她,也就猶豫了一小會兒,轉身跑去了竈房。
當初蔣大春帶着兒女上門來搶東西,連竈房裏堆放的柴堆都沒放過,一并搶回了老陳家。
狗蛋蛋人小心眼多,他爸死的那天,他趁餘秀不注意,把錢票獵、槍和一小袋紅薯藏在了竈房火塘裏面,那裏好幾天沒動火,自然沒人發覺。
等狗蛋蛋把灰撲撲的錢票獵、槍并小麻袋紅薯遞給餘秀時,餘秀看着那小沓一分兩分兩毛五毛整整齊齊疊在一起,用橡皮圈捆住的近十五塊錢,以及十來斤糧票,二十來個半拳大小,表面有些長芽發黴的紅薯,芝芝那懵懂無知,狗蛋蛋那肉痛不舍的表情,餘秀心裏有些酸酸的。
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一個還是奶娃子,正是在父母懷裏撒嬌,需要父母關懷的時候。
可狗蛋蛋兄妹倆,親媽早死,父親病故,一夜之間沒了依靠,原本單純快樂的兩個孩子也忽然長大,面對來勢洶洶的蔣大春一家人,狗蛋蛋一個孩子能想到藏起錢糧,可見蔣大春一家人以前做得有多過,才會讓狗蛋蛋這麽提防。
“這裏一共有十五塊八毛六分錢,按照我剛才說的,我只拿七塊錢,其餘的狗蛋蛋你拿着。”
餘秀數了五張面額一塊的錢,四張五毛的錢,合着一堆花花綠綠帶糧票疊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剩餘的錢都拿給狗蛋蛋,紅薯讓他放在後院的地窖裏去,自己則拿起獵、槍進行研究。
這是一個三連發子彈的單管輕型獵、槍,能上三發子彈,連續射擊三槍,體長約半米,自身重量輕,方便攜帶,餘秀拿在手上也沒多重,想來她一個女人使用也沒有太大的難度。
由于北寒平原一望無垠,周遭有無數江流和水甸子,每年到了夏季就會大風大雨刮下個不停,使得平原大部分地方都浸泡在水泡子裏,不适合長久居住,所以百川囤修建在大平原後面的綿延群山腳下。
雖然這裏離最近的鄉鎮有上百裏,來回得一整天,好在地廣物厚,荒土随便開,只要你肯勞作,就沒有餓肚子的時候,山上還有很多山珍野味,只要你不怕死,敢上山打獵找藥,一年下來,日子可比那城裏人過得好。
建國以前,百川囤幾乎人人都有槍,那時候百川囤還只有幾戶人家,都是從山東吉林那邊逃難過來的,瞧着這北寒之地一片荒蕪處處是地,卻無人開墾種植,于是就在這裏落腳。
然而要在這荒蕪人煙的北寒之地生存也十分不容易,首先這裏一年之中有半年都會下雪,莊稼作物只能收一茬,而且平原和山上猛獸衆多,時常下山來搗亂,還會進囤子裏吃人,所以從最開始逃難到百川囤的人家,幾乎手裏都有槍。
但是近幾年國家進行村鎮歸籠規劃,百川囤變成了百川村,村裏五十多戶人家多餘的槍支盡數上繳,只留一杆獵、槍,供村裏人家自保打獵。
陳仁貴的獵、槍是陳老頭傳給他的,這槍少說也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了,槍身的外漆都已經脫落,槍膛卻是铮新瓦亮,想來是陳仁貴定期擦槍保養。
想想也是,北寒平原有再多的土地,人就那麽幾個,耕耘設施落後,糧種沒有改良,再怎麽努力耕種,也只能勉強飽腹,這個時候若不上山打獵找人參賣,等到冬季大雪紛飛,萬物枯萎之際,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風,這保命的獵、槍可就十分重要了。
餘秀在現代是個語文老師,大多時候都呆在教室裏,周末也宅在家裏,對于這種槍械玩意兒雖然有點興趣,但從沒摸過,也沒用過。
她身處在條件環境惡劣的時代之中,想讓日子好好過下去,什麽東西都得學,不會開槍不要緊,隔壁鄰居田保國會開啊。
餘秀帶着獵、槍去到隔壁,田保國出門去了,李曉麗正在屋檐下挂大蒜,李家三個皮小子這會兒老老實實地拿繩子幫忙串蒜遞蒜。
“害,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讓你跑一趟,原來是不會開槍。別問你老大哥了,我也會開槍,我教你。”
聽了餘秀的來意,李曉麗從木梯上下到院子裏,拿起餘秀手中的獵、槍,咔咔撥動兩下,教她如何上彈上膛。
完了她還從屋裏拿了十枚花生米大小的子彈給餘秀說:“現在獵、槍的子彈不好買,得層層批報,上頭同意了才從武裝部購買。還限購三十枚,一年只能買一次,這點子彈,哪夠咱們用啊。所以平時咱們都是托人到蘇俄那邊買,價錢不便宜。近兩年蘇修份子太多,邊境關系緊張,這子彈也不好買了,陳兄弟在的時候原打算自己去蘇國買子彈的,沒想到得了大病……”
餘秀自是萬分感激,拿了兩塊錢要給李曉麗,一是感激她們兩口子照拂之恩,二是不能白拿人家的子彈。
再親近的人,你總空手套白狼,只會惹人厭惡,以後再也親近不起來。
李曉麗推遲不過,只能收下,兩塊錢看起來不多,但供銷社的米才二毛四一斤,饴糖才一分錢一塊兒,一毛錢能買一斤紅薯或土豆,這時候大家都舍不得吃細糧,都是粗糧夾雜着時令瓜果蔬菜吃個半飽就成,兩塊錢能買近二十斤粗糧,這可是十足的心意。
餘秀是城裏下來的大學生,書讀的多,最注重禮儀禮節,李曉麗怕自己不收這錢,讓人家覺得自個兒看輕了人家,推搡幾番收下錢後,聽聞餘秀要去老陳家算賬,忙讓大小子去找他爸回來,給餘秀撐腰。
餘秀并沒有直接去老陳家,而已拎着獵、槍,帶着倆孩子往村長家裏走。
由于方圓千裏就這一個百川村,村裏好多人家都接的近親,就算出了四代同堂,那還是打斷骨頭連着血親的親戚關系。
餘秀養傷的半個月裏,老村長就上門看了一眼,說些沒用的廢話,之後就沒了聲響,餘秀要想要回自家的一應用具,直接上門搶可不行。
畢竟原身跟她一樣,都是師範大學的大學生,要做出什麽蠻橫的舉動,人家會怎麽看她。
老村長家不難找,就在村頭一顆大榆樹下,一家修得算是氣派的大屋子。
為啥說它氣派呢,因為村裏人家都是用土坯或者石塊修葺的屋子,唯獨他家修得是紅磚瓦房,占地面積還很廣,有七間正屋,四間小屋,還不算前後院那寬大的院子,遠處一看,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個古宅大院。
此時還沒到響午,年輕力壯的男人們大多下地忙去了,留下女人在家裏做飯照顧老人孩子。
要說這百川村人,疼媳婦女兒是杠杠的,明明眼下北寒之地化了雪,開了春,要緊着種植莊稼了,可這群大老爺們兒楞是舍不得讓媳婦女兒下地幹活,反倒督促子孫往死裏幹。
現在還沒倒飯點,女人們沒事幹,于是拿上針線活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
瞧見餘秀氣勢洶洶地拎着槍,後面跟着田保國一家人,一個面色蠟黃,穿着一身半舊花襖子的女人陰陽怪氣叫了起來:“喲,□□見了鬼,我當是誰吹了邪風在咱囤裏晃,原來是死鬼陳老六家的克星啊!咋滴,你家男人死了不過半個月,你就受耐不住寂寞,勾搭起你的好鄰居來了?”
旁邊幾個女人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可不是,當初這小娘們兒受傷時,田保國急得跟什麽似的,巴巴的把人抱起來往853農場送,他婆娘還幫着送藥送飯管孩子,不知情的還以為這田保國有二春了呢。
不怪她們這麽想,主要這餘秀長得太水靈,她五官精致,皮膚白皙,身材玲珑,該突出的突出,該翹的地方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別的水靈清純,在這大多骨瘦如柴,皮膚蠟黃黑紅的女人們中尤為突出。
男人都愛文靜溫婉的女學生,百川村的男人們也不例外。
見慣了一幫胸無點墨,行事粗魯的囤裏女人,突然間來了一個城裏下來的白□□學生,還是個新喪的小寡婦,這些男人心裏蠢蠢欲動,沒事就往那陳家大院面前溜達。
要不是這餘秀閉門不出,李曉麗兩口子多管閑事幫着攔人,這小寡婦指不定早上囤裏男人們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