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容卿吃癟
據呼延那伊所說,須蔔留早有亂謀。半月前,恰逢匈奴舉行天神祭,為了祭祀用的衣裘,呼延那伊便自發領兵圍獵,哪知半途就中了詭計,不慎落入須蔔留手中。之後,須蔔留又以呼延那伊為人質,控制住呼延木,從而占領了匈奴。
這便是整件事最大的轉折點。
就此,言溪也總算弄清了司馬佑戰敗的真正原因。
司馬佑因對匈奴局勢不知情,冒然應下“呼延木”的請求,采用夾擊戰略攻入須蔔留營帳,實不知,須蔔留根本是在請君入甕。待司馬佑殺入敵方營帳時,也正是他踏入被精心計劃好的陷阱中。
縱使司馬佑再如何英勇善戰,也難以做到以一擋百,這一仗根本毫無勝算可言。
至于顧容卿,雖世人皆傳是他見死不救,才導致司馬佑戰敗,但言溪卻不這麽想。她記得那一戰後,司馬佑雖死裏逃生,但傷勢極重,而須蔔留卻很快就開始攻打馮翊郡。
照理來說,當時馮翊郡的情勢極其險峻,一旦被須蔔留攻下,即便是顧容卿,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這一點,顧容卿不會不知曉。若他真清楚須蔔留的陰謀,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然後想辦法盡早脫身回到洛陽。
但奇怪的是,最終顧容卿和司馬佑卻是一同回到洛陽的。換句話說,這個大奸臣竟然是在須蔔留退兵後,才離開馮翊郡。
顧容卿沒提早離開的原因大抵只有兩種。
一是他自願留下,想要與馮翊郡共進退。當然,言溪暫時找不到這個理由的說服力。
這第二,無非就是顧容卿被迫留下。由于某些原因,他沒辦法脫身。且不論究竟是何原因,但最後都只說明他對須蔔留的陰謀一概不知。恐怕本也只是打算借須蔔留之手除掉司馬佑,然後來個漁翁得利,再趁機殲滅須蔔留。
哪知,他打錯了算盤,結果把自己也給算計進去了。最後沒辦法脫身,只能與馮翊郡共進退。
想到這裏,言溪莫名感到一陣輕松。
顧容卿陰險也好,自作聰明也罷,至少他還沒越過最後那道底線。
“原本,我還納悶須蔔留都控制了整個匈奴,怎麽到現在還沒坐上阿爸的位子。”呼延那伊打斷言溪的沉思,背靠着鐵牢出聲,“原來他是在打馮翊郡的主意。”
言溪聽罷,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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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呼延那伊所說,須蔔留的目的在于馮翊郡。
他在控制住匈奴後,并不着急坐上單于的位子,反而是不動聲色地找上顧容卿,無非就是想利用他從而除掉司馬佑。一旦司馬佑這個最大的阻礙被除去,須蔔留想再趁機拿下馮翊郡,就容易的多了。
只是他不清楚這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司馬佑的主角光環。
最終須蔔留還是沒能除掉司馬佑,攻下馮翊郡也只能在夢裏想想了。
“那公主認為須蔔留能否攻下馮翊郡?”
“呸!他算個什麽東西!”呼延那伊臉上的悠然突地消失,轉而是厭惡和嫌棄。她咬牙切齒道,“阿爸都沒能做成的事,他還有那個本事?”
“居次這話就不對了。”呼延那伊話音剛落,一道男音便響起,“呼延木沒能做成的事,我須蔔留照樣能做到。”
言溪望過去,正好瞧見須蔔留走進來。他身後跟着幾個大漢,個個體型魁梧,其中一人還單手提着烏達的領子,待走進營帳後,便将人一把扔了過來。
烏達掙紮幾下後,又立馬爬起,一路匍匐到須蔔留腳下,然後叽裏呱啦講了一堆言溪聽不懂的話。看那樣子,應當是在求饒。
只是,烏達很快便被須蔔留不耐煩地踹開:“蠢貨,蠱蟲是西域才有的玩意,她一個小丫頭還能弄到?”
說完,須蔔留便看向言溪,忽地大笑起來。他抽出腰間彎刀丢到烏達跟前:“這丫頭還挺會撒謊的。給你個機會,把她那張小嘴給割下來,我就饒了你這回。”
眼睜睜地見烏達攥着刀走近,言溪咽了咽口水。
“須蔔留!若是殺了我,你的奸計可就沒辦法得逞了。”趕在烏達揮刀前,言溪喊出聲。“不是我自戀,你若是殺了我,我夫君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你還想跟他合作?做夢吧你!”
以為言溪又是在扯謊,烏達咒罵一聲,便要揮刀砍下,幸好須蔔留動作更快,又是一腳将烏達踹開。
須蔔留盯着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言溪,問:“你夫君是顧容卿?”
“那當然!十日前,你是不是還來過相府?我夫君可是親口告訴我的。”須蔔留靠近時,言溪才終于确認,那夜她在相府碰見的匈奴人,正是面前這人。
一聽這話,須蔔留果然有些驚訝。不過他卻不像烏達這樣好忽悠。
“那又怎麽樣?想要個女人還不容易?顧容卿看着可不是什麽癡情的人,就算殺了你,估計他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不得不說,這句話言溪實在無力反駁,她甚至覺得經過這一出,就算須蔔留将她送回去,估計顧容卿也會親手取了她的小命。
即便如此,言溪面上卻絲毫不肯服軟,生怕一個不留神,須蔔留就将她看穿了。
二人對持間,一個匈奴士兵走進營帳,湊到須蔔留跟前低聲說了一通。須蔔留聽完,神色怪異地盯了言溪半晌,然後命人将言溪也關進了鐵牢中。
“我現在正好要去見顧容卿,你最好說的都是真話,否則等我回來,看我怎麽剁了你這張嘴。”
說完,須蔔留便轉身出了營帳。
他走後,言溪便立馬抿住嘴,湊到呼延那伊身邊。她指了指正瞪着自己的烏達,道:“公主,他要是敢沖進來,我們一起湊他吧。”
“......”
呼延那伊突然對這個女子有了一絲好奇。這麽慫的人,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敢混進來的?
***
夜色降至,馮翊郡街頭已經沒幾個行人。一道黑影穿過街頭,入了客棧,然後又走進最西側那間屋子。
那間屋子裏,顧容卿正拿着書坐在桌前。已經過去半個多時辰,他卻愣是半個字沒看進去。屋內極安靜,就連那個跪在地上不停發抖的将士不過是動了一下,聲音也能清楚傳進顧容卿耳中。
他皺了皺眉,林鴻見了立馬狠踹那将士一腳。
那将士低哼一聲,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再不敢發出一絲動靜。
這時,黑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坐到顧容卿的對面。他摘下帷帽,立刻露出滿臉黑髯。須蔔留讪笑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顧相竟然也會主動找我。”
顧容卿并不理會須蔔留的嘲。他放下書卷,面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本相沒那麽多耐心。你手下眼瞎綁了我的人,準備什麽時候還回來?”
“顧相說的是哪個?”須蔔留咧嘴一笑,黑髯幾乎要遮住他整張臉,“畢竟我營帳裏中原女子還不少。”
顧容卿不作聲,指尖輕敲了下桌子,眨眼間,林鴻的劍已經架到須蔔留的脖子上。
須蔔留這才收斂笑意:“顧相,有話好好說。你說的莫非是昨日剛被擄到營帳的小丫頭?”
剛說完這句,須蔔留便看到對面那人神情微動,他略略吃了一驚。
原來那個小丫頭竟然說的是真話。
“本相問你,什麽時候放人?”
顧容卿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像是随時準備發怒,若是在平日,須蔔留定是要忍下來的,但今日,他卻覺得完全沒那個必要。
“既然是顧相的人,我哪裏敢多留。不過,這幾日馮翊郡管得嚴,不如等到除掉司馬佑後,我再親自将她送到顧相面前?”須蔔留不再顧及脖子上的劍,顧自倒了杯茶喝下,“刀劍無眼,這位小公子還是要當心點。我的命不要緊,就是擔心回不去的話,那小丫頭怕是要被我那群兄弟吃幹抹淨了。”
須蔔留這番話根本是在威脅他,顧容卿豈會聽不出來。他怒上心頭,甚至想立刻砍下這匈奴人的腦袋,只是,腦海中那張沒心沒肺的笑臉總是反複出現,令顧容卿不得不咽下這口怒氣。
“若是敢耍本相,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顧相放心,事成之後,我須蔔留必定将人毫發無傷地交給您。”須蔔留小心推開林鴻的劍,重新蒙上面紗後,便起身離開了屋子。
待他走後,顧容卿才抓起書狠狠地甩了出去。飛出去的書卷擊中屏風一角,将屏風撞倒,發出很大一聲悶響,書頁也跟着散落一地。
剛走出客棧,身後的響聲便傳進了須蔔留耳中。他得意一笑,已然對此戰勝券在握。
若說以前,他還會擔心顧容卿哪日突然反悔,反将他一軍。但今時不同往日了,方才須蔔留看得真切,那女子毫無疑問就是顧容卿的弱點。只要有這個人質在手,即便是顧容卿,不也照樣任他擺布嗎?
沉浸在得意中,須蔔留掩着夜色,繼續往城門方向而去。
他卻不知,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一道身影也緊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