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上和顧相
顧容卿這人脾氣有些古怪,息怒不定,但言溪從未見他說過玩笑話,所以現在她也沒辦法把顧容卿的這句話當作玩笑。
也就是說,顧容卿真要在合景院歇下?
言溪知道顧容卿對她沒興趣,所以平常才敢時不時撩撥一下,反正也不會吃虧。但如今乍見顧容卿主動了,她心裏反而真慌了。
見顧容卿直直地盯過來,言溪咽了咽口水,面上卻是絕不願服軟。她僵硬地沖真兒招手:“既是如此,那就再加床被褥。”
真兒聽了果真就要去拿被褥過來,顧容卿卻又突地将人叫住。
“放心,本相對你不感興趣,今日來是有別的事。”
顧容卿冷哼一聲,瞥開視線。
她眼裏微顫不止的光,分明就是驚懼和害怕,顧容卿哪裏看不出來。他本也只是想試探一番,看看這個女人平常的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沒想到,才這麽一句就讓她露餡了。
看來,平常她嘴裏的愛慕和稱贊是一句真的都沒有,而且,說不定嘴上剛稱贊完,心裏就已經将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想到這兒,顧容卿的面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
“大人所為何事啊?”
得知顧容卿只是開玩笑,言溪有些驚訝,但也暗暗松了口氣,不自覺得,語氣也比方才歡快許多。
這下子顧容卿更加惱了,他忿然站起,冷聲道:“農時已過,皇上決定明日在夕霧山圍獵,本相決定要将你帶上。”
“圍獵帶我去幹啥?”言溪脫口而出,才意識到不妥,便急忙将嘴緊緊抿上。
顧容卿微微側首,帶着陰森的餘光朝她望過去:“怎麽?你不願?”
“願意!”言溪趕緊起身,讨好地咧了咧嘴,“大人願意将我帶在身邊,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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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顧容卿說完這句就離開了合景院,還是帶着一臉的嫌棄離開。言溪趴在桌上,重重地洩了口氣。
這幾日她一直忙于許一鳴的事,就沒怎麽花心思在顧容卿身上,今日突然見到人,又被他那番玩笑話吓到,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去讨好顧容卿了。顧容卿這般心思缜密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想到這兒,言溪又覺得自己前途一片堪憂。
“真兒,幫我選件好看的衣裳,明日要穿。”
“可是夫人,奴婢覺得去圍獵的話還是穿戎裝比較妥當。”
言溪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望過去,小臉上寫滿了委屈。
“你家夫人只想過坐在家裏海吃海喝,沒想到有一日還得去打獵,所以沒有戎裝。聽話,快點給我找好看的衣裳。”
反正她既不會騎馬射箭,又對打獵沒絲毫興趣,還不如趁機挽救一下今晚的失誤。雖然她現在還沒下定決心同顧容卿坐實夫妻名分,但在必要時,簡單的親親抱抱她還是能豁出去的。
到時候,深山老林,美人在旁,她還不信了,這樣顧容卿都不會有一點點心動?
次日,言溪很早就被真兒叫醒,美美地洗漱打扮一番後,就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府外已經備好了三匹馬,還有幾個侍從背着箭簍候在一旁。言溪走到馬兒前,帶着幾分好奇,伸手順了順它的鬃毛,馬兒竟很是溫順,扭過頭舔了舔她的手腕,将言溪逗得咯咯笑起來。
她今日着一身妃紅色廣袖錦裙,擡手時,寬大的衣袖懶懶垂下,便露出一截皓腕,細嫩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愈發晶瑩剔透。繡着碎花的腰帶束在腰間,将她的身姿勾勒的更為纖細,令人一時挪不開眼。
言溪轉過身,顧容卿的視線便落在那張比花還嬌嫩的面容上。她朝這邊走來,盈盈淺笑間,秋風拂過,無意間撩起她的墨發,令她看起來猶如一個靈動的仙子。
顧容卿看的有些出神,以至于言溪走近都未曾發覺。
“大人?”
言溪輕喚一聲,顧容卿才恍然醒來,他瞥開視線,将眼裏的慌亂藏了起來。
“胡鬧,你這身裝扮要如何上獵場?”
顧容卿再望過來時,眼裏便只剩下責備,言溪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失望。虧她早起精心打扮了一番,結果連句稱贊都換不來。
“大人,我沒有适合打獵的衣裳,就穿這身好不好?”
“不行!現在去換下來,穿上次那身男裝。”
“沒了,已經被我扔了。”言溪置氣道。
顧容卿聽罷冷哼一聲:“無妨,本相那裏多的是!”
見二人又拌起嘴來,林鴻無奈搖搖頭,他又看看時辰,終于忍不住在旁邊提醒一句:“顧相,時辰快到了。”
很顯然,顧容卿沒有領他的情,反而還冷冷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甩袖而去。言溪見顧容卿妥協,向林鴻道聲謝後,立馬也開開心心跟了上去。
顧容卿不會武功,行為舉止也很斯文,但翻身上馬的動作卻是很利落幹淨,言溪承認,至少這一瞬間她有為顧容卿着迷到。言溪走到顧容卿馬下,笑着向他伸出手。
“大人,我不會騎馬。您載我一程可好?”
此刻的言溪,仰着臉望向他,笑顏如花,甚是惹人喜愛。又一陣恍惚後,顧容卿突然猛拍馬背,騎着馬飛奔而去。
言溪收回懸在空中的手,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向自己的那匹馬。
正犯難時,林鴻走過來:“夫人,得罪了。”
說完,還未等言溪反應過來,林鴻便拎着她的領子将她甩上了馬車,然後輕拍馬背,馬兒便撒腿跑起來。
言溪反應過來時,已經吓得小臉慘白,她大叫一聲,慌亂地趴在馬背上,別說直起身子,就連睜開眼都是極難。好在,去夕霧山的路程不算遠,她這一閉眼,還真熬了過去。
他們抵達時,李政和司馬佑已經到了有一會,見顧容卿不緊不慢下馬,李政面色十分難看,正要發話,又被顧容卿先搶了話頭。
“讓皇上久等了,臣該死。”
那你倒是去啊!李政一咬牙,暗暗将顧容卿唾罵了一番,明面上卻還是不得不按耐住自己的火氣。
“顧相言重了,朕也只是剛到。”
說完,李政的視線就越過顧容卿,落在他身後的言溪身上。言溪至今還趴在馬背上不敢動彈,模樣看起來十分有趣,李政見了,心裏的不快竟散去許多。
李政走過去,笑問:“你怎麽還不下來?”
聞聲言溪終于睜開眼,見李政站在自己跟前,這才有了自己還活着的真實感。她嘆口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民女參見皇上。皇上恕罪,民女的魂兒還沒緩過來,等緩過來了就立馬向皇上行禮。”
李政聽後大笑,随後朝她伸出手:“罷了,朕就免了你這一回。來,朕扶你下來。”
言溪恨不得立馬跳下馬,見李政要幫她,自然開心的不得了,于是就要搭上他的手,結果,剛一動彈,便感覺有一股惡寒襲來。她怔了怔後,又重新趴回馬背。
“謝皇上好意,民女想了想,還是覺得再趴會兒比較安全。”
李政面露驚訝,他沒想到自己竟也會被拒絕。他本應覺得不快,只是望着言溪時,這股子不快還沒出現便煙消雲散了。這會兒,言溪的臉已經慢慢恢複了血色,如今略帶疲憊的趴在馬背上,反而讓人止不住的生出一絲憐愛來。
“有勞皇上費心,臣的夫人,還是臣親自扶比較妥當。”
不知何時,顧容卿已走到二人跟前,甚至似笑非笑地朝言溪伸手。
“夫人,為夫扶你下馬。”
一聽這話,言溪恨恨地咬了咬牙。顧容卿過來哪裏是想扶她下馬,根本是特意來拂李政的面子的!
可是,即便言溪知道又能如何?她雖擔心惹怒李政,但更擔心惹怒顧容卿啊。
反正橫豎要得罪人,言溪索性就直接順杆子往上爬了。她可憐巴巴地盯着顧容卿,道:“大人,我腿軟,您抱我下去吧。”
見顧容卿抽了抽嘴角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又伸出另一只手,言溪立馬心裏一陣快活。她笑着松開馬背,然後衆目睽睽之下摟着顧容卿的脖子下了馬。
“大人,您臉紅了。”言溪側首,正好可以看到顧容卿微微泛紅的臉頰,她歡喜問道,“大人,您是不是害羞了?”
“哼,你做夢。你這麽重,還不快下來,怎麽,皇上是派你來壓死本相的?”
“......”
聽罷,言溪的笑意瞬間凝固,她默默在心裏哀嚎一聲後,便松開了顧容卿。雖然腳剛踏上地還有些不穩,她卻還是死撐着,唯獨就是不願再靠近旁邊那人半步。
第一次投懷送抱,她被顧容卿毫不留情地推開,結果差點沒把肋骨撞斷。第二次投懷送抱,顧容卿已經開始嫌棄她體重。那第三次,顧容卿是不是要罵她醜了?
光是想想,言溪就覺得一陣心塞。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顧容卿望過去時,就見言溪正抿着嘴瞪着自己,看那神情,恨不得要将他一口撕碎一樣。
“你敢瞪本相?”
“沒有沒有,大人,我眼睛本來就長的奇怪。”言溪慌不擇口道。
這下好,反倒是自己先嫌棄自己起來了。言溪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才好。
見她這番又是慌亂又是懊惱的模樣,顧容卿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但很快,他又恢複了那副冷淡模樣。
言溪沒看到顧容卿的反應,一旁的李政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他目瞪口呆,猶如看見了什麽驚世駭俗之事。
原來,這個死奸臣也不是只會不懷好意的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