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人別怕
這回,言溪從地上爬起後,果然收斂了許多。她只是可憐巴巴地坐到馬車另一側,既不吭聲,也沒有厚着臉皮再貼過來的意思。
原本吵吵鬧鬧的車內立刻變得安靜下來。
良久,顧容卿望過去,見言溪正掀開車帷朝外看,像是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不知為何,他心裏竟覺得有些不痛快。
他轉過臉,也不再看那邊。
直到馬車停下,言溪都再沒有多說一句,所以,顧容卿的不痛快直到下馬車都沒有消散。
言溪見顧容卿擺着張臭臉,一聲不吭地下馬車,她只覺得委屈極了。明明被嫌棄的是她好嗎?怎麽反而是顧容卿生了一路的氣。
算了!
先把正事搞定再說,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她哪兒來的精力顧這些。
言溪跟在他身後出了馬車,林鴻見了,頓時滿臉驚訝。想了想,他也終于明白,方才為何馬車裏會吵吵鬧鬧。
進到醉琳琅後,言溪再沒有第一次的新奇和興奮,而是邊寸步不離地跟在顧容卿身後,邊四處張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地方,漏過任何一個人。
不過,直到他們入廂房,言溪都沒有發現什麽可疑點。
廂房裏已經坐着一個人,四十左右模樣,正左擁右抱玩得樂乎所以。見顧容卿等人進來,男子才不舍地松開美人,谄笑着恭迎過來。
“顧相,您快請坐。”蕭武笑着請他坐下,又沖那兩個美人嚷嚷道:“你們兩個,還杵着幹什麽!還不趕緊來服侍顧相!”
“是。”
那二人聽了,立馬扭着細腰笑魇如花地走來。言溪哪裏能視而不見,立馬上前一步,攔住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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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相視一眼,便打算繞開言溪,但她們躲一步,言溪就立刻攔一步。
二人面露難色,轉而望向顧容卿。
顧容卿飲下一杯酒,淡淡一笑:“蕭督還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聽罷,蕭武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又将兩個美人喚回去。
“蕭督這幾年一直戍守邊關,而今突然被召回,莫非是洛陽發生了何事?”顧容卿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
蕭武像是早就料到如此,看起來也絲毫不驚訝。
“顧相誤會了,不是洛陽有事,而是依傍洛水的馮翊郡出了事。”
“馮翊郡?”
蕭武點頭,又親自給顧容卿滿上酒,這才笑道:“想必顧相應該有所耳聞,最近馮翊郡內發生了好幾起婦女莫名失蹤的案子,有百姓舉報說在附近看到匈奴人的蹤跡。皇上懷疑是匈奴人在生事,所以緊急召回司馬将軍和卑職,為的就是查清此事。”
一直以來,匈奴人就經常在邊境犯事,只不過最近活動更加頻繁罷了。顧容卿可不認為李政只是為了此事才召回司馬佑,這其中必定還有其他緣由。
言溪見顧容卿突然陷入沉思,便猜到是為何事。她差點沒當場翻個白眼給顧容卿看。
這事還用想嗎?
放眼望去,這皇帝最顧忌的是誰?當然是你顧容卿啊!
尤其是這段時間,顧容卿越發嚣張,不是跟這個見面,就是跟那個喝酒,就差沒舉個喇叭在大街小巷喊話,他顧容卿就是要将群臣收入麾下,就是要明明白白篡位!
李政這只是借匈奴人為由,趁機召回司馬佑,讓他守在洛陽,以防顧容卿哪天想不開了,突然就起兵造反。
言溪暗自吐槽一番後,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幾盤點心上。這兩人只顧着喝酒,偏偏冷落了這些美味,實在應該受到譴責!
望着入了神,言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結果,一聲“咕咕”叫從她腹中傳出,在屋子裏聽着格外響亮。
那幾人不約而同望過來,言溪小臉一紅,尴尬地低下頭。
蕭武哈哈大笑:“看來這位小公子是餓了,來,這盤子糕點拿去吃。”
見蕭武端起一盤子糕點,言溪正要去接,結果顧容卿投來一個警告的眼神,她就吓到立馬退了回來。
低頭想了想,言溪還是鼓起勇氣湊到顧容卿身邊,輕聲道:“大人,我兩天沒吃飯了,好餓的。”
一聽,剛收回視線的顧容卿又瞪了回來。他打量了言溪一眼,然後視線落在言溪今日格外顯粗壯的腰間,立刻變得一臉嫌棄。那副表情俨然就是在說:你都這麽胖了,怎麽還敢再吃。
言溪一看就不樂意了,于是繼續糾纏。
“大人,胖子也會餓的。”
顧容卿本不想松口,結果這時,言溪的肚子又叫一聲,這回連帶着顧容卿都覺得有些失面子了,無奈,他便只能妥協。
他沒有讓言溪接過蕭武手中的盤子,而是自己随便撚了塊遞過去。
言溪沒空計較分量,接過來後道了謝,立即心滿意足地大嚼起來。
蕭武又被拂了面子,不由得讪讪一笑,正要想個話題解決自己的困境時,就看見了言溪,想也不想地笑道:“顧相身邊的這位小公子長的還挺俊俏,比她們兩個還要勾人魂兒。”
這一句話飄出,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言溪剛咬了口糕點就聽到這話,頓時就吃不下了,最要命的是,她還不能吐出來。再看向顧容卿,面上并沒有多大變化,只是手中見底的酒杯磕在桌面,發出令人一顫的重響。
顧容卿冷笑出聲:“蕭督,不該看的就不要看,免得一個不慎,你那眼睛就沒了。”
聽罷,蕭武大驚,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他哪知顧容卿這麽陰晴不定,區區一句玩笑話而已,怎麽就發了這麽大火。
“卑職口無遮攔,還望顧相饒命!”
“蕭督不必過于驚慌,本相也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罷了。”這回,顧容卿反倒主動為他添了酒。“來,蕭督快請起,這酒還沒喝完呢。”
看着顧容卿似笑非笑的神情,蕭武哪裏能喝的痛快,戰戰兢兢将幾杯酒連續下肚,就開始詳裝醉意,以此為由想離開。好在顧容卿也沒故意為難,只是又給他灌了幾杯,直到蕭武真的有了醉意,才終于肯放他走。
蕭武走後,顧容卿立刻冷下臉:“吃夠了?還要不要再來點?”
言溪吓一跳,立刻将嘴裏的糕點一口咽下,着急擺手:“夠了夠了,不用再吃了。”
顧容卿起身,冷冷瞟了眼她,然後甩袖離開。言溪和林鴻也立馬跟上去。
這場酒局就這樣草草收場,言溪有些意外。
怎麽到現在都沒遇上刺客?
莫非是故事發生了轉變?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際,突然見一個年輕的書生走上樓梯,還有意無意朝這邊看了眼。言溪狐疑地盯着他,見他埋着頭,一只手緊攥拳頭,另一只手藏在袖子裏,模樣極其古怪,絲毫不像是來尋花問柳的。
突地,言溪猛然醒悟過來,眼見那書生已經快走到他們跟前,言溪急忙将顧容卿一把推開:“大人小心!”
話音剛落,那書生露出藏在袖中的手,一把匕首正握在他手裏。書生埋着頭沖過來,狠狠地将匕首刺進了言溪的腹中......
書生終于擡頭,只是他看到的卻不是顧容卿,而是滿臉驚愕的言溪。他頓時也變得茫然起來,完全就是一副殺錯人的表情,一眼望過去,還顯得特無助。
“大哥,下此刺殺前,咱先擡頭看看成不?”
言溪說完便捧着腹栽倒在地。
被推到一邊的顧容卿也傻了眼,直到看到言溪倒下,才醒悟過來,急忙沖過去抱起她:“你怎麽樣!”
“大人,您沒事就好。”言溪望着他,笑了笑。
顧容卿緊皺眉頭,抱起言溪就快速沖下樓:“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
言溪道:“不用看大夫,大人您把我抱上車吧。”
“別胡鬧!”
“不是,我沒有胡鬧。大人您快抱我上去。”
見她态度堅決,顧容卿稍作猶豫,只好依了她。
顧容卿将言溪抱上馬車,又小心翼翼将她扶正。
只見言溪突然變得精神起來,利索地抽出匕首,然後開始解衣服。顧容卿一驚,正要避開視線,結果看到言溪腰間綁着的布墊,立刻呆在原地。
原來,言溪的腰突然變得肥碩,不是因為她長胖,而是她在腰間綁上了好幾個墊子。
言溪拆下墊子在顧容卿面前晃了晃,小臉充斥着得意:“大人,怎麽樣?我還是很聰明的吧?”
幸好她提前做好防備,在腰間綁好墊子,刺客的那一刀又剛好是插在腹間,這才讓她保住了小命。
“大人,您現在總該相信我吧?您真的有血光之災。”
顧容卿點點頭:“嗯。”
見他突然變得這麽溫順,言溪大為吃驚,忍不住湊過去打趣起來:“大人,您該不會被吓着了吧?”
顧容卿望着她不說話。
言溪大笑一聲,拍了拍他肩膀:“大人別怕,有我保護您呢!”
聽她這麽說,顧容卿挑了挑眉,突然指向一邊的墊子,道:“有夫人在,本相确實放心許多,畢竟夫人都不怕刀子的。”
“嗯?什麽意思?”言溪不明所以,跟着望過去,結果看到白色墊子沾染的血漬,當場傻眼。她僵硬地低頭望去,果然見到自己腹間也被血跡染紅了一小塊。“我......”
話未說完,言溪兩眼一白,就暈了過去。
顧容卿将人扶着靠在自己懷裏,忍不住笑了笑:“真笨。”
“林鴻,去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