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莫要亂叫 公子應當早些習慣才是
“前面的車駕怎麽回事?”鈴可驚訝的伸長了脖子。
那馬車不算華貴, 但此刻卻破破爛爛,染滿了灰黃的塵土。
“好像是白家的。”
“白家?”
馬車越行越近,宋月稚也撩開簾子外看, 細碎燈籠光照出路口處的景象。
越看越心驚。
青石板路上有不少小石子和泥土四散周圍, 因為白家的車馬已經行的遠了,依稀只能看到狼狽離去的颠簸身影。
“這群難民!”鈴可可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 “這是仇富吧, 真是太沒教養,哪有那石子砸人的道理,他們若是待會敢動手,我......”
黑暗中一雙雙映着亮光的眼睛讓人有些頭皮發麻,宋月稚看了一會, 慢慢放下車簾, 卻是覺得有些好笑。
“姑娘你還笑,若是待會他們對我們動起手來, 怕只有哭了。”
傅橋抓緊了自己的手帕。
她也沒想到他們這麽極端, 專門堵在這必經過的路段上對這些權貴實行報複。
這小石子雖然不痛不癢的,但實在是讓人丢顏面。
很快,聽竹居的車架到了那邊的地界上, 幾人都吊着心生怕這群人不講理的粗蠻動手。
可馬車穩當的在路上壓過, 完全沒有什麽異樣。
直到行入了岔路口都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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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被官府的人壓走了?”鈴可心中一喜,複又叫車夫快些駕車。
她感到驚奇, “還是他們故意不找我們的麻煩。”
—
到了聽竹居,如如早就守在門口了,這次她沒去筵席。
見人回來了,上前了兩步,對宋月稚低聲道:“那兩個孩子沒走。”
宋月稚停住腳步, 見不遠處的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高的有些瘸。
他把懷裏包裹的幹幹淨淨的東西拿了出來,行至鈴可面前,彎下腰捧着遞給她。
如如的聲音有些憤懑,“他們怕我是騙子,說是要親手交給你。”
小的妹妹依偎在他哥哥一側,小聲恭敬道:“這是......桂蓉糕,哥哥懷裏捂着,不涼的。”
說罷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糕點真的是太香了,她從未聞到那麽好聞的味道,也從不知道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香的糕點。
光是在這聞着味,就讓她口齒生津,使勁的吸着就滿足的不得了。
可這麽大的咽口水聲到底是讓她黑黝黝的臉上露出些薄紅,頭低到了門檻下。
鈴可一時間有些怔神,還是宋月稚喚了一聲,這才想起接過那糕點。
從宋月稚讓他們幫忙跑腿,到參加筵席回來,少說他們已經呆在這好幾個時辰了。
“多謝。”宋月稚說。
“小姐,這是剩餘的銀錢。”哥哥将懷裏細碎的銀子掏了出來,在衣衫上擦了兩下,朝她遞了過去。
剩的不算不算多,但應當能抵正常人一日的工錢。
宋月稚細想了下,接了過來,又分了一半遞給他,“這是跑路的錢,我記得聚安酒樓這時候打烊,多做出的東西許是能便宜些。”
“謝謝,謝謝。”
哥哥連連彎腰,眼裏滿是感激,接着拉着自己妹妹的手轉頭離開了。
宋月稚瞧着他們一蹦一跳的背影,眼裏落了些柔意。
再轉身便發現江汶琛淡笑着看她。
她一指鈴可手上的糕點,問:“要嘗嘗嗎?”
—
“我以為你會善心大發,一擲千金呢。”
“我不是傻子。”宋月稚略感古怪,“雖然同情他們的遭遇,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幫的多了就成理所當然了。”
小姑娘的腳在椅子下一晃一晃的,清瘦的腳踝白的晃人眼睛。
她拿起糕點往嘴裏塞,似乎一點也不顧儀态,四周都是熟人似的。
舔了舔指尖,她道:“我不是有錢人,救不過來的。”
一旁的鈴可忍不住扶額,小姐以往在她們面前算不上特別注重禮儀,但好歹到了人前也做做樣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江公子的關系越發好了,這時候也不拿他當外人。
真是不雅的很。
江汶琛支着下巴,眼尾帶笑,“那下一步呢?”
“官府的作為我不予評價。”宋月稚沉吟了一下,再是道:“他們是想等到撥款到了再将事處理好,這段日子還是用武力鎮壓。”
“對。”
“但這時候的局勢,怕是很難等到了。”宋月稚雙臂交疊擱置在桌上,“既然官府不作為,這段時間我就出出力。”
江汶琛沒想到她這樣豪爽,不禁問:“不是沒錢麽?”
“又不只有我一人出錢。”宋月稚微揚起首看他。
“籌集善款?”江汶琛微垂眼皮,“如今難民生生事,不一定有人願意。”
“只要撐到他們的資助來了,便算妥當了。”
宋月稚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公子你說的,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她不是什麽大善人,幫難民其一是為了還那個小女孩的恩情,其二是為了聽竹居這些來自十三州的女子。
十三州的戰火是她父親帶來的,便是他的女兒,也該為這些人做些事。
可若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救這麽多人,也未免癡人說夢了,她只要力所能及,其他的只能看天意。
許是在筵席上沒吃飽,她很快掃光桌面上的糕點。
江汶琛遞給她布帛,看她看似斯文的擦了擦嘴角。
他一哂,“這麽聽話啊。”
“亦師亦友,說的便是公子了。”宋月稚從容的誇獎他,“該叫先生?”
小姑娘水杏似的眼睛正對上他的視線,她太自然了,那眼底幹淨的像雪山頂上的水流,對他坦誠至極。
江汶琛不動聲色的避免她的注視,道:“莫要亂叫。”
“這句話有私塾先生的味道了。”宋月稚打趣他,“當朝宰執門生遍及天下,公子應當早些習慣才是。”
可惜他不給面子,“不習慣。”
宋月稚失落的一嘆,“抱歉。”
看她這樣,江汶琛又覺得心像是被很小的針紮了一下。
宋月稚并沒有在意什麽,只是扮作鬼臉與他談笑而已。正要與他說自己的計劃時,便聽他道:“可以叫名字,其他的......太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