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逼迫 你這是屈打成招!
那模樣生怕是人跑了,而宋月稚卻親和的笑了笑,“我倒是好奇王主事為我準備了什麽禮物。”
本以為這小姑娘怕是恨毒了自己,沒曾想她這般笑盈盈的,倒是讓她高看了一眼。
王主事精明的挑了眼,“自然是全溱安最紅的角兒。”
風吹過鬓邊的發縷,宋月稚低着首道:“帶路吧。”
“請。”
走入聽竹居內,紗簾四起,綢面如雲浮動,一間間雅閣內見人影觥籌交錯,讓人意亂情迷的小調繞梁四散,高閣上的紅光燈火更添幾分暗味。
宋月稚目不斜視的往前走,直接問她:“子郁在哪?”
“娘子不必擔心,等舞宴結束自然放人離開,樓內早已準備好了您的卧房,您合該歇息歇息,往後這便是你的家了。”
绛色的花瓣随風雪落在角落的一間雅閣內,隔着一層薄薄的屏風,這是最遠的一間雅閣,遠離了喧鬧的賓客區。
宋月稚停了腳步,道:“我有幾句話想問問王主事。”
“娘子你說。”
宋月稚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人下去了,王主事心想人都到這了,再有幺蛾子也在她的掌控之中,于是也叫底下人退避開來。
待人離的遠了,小姑娘便開了口,她的聲音平靜的如森中林木,“若是得了誰的指使這般阻攔我便罷了,為何要污蔑清莺坊,絮姨和柳姐姐對你們很好。”
見她這般嚴肅的言談,王主事作出笑臉狀,哄她道:“娘子哪裏知道,這做人不能不講公道,我們樓裏的娘子也不能枉死,就用兩個銀子擺平吧?”
宋南晚垂眸,糾正道:“她是自殺。”
“那說不準是清莺坊對我們的人不好,長頌本就是個性子弱的,一時間委屈苦悶,想不通就去了呢。”
Advertisement
王主事說話的語氣輕輕松松,就好像是在說,不過是個物件,壞了就壞了,怎麽你我還能複原不成?
“她身上有些舊傷,并不是清莺坊所致,新傷也是最近才添上的。”宋月稚朝她走進了一步,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我本無冤無仇,為何要添上一條人命?”
這小丫頭做什麽?
王主事神情一怔,擡手就要去推她,卻被宋月稚一把鉗制住另一只手,那力氣大的讓她手腕發疼。
“就為了要我難堪?毀我的名聲?我若是今日沒來呢?你就要毀掉一個人的清白?”
宋月稚又靠近了一步,那雙眼睛裏平靜的像是一把刀,正面切割着王主事的臉,她臉色立刻白了一分,“你放手!”
“你罵我也好侮辱我也好,為什麽要如此不折手段?那些人命在你眼裏不值一提,他人對你的好你也抛在腦後,為了什麽?又能得到什麽?你後邊的主子許了你多大的好處?若是想要我被人唾罵,染上妓子的名聲,你去宣揚去談論,何至于要搭上人命?為難那些心底存善意的人?”
宋月稚攥緊她的手腕,“你告訴我啊,我不明白。”
“你發什麽瘋?”王主事的手疼的讓她龇牙咧嘴,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氣,一股腦道:“那本就是個病秧子,你以為她能活多久?若不扣壓你清莺坊的人,怎麽讓你現在站在這?就是讓你到這來出了這個面,柳夜夜就算來救了你,誰不知道你宋小姐是我聽竹居賣過身子的低賤人!”
王主事一邊覺得她可笑,一邊又聽得震耳的心跳聲,額頭間居然冒了些虛汗。
宋月稚看着她略顯狼狽的面容,垂着眼睫思索了片刻,忽然協商般的說:“放了人,再去府衙說清楚,得你該得的懲罰。”
這人是受人指使,若是知錯就改她可以不将仇恨殃及到她身上。
可王主事嗤笑了一聲,覺得她簡直是在癡人做夢,“宋娘子,你攔着我在說這些沒用的話,便覺得能說動我了?你當老婆子我是傻的嗎?”
還去府衙自首,這人怕不是癡心瘋。
宋月稚停了一瞬,再是認真的問她,“你不願意認?”
王主事眼裏閃過一絲暗光,“老婆子不是什麽好脾氣,這般受你轄制也是看得你馬上要在我聽竹居露個面,話說的不中聽些,若是你不乖乖聽話,老婆子也只好用些偏激手段。”
她凝神盯着宋月稚,半響後手上的桎梏放輕了下來,正心裏得意,忽察覺腕上的皮肉刺痛,她連忙垂下眼來,卻看宋月稚不知何時拿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口正抵在她腰上。
宋月稚輕聲問:“你有沒有什麽要申辯的?”
就像是在問她有沒有吃飯一樣輕松。
王主事被她的行為激的說不出話來,于是宋月稚便自問自答,“從前我被人埋怨的時候從未有人問過我一句——為何要這麽做。所以現在我問你,你知道她們幫過你,也從未對你有過什麽壞心思,卻還是堅持做出這種事,你可要申辯?”
見王主事半響不答,宋月稚便彎唇笑,“那好,既無苦衷便将人放了,再去府衙自首好不好?”
她的話很幼稚,甚至更像是哄人,如果不是腰間那把匕首已經割開了衣裳,在皮肉上劃出一道血痕的話。
王主事疼的額頭冒汗,又怕又驚,“你有本事當衆在這殺了我!”
她不可能動手,這樣人救不了,清莺坊也別想逃過這殺人的罪名。
“我不殺你。”
宋月稚又朝她靠近了些,在遠處的人看來就是兩人靠近在一塊說話,瞧着居然有幾分親密。
她輕輕道:“我父親從小教我,擒賊先擒王。你就是這裏的王,我将你綁了放在郊外我安置的宅子裏,每日只給一口水,一個饅頭,她們對子郁怎麽做,我就對你怎麽做,再之後我要你一字一句寫出你是怎麽勸人自殺嫁禍,怎麽做販賣半身契的勾當,再将你埋在郊外,對外稱自愧尋了短見。”
這樣歹毒的話從這樣一個滿面清純的小姑娘嘴裏說出來,讓王主事頭皮都發了麻。
她喊道:“你這是屈打成招!”
她聲音太大,惹得宋月稚又往裏送了送刀刃,“那又如何。”那語氣幾乎讓人聽不出什麽波瀾,但讓人莫名覺得危險萬分,“我是什麽身份你怕是十分清楚,你後邊那位也不敢讓我這樣折損在她手上。你既死不承認,那你用沒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我也不需知道真相,你只清楚你這條命我能左右,明白嗎?”
宋月稚一眨不眨的看她,“放了人,我放你走。”
她瞳色淺淺,望着人的時候柔柔軟軟,激起人無限的保護欲,可現如望入她的眼底,只覺森森寒意。
今王主事開始猛的撲騰起來,無限的慌意中湧現一絲清明,當衆之下,宋月稚怎麽敢強行帶走她。
提刀挾持,她不要名聲了嗎?
嗆水中猛然抓住這塊浮木,王主事抵死掙紮起來,甚至因為劇烈的動作腰間和手臂無意間劃過刀刃,疼的她發髻散亂,雙膝發軟。
宋月稚沒托住她,等王主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時,手腕輕輕一轉,望見沾染的一絲血跡。
她伸手要扣住她的脖子。
“殺人了救命啊!!”
王主事在她雙手伸過來的一瞬間承着地面爬了起來,身後是豺狼,她踉踉跄跄的往後爬了幾步,腦袋都有些發暈。
轉首将目光落在最拐角的一處雅閣,赭紅的紗屏遮擋看不見其中,但透過下方的空隙,她瞧見了一雙短筒靴,心下驟然一喜。
她雙手忙腳亂的往裏邊跑去,宋月稚目光追随着她的腳步,并沒有急迫的追上去。
她捏緊了刀柄,再是一步一步随着她過去。
她既然選擇如此堂而皇之的将人挾持,就不怕旁人議論。
清莺坊是母親的心血,而她只是叫宋晚罷了,既無相幹,便不會牽連。
入了雅閣,只見王主事跌跌撞撞的到了那賓客的腳邊,在墨青衣袍下哭聲力喊,“我是這的主事!救我,清莺坊的人要殺我!”
她妝都哭花了,臉上糊的簡直像個女鬼。
這雅間內一共有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她們聽竹居的娘子,但她一來就瞧出這位公子才是正主,這才上前作态。
她咬着牙想,要是将事情鬧大,宋月稚怎麽敢堂而皇之的動作?
可那被她懇求的公子退了一步,拍了拍衣袍,他動作自然利落,全然不顧着王主事的依賴之态,甚至連瞧都沒瞧她一眼。
再一擡眼,眉宇間染着些許笑意。
他目光輕轉,與有些發征的宋月稚對上視線,“好久不見,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