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赴宴 不必擔心
就在這等着呢。
宋月稚輕輕拉住了封絮的衣袖,在她暴跳如雷的那一剎叫她不必失态。
柳夜夜卻氣樂了,“你在做夢?”
王主事豎眉看她,“怎麽,不就是來得一個新人麽,感情都沒起來,這就護着了?我看那小賤人你是不想要了,那就留在我們那接客吧。”
封絮細長的脖頸上顯露出青紫經脈,顯然是怒極。
可越是這樣,那王主事就越是嚣張,她一雙眼睛環顧四周,恰巧就看見了站在封絮身側的宋月稚。
小姑娘俏生生的立在那,膚如凝脂面若桃花 。
她一雙眼睛像是粘在了宋月稚身上,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眼,這人眼生的很,清莺坊裏的人她都有個數,如今這時候出現的陌生面孔,便是那位?
她按捺下內心的驚訝,直接走上幾步去,伸手就拉宋月稚的手腕,想拉着她轉個圈打量身段。
可人沒抓到,就被旁邊的封絮一下推開,她連連後腿好幾步才定住腳步,當即就惱了。
不過她并沒發作,反而是笑盈盈的開口道:“你既這麽寶貝那位宋小姐,我不要她了。”轉而又把那目光落在宋月稚身上,“這位我瞧着身段苗條,長得也端正,定是能在我聽竹居做頭牌的娘子,怎麽樣,那位小娘子,我能把你捧成這溱安城裏最紅的角兒。”
“你侮辱誰呢?!”封絮心底湧起的火氣幾乎把她的理智燒沒了,“姓王的,以前我們清莺坊沒少給你們聽竹居好處吧?別家行業內街頭和街尾都來掐起架來,不是我和柳夜夜心疼你們樓裏的藝娘,誰管你的死活?現在個擱我們面前唱這一出,我就是養條狗都不會像你這樣反咬一口。”
王主事臉色變了變,封絮說話雖然難聽,但卻也是勾動了以往那時候的記憶,兩家确實同氣連枝,她也在清莺坊得了不少的好處。
可現在......
王主事深吸了一口氣,又擡起松垮的眼皮,道:“我這就事論事,誰跟你提那往日的情分。”
封絮眼眶紅了,“你要明辨是非,就不會做出讓人赴死嫁禍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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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雖然柳夜夜口中說着上公堂,但也不想将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清莺坊是盈利之所,要顧着自己的名聲,樓內無故死了人,這事傳出去也會受得不少影響。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和人協商。
“一盆髒水扣在我老婆子頭上。”王主事把心坎裏那點愧疚的情緒壓下,冷笑了一聲,“今個我就把話給你說清楚了,最遲到月初,我們聽竹居那日辦的舞宴,人帶來這事給你消了,人不在,呵......”
說罷最後瞧了一眼渾身清冷的宋月稚,明明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但對上她眼神的那一刻卻覺得心上冒了些冷意。
她嘴裏一陣索然無味,道真是奇了怪了。
接着一轉頭,帶着人走了。
人一走,柳夜夜就轉過頭來帶了些責怪的看宋月稚,“早叫你走了,她如今見了你的姿色更是惦記在心上。”
“她沖着我來的。”宋月稚垂了眼睫,紅珠子的反光在眸間閃過,“我那些親戚不安生。”
“是了.......”
柳夜夜這才反應過來,王主事這般行徑,可不是就是得了她靠着那位大山的指使麽?
“姐姐,這事因我而起,該是由我解決才對。”宋月稚忽然擡頭,又恢複了那個柔柔軟軟的模樣,她甜甜的笑,“不必擔心。”
封絮趕忙道:“你能怎麽樣?她這是想在衆人面前徹底毀了你的名聲。”
宋月稚抱着她的手臂搖了搖,“往後我是要接手清莺坊的,這些小事就當是給我練練手?”
“你可有分寸?”柳夜夜蹙眉看她,“這不是小事。”
“是我給清莺坊帶來的麻煩,我不能像個沒事人一樣,這樣心裏也過意不去。”
看宋月稚神色十分輕松,兩人糾結許久,終于是松了口,“若是有什麽難處就與我們說。”
宋月稚輕輕笑了笑。
她道:“在京都的時候都習慣了,沒什麽難的。”
—
之後宋月稚又去看了眼那自殺而死的長頌,問了幾個在樓裏關系不錯的人,一番折騰下來算是了解了這事的始終。
死的人叫長頌,雙十年華,一日午後說是要回卧歇息,侍奉她的下人喚她去用晚膳的時候就發現她吊死在房內,穿的一身白衣。
事後還在她身上還勘驗出了不少傷痕,想必是用來攀誣清莺坊虐待藝娘的證據。
但整個清莺坊并沒有人傷過她分毫,要麽是自己刮傷的自己,要麽是舊傷,她讓童南仔細勘驗了許久,是新傷裏夾雜着舊傷。
可只是這麽一點......
“夠了。”
宋月稚将今日聽到小調默出譜來,随意改了兩筆,再折放在一邊,松了松手腕。
“清莺坊在溱安這麽多年,自然是有些營生的,那姑娘本就是自殺,就是到了公堂上頂多說的難聽些,難就難在聽竹居扣了我們的人,你柳姐姐與我實在是難辦。”
封絮伸手幫她揉手腕,有些擔憂。
“我說了不必擔心哦。”宋月稚擡起眼簾,睫羽如蝶翼般展開。
封絮遏制不住的發問,“你要怎麽做?”
宋月稚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秘密。”
人走了,宋月稚才點起夜燈來,目光倒影着燭光,她屈膝坐在席上,一雙手環臂包緊雙腿,頭靠在膝蓋上,整個人縮成很小一團。
她就那麽靜靜地盯着燭光閃爍,融化白蠟滴流下燈臺。
鈴可忍不住出聲喊她,她才回過神來。
渙散的目光微聚,她擡頭默了好一會,再是道:“把爹爹送我的那把匕首取來。”
——
月底不到三日之期,聽竹居已經熱熱鬧鬧的準備起來了,送出去的拜帖都是送與達官貴人,再差也是頗有名聲的文人,自然也送到了清莺坊。
封絮氣的直接就給撕了。
“誰給他們的膽子?堂堂風雅之居,與那些娼妓混為一談,她們臉皮怎麽那麽厚?!”
那請帖字裏行間隐晦的表達了會在當日拍賣出一位清倌兒的初夜,這人不是她們扣押在聽竹居的人,就是去換人的宋月稚。
“晚晚不能去。”
柳夜夜輕易下了決斷,雖然宋月稚說了自己解決,但她和封絮都不肯輕易相信,也不能放下心。
時間到了那日午後,封絮做了些吃食便去了濯院,卻見青石板飛馳過去一輛馬車,馬蹄聲響,掀起薄薄飛揚的纖塵。
再一聽聞院中小厮禀報,宋月稚去了聽竹居。
她心一顫,手上的食盒瞬間掉落在地。
已到晚間,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的梅知江畔,絲竹之聲繞耳不絕,一輛輛馬車魚貫而入,梅花在風中迎着風雪飛舞。
言談嬉笑喧鬧聲外,三個身着素衣的人剛到便交了入門帖,早有人守在門口,一見着他便興沖沖的跑了過來,大喊着:“江兄!”
江汶琛淺笑招了招手,待他走的近了便道:“原以為我已來的早了,沒想許兄比我還猴急。”
“什麽猴急!”許材拿着折扇抵了抵他的胸口,“你小子這麽不正經。”
雖然江汶琛一身清貧,但那日在清莺坊受到柳夜夜的青睐可是被不少人瞧見了,他堅信這人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
“我們不是來映雪讀書的麽,聽竹居是風雅之所,許兄該是急的。”江汶琛擡手撇開他的扇子,眸間都是零碎的笑意。
許材哈哈大笑,擡手往裏指示。
兩人往裏走後,身後的趙趁和常疏辭對視了一眼。
這是老實人。
還沒行兩步,便聽門口似乎是鬧了些事傳來的争執聲,一行人停住腳步,皆是往後看去。
原來是有人沒帶請帖,正與小厮辯駁,之後門內往外走出一個全身富貴的婦人上前交涉,江汶琛目光落到那頂轎上,一旁的許材見他感興趣,便道:“那是這的主事,今日的舞宴便是她組的,這些沒帶名帖的想必是來找事的。”
江汶琛沒接話,那邊王主事将話說完,底下的小厮居然恭恭敬敬的去請轎中人,片刻後轎簾被探開,先出來一個丫鬟,再是伸手去扶那要出來的人兒。
一雙素手如雪花墜落葉片般的搭在她手腕上,牽引而出一位身着月白色描花長裙的女子,她面上戴着面紗,但一雙如湖泊般清澈的眼睛不禁讓人呼吸一窒。
身段輕盈,雙瞳靈動,肌膚如雪……
雖不見全貌,但這樣半遮半掩的姿态更是讓人好奇的緊,許材看呆了一瞬,再是被江汶琛咳了一聲呼喚過來。
“江兄,這......”他舌頭有些找不着調了。
江汶琛一轉首,只留一句,“走吧。”
他雖然好奇這女子的身份,卻也只好提起衣袍跟着離去。
剛下了馬車的宋月稚似有所察,微微側目向門內看來,繼而被滿臉褶子的王主事擋了視線,老婦滿臉堆着笑,“我就知道娘子會來,快,快快進來!後邊都準備好了,就等着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