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争搶 房,她可以讓,但是人,不打殘不……
客棧內暖燈浮散,臺前上下來往行人不絕,午泉關地處彙集之處,來往商隊人流絡繹不絕,尤其是這時候的客棧,住店的人是極多的。
宋月稚提了要住店的要求,掌櫃笑了笑,“姑娘好運氣,我們店正好只剩兩間廂房了,便是湊湊是能住的。”
她這一行人莫約是五人,只有童南和一位馬夫是男人,分分也是能睡。
鈴可皺了眉,似乎是不太贊同,她們怎麽能和姑娘一塊睡?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正當宋月稚要答應下來的時候,旁邊的人朝桌面上放下一個木牌。
掌櫃一驚,雙目落在這身着布衣的人身上,有些不确定的拾起那木牌,仔細摩挲了兩下。
那男子道:“兩間上房。”
掌櫃頓時露出複雜的神情,他将那木牌遞給男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宋月稚一行人道:“實在是對不住這位姑娘,本店對有麟牌的人優先住店,那兩間上房怕是不能租給您了。”
一旁的人聽到麟牌有些意外,都将目光聚集過來,又忍不住瞧了一眼宋月稚一行人,這時候午泉關哪有什麽客棧還有空房,怕是要露宿外頭了。
那小娘子雖帶着幂籬,但見她身段款款,全身上下都是渾然天成的如仙氣質,當即有人産生憐惜之情。
鈴可皺起眉,“可我們先來的。”
就連一直不出聲的童夕也目光晦澀。
她們來時也談聽了些消息,這個時辰別說客棧,就是酒肆都是滿座的,有人租不到廂房就包一夜的雅閣,權當歇息的地方。
“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位姑娘......”掌櫃也有些為難。
他們客棧屬于青盞商行,便早就定下規矩,凡持麟牌住店的客人,一律優先安排住宿,這時候正好只剩兩間廂房,實在是沒辦法。
宋月稚轉動腰間的珠子,忽而側目對那男子道:“這位小哥可是一人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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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一征,見她态度似乎并不惱怒,便答了一聲,“還有我家公子。”
聽此宋月稚輕輕點首,聲音平緩寧靜,“我們舟車勞頓一路也實在是疲憊,但既然客棧有定的規矩,便也不會胡攪蠻纏。這個時辰外面已經沒了安置的地方,只好冒昧問一句,公子可願分與我們一間客房?即麻煩了公子,房費理應由我們承擔。”
見她字字有禮,那男子思索一征後朝她點首,道:“我去問問我家公子。”
他與公子都是男子,也不是不能住一間客房,倒是這麽個姑娘,本就是先來一步,他也不能這般不講理。
宋月稚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微微側過,見外絲竹簾随風前後擺動,紅穗透露出些微光塵,根根紅色細線略過墨藍道袍下擺,像是一只紅蝶撲舞而去,繼而輕掃而來,漾起浮光掠影。
他腳踏一雙幹淨的烏皮靴,依稀見得芝蘭玉樹般清瘦高挑的身影,許是穿着太過素淨,凜然一絲儒雅之氣萦繞周身。
竹簾被撥開,又隔着一層薄薄的白紗流連須臾。
上揚的鳳目輕碩微光,他眉眼間沉穩自若,輪廓深邃俊美,薄唇揚起幾乎看不出的弧度,可就是見那麽一瞬,那溫雅變為從容,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篤定泰山,睥睨四野的桀骜。
輕輕一瞥,宋月稚便垂下眼睫。
像是個很沉穩的人?莫約是好說話的。
鈴可低聲在她身側道:“小姐,若是那位公子不願意讓呢?”
若是不願意,她們今晚怕是只能在馬車上安歇了,這時候才過立冬,北方又恰比南方寒冷,估計是要挨凍的。
宋月稚輕嘆了一口氣,矗立在原地等着。
不到半響那男子便回來了,在衆人提着心的時候朝她點首道:“我們公子說本就是搶了小姐的,分與的客房不用您破費。”
提下的心放下,宋月稚輕輕福了身道了聲謝。
這事完美解決後,就連掌櫃眼梢都露着笑意,轉身給他們拿好挂牌,正要遞給她的時候門口出現一群身穿皮草鹿靴的人,撥開簾子氣勢洶洶的入了門。
莫約有十幾人,為首的臉上帶着一道長長的傷疤,白紗被風輕輕吹起,宋月稚見來人不善,淡漠的目光閃過一絲涼意。
這些人,便是從京都出來一路随至到這裏的商隊。
那臉帶刀疤的人帶刺沖來,似乎正要往宋月稚身上撞,她腳步轉開才躲開,大漢輕嘲的朝她看了一眼,再從從腰間取出一塊木牌,震懾般的拍在桌上,聲音低沉兇煞,“我要剩下的房。”
赫然那是一塊麟牌,與那位公子的如出一轍。
掌櫃經歷的多了,見他雖然兇神惡煞也不算太怕,不過他沒有先拿過來看,而是一攤手,“實在是對不住,本店滿客了,就是剛剛最後兩間廂房被包了去,難能再販了。”
衆人的目光在那大漢身上轉了轉,他雖有麟牌,但若是客滿那也是不招待的,先前那公子先來,就得有先來後到的道理。
大漢瞥見他手裏還未給出的挂牌,裂開嘴笑。
“我看你沒給這人辦上,那就把她的房給我。”
他言辭之間滿是強硬,可偏偏這規矩是沒錯,衆人有些同情的看了站在原地不言語的宋月稚,這小娘子怕是要在外邊挨凍了。
人群中有人握緊了手中的挂牌,居然心裏有些想逞英雄之風幫她解圍。
“怎麽,你們不認麟牌?”
掌櫃讪讪憋了憋嘴,寡淡無味朝竹簾後示意一眼道:“這倒也沒什麽,只是這客房是那位公子先定下來分給這位小姐的,我也不好辦啊。”
“他也有麟牌?”大漢眉頭一挑,顯然是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茬。
宋月稚低眉,手指撥動腰間赤紅珠子。這些人是從京都跟來的,多半是與她結過仇,這時候刻意來找不痛快。
她微微側首,身後的童南很快了解,一只手上擡握住腰間的刀柄。
他們只有十一人,那大漢氣息不穩,顯然是外強中幹,加上他妹妹出手,撂倒這些人應當沒什麽問題,只是不知道小姐要将人教訓成什麽模樣才肯消氣。
童南陷入沉思。
“這不好辦!”大漢輕嗤一聲,轉首朝簾內道:“她給你多少報酬,我翻三倍給你便是!”
鈴可終于是忍不住了,上前兩步,“你這人懂不懂先來後到的規矩?”
“什麽規矩?老子手持麟牌,她占了老子的房,老子他娘的還要出三倍的錢弄回來,到底是誰不講規矩?”他大手一拍桌面,讓整個客棧噤若寒蟬。
宋月稚低垂着眉,身後童南的手已經握緊了刀柄。
竹簾內這時候傳來低低的一聲笑。
“毀人盟約,這事可不幹。”
那聲音像是塞北雄鷹展翅高嘯,充斥威懾之意時又散漫慵懶,不自覺讓人耳尖一麻。
他說話的語氣倒是與之前那副模樣大相徑庭,但明顯讓場上的人僵了一下。
宋月稚一擡手,制止了童南的動作。
看來這公子是不願意幫那大漢了,周遭又一片竊竊私語,眼看着大漢臉色一沉,轉頭朝掌櫃大聲呵斥,“老子手上有麟牌,是該我的就是我的!”
鈴可氣的捂住胸口,“這位公子包下兩間房送與我們一間,也該是我們的!”
“小賤皮子!”
大漢俨然已經罵出了口,那蠻橫的氣勢讓鈴可後退了一步,咬着牙瞪他,她何曾聽過這麽直接的侮辱?
宋月稚微輕輕放下手,童南再度握緊刀柄。
房,她可以讓,但是人,不打殘不行。
而大漢這麽一說,其他人已經跟着激憤,出言斥責起來。
“嘴巴真髒,得不到東西就口出惡言,不愧是商賈之人。”
“可憐了那姑娘,怎麽碰上這麽個無恥之輩?”
“我看你才是嘴賤的很!”
聽着四周的言語讨論聲,大漢冷笑一聲,“別他娘以為老子不知道,不就是看這小賤婆娘腰細腿軟,以為逞了英雄就能得一晚上的快活!”
“老子告訴你們,這小賤皮子就是個妓.女,你們要是想逞威風,給她錢就能爽一晚上,在這拉着臉裝什麽?”
妓.女?
聽聞這話,衆人先是一僵,心底對這大漢不爽的同時又忍不住怪異起來,眼底湧現燎燎氣焰,打探的目光全然落在宋月稚身上,這氣質清冷身姿不俗的美人,是妓.女?
現在怎會有這麽這麽極品的妓.女?
在大周,多數美貌又富有才華的風塵女子一般都是去花樓做藝娘,只有極少數吃不下飯的人才會去青樓做妓.女,而就是如此,那一個個也都是歪瓜裂棗,用起來食之無味。
若真是妓.女,這品質也太過好了……
大漢又咧嘴轉頭超竹簾後看,“這位兄弟若是看中了她,花點錢買一晚上照樣是讓人感激涕零,還能溫着一晚上美人在懷,體會雲雨之樂......要是你不想體會,就別擋着人家快活!”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裏湧現了個火熱的想法,若是花點錢留的這人一晚上軟玉溫香在懷.........
“你......”鈴可揮舞着手就要沖上去打人,卻被宋月稚抓在原地不動,她眼睛裏的小獸幾乎是要蹦出來咬人,“你說誰是妓.女?!”
遭受着周圍肆無忌憚打量過來的目光,身後童南的劍已然出竅,下一刻就要拔出。
大漢笑容愈發誇張,“老子可是跟着來的,就知道什麽你們德行模樣,不是妓.女?那你倒是說說你是哪家的小姐?這麽抛頭露面在外面啊?”
京城裏誰人不知宋月稚的母親是個藝娘,但那沾親帶故都是一個貨色的東西,他得了主子命令一路跟出京城,便就是要羞辱她,就是要讓她不痛快,就是讓她到哪都甩不掉這個身份!
思及此又添上一句,“就是個唱曲賣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