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跑路 她真是說走就走了
更讓皇後氣的是,宋月稚認就認了,正當她準備給補償的時候,她居然跑了……
榮國公再過不到半年就要班師回朝,大公主給她整了這種幺蛾子,把人直接氣走,今日是讓大公主跪跪破了謠言,可她到時候她怎麽說這些是是非非?
說你女兒好心幫忙,結果還受了一巴掌?
皇後自問說不出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且按照榮國公那個脾氣,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麽鬧。
她目光落在送進宮的那封信上,宋月稚的意思是她既認了錯就不會再反悔,希望皇後娘娘放她出去躲避禍事。
她都這麽說了,明顯是要背負下所有的罵名。
皇後長嘆一口氣,又叫蘇女官推她離開,回頭落在大公主身上的目光如覆薄冰。
“本宮不管你信不信,自己回公主府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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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回府的時候雙目惘然,直到下面的婢女問她要不要用午膳時才堪堪回過神,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突然出聲道:“去查,去查......”
她不信自己的親弟弟會對自己有那些龌龊的心思,雖說太子頑劣粗俗,确實有些庸碌無為,但萬不至于不顧人倫道德,對他這個長姐起了绮念。
是母後騙她的,怎麽可能呢......
再說當日她不是不想問,是因為宋月稚......
是她先要在大公主府動手的,毫無章法不顧場合,她不過是維護自己的臉面,這又能有什麽錯?
大公主攥緊衣裙,幾乎是白了指尖,轉而下面人給她端上午膳,原都是她愛吃的,但此刻見了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幾乎是胃裏冒着酸水,就連那氣味都讓她覺得無比難受。
一丫鬟急匆匆的到了她跟前,“公主,國公府來人了,問您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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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大公主就跟心裏被架空了一般,她閉緊了唇,嘴裏那萦繞着要說出的不見終于是沉了底,像是根本沒力氣似的說:“請進來吧。”
過了半響,席媽媽跨過門檻入了屋子,見坐在朱色紗幔裏那端坐着的大公主,不自覺輕視了目光,但禮數還是要做到位的。
“老奴見過大公主殿下。”
大公主聽着聲,便知道宋月稚沒來了,一瞬間心像是被掐着了一樣,又很快被壓制下。
“何事?”她咬着兩個字,怕說多了自己就洩了氣。
席媽媽不是皇後,并不會那般直言訓斥,她此番來也是等宋月稚離得遠了,不然斷然不會到這來。
她喚了随行的人,将東西送了進去。
那是一卷玉軸,被緘封的嚴嚴實實,隐隐約約間淡得幾縷幽香,可剛送了進去沒多久,裏邊那端莊的影子就打了個顫。
大公主死咬着唇。
這時候再說不信......與那逃避戰禍的逃兵有什麽區別?
覺得憤怒的同時,又倔內心被一只大手握緊,悶的發疼。
她怎麽就......她怎麽就不信宋月稚?雖說自己不喜歡她的作風,可她是陪伴她從小到大的摯友,她怎麽就不多問一句,明知道她性子如何,偏偏就是被怒火燒幹淨了理智,作出那種事。
那日受了一巴掌後,她該是有多心寒?明明她是為了自己受了如此大的侮辱,偏偏是自己不信她,不多問她一句......
大公主幾乎覺得呼吸不過來。
又有一丫鬟進來,說好巧不巧,尚書府的小姐來了,原先是早就下了拜帖,來探望的。
大公主将那玉軸的畫面狠狠一抓,身側的丫鬟見她雙目發紅,心下大駭,聽得她聲音帶着幾分克制,“讓她......”
席媽媽打斷道:“那日我家姑娘也是對不住尚書府的兩位,她跋扈的很不願意賠罪,我這個家仆老婦雖人微言輕,但這個禮數合該是做了的。”
大公主哪裏肯見,剛要說話就又聽她道:“總不能當這事沒發生過,任由人舒服着。”
她這話夾着刀子,大公主悶聲發疼,當時她雖然沒明着維護那兩人,但終究是讓人鑽了空子,之後還賜了禮給足了臉面讓人舒舒服服的。
終究,人還是進來了。
韓穎渠一個人來的,她得知了宮裏的事,猜到約莫又是皇後給宋月稚出頭了,大公主這時候肯定是心裏委屈。
先前見了外邊國公府的車馬,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話。
她按捺住心中的笑意,給大公主行了禮,“趕巧我來的時候碰上了,國公小姐人呢?”
席媽媽懶得同她多言,左右人是在這了,若是大公主不做出點動作,她也沒必要給這份臉面。
她福身告辭。
等腳步聲逐漸聽不見了,韓穎渠心下冷笑,往前走了兩步,柔着聲跟裏邊道:“這國公府來人怎麽是個老奴婢,怕是真跟您生了氣了。”
這話意外的将大公主最痛的那處紮,她緊掐着手指沒回答。
“那日我原以為公主您足夠厚待她,不過就傷了點面子,表妹她呀我是知道的,她最好那東西,反正認都認了,公主要是想把關系緩上,就去吃頓飯說幾句軟話,她那氣自然也是消了的。”
大公主把心裏那愧意狠狠壓下,理智的将她的話盡數收到耳中,這般分析下,她可算是明白了,這不就是粗俗至極的挑撥之言嗎?
讓她的身份和宋月稚做對比,引着她發恨。
那日她們母女煽動那麽多人氣焰,就是讓她都着了道了,大公主神情愈發淩厲,手上都起了青筋。
隔着一層簾幔,韓穎渠看不見她面上那咬牙隐忍的神色,接着将話說的更明白,“不過錯就是錯了,您心裏頭明白,只是聽皇後娘娘娘的話罷了。”
她想着皇後這般由着自己女兒忍氣吞聲,想必大公主肯定是憋屈至極,心裏頭怕是恨毒了那妓子之女,只要她安慰的妥了,還不怕大公主覺得她是知心人,關系更親近些。
這般想着,她居然是都要笑,可下一刻面上沖上來一個身影,巴掌帶着勁風,連人帶臉的扇倒在地面上,讓她的笑生生成了震驚醜陋的鬼臉,整個人都懵了圈。
其他的丫鬟攔在大公主面前,攔着她失了風範的拳打腳踢。
韓穎渠震驚至極的睜眼向上看,只見大公主拿着邊上的花瓶狠狠砸在她身側。
“滾!你給本宮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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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媽媽剛上馬車沒多久,便聽見外頭熙熙攘攘的人聲,她撩開簾子往外頭看了眼,只見大公主府們大開,一混身淩亂至極的女子被幾個家丁粗暴的架着,然後一把推了出去。
她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趕忙上前去扶,周圍的人見了那女子容貌,可不就是被轟出公主府的韓穎渠麽。
“公主怎能這般無禮!”那丫鬟哭着說,她家小姐臉色都白了,整個人都是愣愣的。
家丁淬了一口,“誰無禮?你家小姐挑撥人家關系,亂傳謠言辱人名聲才是惡俗至極,大公主殿下有命,往後再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遭人聽了這話,皆是無比震驚,交頭接耳的言談起來,什麽謠言,莫不是昨日大公主為太子出頭的事?
不是說是宋月稚的錯麽?這話是謠傳?
再想到這尚書府與國公府沾親帶故,一時間打量韓穎渠的目光猶如賞妓之身。
席媽媽最後在韓穎渠那丢人至極的面上掃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事大公主心裏還有良知,雖不能完全澄清,但讓這些人窺探這真相雖一知半解,他們事發的時候罵得厲害,但消化一段日子,便有人站出給她家姑娘招冤了。
她關上簾子朝外邊道:“行了,別看熱鬧了,咱們該給浣蓮閣的妙韻娘子送桃酥去了。”
妙韻娘子便是外頭給艿繡的雅稱,姑娘走的時候吩咐過給人解釋解釋,席媽媽知道她與姑娘關系好,也是不敢怠慢的。
到了地方,席媽媽便與艿繡碰了頭,話剛說完,艿繡便抿着唇一言不發了。
“姑娘她也是想着那是人家的家事,就是娘子你也不能多聽的。”席媽媽解釋了一句。
艿繡也是個曉事的,“皇家的事,我多聽了确實不好。”
席媽媽笑道:“娘子明白就好,姑娘說了,待她回來給你帶溱安那邊的點心,說是你最愛吃了。”
艿繡聞言嘆息一口氣,“她慣會哄我。”
她真是說走就走了,不過艿繡心想其中緣由,又将視線落在那桃酥上,雖然心裏有些失落,但到底還是斂下了情緒。
兩人又說了兩句話,艿繡也從未怪過宋月稚,她們認識的早,且說她一個藝娘認識國公府的小姐,那也是登上枝頭做鳳凰的事,可宋月稚從不覺得,她也從不把對方看的太難以接近。
是以她的家事,艿繡也是知道些的。
于是她忍不住多提了一句,“她那姑母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都是一塊溱安來的,怕是月稚去了還要接觸。”
——
馬車自官道上轉着轱辘壓過,宋月稚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又不急不躁的趕着路了,她像只溫吞的蝸牛,累了就歇息,是以原本定好的路程,行了好幾日才過了一大半。
她這次出來沒帶幾個人,自小跟她身邊的鈴可和童夕,以及被他父親派遣到她身邊保護的童南幾人便沒無其他。
鈴可比較跳脫,童夕和童南是一對兄妹,童夕內斂悶沉,平日裏除了照顧宋月稚比較用心,其他都不太多言,前陣子她回家看望父母,回來時正好趕上她離開京都,說什麽也要跟來,宋月稚原先準備讓她留下照顧席媽媽,這下只好答應了。
白嫩如荔肉的手掀開簾子,往後瞧了兩眼。
馬車外邊的童南張口道,“後邊的商隊自前幾日就一直和我們同路,怕是有蹊跷。”
宋月稚細想了一會,收回了手沒有多言。
她坐在馬車裏只覺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便停歇在沿途的茶肆邊歇息片刻,此行她們先得去午泉關,過了關卡後朝北走些,接着才到雍州溱安。
她父親在北邊征戰,聽聞消息是掃合了十三州,不出意外很快便能班師回朝,又正好恰好途徑時偏走溱安便能接到她。
下了馬車去看,這茶肆選了個好位置,處在流通西北的要位上,俨然是客流如雲,宋月稚戴着幂籬跨入門內,不過沒看清被石子絆住踉跄了一下。
童夕很快扶住了她,她搖搖頭表示沒事,接着往裏走去,她倒沒有什麽閨秀風範,後很自然的落座于木凳上。
鈴可喚道:“小二,來壺茶。”
“來咯!”
她們身上穿的樸素,但幹淨出塵的氣質是隐不住的,不過這些行走的商人和見得多,也不太驚奇,能這樣肆無忌憚行路的,多半是身邊有高手,也不能太過招惹。
宋月稚看着小二上茶水呢,一身穿破布衫的小孩便徑直往這邊走來。
小二生怕他沖撞了人,趕忙把人一推,“你個小乞丐沒完沒了了,沒錢這兒是不會給吃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