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陸祁玉當日趕到城郊地點時,已經接近中午。
佑南王抵達寧城後,一早帶了人前往李濂屍身消失的地方去查看。
說實話,陸神捕并不想去,畢竟他剛到寧城那幾天,該去的案發現場他一個沒落,該找的證據也都盡力找了,如今這麽多天過去了,佑南王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大老遠從京城趕過來,一到寧城就指揮人趕去城郊。
“哈唔——”陸祁玉還慢悠悠打了個哈欠,
李濂消失的地方離寧城不遠,當初負責護送屍體回京的是方靖的心腹,張集。張集此人勇武有餘,智謀不足。不過護送屍體回京,路途遙遠,沿途什麽事都可能發生,需要的正是武力高強的人。張集奉命帶領二十名随從,一路小心運送。誰料,沒出幾裏地,忽然發現棺材不停地滴水。這本沒什麽稀奇的,李成耀為了保存屍體,運來不少冰塊鎮着,後來他一家被滿門抄斬,方副将也沒停了這事,日日換上新冰鎮着。
“我以為是外面的日頭太大了,冰塊都融化了,可那水滴了一路,就擔心小少爺會不會被水浸壞了,便去查看,誰知……打開一看,就就發現裏面躺的根本不是小少爺!”
張集指着前方一棵大樹旁:“就是那裏,我讓人停下來休息休息,當時裝着遺體的馬車就停在那兒。”
張集面前的人一身儒裝,三十幾許,面容中上,言談之間神色自然,一看就是長袖善舞圓滑之人。陸祁玉在京城見過他——佑南王十二守衛之首,葉長風。
“陸大人。”葉長風注意到了陸祁玉,與張集談了幾句,便向這邊走來。
“葉大人,陸某被瑣事絆住,如今才趕來,實在失禮。”
葉長風笑了笑:“我就算早來十天也比不上陸神捕半天得到的線索多,王爺重視此事,還請陸大人務必盡早勘破,尋回濂少爺的遺體。”
陸祁玉點點頭,”這是自然,只是城郊之地,早在陸某趕來寧城的第一天就搜查過了。張集張大人也配合陸某交待過當日案發時的情形。王爺此舉,莫非是不信任下官?”
葉長風搖搖頭,似有感慨:”王爺也是情急所致。濂少爺……唉,王爺忽聞噩耗,難免……”
陸祁玉便道:”我該問的都問過張集張大人了,如果葉管事還想知道什麽,大可自己問。”
葉長風也不惱,轉頭真的開始盤問起張集:“張大人,剛才說到哪兒了?哦,不知裝棺上車時,大人可曾确認裏面的屍首?”
“小少爺裝在棺材裏,我們這些身份的人自然不敢輕易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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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沒确認了。”
張集搖搖頭,“這沒可能出錯,負責裝殓的是方大人,他跟着将軍數十年,和小少爺更是相熟,前一日,他檢查完畢,才放心讓我們護送小少爺回京。”
“那路上可曾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
張集回想了一番,”這問題已經有很多人問過了。不過現在仔細想想,倒覺得有幾分奇怪。”
那天,張集與方靖在寧城城門口分別,臨走之際,張集特地檢查了一遍棺材,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更沒有什麽刻字。那天天氣晴好,太陽比往常炎熱,張集一行人出了寧城,沒走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在叫他。
回過頭,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那是個長相平凡的年輕男人,走起路來腳步沉重,不像是習武之人。張集便也沒放在心上,只問他想幹什麽。
那人跑到跟前,氣喘籲籲,說是方靖的人,方副将臨別時忘了一句話,特意讓他追上來告知。張集心中猶疑,卻見那人拿出了方靖的信物,這才相信了半分。
只聽那人道:“方副将給李老将軍帶了兩個字,‘沒有’。”
張集說到這裏的時候,陸祁玉發現葉長風的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又迅速恢複了原狀。
“沒有?”這話沒頭沒腦,張集更是一頭霧水,以為那人在糊弄自己。
卻聽那人道:“方副将說,這話只有李老将軍聽得懂,你帶話便是。”
說完這句,那人就離開了。自始至終,棺材被人護在中間,那人連邊都沒碰着。
“他根本沒有靠近棺材半分,不可能有機會動手。所以我也沒把他放在心上。”
“那後來你為何又覺得奇怪呢?”
張集想了想:“事情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偏偏那人給我的感覺很別扭,總覺得古古怪怪。”
“方副将确實讓林青追上去帶過話。”陸祁玉道:“帶的也是那兩個字,可是林青至今未歸。”
房間裏一片沉默,整件事都透着古怪,一件事情,兩條線;一邊是留一明,一邊是京城,仿佛毫不相幹,卻偏偏撞在了一起。宋老大未曾去過京城,除了陸祁玉和幾年前追捕他的官吏,他認識的京城人士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那個冒牌貨到底想幹什麽?
“他若只想引出我,聰明點,大可不必去殺李濂。因為這樣只會讓事情越來越麻煩,引起京城那邊的注意力,對他沒有好處。”
朝廷與江湖看似隔得很開,其實千絲萬縷,兩方一直遵循着一條界線,誰過了就是自找麻煩。
宋老大搖搖頭,不耐煩了:“辦案是你陸大捕頭的事,你跟我們說這麽多做什麽?”
“佑南王對此事頗為看重,承諾誰破案有功,就許誰一個恩典。宋兄前科累累,案底還在我那兒留着呢,難不成一輩子都當通緝犯?”
陸祁玉眼神若有似無地看向李晏銘,有那麽幾分高深莫測的樣子:“你是無所謂,不過……你舍得李公子一輩子躲你那破屋裏?”
“他住我屋裏怎麽了?你把那眼神給我收幹淨了。“宋老大不含糊地擋了個結實。
李晏銘的視線都被宋老大的背部擋住了,一推,“別堵在我跟前!”
宋老大聳拉着臉,知道李晏銘沒把後兩字個”礙眼”說出來,已經給他很大的面子,不情不願往外挪了挪。他話雖這麽說,其實心裏也知道,陸祁玉這龜孫子,八年前就是個壞胚子了,今天是料準了他不會拒絕,特意跑來拉他下水,給他做苦力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陸祁玉,已經是傍晚了。那不要面皮的家夥竟然還想蹭飯,被宋老大二話不說趕了出去。臨走前,陸祁玉壓低了聲音,煞有其事地說:
“你信不信,那人馬上就要找上你了。”
說來自那晚出事後,先是逃亡躲匿,又是毒發失憶,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至。今天算得上是兩人真正完全安定的一天。
宋老大琢磨着李晏銘肚子裏肯定有很多疑問,現在安定下來了,必定少不了一番追問。結果出乎他的意料,李晏銘并沒有多問什麽,問他怎麽會是留一明,為什麽跑到寧城做起了地痞頭子,為什麽神捕和大盜勾搭在一起,這一堆事到底是什麽始末。
宋老大心裏打了腹稿,都準備好說辭了,結果李晏銘什麽都沒提,又覺得失落。腆着臉湊上去,“阿晏?”
兩人已經用好了晚飯,李晏銘無精打采,似乎很疲憊,見宋老大叫他,應了一聲。
宋老大本來還想和他多說些話,見了他這副樣子,知道他身體沒緩過來,“困了?”
李晏銘點點頭。
宋老大笑了笑,走過去一把抱起人,他臂力大,還上下颠了颠,才道:“我抱你回房。”
李晏銘嘀咕了一聲:”又不是斷了手腳,這麽點路還要多此一舉。“打了個哈欠,便也不再多說。
宋老大把人放床上,順帶不輕不重地捏了捏腰上的軟肉,心滿意足地張羅着燒水去了。
他想,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幾月才洗一回澡,如今養了個愛幹淨的,連帶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含糊下去。不過,若是以前,李晏銘是決計不會沒洗澡就躺床上的,雖然還是讨厭髒污,卻比以往變了許多。其實兩人早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