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接受百官朝賀,賜宴群臣。
前面隐約傳來絲竹管弦,筵席正到酣處,清淺卻領了賞賜在自己屋裏簡單用過晚膳,正靠着火盆做針線。美兒敲門進來,笑道:“這會子不當差,我來和妹妹做個伴。”清淺忙搬了炕幾,端上幾樣點心,同她一道上了炕,閑話起來。
美兒看了看她針線簍子裏的東西,見那上面的金龍栩栩如生,笑道:“這是繡給皇上的吧?真是好看,妹妹的手藝愈發長進了。”清淺只是一笑,收了簍子,道:“我瞧你眼角有些紅紅的,這大喜的日子,怎麽哭了?可是想家了?”
這樣一說,美兒更是紅了眼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我是想我姨娘了,這可是頭一次在外過年。”出了一會兒神,又道:“只怕以後都沒機會回家過年了!這宮裏,真是冷冷清清的。”她眼裏含着淚,愈發顯得水光清亮,望着乾清宮正殿方向,輕輕咬了咬紅唇。
清淺也有些想念林府,以往也只有這個時候,能和老爺夫人一起用膳。不過那時他們也只是顧着弟弟,哪裏瞧得見自己,無論在哪裏都是一樣冷清罷了。口中安慰美兒說:“也不一定就一輩子在宮裏,說不定運氣好逢上大赦就能出宮了呢!”
美兒一聽,“嗤”的笑了,指着她說:“旁人想着大赦出宮便罷了,妹妹你怕是不可能了。”說得清淺面色羞赧,美兒卻又嘆道:“到底是妹妹你福氣好,能有這樣大的造化,姐姐我是自愧弗如的。”
清淺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麽都沒說,有些事發生了,并非她所願,但既然發生了,她只能按照天意走下去。
美兒又嘆一回,不再說這些,抓了點心來吃,道:“這也是皇上賞的吧?就是比我們平日裏的好吃。”清淺只笑了笑,道:“喜歡你就多吃些,左右我也不喜晚上吃點心。”美兒看她一眼,口中含着玫瑰乳酥,含糊的輕喃道:“你不喜歡,旁人卻求都求不來呢!”清淺并未聽清楚,卻是知道她太過心高氣傲,并未理會罷了。
前殿宴散,睿琛喝了酒,被暖閣的熱氣一沖,又沒見着清淺,便覺煩躁。蹙眉換了衣裳,一面用熱毛巾擦臉,一面問:“清淺呢?”張保忙打發人叫清淺來,不多時,簾子一掀,睿琛便見穿着紫緞狐皮小襖的清淺走了進來,頓時笑着去拉她的手:“也不知等等我。”
清淺見四下還有人,旁人都回避着低頭,美兒卻怔怔的望着睿琛伸過來的手。她心中一突,退開兩步避了去。睿琛臉色一沉,不等他開口,張保立馬打手勢讓人都退了下去,到了外間,壓低聲音板着臉對美兒道:“從前見你挺伶俐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子偏犯糊塗了!”
美兒低頭咬着牙,半晌才道:“奴婢一時糊塗,還望公公見諒!”
張保看了一眼裏頭,細細聽着,聽到了低低的說話聲,漸漸變成呢語,這才放下心來,道:“以後可別這麽不知底裏的,沖撞了萬歲爺,你擔當得起麽!”讓她下去,自己在外守着。
睿琛已然把清淺抱在懷裏,摩挲着她的臉頰道:“從前多見你穿淺綠衣裳,其實你穿紅色、紫色的也很好看。”
清淺方才險些惹他不快,又見他喝了酒,似有醉意。和一個喝醉的人也沒什麽可講的,當下若有所思的說道:“大約萬歲爺看奴婢穿什麽都是好看的,就沒有穿了不好看的顏色衣裳。”
睿琛果然摟着她笑起來,眼睛亮亮的望着她道:“你這小東西,也有促狹的時候!”低頭在她頸子裏啃咬了一陣,忽的又笑起來,湊近她耳朵暧昧的說:“其實我最喜歡看你不穿衣服。”
清淺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掙脫了他的手走開,睿琛卻不似往常那般追上來哄着。正奇怪間,見他從身後拿出個匣子,走過來遞給她說:“給你的。”說着也不等她打開,直接上了床。
清淺狐疑的打開匣子,頓時愣在那裏。匣子裏堆得滿滿的珍珠,個個兒有指甲蓋大小,渾圓亮澤,散發出柔和的光暈,而這麽多珍珠聚在一起,将清淺的臉映照的愈發光彩熠熠。
“這是……”清淺不解。睿琛笑了笑,躺下說:“壓歲錢,快收好了。”清淺怔愣片刻,蓋上匣子,和之前周太後賞的首飾盒一同收好了。
睿琛把她抱進被子裏,道:“瞧你淡淡的樣子,上回收了太後的賞也是這般。珍珠、寶石都不能博你一笑,你說你喜歡什麽,難道我還尋不到不成?”
清淺埋首在他胸前,喃喃道:“皇上想要尋什麽怎會尋不到?只是奴婢向來不在這些上留心——不過身外之物,有與沒有,又有什麽區別。”從前在家時,哪裏能見到這些?當真如美兒所說,她福氣好啊!又道:“皇上就不怕把奴婢寵壞了?”
睿琛笑道:“寵壞了又有何妨?”他抱着她伏在自己身上,撫着她的青絲,柔聲道:“我只寵你一人,你還不高興嗎?”
清淺心底慢慢湧起酸酸澀澀,苦苦甜甜的滋味,終究如何,卻說不清,道不明。她從來聽天由命,林老爺讓她應選,她便進了宮;墨蓮為她籌謀,她便去伺候了周太後;誰想周太後待她那樣,又誰想,皇上待她也是這樣……她并不知情為何物,叫天下最至尊的帝王為之輾轉反側。
她只知道,別人對她好,她也要對別人好。
欠三還七罷了。
他卻是一片赤誠之心,若叫他知道,她只為了回報周太後的恩情,他還會如此時一般嗎?
“問世間,情為何物?”她哽咽着低語,不明所以的落淚,眼前一片模糊。
他卻誤解了她的意思,緊緊擁住她,接下道:“直教人生死相許。”又道:“清淺,我願與你生死相許,你切莫傷心害怕。”
她會害怕,卻不知會不會傷心。
睿琛幫她擦了眼淚,笑道:“明日你可就十五歲了,女子十五而笄,怎麽還哭鼻子?”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問:“你可有字?”
清淺帶着鼻音說:“沒有字,只是有個乳名。”
“哦?叫什麽?”睿琛顯得極為興致勃勃。清淺便告訴了他:“因是冬月裏生的,便叫冬哥。”自是隐去林老爺想盼個哥兒的話。
睿琛一手支着頭,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笑着呢喃:“冬哥,冬哥……”帷帳隔了外面的燭火,卻依舊能清晰的看到他清澈明亮的眸子,瞳仁深處一派深情,依稀可見自己的倒影。
清淺被他喚的不好意思,翻了身要睡覺,他卻攔住自己,說:“其實我也有乳名,不過不能告訴你。”
“哦,”清淺淡淡的應了,閉上眼。睿琛氣結,道:“你怎麽不問?”清淺道:“既然皇上不願意說,奴婢就算問了,恐怕也問不到答案。”睿琛一愣,道:“你不問怎麽知道我不會告訴你呢?”清淺無奈,只好問:“那請問皇上的乳名是什麽呢?”
睿琛哼了一聲,說:“我還是不告訴你。”
清淺總算笑了起來,順着他的意思說:“好吧,那我明兒去問太後。”
睿琛立馬将她覆在身下,舐着她的耳垂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小東西,怎麽這麽讓人愛不釋手!”清淺笑着将身體化作一團棉,任他予取予求。
正旦大典,皇帝在奉天殿受百官朝拜,皇後自然也要在坤寧宮接受內外命婦的朝拜。而那些內外命婦們在拜見皇後之前,必然要先去拜見兩位太後,這樣一朝賀加賜宴,已是未時二刻了。
皇帝在奉天殿宴散之後,又到坤寧宮賜宴嫔妃,再次宴散回到乾清宮,已過申時。
歡歡喜喜的過了正旦,初二,初三卻是萬壽節,自是又有一番熱鬧。晚上睿琛散席歸來,喝了口熱茶,就屏退了旁人,對清淺道:“我的生辰賀禮呢?快拿來!”
清淺笑道:“哪有人這樣的?不等別人拿出來,自己就伸手過來要了。”卻也不推脫,給了他一個精致金線荷包。
睿琛接過來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看荷包,再看看清淺,問:“這是什麽?”
清淺強忍了笑意,說:“這叫金龍滾珠(豬)啊!”前兒問了周太後,總算知道這人的乳名是什麽,還知道了他的屬相,他這兩日忙碌未曾顧到自己,剛好在原先的荷包上加了點東西。
睿琛又好氣又好笑,将荷包揣起來,笑道:“好,好,你到學會變着法兒的編排我了!看我怎麽收拾你!”說着上前一把橫抱了她,将她扔在軟綿綿的錦被裏,便撲了過來。
清淺不及躲避,只覺得他暖洋洋的的身子将自己牢牢困住,她咬了唇,